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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青一怔,随即神色凝重,低声道:“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徐大学士性情耿直,在朝廷里是出了名的刚正清廉,若无大事,恐怕也不会一路风尘来到云山府。”
便在此时,忽听得马蹄声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官道上飞驰而来两匹快马,马上乘者到得十里亭边翻身下马,禀道:“大人,车队据此不过十里地,正往这边赶来!”
乔明堂已经长身而起,众官员也都肃然起来,乔明堂走出亭子,向前方官道望去,黄昏时分依稀望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旗帜。
“列队,准备迎接!”乔明堂立时吩咐。
数十位官员急忙分列左右,站在道路旁边,很快,就远远望见官道上行来一支车队,忽见的从车队中飞出一队骑兵。
骏马如飞,只片刻间,那一对骑兵已经到得近处,人们已经看清,来者共有五骑,清一色都是身披紫色大氅,头带紫色的方帽,腰间佩着刀,刀鞘之上,却有流云飘动,官员们立时都知道,这五骑却都是神衣卫的人。
当先一人脚上的靴子是紫色,其他人则都是绿色,懂得神衣卫编制的人立时清楚,这当先一人,乃是一名神衣卫的百户。
神衣卫是直接由皇帝掌控,不归属任何衙门管辖,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都是无权对神衣卫的事务进行任何干预。
神衣卫中,除了直接统管他们的卫督之外,其下编制都有严格的等级划分,按照红、紫、蓝、绿、白五种颜色划分等级,五种颜色的靴子,代表着五个层次,红色千户,紫色百户。
神衣卫编制到底是多少人,那是谁也不清楚,有人说不过几百人的编制而已,但是每一个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挑选出来的精英,哪怕是白色卫吏,那也是以一当十的强悍之士,也有人说神衣卫有编制数千人,但是分为内外编制,内部编制属于神衣卫嫡系人员,都是经过严格选拔出来,而另有一批则是外围编制,数量众多,分布在大秦十六道的各个角落,成为了皇帝遍布大秦的耳目,这些耳目搜集的情报,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但是神衣卫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不过一部分官员却都知道,神衣卫有四大千户,十二大百户,四大千户固然都是惊艳绝才之辈,而十二大百户,那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厉害角色。
这几名神衣卫驰马而来,停下马来,左右扫了扫,每一个人都是目光如电,虽然在场多是地方要员,但是在这几名神衣卫的眼中,却似乎只是普通人一般,这五人扫视一遍,也不多说,调转马头,又返了回去。
官员们面面相觑,其实虽然在场多是要员,可是真与神衣卫有过接触的人屈指可数,甚至于有不少官员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见到神衣卫的人竟是如此嚣张冷漠,有不少官员已经皱起眉头来,但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一群处在人间与地狱之间的幽灵,谁也不敢去得罪他们。
第一七七章 三辆马车
旌旗招展之中,车队缓缓行来,前方是十名神衣卫开路,除了先前那名百户,另外还有一名百户也在其中,官员们见到,心里都是惊讶,看来朝廷对徐从阳果真是器重无比,神衣卫总共也才十二名百户,却派出了两名护卫,可见皇帝对徐从阳的安全考虑的十分周到。
三辆马车都不如何华丽,却十分的结实,马车旁边,都是跟随的随从,车队后面,则是近百名骑兵,清一色黑甲黑盔,连马匹也都装备了护甲,铁马金戈,异常威武,其中有数名骑兵举着旌旗,旗帜在寒风中飘扬,上面则是麒麟图案。
官员们看到那旗帜上的图案,就知道是京中十二卫军的兵士护送。
十二卫军乃是左屯六卫军和右屯六卫军的合称,两只军队乃是京中的精锐之师,由十二卫大将军统管,但是两支军队的职责却颇有不同。
左屯六卫军只负责京中的治安,而右屯六卫军则担任一些特殊职责,例如护从钦差出京,保证京畿外围地区的稳定。
车队靠近,乔明堂整了整衣裳,第一个迎上前去,车队前方的兵士立刻呈扇形分开,车队停了下来,乔明堂领着大小官员上前,此时马车旁边早有侍从过去掀开马车帘子,便见到从马车之中出来一人,那人年近六旬,一身青袍,穿的是便装,身材细长,花白胡须,头上戴着一顶棉帽,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精神却还健烁,只瞧他那一双眼睛,目含精光,便知道不是泛泛之辈。
他的皮肤已经松弛,可是从脸型上却可以看出,此人年轻之时,也必定是一位俊朗潇洒之士,举手投足间,很有气度,下车之时,随从欲要搀扶,却被此人挥手阻止,而是自己下了马车来,似乎在证明他年纪虽大,但是却并非不中用。
乔明堂见到这位老者,已经跪倒在地,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在场的官员们俱都跪倒在地,齐声道:“下官拜见徐大人!”
楚欢这些护卫反倒是伫立道路两边警戒,无须下跪,他瞧见那老者,知道这位老者便是那位都察院左都御史徐从阳,见到此人举手投足都是气度不凡,心中暗暗赞叹。
徐从阳下了马车,处在最后面的一辆马车也下来一名蓝袍官员,个头不高,却是大腹便便,细皮嫩肉,年过四十,来到徐从阳身边。
楚欢只瞥了一眼,便猜想到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光禄寺少卿沈泾,此次御酒评选,便是由此人主持。
徐从阳已经抬手道:“乔总督,让大家都起来吧,不必如此拘礼。”他抬头望着远方巍峨沧桑的云山府城的轮廓,脸上显出惆怅之色,轻抚白须,喃喃吟道:“人世无百岁,屈指细寻思,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年少痴,老成憔悴,只有中间经年,春风得意,忍把浮名牵系?”
他声音低沉,微带沙哑,饱经沧桑,只是寥寥几句,却已经道尽了弹指人生。
乔明堂等官员已经谢过起身,听到徐从阳陡然念出一首诗词来,都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也难以猜到徐从阳的心思。
徐从阳身边的蓝袍官员已经竖起大拇指,谄媚笑道:“好诗,好诗。徐大学士果然是心有天地,出口成诗,下官今日能够亲闻大人吟诗,当真是三生有幸!”
徐从阳却是并不理会这蓝袍官员,只是向乔明堂道:“乔总督,本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寒冬时节,你们都是有公务在身,何必为了老夫在这里受寒?耽搁了公务,老夫可是心中有愧啊。”
乔明堂恭敬道:“大学士一路风尘,真是辛苦。我等在此迎候,比起大学士一路上的辛苦,实在不值一提。大学士是我云山府的荣耀,下官若是阻止大伙儿前来迎候,反倒是不通情理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大学士多多指教!”
徐从阳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目光依然望着云山府那古老的城墙,叹道:“这云山府城建成已有一百多年,乃是一座古城,立国之后,老夫倒也回来过一趟,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说完,脸上又是感慨之色。
指挥使罗世恒在旁已经拱手恭敬道:“大学士和沈少卿一路辛苦,我等已在城中设下酒宴,为大学士和沈少卿接风洗尘,请大学士和少卿换乘官轿,酒宴之上,再聆听大学士的教诲指点!”他回头一挥手,便有两顶轿子往前面过来。
徐从阳却已经摆手道:“不必如此费心。”问乔明堂:“乔总督,你准备安顿我们在何处歇息?”
乔明堂立刻道:“回大学士,下榻行辕安排在了草堂别院!”
“草堂别院?”徐从阳眼睛一亮。
乔明堂笑道:“大学士可还记得?”
徐从阳笑道:“怎能忘记。老夫当年就是在草堂别院求学,十年寒窗,在草堂别院可是学了无数的道理……!”
乔明堂拱手道:“草堂别院曾是大学士求学之地,亦是云山府第一书院,当年云山精锐尽出草堂。”
徐从阳抚须点头,但很快就皱眉道:“安排在草堂别院下榻?那别院里的先生学子又当如何?他们可愿意借出两间院子来?”
“大学士放心,草堂别院如今并无先生学子。”乔明堂禀道。
徐从阳沉下脸,问道:“你可是将他们都赶出了别院?”
“下官不敢。”乔明堂急忙道:“大学士有所不知,六年前草堂别院就已经迁到了西城。西城那边,新建了草堂书院,比草堂别院更为宽敞。这些年求学的学子日益增多,草堂别院已经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所以这才在西城新建了更大的草堂书院,而草堂别院经过重新修缮,作为行辕使用。”
徐从阳脸色微微缓和一些,道:“如此说来,草堂别院如今并无学子?”
“正是如此,都已经前往草堂书院。”乔明堂回道:“新建书院,当时也曾想了不少书院名称,但是最终想到草堂别院的真谛,所以草堂二字并未改变。”
徐从阳来了兴趣,问道:“乔总督,那你觉得草堂二字何解?”
乔明堂回道:“下官得知,当年这草堂别院本是叫做云山书院,大学士曾在云山书院求学,后来是大学士与诸多前辈提议换一个名称,才改成了草堂别院。草堂二字,本是草芥之堂的意思,其深意乃是说不论出身贵贱,只要有求学之志,都能有求学之途,为国选才,不避出身,哪怕是寒门士子,只要有才学,照样可以为国出力,得到朝廷的重用!”
徐从阳闻言,脸上终于现出笑容,道:“不错,正是这个意思了。乔总督,你知道这意思不难,但是可是这般行事的?”
乔明堂正色道:“下官不敢怠慢。这些学子,都是我大秦帝国未来的栋梁,我大秦帝国的昌盛,需要这些读书人献智献策。下官不才,在西山道专门设立了助学禄!”
“助学禄?”
“正是。”乔明堂解释道:“凡通过乡试得到生员者,虽出身寒门却品才兼优者,可进入草堂书院读书,其吃穿都将由官府拔出银子供给,这便是助学禄!”
徐从阳笑道:“好一个助学禄。乔总督,你为官一方,也总算是办了一些实事,这助学禄乃是利国的良策,老夫回京之后,必定会向圣上提及。”
乔明堂躬身道:“承蒙大学士夸赞,下官惭愧。”
罗世恒见乔明堂在徐从阳跟前讨了好,忍不住瞥了乔明堂一眼,随即恭敬道:“大学士,车马劳顿,还是先请赴宴吧!”
徐从阳摇摇头,道:“还是免了吧,老夫此来,并非为了吃饭饮酒。”向乔明堂道:“乔总督,老夫确实有些疲倦,你让诸位都散了吧,早些回去歇着,免得误了自己的差事。你让人领着咱们去行辕,就在行辕随便备些吃喝!”
他也不多说,返身便重新回到了马车之中,众官员面面相觑,罗世恒微微发怔,瞧见沈泾尚未离开,忙压低声音道:“沈少卿,这……这酒宴都已经备好,云山大小官员皆想为大学士接风洗尘,你看……!”
沈泾脸色有些古怪,看了徐从阳马车一眼,才压低声音道:“大学士既然如此说,还是照着他老人家的意思安排吧!”也不敢多说,往自己的马车中过去。
一声锣响,车队重新启动,乔明堂急忙招过卫天青,令他带领兵士在前开路,往草堂别院去,他自己则是与官员们上马跟在旁边。
卫天青立刻吩咐楚欢领一队人马在前清道,务必保证前往草堂别院的道路一路畅通无阻,楚欢领命,带着胖柳王涵等十多名禁卫军兵士骑马清道。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进城,胖柳催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