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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休傻傻的笑了笑，和白月如一块儿回到屋里。
“公子又在想什么事？”白月如把猜放到桌子上对杨休问道。
杨休摇摇头，他不是不想和白月如说心里话，而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
白月如挨着杨休身边坐下，夹过菜到小碗中递给杨休说道：“公子，猫儿庄的百姓还在等你回去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振作起来阿。而且……二头的仇还没有报。”
杨休接过小碗，当白月如提起二头时怔了怔。
“这都一个多月了，皇上不是命锦衣卫捉拿张衡了么，怎么还没动静？”杨休疑惑的嘀咕道。
白月如又给杨休拿了一个馒头，说道：“不是没有动静，而是有些人不想让张衡进京。”
“恩？”杨休回过头，满脸疑惑的看着白月如。
白月如嘴角露出一抹让人心悸的笑容，缓缓说道：“公子比月如聪明，应该会想到的。”
杨休想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头绪，只能再次问道：“月如，你还别考我了。”
白月如扑哧一笑，说道：“公子，你仔细想想，有谁想一直得到大同？而谁又能帮他得到大同？”
经过白月如这么一提醒，杨休豁然明白了过来。
“严世蕃！”
没错、就是严世蕃。这一刻，杨休心中翻江倒海，严世蕃一直想掌握大同，而能帮他掌握大同的人只有林瑞生。现在林瑞生和张衡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严世蕃想保林瑞生就必须保住张衡，因为嘉靖帝下的旨，是让张衡和林瑞生一块儿进京！
这一刻，杨休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他以为自己投靠了严世蕃，严世蕃就会帮他，可他没想到的是，严世蕃之前帮他、拉拢他，是因为他杨休在大同，有着在大同争霸的资格。而现在，杨休已经远离了大同，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想明白这一切，杨休一把握住白月如的手，深深的注视着她。
“月如，谢谢你。”
白月如脸色微红，把手抽了回来道：“公子，快些吃饭吧。”
“砰！”
嘉靖帝一脚提在铜制的器械上，发出一声闷响。吓的黄锦忙跑了过来，颤抖着声音劝道：“主子，仙体要紧阿！”
嘉靖帝不住的喘着粗气，手中拿着一本奏折颤抖着大喊道：“朕昨天下旨，让鄢懋卿去两淮巡盐，他严世蕃今天就上这折子为林瑞生开脱，他这叫什么？这叫威胁朕！和朕谈条件！”
黄锦吓的一激灵，缩在一旁不敢吱声。
“朕答不答应他？”
听到嘉靖帝的问话，黄锦微微抬起头，见到嘉靖帝那狰狞的表情，又害怕的低下头。
还好，嘉靖帝问这话本来就没指望黄锦能回答，他是自问自答！
“朕不得不答应他！”
“浙江又遭灾了，国库没有银子！数十万的老百姓还等着朕去救济呢！朕上哪去弄银子！”
“两淮的盐税一年比一年收的少，都哪去了？都进了他们的口袋里！朕派谁去都要不到银子，只能让他们自己人去！”
嘉靖帝越说火气越大，黄锦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道：“主子息怒、主子息怒阿！”
良久、嘉靖帝的情绪终于渐渐的缓了下来，声音有气无力的道：“下旨、林瑞生继续留任大同总督、罚俸半年。张衡……降为守备，罚俸一年。”
黄锦喉咙微动，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应道：“臣……遵旨。”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十月二十四日。
严党见到了嘉靖帝惩罚林瑞生与张衡的圣旨后，知道自己等部署在大同府的棋算是保住了，于是鄢懋卿从京师出发，前往两淮开始巡盐。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鄢懋卿从两淮满载而归，带回了整整二百万两的白银。
这一日，严世蕃亲自率领严党核心成员，出城迎接鄢懋卿这位功臣，同时还在严府大排筵宴，为鄢懋卿接风洗尘，而杨休……也在宴请名单之中。
酒桌之上，严世蕃起身举起酒杯，对周围众人道：“多了我也不说，这次景卿立了大功，来、咱们一块儿敬景卿一杯。”
鄢懋卿站起身来连到不敢当，但见众大人都举起了杯子，也只能举杯与大家对碰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桌上众人吃的正欢，杨休忽然见到从外面走进一个马脸大个，看上去……很是眼熟！
“属下参见小阁老。”马脸大个来到主桌前，对严世蕃道。
“哦？林强来了，上次的事儿你也立了大功，我这都记着呢。”见到马脸大个，严世蕃很是高兴。
“属下不敢邀功，为小阁老做事一直是属下的荣幸。”马脸大个说着话，一眼瞧见坐在严世蕃身旁的杨休，起初没有在意，这时候一眼看出杨休正是那天晚上去看吴山的东厂百户，惊奇道：“你……”
杨休心下一颤，忙给马脸大个使颜色，这马脸大个也是见多识广的主，马上装作没见过杨休一般。不过这已经晚了，这一幕被一旁的严世蕃深深看在眼里。
……
第二百七十四章 赈灾钦差（上）
西苑、永寿宫。严府正在热热闹闹的给鄢懋卿接风洗尘，而西苑中却是一片肃杀之气。十二个小太监在永寿宫外殿站成一排，双手手指飞快的在打着算盘。在他们面前的桌案上，一落落的账本摆的老高。
“啪啪啪啪啪啪啪……”
算盘清脆的响声从天黑后就一直没停下来，听的人心烦意乱。
“当”铜磬声突然响起，悠悠扬扬飘向远方。
“奴婢给主子请安。”一名东厂番子跪在内殿门口。
莲台上，嘉靖帝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衫盘膝而坐，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那内心的情绪。
东厂番子在地上跪了半响，见嘉靖帝一直没有动静，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朝着嘉靖帝身旁的吕芳看去。
吕芳冲着那番子轻微点头，示意他有什么就直接说。
“皇上、奴婢一直跟着鄢懋卿到两淮巡盐，见到鄢懋卿到了两淮各地后，两淮官员、盐商纷纷设宴迎接……”
“说重点！他一共收了多少银子！”嘉靖帝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问道。
“是！”番子吓了一跳，忙把话题转到关键上。
“鄢懋卿一共从两淮收到五百三十六万两白银，一共装了五船银子。一过了南直隶三条船就分开了来，一条船驶往了分宜、严阁老的老家，另一条驶往了丰城、鄢懋卿自己的家，还有一条船比鄢懋卿提前回到了京中。”
莲台上的嘉靖帝越听脸色越青，五百多万两银子，装了五条船。而只有两条是给自己的，剩下的三条都让他们给贪去了，三百万！三百万！都快赶上大明朝一年的赋税了！
“下去。”吕芳很合时宜的将小番子打走。
“嘶”
嘉靖帝深深的吸了口气，压制住心中的那股怒火。
“吕芳。”
吕芳忙走上前，小声的道：“奴婢在。”
“去年……两淮收上了多少盐税？”嘉靖帝问道。
“回主子，大概一百三十多万两。”吕芳道。
“前年呢？”嘉靖帝又问道。
吕芳这回想了想才说道：“大概一百六十多万两。”
“一百六十多万两，呵呵！”嘉靖帝冷笑连连，叹道：“别人收盐税，都是一年比一年少，唯独他鄢懋卿去收，竟收的比人家两年的都多，吕芳、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奴婢……”吕芳犹豫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怎么？现在连你也不愿意和朕说实话了吗？”嘉靖帝看着吕芳问道。
“奴婢不敢。”吕芳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说道：“皇上，打从成祖爷起，两淮的盐税每年能收上千万两，而后每年越来越少，一直到现今的……一百多万两。当今用盐绝对不会比成祖爷那会儿少，所以这银子都被那些官员和盐商贪污了。”
“而这些人，都是严阁老的，皇上就是派再多的人去，也收不上钱，只能是让严阁老的人自己去收。”
嘉靖帝点点头，脸上带着无奈、气愤。
“那你说，这次到浙江赈灾的人，派谁去？”嘉靖帝又问道。
吕芳小心翼翼的说道：“要是奴婢说的话……那就还让严阁老派人去。”
嘉靖帝嗤笑一声，仿佛是在笑自己一般，说道：“是阿，还是得让严阁老的人去，贪就让他贪点，至少能把事情做好。让别人去了，那浙江全都是他严嵩的人，还能办好事？赈好灾？”
严府，晚宴终于是结束了，那些不够级别的小官员也都各自回了府，其中也包括杨休。
剩下的严嵩、严世蕃、罗龙文、欧阳必进、鄢懋卿几人来到严府后院，这里有严世蕃特意请来的戏班在唱着昆曲儿。
“去、把林强给我叫来。”严世蕃刚刚坐下，就对一旁的家丁吩咐道。
“小阁老，叫林强做什么？”坐在严世蕃身旁的鄢懋卿不解的问道，那林强只是个锦衣卫番子，哪有资格到这里来听戏？
严世蕃笑而不语，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不一会儿马脸大个林强被带了过来，见到严嵩等人都在，林强吓的够呛，严嵩可是当朝辅。
“小的给严阁老请安、给小阁老请安。”
严嵩没有搭理他，也不知道是不想搭理还是没听见，不过见他一副很认真听戏的样子，好像是真没听见。
严世蕃摆摆手道：“好了，我问你，你可见过杨休？”
林强微微一怔，疑惑道：“小阁老，杨休是谁？”
严世蕃也是一怔，林强不认识杨休？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不能阿，明明刚才见两人有眼神交流的，可这林强现在也不像是装的。
“你不认识杨休？”
林强可不敢得罪严世蕃，忙道：“小阁老，小的真不认识杨休。”
“杨休，就是那个刚才坐在我旁边的，年纪不大的青年，你真不认识？”严世蕃再次问道。
“阿！小阁老是说他阿！”林强终于反应了过来，点头道：“小的不认识他，只是见过一面。”
“在哪里见过？”严世蕃不依不饶的问道。
“在……”林强微微一犹豫，不过当他见到严世蕃和鄢懋卿两人同时射来的冰冷目光后马上开口。
“在北镇抚司，就是抓了吴山的那天晚上，他来北镇抚司看吴山。鄢大人来的时候，那杨休刚走。”
“北镇抚司？”严世蕃和鄢懋卿同时惊呼出声，严世蕃狠声道：“他去北镇抚司看过吴山？你们怎么当差的，我不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看吴山吗？”
林强吓的直接跪在地上，哆嗦着道：“小阁老、他、他是东厂的，有、有腰牌。”
“东厂？”严世蕃再次一惊，他记得杨休之前是猫儿庄守备兼锦衣卫千户，而且那锦衣卫千户好像是名不副实，他根本没去北镇抚司报道过，也没做过什么差事。现在他那两个官职都被皇上给罢免了，哪来的东厂职位？
“什么东厂腰牌？可看清了？不是假的？”
林强连连点头道：“回小阁老，小的看的很清楚，是东厂的腰牌，是个百户。”
严世蕃和鄢懋卿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看来这事情不简单。杨休现在可是罪臣，虽然没有定罪，可却被皇上责罚在西苑炼丹，怎么可能会有东厂的腰牌，除非……
“是皇上给的。”一旁本在看戏的严嵩突然开了口，吓了严世蕃一跳。
“哎呦，我的老爹阿，你下次就不能不一惊一乍的？”严世蕃埋怨道。
严嵩脸色冰冷的道：“怎么，现在就嫌弃我了？”
严世蕃忙道：“儿子不敢。”
“爹、你刚刚说皇上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严嵩用眼神示意下人把林强带走，然后才嘟囔着说道：“不用去想着那腰牌是陈洪给的，陈洪和杨休关系虽好，但却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暗中给杨休加了官。”
“那目的……岂不是为了监视我们？”严世蕃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惊呼道。
严嵩点点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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