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怕马上就到,你速速走吧。”他咬了咬唇,才道:“却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救命大恩没齿难忘!”“哼,我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哪里敢和明镜堂的英雄提起自家姓名!你还不快走,难道要累得我和你一起给官府捉去?”她这时喘息渐定,又回复了先前冷冰冰的语调。他一阵窘,也不知她是怪怨自己出手太晚,还是她生就这么一副冷傲难近的脾气,搓了搓手,只得道:“好,在下京师明镜堂柳畅,今日得蒙姑娘援手,感激不尽,今后若有差遣,莫不从命!”耳听得那女子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含着几分寂寞和凄怨的味道,他心中就是一动:“这女子好生奇怪,以她这份绝高身手,怎地却隐身在这秦楼楚馆之中?”但这时却不时细问的时候,只得道:“只是这些血迹只怕要给你找些麻烦!”那女子哼了一声:“在南京城内,这些小事我还应付得来!你只将这尸身带走就是。”他听得她说得把握十足,只得俯身扛起了那白袍客的尸身,再抬头望了望床角的那一团白幽幽的影子,又道了一声“多谢”,便即转身而去。
才走到门口,却听她道:“你以后可要小心了。这一口京片子定是要改的,南京城内都是詹中堂的死党,给他们捉住了,可是大事不妙!”他的心中一暖,这时门已经开了一条缝,外面已经有了灯火,他不由转回身来望过去,想细细瞧瞧这女子的模样。那女子眼见一团微光透进来,却将头转了过去。
一团微红下,他只瞧见了雪也似的一弯玉颈和一片黑瀑般垂下来的秀发,那半张面孔却给长发遮住了,瞧不清楚。他心中蓦地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不由长长一叹,飞身出了锦阁。
2、虎啸猿啼尽鹰扬
南京城内的十里秦淮,风物最妙处在夫子庙一带。藩台大人的杨逸府邸就离最热闹的夫子庙不远,此时杨府内呼喝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却是秦淮鹰扬会正自开打。
秦淮鹰扬会办了十几年,自来都是在秦淮河最热闹的夫子庙外开打,引一些初出茅庐的侠少、浪子来搏个彩头。但这一回却是破天荒地移到了布政使杨逸的府中。杨大人是两江总督鄂政大人的至交,又是京师詹中堂的门生。这鹰扬会移到他府内必是大有门道,弄得好的,说不定就会循着这条线巴结到詹中堂!詹中堂是什么人,在天子跟前说一不二,连新立的皇太子见了他都必恭必敬地喊老师。所以这一回江南武林为之一震,高手宿耆、大侠名家闻风而动,在杨府内各展绝技,拼了三日才决出了“鹰扬四绝”来。
这时候擂台上的一老一少拼争甚烈。那少年长身白面,瞧上去似是个提笼架鸟的旗人公子哥似的,但出手之时姿势舒展刚劲,有如鹤舞龙飞,甚是潇洒耐看。杨府的小丫鬟们穿梭般来这擂台下奉茶,都为了偷看这俊俏后生两眼。与这少年动手的老者五十来岁,身材矮壮,举手投足之间劲整气足,一招一式都是沉稳老辣。
台下太师椅上一个意态雍容的白面文士凝神瞧了台上那矮壮老人几眼,不由点头道:“曲中求直,周身通灵!无极拳法练到这个份上,实在是难得,江南童千斤果然是名不虚传。”他身旁坐着个满身肥肉的白面中年,正是杨府的管家杨春雪,闻言笑道:“能让当今'鹰爪王'王公子赞上几句的人可着实不多,这位童千斤童老师傅也确是有两下子,这几日跟他动手的人全是躺着让人抬下的擂台。不过,这后生更怪,咱杨府中的练家子不少,硬是没人瞧出他的身手是哪一派的。王公子今儿正好来,帮忙瞧瞧!”那王公子凝神盯了片刻,眼中精光越来越盛:“这小子武功怎地如此杂博,他叫什么?”杨管家道:“这人自称是柳畅,河北大名府人士。鹰扬四绝之战,他已经胜了两场,若是再胜了童千斤,他就是咱们的鹰扬状元啦!”话音才落,却听台上的柳畅一声清啸,眼见童千斤双掌连环打来,他竟借势疾退,双掌轻飘飘地粘住了童千斤的一双铁掌。童千斤大喝一声,须发皆张,掌上劲力已经提到十成,硬生生直送过来。王公子却双目一张,叫道:“不好,老童要糟!”声音未落,却见柳畅旋风一转,双手一托一送,童千斤肥壮的身子已经给他借势送了出去。童千斤哎哟一声,半空之中要待提气收身,但一身内气给闭住了,竟直直向台下砸来。他少说也有二百斤的分量,这牛犊一般的胖大身子直摔下来,登时惊得台下的看客四散飞逃。
一片混乱之中,却有一道颀长的身影苍鹰般掠了过来,在童千斤腰间一搭一挑,将那跌势卸去,稳稳地扶住了他。出手救人的正是那鹰爪王王陶龙。台下武师不少,眼见鹰爪王这一招举重若轻,刚柔相济,忍不住齐声喝彩。
柳畅也飞身跃下来,正待给童千斤赔罪,王陶龙却将一双鹰目灼灼地盯了过来:“少年,好功夫呀,你是哪一派的?恕在下眼拙,竟没瞧出来!”院子里的人多是练家子,其实心中都在疑惑柳畅的师承,听了这话全将眼睛望向柳畅。杨春雪走上一步,笑道:“柳兄想必不知,这位王陶龙王先生是当今江南武林的鹰爪王!王先生文武双全,现如今可是两江总督鄂部堂府中的座上客。”柳畅给那一双鹰目盯得很不自在,忙躬身道:“回王先生的话,晚辈年幼时救了一个险些冻死的老丐,这老人就是我的师尊了。他老人家性子古怪,从不说起自己的武功传承,还说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他是马马虎虎的教,我是马马虎虎的学,学了七年,师父没交待下一个字就远游去了。说来惭愧,晚辈至今只知道师尊姓金,师承门派什么的一概不知。”“嘿嘿,好一个一概不知,能将武当、峨嵋四五家功夫练得象模象样,却还是一概不知?”王陶龙微微一笑,鹰目却愈发锐利逼人,“只是你适才恶斗童千斤时,为何还存着三分劲力不使,是瞧不起老童,还是怕给人瞧出了你的门道来?”柳畅心中一震,咽了一口唾沫,才想起拍着自己那一身宝蓝色如意镶缘马褂,笑道:“您老瞧,这马褂全湿透了,怎地还说是存着三分劲力不使?”王陶龙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慢条斯理地道:“是不是留着劲,在下这时伸量一下便知道了。”他说着双臂缓缓展开,由肩至腕的骨骼就发出一阵阵密如暴豆的格格之声。
杨春雪眼见他二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忙干笑两声:“王先生,柳老弟是初来乍到,您要指点他功夫,往后有的是机会。待会杨藩台便会回来,大人对这'鹰扬四绝'可是看重得紧呀!”王陶龙的脸上闪过一丝红光,才悠悠道:“让诸位见笑了,在下不过说笑罢了。”杨管家忙干笑道:“王先生总是这般风趣!诸位英雄,请一起到'清欢堂'一叙。”一片嘻笑声中,童千斤等鹰扬会武师、诸多清客也随着他向清欢堂走去。只有柳畅没笑出来。他这时才如释重负,颈后一串汗水刷地淌下,宝蓝色马褂顺着背脊一下子便湿了一片。
这时院外忽然遥遥传来一声马嘶,跟着一个仆人匆匆跑来,躬身道:“雪爷,外面有千秋阁的大爷来了。领头的是个独眼龙,自称姓袁,说是要见咱家爷,这会都进了二门了!”杨春雪喃喃道:“姓袁?独……”王陶龙却蓦地跳起身来,劈面给了那小厮一个耳光,喝道:“什么独眼不独眼的,那是威震天下的袁独笑袁师爷,给他听到了,仔细拔了你的舌头!”其时黑白两道流传着一首歌谣:“七个帐房二十八只手、三个师爷五只眼,一个掌柜半条命。”说得便是这千秋阁。阁内的诸多高手分作四等,全以伙计、帐房、师爷和掌柜来称呼。七大帐房武功卓绝,手下分御无数伙计。那“二十八只手”云云便是说这七人三头六臂,神通广大。位列帐房之上的三个师爷原是名震江湖的中原武林三大杀手“魔王尸、雷公笑、草间露”,其中以一手“雷公笑”绝技逞威江湖的袁独笑是个眇目汉子,才有了“三个师爷五只眼”这么一说。千秋阁中最为神秘莫测的便是号称“一个掌柜半条命”的那位掌柜,这人执掌千秋阁,自称半条命早已经卖给了詹中堂,但他武功如何,姓甚名谁,却是谁也不知。
杨春雪听得来的便是号称“千金一笑刀,一笑杀一人”的袁独笑,不由狠命一拍脑袋,叫道:“哎哟,这些日子京师不太平,来的莫不真是袁师爷?快请——”“不必啦,”门外忽然飘来一道森寒的笑声,“都是自家人,谈什么请不请的?”这笑声带着一股阴惨惨的味道,虽是六月里大热的天,众人听了都蓦觉自心底生出一股寒意。那道大红门一开,四个白衣汉子一闪而入,后面四平八稳地踱进来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书生。这人瞧上去四十开外,身子细弱得一阵风便能吹走,那张脸更是精瘦干枯,没有一丝人色,脸上真就只有一只独眼精光闪烁。这副尊容若是黑夜里忽然撞上,胆小的便会吓死两三个。
“袁师爷、袁……袁大人,”杨春雪能言善辩,这时乍见了这干尸一般的人竟也有些手足无措,忙道:“您大老远来,也该先知会一声,小人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赶着去接您。”那袁师爷将手里的扇子合上,遥点着杨春雪笑道:“猴儿崽子,就是生得一张好嘴!”又向王陶龙道:“老王呀,你也不必跟下人着急,我就是一只眼吗,人家说我独眼龙又怎样了?呵呵,一目了然,好得很呀。”说话间笑嘻嘻地望向那小厮。
不知怎地,那小厮给他一眼打上,登时浑身一震,整个人竟似有些迷糊起来。众人正瞧得奇怪,那小厮蓦地大叫一声,伸出手来便向自己的眼睛抠去,口中更是呵呵乱叫,那情形可怖之极。“住手!”王陶龙急喝声中,翻掌便拍在了那小厮顶门。那小厮才软软瘫倒在地,手足却仍是不住地抽搐。
“袁爷,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还请袁爷大仁大量,撤了这'天魔咒'!”王陶龙竟似也甚是忌惮这袁师爷,言语之间客气之极。袁师爷才蔫蔫地一笑:“既是王公子开了金口,老子也不必跟这等下三滥的人物一般见识了。”折扇一合,猛地戳在了那小厮眉心的“印堂穴”上。那小厮哦的一叫,才怔怔地睁开眼来。
杨春雪又惊又怕,挥手命人将这倒霉的仆人搀了下去。他知这袁独笑一来必有要事,便挥手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柳畅、童千斤,便拥着袁独笑和王陶龙进了清欢堂。袁师爷刚在中间那张太师椅上大咧咧地坐,杨春雪便急着作揖:“咱家老爷这时正在两江总督鄂部堂的府中,这堂中的都不是外人,袁爷有什么事便请吩咐!”袁师爷冷笑道:“我就是刚从鄂部堂府中来,没曾看到你家杨大人呀!哼哼,我远在京师,也听说杨藩台丝毫不改风流本色,终日快活得紧呀!诸位,近日京师里着实不怎么太平,亏他还有这个闲心!”一句话便将堂中众人说得眼大如铃,袁师爷却并不接着说了,好整以暇地捧起茶碗,轻轻吹着飘浮的茶叶,堂内众人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催促,只是心中七上八下地盯着他,一时堂中静得鸦雀无声。过了片刻,袁师爷才伸出大拇指向上挑了挑,嘶哑着嗓子道:“上面这位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中堂大人急呀……”杨春雪面色一变,颤声道:“您是说老佛爷……”说了半句,又急咽下去后半截,挥手猛拍自己的嘴巴。
袁师爷的独目冷冷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