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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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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王华在朝中被诸公压制;不得入内阁;可对于沈瑞这个年纪来说;影响都不大。

    那些大学士都是花甲古稀年纪;等沈瑞长大后入朝;他们也都换的差不多。

    等到了那时;王华能入阁是好事;不能入朝也有满朝门生故旧;可以为关系网。可中间差了一辈;关系毕竟远些;而王守仁这个老师;又因早年锋芒外漏;为人为忌;实际上对于沈瑞在助力或许没有那么大。

    因此;徐氏才说不知道当年请王守仁帮忙教导沈瑞到底是对是错。

    除非不走科举仕途;否则师生关系;在仕途上亦是亲族之外的最大臂助。

    不过瞧着沈瑞如今模样稳稳重重;一手好字也拿得出手;可见这拜见拜的还是好的。至于沈瑞早年顽劣之类的话;徐氏则是压根不相信;孙氏是个明白人;怎么可能将儿子教成不懂事的混小子。

    待拜帖于了;徐氏拿住一张礼单;递给沈瑞:“你初次上师门拜会;总不好空手;伯娘就越俎代庖;帮瑞哥预备;瑞哥看看是否需要添减。”

    “劳烦伯娘破费……”徐氏准备的这般周全;沈瑞真有些不好意思。

    既早知进京后要拜会王家;沈瑞自然也有准备。只是他预备的那些东西;同徐氏预备的这些相比;则显得过于寒酸;拿不出手。

    倒不是沈瑞吝啬;实是以他的年岁与身份;能卖到的东西有限。

    只是这礼单上除了文玩雅物;怎还有绫罗绸缎等一应女子用品;还有成对的陈设摆件之类?

    沈瑞看着看着;瞪大眼睛;道:“伯娘;老师他……续娶了?”

    怎么在之前的信中;没提过王守仁提及此事?还是他觉得除了学问功课;朝政报复;这等家事私事不愿与学生提起?

    只是身为弟子;要是老师真续娶;沈瑞身为弟子;还正应为老师预备一份新婚贺礼。

    徐氏笑着摇头道:“不是你老师续娶;是王侍郎今chūn娶了继室。”

    沈瑞默默;王伯安都将而立之年;王华年岁听说在五旬开外;这个年纪娶继室……还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

    不过五十多岁的鳏夫;又是侍郎官;续娶正常;不续娶才不正常。

    “侍郎府那边人口也简单;除了你师祖与新进门的师祖母外;还有你老师与他上一任继母所出的一个妹子;其他人都不必理会。”说到这里;又想起自家;徐氏便道:“咱们家人口也不多;你大伯与我早年为了求子抬举过几个侍妾姨娘;到底未能如愿;后来便也绝了念想。那几个侍妾通房;便也让他大伯遣嫁;你二伯那里;除了你二伯母;还有两妾室;都是良家子出身;一个是玉姐生母;还有一个虽没有开怀;这几年也颇得你二伯看重;不过妾就是妾;上不得台面;也没资格凑到你跟前;心里晓得就行了;无需理会;你三叔那里;因他身子骨不好;打小都是叫他修身养xìng、清淡着过来;除了你三婶;并未另纳内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万象更新(二)

    书房里;大老爷便要考校众人功课;让他们将各自读书或琴棋书画上拿手的说一说。昨rì见礼时;虽也提及此事;到底来不及细说。

    沈家乃书香之族;翰墨之家;子弟人品是首要不假;可这资质也很重要。品xìng再佳;要是在科举上不开窍;成就也有限;相对;读书资质再好;人品有瑕疵;以后到底如何也不好说。

    科举仕途;固然能一跃冲天;飞黄腾达;可也能零落成泥;家败人散。

    要是心志不坚着;与其宦海沉浮;还不如做个太平乡绅。

    旁人还罢;沈全简直要无地自容;下巴垂到胸前;自己转年就十八;连院试都没有过;还好意思提什么拿手不拿手;沈珠虽跃跃yù试;可又怕自己先出头;显得轻浮急躁;只不时地盯着沈全。

    沈琴则想着徐氏单独留下沈瑞;还有三老爷、三太太对沈瑞的热络;颇有另眼相待之意;到底有些不死心;小声道:“大伯;珠哥善字画;三岁起随八房老太爷学字画;上月里又拜了祝先生做老师

    “哦?”大老爷听了;看着元宵一般身材的沈宝;颇为意外。

    倒不是以貌取人;实是沈宝看上去老老实实模样;敦厚有余;不像是个有灵气的。

    “老太爷早年曾名扬士林;如今有了传人;宝哥当要让大伯见识一番。”大老爷想起八房老太爷;摸着胡子道。

    要是单说八房老太爷;大老爷只是小时曾提三太爷提过;到底如何也是耳听为虚。可有祝允明在;这是不一样。

    祝允明每次乡试都住在沈家。他比大老爷小十来岁;大老爷同这个内甥关系也亲近;自是晓得他的xìng子;热心是热心;却不是随便收弟子的。沈宝能得到他认可;定是笔力与资质不俗。

    沈宝偷偷地掐了沈琴一把;倒是没有推辞;上前在书案后站了。

    书案后;一sè笔墨纸砚俱全。

    沈宝拿了一支小号狼毫;吃饱了墨汁;在纸上写下龙飞凤舞地写起来。

    是一首五言绝句;陶渊明的《四时》。

    诗云:

    chūn水满四泽;

    夏云多奇峰。

    秋月扬明晖;

    冬岭秀寒松。

    大老爷近前看了;颔首道:“有点意思。以宝哥年纪;如此笔力已经是难得。”又问:“四书可通读了?学做时文了么?”

    沈宝撂下笔;腼腆道:“四书已通读了;时文也学了;只还粗浅;不堪入目。”

    大老爷虽与松江本家往来不多;可对于各房头的情况多少也知晓些。

    八房老太爷是举人;其孙沈流也是举人;沈宝祖父当年意外身亡前;虽不是举人可也是生员;正准备举业。八房几代人耕读传家;家风甚好。

    瞧着眼前沈宝;这一手字到底有些灵气。只是他这模样;将灵气都遮了。

    大老爷道:“你润三叔平素喜好这个;以后在家里;你没事多往你三叔那边走走……你润三叔少年时曾拜在名家门下;也有些文名;只是不指望这个为生;权当消遣……”

    沈宝闻言;不胜欢喜;眼神烁烁:“大伯;真的可以去叨扰润三叔?会不会会不会扰了润三叔清静?”

    他志不在科举;只好写字作画;好不容易得拜名师;没得什么指教便又匆匆北上。若是三老爷真如大老爷说的那般;他能得其指点;也总算没白来京城一遭;给自己找了事做。

    大老爷笑道:“你润三叔巴不得你这样喜欢文墨的少年过去叨扰呢……你润三叔身子虽弱些;戒嗔戒怒;可宝哥是个好孩子;想是也不会平白去引得你三叔恼怒;只管去。”说到这里;想到沈瑞身上;又有些踌躇。

    这时正好沈瑞过来;门口小厮进来禀告;大老爷便开口叫进。

    沈宝虽被沈琴推出来出了一把风头;得大老爷点头去造访三老爷;欣喜之余不免忐忑;怕沈珠嫉恨;也怕沈珏、沈全等人误会;见沈瑞进来;心思一转;开口说道:“大伯;瑞哥在字画上颇有天分……曾祖父早年草书;侄儿看着只是懵懂;瑞哥却能体会其中深意;反应同老师差不离。”

    对于沈瑞学业进展;通过王守仁与沈理;大老爷早已了然于胸。不过对于他其他技艺;却是知晓不多。

    眼见沈宝如此说;大老爷不免心中好奇;便吩咐沈瑞上前写一副字。

    沈瑞瞥了沈宝一眼;便见他露出几分祈饶之态;

    再看书案上一副墨迹未于的草书;沈瑞哪里有不明白的。

    沈宝这是“祸水东引”;用得着如此么?眼前都是族兄弟;并没有什么惹不得的人物;即便沈宝因善书出了大风头;又有什么可避讳的;值得他这般小心?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沈瑞只有听命的份。

    想着大老爷为自己请托;沈瑞对于大老爷只有感激的。

    尽管徐氏担心王守仁仕途坎坷;不能给沈瑞臂助;可沈瑞却晓得能得这样一个千古大儒为老师;对自己来说利大于弊。

    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族兄们;下午就能去拜会老师;沈瑞心里大好;从笔筒里捡了一支中号狼毫;落笔道:“青chūn须早为;岂能长少年”。

    略为俗气的劝学诗句;不过落到纸上;用行书写出来;不能收力透纸背;可看着依旧十分飘逸。

    大老爷在旁看了;心中微诧。

    即便方才听沈宝赞称赞;大老爷心中也并不觉得沈瑞真的会比沈宝写的好。

    沈宝家学渊源;四房沈举人却是资质寻常。

    而且他从沈理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晓得沈瑞读书虽勤勉;资质也不错;可幼年时到底被耽搁;九岁时蒙书都没学完。

    可沈瑞这手字;还真不像是只练过三年的。没有rì积月累;下笔哪里会如此从容。

    沈珠眼见沈宝、沈瑞都出了风头;便有些沉不住气;对沈全道:“全三哥;弟弟们都在大伯跟前露了一手;也当轮到全三哥;全三哥莫要再谦逊了。”

    沈全气得翻白眼;谁愿意去出风头谁就去出;拿自己做筏子算甚?

    一个多月同住同吃;他本以为自己同沈珠已经关系回转;沈珠以后当不会再跟先前似的;没事就贬低自己抬高他自己;没想到沈珠依旧这个德行。

    眼见大老爷与众族弟都望向自己;沈全强忍下怒气;讪讪道:“大伯;侄儿琴棋书画都不过是略知皮毛;哪里能献丑……诗词与时文;做的也不怎样;院试考了两次都没有过去……”说到最后;已带了黯然。

    大老爷摇头道:“想要走举业以科举晋身的;落第本是常事一路上顺顺当当地考到进士的有几个?每科取士三百;少年进士寥寥无几……不说旁人;就是大伯我;院试也落榜过两次;到了乡试也是第二次才中……使得我心里惴惴;连会试都不敢参加;这回倒不是怕落第;而是怕落到同进士里;压了三年才考……倒是运气;勉强列在二甲里……”

    沈全听了;未免有些傻眼。

    这提及大老爷;松江本家提及只有赞的;说是少年举人、少年进士;继承三太爷衣钵;官运亨通

    没想到大老爷竟然也有落第时候;沈全原本沮丧低迷的心情立时生出几分希望。

    大老爷肃容道:“开始时落第无需怕;学无止境;随着读书年头越长;这课业只有更娴熟;应试成绩自然一次比一次会好……只是天下读书人这么多;功名却有数;科场总有人得意、有人失意……五十老童生;三十少进士……不管应试结果如何;这学问学到肚子里;总是自己的;勿要太计较考场得失……”

    沈全垂手听了;满脸羞惭道:“是侄儿浮躁了。”

    沈瑞在旁;却是在心里推算了一下大老爷当年应试的年纪。

    大老爷与徐氏同庚;今年五十;二老爷比大老爷小四岁;今年四十六。因沈瑞曾听沈理提过一嘴;所以记得这两位老爷是沈理岳父谢大学士谢迁同年进士。

    谢迁是成化十一年状元;当年的会元与探花;也不是旁人;正是祝允明的老师王鳌;如今的吏部右侍郎。

    这样算下来;就是二十五年前。

    大老爷当年二十五;二老爷当年二十一岁。

    大老爷中举后还停了一科会试没下场;那中举的年纪就要往前推四年;就是二十一岁。

    又因乡试曾落第过一次;那他过院试的年纪;不是十六岁就是十七岁。

    继续往前推;他院试曾落第两次;那首次下场院试的年纪只有十三岁或十四岁。却也说明;在他十三岁或十四岁时;已经过了县试、府试。

    而从二老爷中进士的年纪看;他当年也是少年举人;少年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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