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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愈发沉了,太子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堪堪熬到后半夜,心底的一个念头却愈来愈清晰起来:“詹中堂敢对自己悍然下手,京师必然已经有变!但此时要赶回京师,不说有关山阻隔,自己孤家寡人,怎么着也躲不过千秋阁和黄阳教的层层追杀!若要回京,这时候也只得赌上一赌了,自己是当朝太子,镇江知府说来到底不是詹中堂的死党,若是冒险一试,或许便能搏回一番天地来。”这念头越来越浓,他在床上一下子翻身而起:“这时候是紧要关头,说走就走,事不宜迟!”他那装有官印符鉴的包裹已给蒋长亭背走了,便双手空空地推门而出。小院中静寂无比,他本想跟虞梅再打个招呼,但一想起她那得意的眼神,心内没来由的一阵气恼,索性大摇大摆地出了院子。辨了辨方位,才知自己已到了镇江府的北侧。眼见夜色深沉,黄阳教的人想是早已难觅踪影,迈步便往南而去。他问了两个更夫,便一路寻到了知府衙门跟前。
大门紧闭,太子却顾不得腰酸腿软,挥起那鼓棰便敲响了大鼓。衙门前那两个大石狮子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狰狞可怖。嗡嗡的鼓声在石狮前回响,似乎就是这怒狮在暗夜中发出的怒吼。
3、龙陷浅滩 剑当邪魔
“进去!”两个粗壮的狱卒扭着太子的臂膀,不由分说,将他塞到了铁门之内,临走前还恶狠狠地丢下一串话:“小子,冒充当今太子可是千刀万剐的死罪,你就等着罢!”太子又羞又怒,几乎想冲到墙边一头撞死,他双手猛撼着铁门,声嘶力竭地喊:“让孙耀宗孙知府过来说话,适才在堂上他认出我来了!他七年前殿试的时候也该见过我的,孙耀宗,你为什么不敢跟我过话?我就是当今的太子——”一个狱卒回头骂道:“日你奶奶的,你是太子,老子还是太上皇呢!这个好觉让个疯子给搅了……”打了两个哈欠,摇摇摆摆地出去了。
他怒发如狂:“适才在大堂上那孙耀宗明明看了我之后就吃了一惊,跟他对了几句话,他明摆着识得我的。怎地迟疑了片刻之后,他就硬是诬我是假冒太子?”他本来还算精明的一个人,这一夜之间骤逢大变,羽翼顿失之下居然步步荆棘,让他如何不怒?这铁屋只是关押待审犯人所用的临时牢房,屋子不大,却只押了他一个人。他在屋内狂呼怒吼了半个时辰,却也没个人应。喊得累了,他才背靠着铁门,滑坐到了地上。进了这漆黑窄小的牢房之中,他才平生头一次觉得一阵子的孤立无援,往日里前呼后拥的气派时光这时候想起来便如前世的浮光幻相一样虚无。
便在此时,那铁门一开,一个人侧身而入,躬身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太子见是个师爷模样的中年,恼怒之下便待开口训斥,忽又想:“何必跟这奴才的奴才一般见识,且瞧他要待如何!”这人背上挎了个包袱,默不作声地转身便行,带着太子出了衙门,在沉沉的夜色之中行了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僻静的街衢前。那人却将包裹递到他手中,笑道:“这位公子,无论如何,你冒充太子可是着实不该!昨晚我们刚刚接到詹中堂的八百里加急文书,说到近日总有胆大妄为之徒,冒充太子四处招摇,让我们严加搜捕。呵呵,詹中堂的旨意可是违抗得了的?听说千秋阁的大爷们立马就到。呵呵,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知府大人的难处,这一百两银子您暂且收下!”望着这人的一脸苦笑,太子心中才明白:“原来这詹中堂已经先动了一步。哼哼,这知府识出了我,知道留着我,迟早是个祸端,又不敢将我怎样,这么做倒是两不得罪,大事化小了。”想起詹中堂气焰如此之盛,心下忧怒更增。那师爷却道:“前路叵测,还请小心些!”略一拱手,转身便行,只将太子一人抛在了冷清的街头。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街头的风还有几分寒意,夹裹着初秋的薄雾,在镇江的青石板大街上缓缓流动着。“走吧,此时一刻功夫也耽搁不得,便是千难万险也要尽早赶回京师!”太子的心境一片灰黯,却终究还是迈开大步,向码头行去。
天一放明,路上行人渐多,他急将面孔抹得灰黑,低着头匆匆赶路。他一整日都在码头前探看,但走了几处码头,都见了不少黄阳教的教徒往来巡视,惊得他不敢贸然上前。
黄昏时分,太子才在一家面食摊子上要了碗面,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苦思脱身之策。忽听得一片铜锣开道之声,却是一队马队从大街上缓缓而来。太子抬头觑见那“宋”字大旗和开道的铜牌上斗大的“漕标中军”四字,心中不由一动:“怎地忘了驻扎镇江的漕标中军宋同康宋协台?此人是开国名臣宋祁忠之后,宋家世代忠心,遇上他可是有救了!”当下抛了面碗,快步走到那马队之前,大张双臂,叫道:“是宋同康宋协台么,有故人在此!”马队前面的两匹马立时泼刺刺勒住,马上清兵拧着眉毛喝道:“前面的是什么人?”太子还未答话,却听得身后一阵蹄声响亮,一匹快马疾风一般自身后掠来。他未及回头,马上那人便伸过一只臂膊,将他拦腰抱起,放在了鞍上。他用力一挣,那人却贴着他耳朵低声道:“是我,灵剑!”蒋长亭的声音分明有几分哽咽,“主子,咱们这时还在险地,宋同康已投了詹中堂!”快马和宋同康的官轿交错而过的一瞬,轿子后面一个黑袍大汉忽地甩头喝道:“什么人,站住了!”蒋长亭打马如飞,在长街上卷起了一阵狂风,向前奔去。太子忽觉背后一片粘腻,一回头才瞧见蒋长亭胸前竟有一片暗红,还渗着血水,不由惊问:“你受伤了?”“好歹活着见了主子一面!”那马在街上拐了几个弯,所幸倒没有人追来,蒋长亭才悲声道:“主子,京师大变!老佛爷……龙驭上宾了!”这几个字一出,就如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响。“你……你哪里得到的讯息?”蒋长亭喘息道:“昨晚我一番苦战,却招来了黄阳教的四大护法,失手给他们擒住了。半夜里讯问我们的,竟是千秋阁的大师爷'魔王尸'!这话便是他亲口所说。这千刀万剐的狗才说话毫无顾忌,还让我们做'识时务的俊杰'!在黄阳教的地牢里还遇到了关老和'刚剑''柔剑'几兄弟,关大人已经怒得昏了过去。我却趁黑伺机逃了出来的!”虽然太子时时揣摩着皇阿玛驾崩的事,但此时乍闻凶信,还是觉得眼前一黑,愣了一愣,才忍不住放声大哭。
“主子暂息伤悲,这时候可不是伤心落泪之时。”蒋长亭使自己的声音尽力平缓,“我昨晚偷逃出去,恰在他们的花厅中窥见'魔王尸'和宋同康、黄阳教的四大护法聚在一起密谋。听'魔王尸'施超然言道,那詹中堂在京师里翻云覆雨,竟说主子这时还在山东私访。他一面遣人去济南迎请他口中所说的'太子',一边又调兵遣将,到江南狙杀主子!这詹中堂竟要唱一出'狸猫换太子'呀!”太子只觉眼前一黑,挥掌在马脖子上重重一拍:“这天杀的狗贼,真是要篡位谋反了!”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留在京师的得力干将柳畅,隐约着又觉得眼前透出一丝亮光,道:“好在柳畅还在京师,这时候京师之中风雨飘摇,最紧要的便是兵权之争,九门提督何遥与柳堂主还是至交。有柳畅留守京师明镜堂,咱们便多了一丝胜算!”“正是!眼下最紧要的,就是主子速回京师!”蒋长亭说着忍不住握住太子的双臂,“那'魔王尸'还说,这一次千秋阁倾巢而出,连那号称素来不出京师的千秋阁掌柜的'半条命'这一次也亲下镇江!我昨晚逃脱之后,纵马寻了一整日,好歹见着了您!”太子知道一阵惊风疾雨马上就要扑打过来了,身上就觉出一阵虚软,心下里暗自埋怨皇阿玛英明一世,怎么偏会在身虚体弱之时命自己远行私访,蓦地心中一动:“皇阿玛何等英明,显是已经看出了詹中堂的不臣之心,但又无奈于这厮羽翼已丰。山东巡抚耿翼素来忠心,皇阿玛让我这次远行,或许便是让我去山东避难。怪只怪我措置不当,又依那假圣旨之命多走了几处,自山东进了这詹中堂的地盘江苏,身边带的得力人手不足,失了先机!”正自怨天尤人,忽听得一道诡异的啸声自身后遥遥传了过来。这声音尖锐冷硬,有若金铁交击,在黄昏的长街上传来,更显惊心动魄。太子悚然一惊,蒋长亭的双臂更是微微一抖,沉声道:“主子,来的便是千秋阁的大师爷'魔王尸'!”其时千秋阁纵横天下的三大师爷“魔王尸”、“雷公笑”和“草间露”在和太子一系明镜堂的明争暗斗之中已经折损其二,只剩下 “魔王尸”施超然一支独秀了。太子平日少涉江湖,却也听说此人以一身硬功震烁江湖,且手段毒辣,与人动手从来不留活口。
那啸声一道未息,第二声蓦然又起,太子的心突突乱颤,却强自笑道:“这厮哭丧一般的嘶喊什么?”蒋长亭冷笑道:“这狗才自认咱们已经逃不出去,这几声吆喝,是要扰得咱们心烦意乱,再行出手!”这条长街上闲人往来,马匹奔跑不开,好不容易奔到长街尽头,却见水光闪烁,竟有一条小河蜿蜒在前。二人催马顺着河岸疾奔,却听身后啸声阵阵传来,一声近似一声。
蒋长亭急在一处乱树杂生的野林前勒住了马,转身道:“主子,这姓施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给他缠上,那是天涯海角,不死不休。请主子独自上马,我在这里阻他一阻!”太子听他说得毅然决绝,心下倒是一惊,道:“长亭,你独自对他,有几成胜算?”“竭尽所能而已!长亭但有一口气在,必不会让主子有一丝损伤。”蒋长亭面上涌出一丝暗红,却在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金色小剑,“这把金钱剑是我昆仑派的信物,上面刻着我的名字。主子拿着它速去扬威镖局,找他们的总镖头阳啸渊,请他护着您着速回京!”太子怔怔接过那柄金剑,一时彷徨无计,道:“这阳啸渊可还信得过么?”蒋长亭道:“他是奴才的至交,我曾有大恩于他。主子不必自报身份,他见了此剑必会尽力相助!此人一手八仙剑法着实不俗,在镇江颇有威名!”眼见太子还在犹豫,蒋长亭不由拧眉道:“此时是非常之时,请主子保重!”反手一掌重重拍在那马上。那马嘘的一鸣,驮着太子疾向树林冲去。
才拐进那林子,便听魔王尸的啸声在身后响起来,震得太子双耳嗡然一响。他心内却陡地升起一股怒火:“我这么丧家之犬般地跑来跑去,哪里有半分九五之尊的气概?当真天命在我,又何惧他一两个杀手!长亭受伤之后未必会抵得过那人毒手,我不如留在此地,助他拼力一搏!”这时他噎了满腔的恶气,皇太子的蛮横脾气猛然发作起来,只想跟这些乱臣逆匪痛杀一番。想起自幼也练过长弓大马,心下豪气顿增,当下将马在一株老树上栓住了,隐身在树后悄悄窥伺。
天是晚了,一抹残阳无限留恋地将余辉铺在江上,染得那江水一片殷红。蒋长亭静立岸边,暮风掠来,将他的袍角掀得老高,愈增慷慨之色。一匹马便在此时疾奔而来,太子吃惊地发现那马上竟然无人。那马却疯了一般直向挺立的蒋长亭撞去。蒋长亭眼见马到,身子一转,要待错开。马下却霍然飞出一道乌光,一只铁掌诡异之极地抓来,饶是蒋长亭身法如风,仍是给这铁掌一把抓住了长辫。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