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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载初脚步一顿。
“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她只将鼻子以上的部位露出来,瓮声瓮气地说。
他转身坐在床边,轻轻将她的长发拢起来,又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温柔道:“这样呢?睡得着么?”
她没有再说话,他便安静地看着她的侧脸,肤色如雪,睫毛长长的,轻柔地卷着,鼻尖翘翘。
她睡得迷迷糊糊,却还记得轻声问:“阿爹不让我出门,你可以每天晚上都来陪我么?”
他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满是柔软的情绪。
这是他深爱的姑娘,他愿意以后每个晚上,都这样陪着她入眠。
维桑翌日醒过来,她几乎以为自己昨晚做了一场美梦,梦里江载初一直在身边。可是醒过来了,却发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自己而已。
可是窗下秘色六棱长颈瓶里插着的那支新折下的白梅,和桌上那块已经冷掉的桂花糖年糕还在呢
维桑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想起昨晚他们说的话,他在暗色中温柔的亲吻,红了脸,无声地微笑起来。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口有响动声,嬷嬷跑进来,脸色惊慌:“郡主,出事了,你快去看看世子妃!”
“阿嫂怎么了?”
“昨夜世子妃熬到了寅时,一直在刺绣,今早起来,眼睛便不停流泪。刚才更是晕了过去把小世孙都吓到了。”
维桑顾不得洗漱,推开门就往外跑。
后边嬷嬷追着喊她穿上裘衣,她却什么都顾不上,跑过了两个游廊,直到阿嫂居住的院子里,果然见到婢女端着热汤和药水往来不断。她心中焦急,跑到门口,听到屋内低语:“世子妃,您得保重自个儿身体。若是世子好好地回来,看到您这样子,可不又得心疼么?”
“朝廷有消息传来么?”阿嫂的声音低弱,“世子他”
“侯爷来看您的时候不是说了么,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朝廷败了,世子也未必有事啊!”
朝廷败了?
皇帝亲征败了?
维桑脑子里转过这两个念头,推开门,极暖和的屋子里药香扑面而来。阿嫂双眼上蒙了白布,白布上隐隐渗出鲜红的血迹来,触目惊心。
“阿嫂,你怎么又熬夜了?”维桑小心在床边坐下,带着哭意道,“你眼睛又出血了。”
阿嫂伸出手,四处摸索着,维桑连忙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掌心:“我在这里呢。”
“维桑,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若是世子出了事你不能瞒着我。”世子妃的脸色已经比纱布更加苍白,“你要告诉我。”
“世子妃,你可不能哭啊!”侍女在旁边急道,“大夫吩咐了,再哭眼睛可看不见东西了啊”
“大哥怎么会出事呢?”维桑喃喃道,“阿嫂,你怎知道皇帝亲征匈奴大败了?”
手背被阿嫂用力抓着,隐隐生疼,阿嫂轻声说:“我也是无意间听到侯爷同萧让大人在说可想问再多的,他却绝口不提了。”
皇帝真的大败了么?
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无疑是解恨的。可是又一想到兄长生死未卜,一颗心却又沉甸甸的落下去。阿爹素来不会同自己说起国家大事,那么该找谁去打听呢?
看完阿嫂又陪着侄儿玩到了傍晚,阿爹又不在府上用膳,一入夜,乳娘将阿庄抱去睡了,维桑乖乖呆在房内,倒惹得嬷嬷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两眼。
维桑装着在烛火下看书,时光慢慢滑去,终于等到有人在窗下轻轻咳嗽一声。
她跳起来,将窗打开。
修长的身影就轻松地跃了进来,还带着一身风雪,他却不急着抖落,伸手将维桑带进怀里,温言笑着:“在等我么?”
维桑在他怀里踮起脚尖,勉力替他拂去肩上薄雪,轻声问:“外边下雪了么?”
江载初“嗯”了一声,又将她抱了许久才放开,径直去桌边将烛火吹灭了,他低声道:“别让外边瞧见咱们的影子。”
好端端一个宁王,谁见了都得肃然行大礼,此时却像一个小贼,维桑忍不住想笑,可是转念想起兄长,眉宇间笑容便消隐了。
“有心事么?”江载初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她的神情,蹙了蹙眉问。
“皇帝是不是打不过匈奴人?”维桑迟疑着问,“战事的结果如何?你知道吗?”
江载初难得踌躇了一下,不答反问:“是在担心你兄长的安危吗?”
维桑点了点头。
“皇上将他待在身边,无非是当做质子。并不会令他冲锋陷阵。”江载初沉吟道,“即便此次败了,世子也不会有事。”
“你是说,真的败了?”维桑瞪大眼睛,黑暗中攥住他的手,“消息是真的?”
江载初默然不语。
她知道他不会骗自己,兄长的事暂且放在一边,却愈发担心起来。皇帝会不会再迁怒到他身上呢?虽然这个弟弟一直呆在蜀地征粮征人,可也保不准帝王恼羞成怒,将他贬到更远的地方去。
“你不会有事吧?”维桑有些担忧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皇帝他会”
“我不会有事。”江载初很快地回答,双手微微用力,将她横抱在床上,柔声道,“别胡思乱想。早些睡吧。”
同昨日一样,他半靠在床榻边,将她拢在怀里,慢慢地等她睡着。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柔沉,江载初知道她已睡熟,却实在舍不得放开。
昨日凌晨,他已接到密报,皇帝在关外大败,数十万军队被围歼,只剩下数千人的残兵败卒护着皇帝回到关内。匈奴骑兵气势大振,一路围追堵截,幸而土木关守将孟良率领神策军出关接应,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战,顺利将皇帝接了回来。
江载初自小长在帝王之家,浸淫最深的便是权术谋略,虽然并不想着要夺皇位,但为了自保,在京中、甚至皇帝身边也都有着人脉暗线,消息来得比普通渠道准确得多。他特意求取的蜀侯世子下落,却没有被报过来。
就连景云都知道,没有消息,意味着,不好的消息。
因为人若进了关,必然能见到;若是留在了关外,恐怕便凶多吉少了。
只是现如今,他又怎能这样对她说?
万一,若是有着万一的指望呢?
江载初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她的头小心放在枕上,又俯下身,在她眉心亲了亲。
许是因为怕痒,维桑在睡梦中还记得躲了躲,可是唇角微勾着,气息甘甜。
他分明是想要再吻下去的,可最后还是不忍惊动她,悄悄立起身子,翻身出了屋子。
窗外寒风凌烈,川蜀的冬日比起京师更加阴冷一些。江载初回到自己府上时,雪下得愈发的大了,黑色大氅上积了一层白雪。
他一进屋,就见景云站着等他,神容肃然。
心神一凛,江载初沉声问:“可是有消息了?”
“世子韩维巳战死,蜀地征调的三万士兵掩护皇帝入关时全军覆没。”
江载初喉间一涩,倏然间说不出话来。
景云见他脸色变得铁青,一时间也不敢说话,屋子里两人就这般相对,细弦绷紧,一触即发。
“世子怎会战死?”江载初开口时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出关时带了那么多精锐,陛下又怎么会留下蜀军断后?”
“呵,皇帝本就不会打仗。慌乱的时候做出什么都有可能。”景云讽刺地笑了笑,“他还能带着几千人回来,我却觉得很了不得了。”
江载初极缓地吐出一口气,脸色变得极为冷峻,眸色清冷得如同窗外雪景,只说了两个字:“蠢货。”
景云自小便是宁王的伴读,也深知他处境的不公,却也是头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自己的兄长、亦是当今皇帝陛下,心知他心中定然已经愤懑异常,小心问道:“殿下,郡主那边,如何是好?”
江载初却恍若不闻,只一字一句道:“世子战死的事确定无误了?”
“无误。”景云眼神一黯,“棺木已经在回京路上了。”
“我们的消息会比蜀侯那边早上两三日,但是终归还是会知道的。”江载初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眉心,低低道,“我去告诉她,比旁人告诉她好一些。”
景云疑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江载初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摇了摇头道:“她虽任性,却是个明事理的姑娘,不会迁怒在我身上。”
“殿下,我还有些担心。”景云道,“你和郡主的亲事又该如何是好?”
江载初唇角浮起了一丝冰凉地笑,只是笑意并未浸润到眼底,冷静得近乎残酷:“景云,皇帝若不惨败,世子若不战死我少不得要多费些功夫,请宫里的人慢慢说动。可世子死了,他便不得不将郡主指给我。”
“一来联姻是为了安抚川蜀民心;二来,明知两边矛盾日深,却将我留在此艰难之地,他乐见如此。”
景云恍然大悟。
他挥了挥手,示意景云出去休息,负手立在窗下。
鹅毛般的雪片落下,淡淡的白梅萦绕鼻尖,江载初闭了闭眼,那丝冷静终于全然散去,轻声自语:“可我心中,却宁愿这场亲事莫要这般结下。维桑,看着你难过,我可怎么办呢?”
翌日江载初等到子时之后才悄然潜入蜀侯府。
维桑的屋子里已经熄了烛火,他轻轻掀开床边帷幔,她正睡得安好。
江载初看了许久,终于轻声道:“要装到什么时候?”
维桑咯咯咯笑了起来,睁开眼睛,“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等得我都困了。”
今日大夫来看过阿嫂的眼睛,说是好了许多,她心头也一块大石落下,正要告诉江载初,他却将她从锦被中拉起来,俯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跟我去个地方。”
“现在?”维桑有些愕然。
“嗯。”他伸手解下了身上的玄色狐裘外氅,替维桑系上,“外边还在下雪。”
“可是怎么出去啊?”维桑心中虽然愿意,却也踌躇了一下,“我先换衣服吧?”
“不用。”他伸手将她的风帽戴上,风帽上滚着的那一圈绒绒的毛衬得她表情很是可爱,他忍不住笑了笑,“我背你。”
维桑里边只穿着薄薄的绸衣,拢着大氅,乖乖地任他背了起来。江载初脚尖轻点,便跃出了屋内,伸手把窗关上,低低说了声:“抱紧我的脖子。”
维桑将脑袋靠在他肩颈的地方,双手拢在他身前,冰凉的雪片不时吹在脸上,她只能偏一偏头,完全地将脸埋在他脖子那里,隔着风帽,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身子也是起起伏伏的,可是背着自己那个人气息沉稳,肩膀温暖而令人安心。
“我们去哪里啊?”维桑咬着他的耳朵问。
江载初身形有片刻的停滞,随即又是一个跃起,压低声音道:“别闹。”
维桑怔了怔,不满道:“我哪里闹你?”想了想,索性蹭过去,轻轻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这样吗?”双手更是不安分地在他腰上掐了好几把。
转运使府邸与蜀侯府相隔不远,江载初几个起落,就已经到了门口,只是身后捣乱不断,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沉声道:“下来。”
“啊?”维桑刚要跳下来,才发现出来的时候根本没穿鞋。
身子一轻,也不知道他怎么一抱,维桑已经站在他身前,双脚踩在他的靴子上。
她怕站不稳,就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腰,因为有些冷,小巧的脚趾已经蜷曲起来,又踩在黑色靴子上,愈发显得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