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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疾风,像是忽地撕裂开来时间的隙缝,凭空而生。那些风从地面往上冲,环绕苏晴眉周身,渐呈龙卷之势。苏晴眉站在狂风中央,风吹动她的飘逸衣衫,在身后簌簌飞扬。她的面容冷寒冻彻,恍如深蓝色的冰。
“方苍,你胡说!穆川的死,乃是此事发生的一年之后,他怎么会同此事扯上关系!”
方苍面临苏晴眉突然的气势大盛,倒是凛然不惧。他负着双手,冷眼面朝苏晴眉早已覆上蓝冰的脸庞,而距那迅疾回旋的风这般近,他的衣衫低垂跌地,未见丝毫飘转。
“若不是此事我鹿屠门这般姑息,蛮人又怎会欺我鹿屠门势弱,胆敢派人围攻七师弟。师父当日震怒,颁下圣血令,虽说大部分是因七师弟,而些许原因,又何尝不是对众门派无动于衷的惩戒!”
“当时师父颁下圣血令,乃是为了寻出凶手,震慑蛮人。却又关众门派什么事?”
“逸夜身为我鹿屠门第一大弟子,却在世俗之中,无端为人迫害,生死未卜。今日之局,与当日师父颁下圣血令之时,又有何不同?”
“当然有不同,当时乃处乱世,乱世之势,必行乱世之举,方才定得天下,扭转乾坤。而现下却是太平盛世,逸夜被害之事,原因尚不明,或是魔教作祟也说不定。此时颁下圣血令,我鹿屠门保了三百年的太平天下,怕又是要变天了!”
“哼,魔教?”方苍冷哼一声,语气之中,不屑之意甚浓,“魔教如今被我鹿屠门打压,积势已弱,修为上能比得过逸夜之人,也就是当年那几个,也不知现今是不是早已年老死去。以我之见,便又是如当年七师弟那般,借着蛮人的借口,实际却是……”
“方师弟,够了!”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喝,方苍猛地止住了话音。循声望去,却见一直闭目入定修行的鹿参圣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瞳孔之中,风云匆匆聚集,汇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仿似窗外的天空。便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吸了进去。
方苍略一回想方才的话,心头微惊,幸得圣人及时打断,故而那望向圣人的目光,也是略带歉意。而当他将视线转向苏晴眉时,他的脸色,便是不由沉了下来。
“轰”,一道空气炸裂之声忽地响起,苏晴眉周身回绕的疾风气势又盛几分,竟发出“呜呜”的嘶鸣,便连方苍,在一时不察之下,亦是感觉脸上被吹得生疼。忙轻挥衣袖,一道无形屏障挡在身前,方才觉得好些。
苏晴眉像是没有察觉周身的异样,瞳孔之中突然精光大盛,犹如出鞘利剑般,刺向直盯着的方苍。
她一步踏出,那疾风之中,隐现青光。
那声音,便似她的容颜一般,高绝清冷,寒冰笼罩:“方师兄,你方才所言,却是什么意思?”
方苍望了苏晴眉一眼,到底敌不过她的眼神如针,摇摇头,缓缓低下头去,不发一言。
她再迈一步,青光瞬间大放,将这房间都是照成寒气逼人,那墙上斜挂着的剑,忽然发出一声啸鸣,剑身之上,亦是光芒大炽,将那充盈了整间二楼的青光,挡在了外面。
堂内一片光暗明灭,连那靠在墙边的木桌,都在那劲风之下哗哗作响。那插在香炉之上的线香,亦是摇摇欲坠。
苏晴眉对周围一切恍若未见,步步向方苍紧逼而去,那疾风炽光,便连着她脚步起落,愈渐猛烈。
方苍见状,也不得不严肃神情,真气自掌心发出,加厚了面前的屏障,抵住青光侵袭。
殿内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只待绷弦乍断,便会坼天裂地!
忽然一声轻叹自鹿参圣人口中缓缓流淌而出,这本已冻结成冰的空气,又涟漪轻泛,微波点点。
圣人自蒲团上站起来,踱步迈向苏晴眉。他负手双手,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眼神平静淡然。
也未见圣人有何动作,那些气势磅礴汹涌的青光疾风,在靠近他身边时,都是飞速消散开去,他方圆几尺之内,风平浪静,便连那须发衣角,都不见丝毫起伏。
鹿参圣人终是来到苏晴眉面前,挡在她与方苍中间。他平静注视着苏晴眉荒芜千里、漫天飞雪的眼睛,瞳孔一望无际,不见波澜。
而稍待了片刻,苏晴眉眼中一丝挣扎之色闪过,那周身气势,却是逐渐减弱下来。青光隐散,骤风徐停。
方苍见状,亦是长舒了一口气,将那护体光芒挥手幻化而去。那望向圣人后背的眼神中,也是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苏晴眉虽说将那气势散去,但脸庞之上,厚厚的寒冰未见丝毫消融。那对着鹿参圣人所言的话语,仍是像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掌门师兄,方才方苍所言关于穆川之事,到底还有何隐情,你打断了方苍的话,想必你也是知晓甚详。”
圣人偏下头,绕过苏晴眉凌厉的眼神,那声音,也是颇为柔和:“晴眉,我们同为师兄妹这些年,都知晓你同七师弟的感情。方才我打断方师弟,也是不愿他擅自提及往事,再勾起你的难过。”
“至于你说的隐情,确是没有的。当年之事,你也在场,想必这前因后果,也是甚为通彻。纵是有什么隐情,也肯定瞒不过你。晴眉,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些年了,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苏晴眉眼眸微转,几番沉思之后,脸上冰蓝稍减,向着圣人道:“那我就姑且信得师兄一次,希望师兄勿要在这件事上有所隐瞒。这些年都过来了,忘不掉的,便是再也忘不掉了。烦劳师兄挂念了。”
“罢了罢了,此事想来纵使我说也是无用,那便由你去吧。”鹿参圣人淡淡挥手,道。
“那关于我所为之事呢,师兄却是如何说?”苏晴眉的眉头微蹙,望着圣人,脸色未变,像是在说一句最稀松平常的话。
方苍稍稍放松的身体骤然一紧,神色变得异常郑重。纵是那不伦所遇何事,都难再波动的心,跳动之声都是有些起伏。
鹿参圣人立于原地,像是并未感觉到身后射来的两束目光灼灼,神情未变,依旧云淡风轻。那眼神之中,便如湖水澄明,不显纹圈。
在这一瞬间,时间是流逝如水,还是停驻若云?
若是让你得选,你的心底,又是会期盼哪一条纵深千里不见头的路?
唯有鹿参圣人瘦削苍老的身影,将那时间站成了片刻永恒。
好似并未耽搁,又似沉默许久,圣人没有回头,那短短几句话,轰然砸落,掷地有声。
“方师弟,传令下去,凡我鹿屠门弟子在外修行者,限三月之内归来。三月之后,召令天下,降圣血令。凡中原大小门派,必受我鹿屠门弟子入门监督,如有阻拦者,灭!”###第四十一章 宽慰言
及至傍晚时分,那滂沱大雨方才渐渐止歇,不复见白日那般连天若缎,交织成幕。风却是渐渐大了起来,将积压于头顶的惶惶快要坠落而下的墨云片片扯开,撕裂成朵朵浮游青天之上的黑色羽毛,最终飘向破灭的西方。
夕阳此刻重新挂上了天空,就悬在鹿屠斋前最高的一棵古木顶稍,那整个西天,都是被烧成了无尽的火焰,那断续陨落的黑云,就是漫天灰烬飘散。
一道风吹,两道风吹,然后无数道风自惊虹潭边席卷而起,一路绕殿过阁,穿街出巷,转进寒阳院后,一道西去,最终去势已竭,驻在了一个小院之内。
小院在大雨过后,甚是败落,两株参天大树一左一右,默立庭院两侧,而方圆几丈之侧,枯枝落叶满地萧残。地上积水尚存,片叶坠落其间,缓缓沉入浅水底,自此再不见晨雾落阳。
一座旧殿矗立高树之后,降落日斜晖遮掩半边。殿门抬眼处并无牌匾,那撑殿朱柱红漆斑驳,一块木板斜挂其上,“杂物间”三个字隐约可见,想来就是这间低矮殿堂的名字了。
殿门此刻紧闭着,看似无人居住其中。那左侧窗棂倒是大开,窗前横在一张木桌,桌上经书打开半篇,随早已弱减的缓风书页翻动,沙沙作响。
若是自这里往里望去,却是能够看到殿内尚有人在,那是一个少年,坐在距这窗台最远处的地上,斜靠南面墙壁,正自黯然神伤。而他怀中抱着的,那一捧洁白无瑕晶莹如白瓷,细看却是一只白鸽。
而那个男孩仅十几岁模样,脸上不知为何早间像是哭过,泪痕尚在。他将那白鸽环在怀里,一只手轻抚那顺滑流畅的羽毛,眼睛直盯着地上一块细微突起,那眼神,却是毫无光彩,神魂早已不知神游何方。
那白鸽在少年怀中尚不安分,挣扎欲飞,而那伸展开来的一侧翅膀上,却是白巾缠绕,还有血渍丝丝渗出围裹,在那巾布之上,一点一点轻墨上涂。而从那未曾包扎严实的缝隙可以看出,那白鸽翅膀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却不知因何又生生撕裂开来,才导致如今状况。幸得现已被细细抹上药粉,用心调养之下,想来也会很快痊愈。
少年对白鸽徒劳挣扎毫不上心,便似一座雕塑般,青石为骨,坚木做肉,刻刀纵横雕琢,想是那雕刻之人手段颇为粗糙,那面目便格外显得僵硬。
时光在这庭院之中匆匆飞逝,日头沉落,晚霞燃尽,点星闪烁,圆月高悬,那夜色便是降临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落也是黑的完全不见人影,忽听一道脚步踏着地面上积水残叶而来,声音渐近,便似枯风再扫这片庭院。
脚步在殿前微微停顿,那旧门便是“吱呀”一声开了,那人影未出任何声响,举步而进,手中还托着什么物事,踏入了这早已暗不见物的殿中。
待得桌上那盏昏灯被来人摸索着点亮,他的眉眼才在渐渐朦胧显现出来,却是寒阳院弟子,谢思仁。而方才他所端之物,乃是一个托盘,上面叠着几个碗碟,满盛饭菜,尚自冒着热气。
自谢思仁进门,到燃起亮光,那斜靠在墙上的少年都仿若未见一般,丝毫不动。
好像,他早已经死了。那残留于此的,仅是一具渐以冰冷的尸体。
谢思仁对此倒是并未有多少见怪,他端着烛火飘摇的灯盏走近少年身边,蹲下来,那望向少年的眼神也是颇多怜惜。他声音柔和轻缓道:“张师弟,起来吧,刚下的雨,地上阴得很。我给你带来些饭菜,快趁热吃些吧。”
谢思仁话音刚落,少年的身体便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一直低垂的头缓缓抬起,露出了张池又是满挂了泪珠的脸庞。
“谢师兄,”张池低唤一声,却是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谢思仁将那灯盏放在地上,伸手抚摸着张池的头发,道:“张师弟,我今日晚些时候才从自寒阳斋归来的师弟那里知道的事情经过,心中料想你必很是伤心难过,便是急匆匆赶了过来。此事,也是苦了你了。”
张池也不说话,强忍着的哭泣声,声音沉闷异常。
谢思仁见得张池如此,眉头紧皱,叹一口气,道:“只是张师弟,我不明白,你不是早已修出真气来了吗,那日我还亲自为你探查过。今日在寒阳斋中,为何你体内却是再没有了丝毫?”
张池心头一顿,目光却是不由投向了那窗前木桌的位置,那桌上,一卷经书正自摊开,纸页泛黄,年轮成圈。然而再一思索之下,那已涌出喉咙藏在舌尖的话,还是被他再度生生咽下去,终是无言摇了摇头。
这灯火昏黄异常,便在这殿中,也是飘摇不定,故而谢思仁也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