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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孤?孤家就没看出来,他们为什么要害孤家?你的成见太深了,大神是救人,而不是害人……”
成见,成见!
自己的身份,倒成了他认为成见的关键!
她愤愤的:“他们要真的有那么好心,就不会一直处心积虑地想把我烧死了……”
“烧死?你看,你终于说实话了!皇后你难道还不承认你是偏见?”
“我偏见又如何?难道还指望我感激他们?”
“你当然不感激他们,但是,你也不能就此就说他们要害孤家……”
芳菲听他口口声声维护神殿,怒了:“既然你认为他们不是害人,那么当初你为什么要偷偷放我走?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要烧死我?你既然都不怕了,那是不是认为,我就算当初留下,也不会被烧死?你认为大祭司自己就会好心好意地放了我?”
“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大祭司其实都识破你的身份了,他难道动了你一分一毫?皇后,你该不会说,因为你是皇后,他们不敢动你吧?就孤所知,神殿本领那么大,真要害死一个人,无论是谁,也是逃不了的……”
她紧紧咬着嘴唇,不可置信。他明知道神殿会杀自己!竟然还说这样的话!
“殿下!如果有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我的!不信,你就等着瞧!你也知道,他们杀我,是很容易的!”
他冷笑一声。
刺杀3
“殿下!你是太子!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她终于说出来,声音轻轻的,“神殿为什么要拉拢你?就是因为你的身份,因为要借你对付陛下,让你们父子相残,他们分而击破……殿下,你该醒醒了!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就真的完全中了他们的诡计了……难道,你希望你们北国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被人家给毁了?殿下,你是太子……你永远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宫的主人,北国的储君!而不是神殿的利益代言人……”
太子!
身份!
因为是太子,所以一举一动,就要受制于父皇,唯父皇马首是瞻,不问对错,不问缘由?
他愤愤的,忽然就那么恨她,恨之入骨。
芳菲,曾几何时,她如此倾向于父皇了?
芳菲,她以前不是凡事都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么?
他狠狠盯着她:“芳菲,孤家问你,是不是只要是父皇的决定,你都会无条件拥护他?”
她一怔。
然后才说:“当然!因为,我认为陛下是正确的!”
“父皇正确,其他人就全是错误的了?”
她冷然:“至少这件事情上,你是错误的!你只要跟神殿一起,你就是错误的!”
一口气在心底,压不下去。
又伤心,又愤怒!
竟然凡是跟父皇不合的,便是自己的错!
这就是她芳菲的是非观?
“皇后,你就不要没事来煽风点火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孤家提醒你,女人太嚣张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父皇宠信你,你也一切都向着他,不问好歹,不分是非,……”
她气得浑身发抖,到底是谁不分是非?
他咄咄逼人:“你敢说,你不是迫于父皇的淫威,什么都偏向他?你口口声声反对神殿,你为什么不反对父皇?难道他当初那么对待你,你就不曾恨他?”
刺杀4
她哑口无言。
“父皇把你打入冷宫,把你赶出去,当初那么绝情地对待你!你才回来多久?相处了多久?就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高枕无忧?孤家真没想到,一个皇后的名分,就把你收买了,让你完全失去了原则,毫无顾忌地跟着他……芳菲,你已经不是昔日的芳菲了!你也只是宫廷的一个女人而已……可是,请你记住:这宫廷里,只有永远的皇帝,没有永远的皇后!位置,也不知那么牢固的!”
“!!!”
芳菲的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仿佛一把刀,狠狠地插入心脏。只有永远的皇帝,没有永远的皇后!
是啊,皇后算得了什么?
皇帝只有一个!
皇后随时可以换!
他没有说错!
只是!
只是!
当初!
当初!
陈年旧事,前尘如梦!
自己本是要忘掉的!尽力想忘掉的。
可是,为什么,他又要提起?
“父皇是你的什么人?他是你们燕国的大仇人,灭亡了你的父皇母后,灭亡了你的国家。他也曾关押你,要把你烧死……”他盯着她,眼里带了那种淡淡的,鄙夷的笑容,“你忘了?芳菲,这些你都忘了?孤家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忘性如此之大!女人啊!这就是女人!没有廉耻,没有骨气……只要那个男人稍微待她好点,一切的仇恨,一切的原则,便没有了,便一切以那个男人为天了……”
仿佛耳光狠狠地掴在面上。
芳菲竟然答不出话来。
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芳菲,若不是孤家救了你,你还有命么?这些,你都忘了?一个皇后的头衔,你便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孤家以前还以为你跟其他女人不同,可是,你有哪里不同?你也不过如此!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个皇后,足以让你不分是非,不辨黑白地跟着父王……”
刺杀5
“……父王便是你的天,是你的地!从此,你的眼里,便只有父皇!你整天说其他人如何,说乙浑如何!乙浑便是为了荣华富贵,首鼠两端,整日匍匐在父皇脚下,比一只哈巴狗还不如!你自己又比乙浑这种溜须拍马的小人好了多少?你哪一点比别人高明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孤家?”
“!!!!!!”
她急促地喘息,却不说话!
他忽然伸出手,几乎戳到她的鼻梁骨上,“芳菲,你敢说,你难道不是因为皇后那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如果你不是皇后,你会变得这么庸俗这么冷酷?芳菲,现在你就敢仗着父皇的宠爱,干政骄横,假以时日,你和林贤妃等人会有什么区别?芳菲,孤家看不起你!完全看不起你!”
芳菲一步步的后退,已经贴在门上了。
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原来,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竟然是这样的!
自己,也的确是这样的。
是啊,两人之间,隔着国恨家仇,隔着生杀予夺,隔着丧子和打入冷宫的悲哀……是自己忘了么?
是自己厚颜无耻地忘了这一切?
她想说话,舔了嘴唇,却是干涸的。
仿佛一条忽然被卷到沙滩上的鱼,完全离开了水,在太阳下暴晒,蒸干了盐分,垂死地挣扎,浑身的鳞片都在一片一片地脱落。
无以逃生!
“你敢说,你不是奉父皇之命来监视孤家?”
她嘴唇哆嗦,颤抖着,不,自己不是!
自己之所以呆在这里,非要厚着脸皮发号施令,只是为了救他——就如他当初在冷宫,任自己如何的发脾气,也要救自己。
那时,自己在绝望里,也骂他,责怪他,狠狠地冲他发泄——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倚靠了,便只能冲他发泄!只是因为信任!
刺杀6
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感念昔日的情分。
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自己以为,他先前的吵闹,也是如此!
可是,不是!
自从他醒来后,这一切,便不是发泄了!
而是他的心里话!
是他真正要说的话!不知隐藏了多久,现在才爆发出来。
太子盯着她的肚子,继续狠狠地咆哮,仿佛心里潜伏的魔鬼,要一次性全部释放出来:“你以为孤家不知道?你为的,也不过是替你自己的孩子着想。口口声声父皇没有猜忌孤家……父皇,嘿嘿,他就是一个卫宣公……皇后,难怪你敢在孤家府邸肆意妄为,发号施令!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马上叫父皇把孤家废了?哈,想来也为期不远了,只要你的儿子一出世,就算废了孤家,也算不了什么稀奇事情……芳菲,孤家等着!孤家一直都在等着,这个太子之位,孤家早就不想坐了,孤家早就烦了,厌倦了,也不在乎了,到了今天,孤家还怕什么?……孤家,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看重这个位置……”
腹中,一股气流乱窜。
芳菲头疼欲裂。
卫宣公!
他竟然说陛下是卫宣公!
那自己是什么?
是宣姜?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
燕婉之求,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
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
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芳菲何尝不知道这诗的意思?陛下是又老又丑的拉蛤蟆,自己呢?自己算什么呢?
卫宣公和继母乱伦生下儿子汲立为太子。卫宣公为汲娶妻,半路上看到新媳妇漂亮,便霸占了儿媳宣姜,作为自己的妃子。宣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为卫宣公生了两个儿子生寿及朔,为了自己的儿子获得太子的地位,便纵容朔,谋杀了太子汲。
刺杀7
原来!
殿下,他心里耿耿于怀地,便是这一幕《新台》!
怕的是故事的重演!
呼吸忽然变得那么艰难,那是一种强烈的羞辱,强烈的愤恨。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恨谁。就如昔日遭到陛下的辱骂:
亡国孽种!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亡国孽种。
那是她前半生的梦魇,不知多少次,被这样的噩梦所惊扰。
如今,竟然比这个更恶毒的咒骂。是出自太子之口。
是出自于自己当初曾经最相信,最依恋的一个男人之口。
可是,她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小被欺凌,在神殿的黑暗的日子,在那些被关在小黑屋的日子,甚至逃亡的日子,冷宫的日子……便养成了那些惧怕——当他们发怒了,她便不敢说!
不敢反抗!
什么都不敢!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
就如昔日遭到陛下的凌辱时候一样。
尤其,那是来自于太子——来自于那个从小对自己友好,第一个给自己苹果——来自于初恋的那个人!
来自于冷宫援手的那个人!
心里懵懵懂懂的,那么恐惧,又那么清醒:陛下,殿下——不,不是爱人,也不是朋友,什么都不是,他们是敌人!
都是敌人!
都是自己的敌人!
自己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还是昔日那个卑贱的亡国的小孩子。
“皇后……”
她不知道在叫谁,她甚至忘了自己是皇后。
不,不是。
自己什么都不是。
要是皇后,谁敢这样辱骂皇后呢?
她慌乱地转过眼睛,却瞟到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仿佛那便是证据——是要谋害太子的证据!
自己的儿子,和太子,那便是天敌!
一对野心家和乱伦者!
是卫宣公和宣姜——是太子汲和谋杀他的朔!
刺杀8
是卫宣公和宣姜——是太子汲和谋杀他的朔!
那种羞愧和屈辱的感觉就更是加深。要逃离,要赶紧赶紧逃离这里。
甚至不是哭诉。
只是要快点快点地跑开。
不要见到任何人,谁也不要见到。
“皇后……”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十分凌乱,咬着嘴唇,几乎都咬出了血迹,也不觉得疼痛。
太子看着她,忽然有些慌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忽然就失控了。仿佛一切的怨恨,唯有对她才能发泄。心里也开始恐慌起来,声音干巴巴的:“芳菲……我……”
她的嘴唇那么干涩,哆嗦着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殿下……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了……不来了……这一辈子也不见你了……”
“芳菲……不要!不要这样……”
混沌的心仿佛在慢慢地清醒,太子忽然坐起来,扶着床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