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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他已经不做帝王很久了。
就连帝王身上的那股阴鸷和狠毒,也在死生阴阳间走了一转后,淡化了。
虎毒不食子;
为人父母者,扪心自问,子女在不肖,又有几个人能挥得下屠杀的大刀?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孩子PK罗迦11
何况,为了一个女人,父子相残,天下大乱,从此,毁掉祖先的百年基业?
罗迦张大嘴巴,如被洪水淹没的猛兽,只余下最后的喘息。
怪只怪,他们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
此时,他宁可相信,她和他,都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不要,他们千万不要再知道什么,哪怕是装不知道都行。
“主上……”
道长摸出一颗丹药,要为罗迦服下去。
但是,罗迦的嘴唇紧闭,月光下,是一阵死一般的乌黑。
“天啦!”
他忽然一声低呼,就连月光也受伤了——眼前,分明是一片的白。
昔日孔武雄壮的男子,此时,须发皆白;比自己还要白!
哀莫大于心死。
纵然这英明的王,千辛万苦逃脱了毒杀的命运,可是,他再一次死了——这一次,真正死在了儿子的手里。
终究是父子相残的宿命。
死得比第一次更加悲惨难言。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放在罗迦的背心,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元气。
许久,罗迦才缓缓睁开眼睛。
“道长。”
“主上请吩咐。”
“设法让芳菲相信我真正死了。”
通灵道长别开头去,不忍看他惨淡的目光。
世间万物,何事能够强求?来来去去,都是一场空而已。
“皇儿,是真心待她好;她对皇儿……也不是完全无心……只要她死心了,日后,也会生活得幸福。”
老道点头,不敢多说半个字。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道识趣地退下。
山那么安静。
北武当的下半夜,寒风凛冽,垂死挣扎的秋虫们,和着连绵起伏的松涛,如在唱一曲哀婉的歌。四周都沉睡了,四周,却刚刚才开始嘶喊。
孩子PK罗迦12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那是南征的时候听过的,胡汉恩怨,王图霸业,瞬间成空,别说天下,纵然一个女子,也从此万里,陌路相向。
当时,他从未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情怀。
那时,还很年轻,很英雄,眼里心里,全是天下,从来没有女人!
唯有寂寞的人,才会想到女人。
唯有寂寞了很久的男人,才会吟唱,含着泪的:
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竟然不知不觉地,就晚了!
明明是牢固拥有的,也会变得——晚了?!
谁的权力大,谁得到的就多。
儿子,果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手段都一摸一样。
他张嘴,嘴里再一阵的腥甜,喷在他雪白的头发上。
眼前是模糊的,连月亮都看不清楚了。
比“临死”的那个夜晚,更冷彻心扉。
可是,却又不真正的昏迷,眼前,尽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白色的纱裙,乌黑的头发,头上戴满了花环,赤足在林间奔跑,如雀跃的小鹿。
那么纯洁无暇的少女。
有时,想起她是自己的女儿,有时,是自己的情人;温柔于胸前,娇柔共枕,温暖呼吸,宛如耳边。
他伸出手去,抱住她:“芳菲,芳菲……芳菲……”
一地的冰凉,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手里,握紧的是一只发簪,那是临死的时候,她放在他的棺木里的。发簪依旧明媚,天地却已经换了芳华。
罗迦PK孩子13
手里,握紧的是一只发簪,那是临死的时候,她放在他的棺木里的。发簪依旧明媚,天地却已经换了芳华。
只怪这月亮呵。
然后,他听得脚步声。
橐驼,橐驼的。
是弘文帝清场离开之后的事情。
或者,此时,谁也是无法阻挡她的。
老远的,在黑夜里停下来。
她不曾靠近。
这一次,那么远。
他依旧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
怯怯的声音响在黑夜里,单薄,发着抖:“陛下,我,我又遇到很不好的事情了……”
他闭眼倾听,此时,已经没有了悲哀,是平淡而麻木的。
“陛下……求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要这个东西……不,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不要……”
他心如刀割。
她的声音是沙哑的。
“陛下,我不配走到你的陵墓之前了,如果,你肯原谅我,求你,出来一下,好么?就出来一下……陛下,我会去寻药,我知道该怎么办,我可以不要它……我只要你,只要你能原谅我……”
月光走。
人未走。
她盯着月光,狠狠地盯着,要从里面看到巨大的奇迹。
风,呼呼地,一阵一阵地从前面吹来,那是巨大的千年古杉。成片的,最大的要十几人合抱。它们那么笔直地杀向天空,却又是枝繁叶茂的,如北武当最硬朗的壮汉!
可是,没有人出来。
狼影,始终无法幻化成人影。
她的声音小下去,如在喃喃自语,“陛下,这不公平,不公平……不是我的错,求你了,求你不要计较了……我们走,我们悄悄地离去……我不要它,我们悄悄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几乎要跳起来。
她那话,不是没有诱惑力的。
罗迦PK孩子14
但是,腿是麻木的。
斯人已去,此情不再。
“陛下,你承诺过的,只要他好了,你就带我走……你自己承诺过的……一言九鼎,你不能食言而肥……君王无戏言啊,你知道的……”
她的声音那么急促。
甚至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那是逃亡的包袱。
“只要你答应,我马上就走,我完全可以不要这一切……求你了,陛下……我不要它,我不会让你蒙羞,让你丢脸,我自己会处理……如果你介意,你可以等着我,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行么……陛下,求你出来,就出来一下……”
她仔细地倾听,似在等待一场无言的审判。
于女人的那种极其残酷的压制的审判。
将自尊,全部地撕毁给他,祈求他的原谅。
许久的沉默,是一种绝望到了极点的沉默。
这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自己都退让到了这样的地步,卑微到了这样的低贱,竟然依旧换不来一个公正的结果。
她的身子也软下去,身在冰冷,不觉寒意。
缓缓的,月亮将人影子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狭长的,鬼魅的。
她扑过去,一把捉住了他:“陛下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你让他出来,马上出来!”
“太后,你先起来,寒气潮湿,有损身子。”
身子,如今,谁还顾惜着一具皮囊?
她摇摇晃晃:“我老是感觉到陛下没有死,他还在……道长,既然现在的皇帝能够服用千叶红假死,又起死回生,陛下,他为什么不能?为什么……我知道是你在捣鬼,一切都是你!你告诉我,陛下到底在哪里?你把他藏到了哪里?”
“先帝驾崩,早已死了!人死,万万没有复生的道理!”
芳菲狠狠地捉住他的手:“胡说八道!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我见过他!我见过他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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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日到此,晚安;明晚估计也是0点前后更新。今日敲字,手指都麻木了,苦也;
罗迦的选择1
芳菲狠狠地捉住他的手:“胡说八道!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我见过他!我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大雾里,一次是那个有月亮的夜晚,他都出现了,他甚至好抱着我,将我送回小木屋……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假的……”
“太后,你也说了,那是浓雾,是月夜……那一夜,都是幻觉!只是幻觉而已!”
“不是幻觉!是他!他骗我,他骗我治好新帝……”
“太后,你不是一个相信鬼神之人!”
鬼神!??
道长的语气实在太过镇定。她都楞了一下,罗迦,真的已经变成鬼了?那一次次的路面,竟然,是鬼魂在召唤自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后,你知道这个道理!”
她仔细地回想,浓雾里的飘散的人影,又低头,那一次,自己掐自己,掐的很重,不,不是梦,绝对不是幻觉!
就算那个月夜是幻觉,那次浓雾,也绝非是幻觉!
她沉了脸:“道长,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家人,慈悲为怀!”
她冷笑一声:“我不管你们慈悲不慈悲,我只知道,先帝,他欠了我!他也骗了我!不行,他绝对不能骗了我,满足了他自己的心愿,就一走了之!这是利用!可耻的利用!”
那冷酷无情的声音:“太后,救治陛下,也是你自愿的!你也不曾想看着他死吧?”
“!!!!”
“扪心自问,这是你的梦!你梦里也放不下新帝安危!这和先帝无关。太后,死者长已矣,生者,就请珍惜眼前!”
“你胡说什么!”
“天下男子,负心者多,高位如新帝,能至情至性如此,太后,贫道斗胆谏言,你应该珍惜眼前人!”
“我希望他死!我恨不得他马上死掉!”
通灵道长面色变了!
“太后,先帝临终前,你答应过他什么?”
罗迦的选择2
“太后,先帝临终前,你答应过他什么?”
她一怔。
罗迦死前,说了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和太子发生了冲突,务必要留他亲爱的好儿子一条命。
当时,她做梦也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太子生了杀机。
直到此时,也并非是杀机——只是一种愤怒的情绪,到了极点而已。
不,从来不想杀弘文帝。
还没到那个地步。
对他的恨,甚至远远比不上罗迦。
“道长,你错了,我不是想杀他——是他啊!是罗迦!是罗迦!”
道长后退一步。
“太后,你失态了!如果学着接受,其实,事情会简单得多!”
简单!
什么是简单呢!如果不是罗迦,这一切,会如此复杂么?那种愤恨,越来越深浓,仿佛自己是孤立无援的,被人欺骗的良家妇女,拿不到自己应得的工钱,就连上诉,也是求告无门的。这一切,都是罗迦啊,哈哈哈,真是伟大的罗迦!
他把他的儿子,照顾得妥妥帖贴,可是,自己呢?别说记挂,爱怜,纵然是连承诺,都忘得一干二净。果然,儿子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那是不被爱的悲哀;被人所抛弃的痛苦。罗迦,他不会要自己了,真的不要了;他的选择,永远是他的儿子他的江山!
“太后,新帝的情谊,旁人也应为之动容!更何况,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最好是接受!”
她急促地喘息。有些事情——什么事情呢?怀孕了,女人的天大的弱点,不管你是否乐意,只要那个男人的精子在你体内成长,你就被套上了枷锁;比铁链子更加可怕!
此物为我所有,他人不得觊觎!
“太后,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说客!通灵道长竟然成了弘文帝的说客?
罗迦的选择3
她急促地喘息,说客!通灵道长竟然成了弘文帝的说客?
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
甚至在昨日弘文帝威逼自己的时候,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