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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比一比,谁先发现司马未织的所在之处吧。假如我先找到目标,就要用我的方式强迫她听命。反正目的都一样。」
还来不及阻止,火垂就已经起身,无声无息从瓦片上方跑走。
莲太郎感到很无奈。
毕竟两人只是复仇者与落入陷阱的民警这种一时权宜的薄弱同盟关系,一旦意见出现分歧,就会演变成这种后果。
只要火垂的念头完全专注在复仇上,为了达成那个目的,无论如何践踏其他人的意志或是尊严,她都在所不惜。
莲太郎越来越觉得自己合作的对象是名极为棘手的少女。
同时更认为不能把未织交给火垂。
然而话说回来,莲太郎对未织的所在位置完全没有概念。思路走进死胡同,如今只好再度从土墙上环顾宅邸。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以常识思考应该是在本馆用餐,或是准备要洗澡吧。
就机率来说,虽然不甘心,方才抢先冲向本馆的火垂判断极为正确。
这么说来,莲太郎想起过去未织曾经不时透露,自己为了练习才艺与补习忙翻天。在自己的记忆里,对于态度轻松,极少口出怨言的未织而言,这种反应相当罕见。
不只是家庭教师,还包括日本舞蹈、琴、弓道。在双亲的主意下,未织私人休息的时间似乎被彻底榨干。大概是这样的压力,使得她忍不住埋怨吧。
——弓道?
莲太郎恍然大悟,再度检视住宅腹地,没过多久就发现他的目标。
见识过本馆的壮丽后,那里有间让人以为是马厩的陋室。从这里看过去,陋室深处摆着类似箭靶的玩意。由于距离太远,即使定睛凝视还是无法确定。
稍微迟疑了一会儿,莲太郎点了一下头。
土墙离地大约八公尺,他以臀部贴着墙顶前进,来到需要一点勇气才能跳下去的和缓屋顶,双脚悬在空中。
但在此时,他在潮湿的屋瓦上滑了一下,连忙想用手支撑已经太迟。一股被人踹飞的触感袭来,接着是踏空的飘浮感,还来不及胆战心惊,幽暗的地面逼近眼前。
莲太郎双脚朝下落地,强力的冲击沿着脊随直冲脑门。好不容易才没有一屁股跌在地上,头上随即被浓密的黑影覆盖,朝着头上伸出双手,恰巧抓住掉落的物体。和莲太郎一块落下的屋瓦没机会摔破发出警告有入侵者的尖锐声响,仿佛很不愉快地对莲太郎报以沉默。
以这种难堪的方式入侵,要是被人抓岂不很没面子。
就在这时,动物的低吼声从距离很近的地方传来,莲太郎僵在原地。
莲太郎这时才想起直到现在还没目击理应跟监视摄影机、巡逻警卫一同出现的动物。
冷汗直流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果然看到盯着自己的玩意。
一身浓密的红棕色短毛,表情精悍。楔形脑袋的上方,做过断耳手术而变小的耳朵直直竖立,狰狞地发出咕噜吼声。
——杜宾狗。
是司马家的看门狗。
警卫很快就会过来。现在没时间继续待在这里。
为了让对手容易扑过来,莲太郎刻意弯腰引诱杜宾狗进攻。果不其然,杜宾狗发出低吼对准自己的喉咙飞来。
明白攻击的位置就很好闪躲,莲太郎让杜宾狗擦身而过的同时,比出手刀用力往下敲,轻易解决对方。
拖着全身瘫软的狗,莲太郎躲入附近的树林,警卫也像是算准时机赶到。
莲太郎屏住呼吸,从草丛的阴暗处窥探对方,手电筒的灯光瞬间扫过,他不禁眨眼。
努力转头查看周围的警卫,最后终于叹了口气。好像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丢脸,自言自语地说声「回去吧。」便从莲太郎的视野当中消失。
重重吐出刚才憋住的气,莲太郎感觉暂时度过危机。为了避免被监视摄影机捕捉,他一边借着成排的松树隐藏身影,一边沿池畔绕了一大圈朝射箭场前进。
石灯笼发出燃烧菜籽油的酸甜气味,在风中摇晃的火舌微微改变莲太郎的影子,给他些许温暖的感觉。
本馆大概在举办盛大的酒宴吧。抚过脸颊的风带着轻微的喝采与雅乐进入莲太郎耳里。
沿着池边绕了一大圈,从岩石后方探头,当射箭场终于进入视野时,只听见「咚!」的轻快声响。那是箭刺入靶里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
拨开沾着闪亮雨露的冰凉芦苇,莲太郎压低重心,小心翼翼接近射箭场后方。
再度传来什么东西破空而过,猛烈刺进目标的声响。
莲太郎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清楚看到弓道服白色部分极为醒目的少女身影。
原本抵住护胸拉弦的姿势优雅地放松,连脸上的汗珠都是那么美丽。
然而隔着幽暗见到的少女,表情显得闷闷不乐。看起来就像为了排解烦忧,才会一心一意射箭。
「天气这么热,你还这么勤劳啊。」
「是谁?」
为了显示自己没有恶意,莲太郎举起双手接近对方。
射箭场里即使天色已暗依旧没有点亮照明,不过少女以习惯黑暗的眼睛看向莲太郎。
只听见惊讶以及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小里见?是本人吗……?」
「看起来像冒牌货吗?」
莲太郎理所当然地预期未织会冒出「这么晚才过来,难不成是夜袭?讨厌~~怎么办?」一如往常的戏谑语气。
但是伴随风切声,有东西刺进莲太郎的旁边,不由得惊讶止步。
缓缓转头,铝合金箭柄在鼻尖前方摇晃。
未织紧握弓弦几乎就要扯断,颤抖地喃喃开口:
「听说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莲太郎突然对自己的轻率感到羞耻。毕竟新闻报导都说莲太郎已在勾田广场饭店的事件当中身亡。
远远看到她一脸闷闷不乐,难不成……
「抱歉,让你担心了。」
未织垂下的眼眸浮现悲痛之色:
「小里见……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不是!」
莲太郎连忙反驳,然后又无力摇头:
「或许你不相信,不过我是被陷害的。能给我一点时间解释吗?」
未织以无言的态度,催促莲太郎说下去,于是莲太郎把到目前为止的经过简单扼要叙述一遍。包括莫名其妙的委托内容、委托人被谋杀、自己遭逮捕、逃亡。还有别人协助自己,以及跟对方一同追查「黑天鹅计划」的神秘内容。
听完他的话以后,未织的表情变得放心许多。
「小里见果然不是杀人凶手。」
莲太郎双手插进口袋,嘟起嘴巴:
「那当然。」
「呐,小里见知道吗?听说木更很快就要结婚了。」
有如脑袋侧面被铁锤敲打的冲击袭来。
——木更小姐,要结婚?
「和谁?」
「好像是个名叫柜间的警察。」
是那家伙——
莲太郎顿时感觉激愤,眼前仿佛变得一片血红。他早就应该想到这种可能性。
敌人将侵蚀率快速上升的延珠交给IISO拘禁、陷害蒂娜、迫使天童民间警备公司瓦解,原本莲太郎以为是因为害怕起始者的惊人力量,结果全部搞错了。
「不管打几通电话还是传讯息给木更都没回应。这是怎么回事,小里见?」
脑中想像木更被柜间玷污的身影,莲太郎突然觉得想吐。
他低头用力闭上眼睛,拳头不住颤抖。
——木更小姐……
好想见你。好想放下一切只是救出延珠与蒂娜拥入怀中,还有救出木更小姐为对她说的过分言语道歉,让一切全部回到从前——
「我——」
「——你们好像在忙。」
火垂不知何时出现在射箭场屋顶,她从屋檐垂降,径自走向未织。
「这回又是谁?」
「我叫红露火垂。由于某些因素,所以和那边的人一起行动。」
火垂表现出不想多作解释的样子,望向莲太郎。
「真没想到是在射箭场。」
「哼,未织是我先找到的,你不准出手。」
火垂举起双手闭上眼睛,以无奈的模样摇摇头。
「到底发生什么事?难不成你是和那个女孩一起行动……?」
默默思考了一会儿,莲太郎重新面对未织:
「未织,谢谢你告诉我木更小姐要结婚的事。不过我现在无法插手。」
莲太郎从腰间的口袋取出触感冰冷的物体,拿到未织面前。底片盒的内部填入干冰,上面还开了通气孔。
「这里装有某只原肠动物的细胞。我料定这是与事件有关的线索,希望你能借我们分析这个的设备。」
莲太郎手握黑色宾士车的方向盘,被安全带固定的身体不安分地扭动,陌生的驾驶工作使他全身紧绷。
回想在驾训班学到的步骤,一边确认标示一边踩下油门,动作很不自然。毕竟这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开这么昂贵的车子,叫他别紧张未免太强人所难。
「民警执照的范围真的包括开车吗?」
坐在副驾驶座的未织尖着嗓子发问。
「别跟我说话。要是出车祸我可不管。」
冷不防从后座探头的火垂加以补充:
「促进者除了战车与战斗机之外什么都能开。至于起始者的执照除了可以领侵蚀抑制剂的配给,就没有其他好处了。」
「哎呀真方便。我也去考执照好了——」
莲太郎盯着前方嗤之以鼻:
「民警执照哪有那么好考。」
换上和服的未织打开扇子遮住嘴巴轻轻扇动:
「哎呀,我倒是觉得『既然小里见都能拿到,那么我应该没问题』呢。」
「唔。」
「我也觉得莲太郎这种货色都能轻易拿到执照,一定有什么问题。」
「你们是想找我吵架吗?」
「啊,那边右转。」
根据未织的指示,莲太郎慌忙转动方向盘,惊险万分地拐弯。
「对了,你究竟打算去哪里?」
「司马重工的本部大楼。」
被红灯挡住的车辆静静减速。莲太郎习惯性地透过照后镜,确认有无跟踪者。
从司马家开车出来时,为了对付守在正门附近的刑警,拜托司马家的司机驾驶未织通学用的高级轿车充当诱饵。
确认刑警被诱饵引开,莲太郎等人才乘坐这辆宾士车出门,理论上应该成功了,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莲太郎敏锐地从窗外往后流动的霓虹灯夜景,捕捉到电子钟的身影,上头显示现在已经快要晚上十点。
在灯火辉煌的夜晚街道对面,终于浮现高出周围一等的建筑物。
本来以为这么晚了,公司职员应该都下班了,结果还是有不少窗子亮灯,看来还有少数员工在加班。
未织似乎看穿莲太郎的想法,喃喃说声:「我家的公司一天廿四小时都有人在。」
「整栋建筑都是司马重工吗?」
「是呀。」
「看样子挺赚的。」
莲太郎本来打算嘲讽,未织却把和服的袖子举到嘴边含蓄笑道:
「没错,我家公司的武器很赚钱,遗憾的是今后还能继续赚下去。毕竟现在这个世间可是危机四伏。」
「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