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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全(txt)作者:酒徒-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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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你回去吧,雨大,路上小心”!朱允文抚摩着如画江山,声音里带
上了几分哽咽。

    “皇上”!帝师方孝儒又叫一声,语气中充满感动。刚想安慰弟子几句,又
听到皇帝说道:“回去吧,朕不能立宪。否则将来无法去见父皇与太祖。你不要
逼朕。如果局势最终无法控制,天要亡我,朕保证听从你的,以死护社稷,绝不
再退缩”!

    “喀嚓”!一道闪电伴着雷声劈下,将君臣的对话湮没在雷雨声内。玻璃窗
内,人影晃动,侍讲博士方孝儒仿佛说了些什么,然后跪到了地上。建文皇帝走
了过来,双手将他搀起,两个人泪眼相对,身侧是那幅如画江山。

    肆虐的暴雨,打得落花满地。宽阔的京师街道上,此时已经不见一个人影。
临街的店铺户户关门,显得市面更加萧条。这种暴雨天,店铺开张也赚不到几个
钱。朝廷控制地区和北方六省还在继续对峙,北方的货运不过来,两江的货物运
不出去。皇上没钱了,可以抄大臣的家,平头百姓抄谁去?生意没法做了,税却
还是照样要交。否则那些收税的官吏们发起疯来,肯定折腾你个倾家荡产。

    “熬吧,快变天了”。紧闭的屋子中有人叹息。

    “熬吧,该变天了”,风雨后有人在祷告。

    一乘马车穿过雨幕,停在了户部尚书卓敬府门口。下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
年人,未经门房通报就走了进去,看来是户部尚书卓敬府上的常客。

    “东里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户部尚书卓敬正在捧着一份报纸解闷,
听到仆人汇报,倒拖着鞋子迎到屋檐下。

    “这种天气,自然是上下风”。翰林院编修杨士奇打了个哈哈,收起雨伞走
上台阶。

    “书房坐,书房坐”,户部尚书卓敬引着杨士奇穿过回廊。来到二人平时谈
诗论词的地点。吩咐仆人准备了香茶,与挚友对坐品味。

    大雨天,杨士奇不是来找自己品茶的,这一点卓敬很明白。对方不说。他也
不问,抱着一杯碧螺静看世间风雨,仿佛风雨中有无尽地景色可供玩味。

    “好大的雨”!翰林院编修杨士奇望着窗外说道。

    “是啊,好大”。卓敬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炯炯有神双目从雨中收回来
对正杨士奇,仿佛要把他给看透。

    杨士奇被好朋友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卓敬的目光,一边低头品茶,一边说
道:“先帝云,国家养士二十年,只得一卓敬。我想请问卓兄一句。兄台可知风
雨何时来,何时止。”

    “该来时来,该止时自然就卡了。这是天下大势,岂是人力能强行扭转的”。
卓敬吹了口茶叶,淡淡地答道。

    “可知何处可避”。杨士奇说话地声音给人感觉就像在参禅,伴着一缕缕茶
香和漫天风雨。

    “我看兄台不是想避雨,而是想找一股好风,借力直上青云吧”!卓敬脸色
突然绽放出一抹笑意,目光直透杨士奇心底。

    杨士奇被他看得大吃一惊,手微抖,晃了两次才稳住心神,苦笑着分辨道:
“卓兄何必拿小弟开玩笑,我辈寒窗苦读数十载,难道就非得困死在这孤城当中
么。朝廷出尔反尔,北军大兵压境,东南三省虎视眈眈,那靖海公当年一战灭高
丽,再战平日本。江边上几座小小的炮台,难道卓兄以为真能挡住震北军和水师
合力一击么”?

    “挡不住”,卓敬摇摇头,对杨士奇的分析表示赞同。“杨兄胸怀济世安民
之心,也的确不该与这孤城俱殉。可杨兄万里投奔地,就一定是条真龙么。一旦
他不是,恐怕杨兄没第二次机会再做选择了吧”。

    “卓兄救我”,杨士奇见心事全部被人猜中,一揖到地。此时他对卓敬的才
能心服口服。身家性命要紧,顾不得什么面子。“我听人说北边那主是天命所归,
头上有云气。才起了投奔之意。如果他非真命天子,卓兄可否明示我此行该向何
方”?

    “老实在家呆着,哪也不去”,卓敬抓起桌子上的报纸抖了抖,毫不犹豫地
说。

    “可是”?

    “可是什么,怕错过从龙的好机会是不是”?卓敬将手中的禁报《北平春秋
》抖得哗哗直响,他了解杨士奇为人,所以也不避讳对方自己藏有禁报。“我且
问你,北边那位你口中的真命天子能有今天,凭得是谁”?

    “当然是六省布政使郭老大人,不,还有定辽公武大人。应该武大人的作用
还大些,如果没有武公当年打下的基础,恐怕的六省叛乱早就被朝廷平了”。

    “那我再问你,现在武大人在哪,郭大人又在哪”?

    “武公在东南坐镇,郭大人在北六省”,答案从杨士奇嘴里脱口而出,他马
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惊讶地问道:“武大人没回北方,打败帖木儿后就在东
南三省做了什么爵士会地会长!难道,难道他不愿意帮燕王登基不成”?

    卓敬摇摇头,低声又问:“我没追随过武公,但当年武公修路时,听说杨兄
曾在他的身边呆过一段时间,不知在杨兄眼里,武公这人怎样”?

    “真英雄也,头脑清楚,心胸开阔。杨某阅人无数,放眼天下称英雄者,恐
怕无一人有此气度”,提起当年跟在武安国身边修路地事,翰林院编修杨士奇登
时眉飞色舞。狠狠将武安国夸了几句,压低声音说道:“不瞒兄弟你,如果武公
有争夺天下之意,我宁抛弃身家性命不要,也去投他。且不说成败如何,他的作
为,无论谁来写史书,那都是流芳百世的一笔”。

    “如此说来,杨兄口中的天命,可能纯属扯淡,可问题就在这里”,卓敬摇
摇头,叹息着说道。“武公没回北方,也不可能支持朝廷,他又没自立的心思,
所以我才劝杨兄先不要急着动。依照我的分析,武公此举是为了告诉众人,他支
持的是郭大人提出的平等基础上的制宪与分权,而不是谁来当这个皇帝。如果想
当皇帝那个人不制宪,恐怕将来第一个起来反对他的就是武公。到那时,杨兄,
你可得想好了,自己到底帮谁”?

    “我不敢跟武公做对,纵使有胜算,我也不敢”!杨士奇说得斩钉截铁。

    “我也不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武公人在水里面,我辈难道还敢站在舟
子中么”?卓敬对着漫天风雨,叹息着说道。

    《明》第三卷国难第十一章天问(三)

    如烟细雨,潇潇洒洒清洗江山。幽幽的春绿伴着雨水从树梢、田野里吐出来,
染遍群山南北。草色只可遥看,走近了,你就会发现树还是原来那棵树,山还是
原来那座山,根本没有新芽冒出。打马远去,蓦然回首,让你失望的地方偏偏又
现一抹新绿。

    这就山中春色,来得比平原晚,却总在若有若无之间,驱散冬的严寒,带来
生命与希望。晋王朱棡站在五台山的黛罗顶上,凭栏远眺,无限江山,尽收眼底。
他现在是眼前这片土地的名誊首领,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悠闲地看几回风景。
朝廷的使者在山下已经守候了一个月了,燕王的使者在馆驿里等了也不下十天。
朱棡不知道自己该接见谁,也不知该怎么做。

    起兵了,自治了。可现在首倡自治的老四准备当皇帝了。燕王使者开出的条
件是,只要出兵相助,就允许晋地自治。侄儿朱允文这个在任皇帝也给了相同的
承诺,并且答应将属于朱棣的东北三省也划归晋王管辖。

    他们谁都想当皇帝,他们夺了江山后我的结果都难免兔死狗烹。自古以来,
哪个裂土封王的承诺兑现过?晋王朱棡不会傻到帮人家打江山,但南北双方如果
再次打起来,他又很难袖手旁观。眼下最难保证的是,如果这样拖延下去,燕王
会不会先转过头来,将成北军先收拾掉。

    “难啊,”晋王朱棡叹着气,修剪得整齐地指甲在亭柱子上不知不觉抓出一
块油漆。“这乱局究竟该如何应对,真让人无从下手……”他没有当皇市的野心,
也知道自己没割据的本钱。治下无论是山西一部,还是蒙古河套,都不是粮食主
产区。这些年的繁荣凭借的是货物交换,用丰富的矿产交换北方六省的器物和南
方的粮食布匹。如果真的将山西北部和河套地区隔离在帝国之外,朱棡很请楚,
不到三年,这两个地方就会比元朝统治时还穷。到时候甭说关起门来做皇帝,连
自家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这就是武安国那厮的厉害之处,他在不知不觉间将全国各地用道路和贸易联
结在一起,让各省彼此相依存,从而彻底打碎了诸侯割据的希望。或者说,他在
二十多年里改变了帝国的基础,让割据的难度与风险大大增加。晋王朱棡沉思着,
眼神如雨幕一样迷茫。

    “王爷,朝廷的使者又来求见了。”王府长史林仲达手里拿着份拜贴,气喘
吁吁地从半山腰爬上来,边走边喊。

    “我知道了,告诉他本王病了,没法见他,”晋王朱棡没好气地说。朝廷的
使者拿出了当年申包胥哭秦庭的功夫,在晋王的临时驻地前声声血泪,以大义相
责。可那些大义说起来好听,背后隐藏的还不一样是利害。明知晋王自治还请晋
王出兵相助,这不明摆着想让威北军和北方六省自卫军打得两败俱伤么?你朝廷
真的有本事,自己去打啊,耿炳文手中的三十万大军修整好几个月了,难道还没
修整够么?

    “可那您也不能躲在山中不出来啊,难道您在这里还能躲一辈子?”王府长
史向上快走了几步,大声喊道。他是服了这个王爷,遇到困难就罢工。若不是此
人待属下还算宽厚,彼此相交多年,林仲达真想自己躲回河套的地区的工厂里,
任由事态发展。可眼前的事还是要管的,谁让自己是王府长史呢,况且收到了邓
个人的信,不好不按照他的安排去做。要知道那个人可是人中俊杰,他如果想登
高一呼,天下响应者肯定不计其数。

    “仲达,你别逼我,让我,让我过几天顺心日子吧!”晋王的哀求般的口气
从如烟细雨传来,说不出的凄凉。

    王府长史笑了笑,手一松,拜贴被山风裹进雨里,翻了几个跟头,落进了幽
幽深谷。“好,好,我不烦你,咱们且看风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说
话间,他走进山亭,将身上的油布雨衣脱下来,交给旁边的侍卫,趴在围栏上和
晋王朱棡一块赏雨。

    山风裹着细雨,打在丛林间发出沙沙的响声。淡绿色的树枝摇摆着,搅动重
重水气。有化了冻的春泉从不远处的岩石上奔流而过,留下一路欢歌。连绵春色,
在不同人眼中却是截然相反两个世界。林仲达看到的是希望,晋王朱棡看到的却
全是危机。

    “哎——”晋王朱棡长叹一声。

    “哎——”长史林仲达回以一声长叹。

    “你叹什么?”晋王朱棡回过头,不满地问。

    “我是王府长史,王爷叹什么,我当然叹什么。”林仲达一脸玄机,笑着答
道。

    “仲达啊,劝我起兵响应北平的是你,眼下天下乱局,劝我按兵不动的也是
你。夹在朝廷和北平之间,如果你再拿不出主意来,孤王也只好在这百十个山寺
中寻一个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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