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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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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将一个时辰;管家才回来;沈涌惶惶然跟在后头。

    一见大老爷;沈涌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沧大哥;求求您救救珠哥……”

    大老爷闻言;神情一凝:“是沈珠有什么不好?”

    沈涌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哭道:“珠哥即便冲撞了贵人;可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多大的错也够了……可是那贵人说要除珠哥功名……”

    他是真的怕了;那年轻伯爷连沈沧这个侍郎都不放在心眼;收拾沈珠不是玩儿一样。

    大老爷闻言;眉头挑了挑:“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起来说话?不是打了沈珠棍子了么;怎么又扯到功名上?”

    沈涌站起来;四十来岁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那人叫人打了珠哥棍子还不算;还说要除了珠哥功名……”

    “仔细说?怎么扯到功名上去了?”大老爷皱眉道。

    沈涌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将沈珠表明生员身份;而后那人临走前的威胁;一个字也没改;原原本本地说了。

    大老爷听了;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因沈珠不服帖;随口吓唬人罢了。

    大老爷便望向管家:“可打听清楚了;到底是哪位伯爷?”

    管家面sè沉重;躬身道:“瞧着年岁;还有随从装扮;应是建昌伯。”

    大老爷听了;面sè不由一黑。

    要是寻常伯爷还罢;登门代族侄赔罪就赔罪;可这建昌伯是宫中张皇后胞弟;真正的皇亲国戚。大老爷在朝官;往来需要避讳。即便真是为了族侄冲撞赔罪;可被旁人晓得;说不得就要当他是谄媚权贵。

    沈涌既在京城住过两年;自然晓得建昌伯为何人。

    今上的小舅子;十几岁就封伯的张小国舅;谁人不知。

    “沧大哥……这、这可怎么好?”沈涌面sè刷白;急得不行。

    要是寻常勋贵;大老爷要是去亲自求情;说不得还能给几分面子;既是权势赫赫的张家;有个皇后胞姐、太子外甥;哪里需要给人留面子?

    大老爷虽觉得头疼;可也晓得这麻烦避不开;便道:“建昌伯那里;我会亲自出面;倒是沈珠;伤势如何了?”

    沈涌抹了一把汗:“后边一处好肉都没了;幸而没有伤到骨头。”

    大老爷闻言一怔;随即又望向管家;管家道:“珠少爷伤处都在臀上至腿弯上;因此方没伤筋骨;看来建昌伯那边留了余地。”

    大老爷神sè稍缓;却晓得往张家送的礼得再加厚三分。

    这位张小侯爷少年失父;生母太夫人后溺爱地厉害;在京中飞扬跋扈;为诸纨绔之首。沈珠冲撞了他;又口出不逊;他只这样教训丨一下;并没有叫人狠打沈珠;已经是留有余地。

    “看来传言也不能尽信。”大老爷心中暗暗思附道。

    沈瑞这里;是次rì一早;才知晓沈珠昨rì在路口被杖责之事。

    是长寿得了消息;悄悄说与沈瑞听的。

    沈瑞听了;心情沉重。

    沈宅就在仁寿坊;沈珠在仁寿坊路口挨了杖责;落在外人眼中与打大老爷的脸没什么不同。不管沈氏一族内部关系如何;在外人眼中;就是同气连枝一家人。

    这建昌张延龄与他的兄长寿宁侯张鹤龄可是明朝最有名的外戚;显赫数十年;直待嘉靖朝兄弟两个方倒台。

    沈珠给沈大老爷招惹这么个人物;就是挨打也是轻的。即便建昌伯不会因这等小事就与当朝侍郎结仇;可难保有人听闻此事;为了讨好张家;对大老爷落井下石。

    今年是京察之年;大老爷仕途升转正紧要时。有了这一遭;还不知是福是祸。

    王守仁接了沈瑞;见他神sè怏怏;问了缘故。

    沈瑞将昨天的事情讲了;并且说了自己的担忧。

    王守仁听说沈瑞族兄惹上的是建昌伯;笑道:“惹的既是建昌伯;则无需担心。他既下令杖责你那族兄;就不会记仇……”

    沈瑞听他口气;俨然与张延龄相熟的意思;好奇道:“老师同建昌伯很熟?”

    王守仁点点头道:“当年你师祖在东宫讲学时;张家两位国舅在东宫陪读……建昌伯长兄寿宁侯年纪与我相仿;年当也常在一处玩……后来先帝驾崩;今上登基;往来就少了。不过张家兄弟念旧;对你师祖向来客气;每年也要来家里拜会一回两回。”说到最后;却是面容发苦。

    沈瑞一思量;就晓得关键。

    怪不得诸位阁臣齐心压制王华;不单单是因他帝师身份;还因他与张家兄弟有这般渊源。

    在文臣眼中;文臣与勋贵向来泾渭分明。王华亲近勋贵;在外人看来;有攀权附势之嫌;就是失了风骨。

    不管张家兄弟是真尊师;还是做样子;却是将王华给坑了。

    要是张家兄弟真的那么看重王华这个便宜老师的话;后来怎么会任由刘瑾折腾王家父子。如此看来;张家兄弟待王华也不过是面子情;说不得是给宫中那位看的。

    今上弘治皇帝;听说是极仁善的xìng情。

    这rì聚会之地在城外;沈瑞跟在王守仁身边;见的不是前几rì那般的士子文人;而是一僧一道。

    道士五十来岁;长相清奇;长须飘飘;还真的带了几分出尘之气。对比之下;那肥头大耳的和尚;年纪四旬;就有些像酒肉和尚。

    沈瑞在西林禅院住了三年;对于辩经讲禅都是熟的;就是道家;因受王守仁影响;也略有涉猎。

    因此;他跟在王守仁身边;对于一僧一道的考校;都顺利通过。

    那道士还罢;问询沈瑞几句;只对王守仁道:“伯安此弟子颇佳。”

    那大和尚却是对沈瑞颇有兴趣;道:“此子有慧心;与我佛有缘;老衲见之亦心喜;王施主要不就舍给老衲做徒儿?”

    王守仁轻哼一声道:“大和尚怎么生了执着心?我这弟子是与佛有缘;却不在修佛上;他在禅院住过三年;多少沾染些佛气儿;你觉得欢喜也不意外。”

    大和尚好奇;少不得多问两句;待晓得沈瑞之前在西林禅院住了三年;点头道:“怪不得如此;西林禅院有高僧;沈小施主能在那里住三年;实是大幸。”

    三人虽分为僧道儒三教弟子;却都是棋友。

    王守仁今rì;就是寻僧道手谈的。

    待棋局摆上;大和尚与王守仁分坐。

    沈瑞站在王守仁身后;亦盯着棋盘。高手过招;最是难见。在正月里走亲访友的rì子;王守仁能专程出城寻二人下棋;这两人定是国手水准。

    两人你来我往地落了子;都是大开大合路数;棋局厮杀惨烈。

    沈瑞视线从棋盘移向大和尚;暗暗咋舌;这大和尚笑眯眯地看着像弥勒佛;这棋风却凌厉;更甚王守仁。

    大和尚察觉出沈瑞视线;抬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

    王守仁见状;转身回头;对沈瑞道:“你也别老杵着;难得出城一趟;此寺有几棵玉兰;如今虽不到花期;也打了花苞;可以去转转。”

    沈瑞视线从棋盘上挪开;虽心中有些不舍这盘棋局;可王守仁既吩咐;还是躬身应了;随着一个小沙弥去后殿看白玉兰。

    禅房中;只剩下王守仁与一僧一道。

    那道士捻着胡子;面sè疑惑:“怪哉此子面相隐现早夭之相;对照他的八字;亦是本当不存于世才是;可如今活的好好的;身上又有青云之气;难道是有道友给他续了命?”

    王守仁道:“他几年前是经过一劫难;险死还生。至于续命之事并不曾听闻;不过其母良善;生前多善行;积累诸多功德;许是因这个缘故。”

    “如此一来;倒是解释得通了。”那道士点头道:“你这弟子收得好;与伯安是双星同明;相辅相成。说不得rì后;伯安还有借光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以群分(五)

    王守仁即便是儒教子弟;却也从不曾轻视过佛教道教。

    道家玄学;佛家因果;自有其道理;还曾引得王守仁来了兴致;破有涉猎。

    王守仁即便得了进士出身;入了六部观政;看似将脚跟落到实地上;可里头还是那个抱着做圣人念头的王守仁。

    既是如此;他对沈瑞这首徒就颇为看重;一心想要与沈瑞师生两个做大明朝的圣人与颜回。

    沈瑞对他这个老师的崇敬丝毫不作伪;可沈瑞看似是xìng子谨慎;心中却无敬畏;立志高远;却不思家国天下。

    不能说他不是君子;可这样只盯着自身荣辱;格局未免太小。

    因这一点;王守仁心中存了隐忧。沈瑞对亲族冷淡;身上没有缰绳;他担心其以后入了仕途会养成不择手段的xìng子。

    王守仁这才特意带沈瑞来见一道一僧;想要借助这两位大师的观人术;看看沈瑞不足。

    道士的话;正是对了王守仁的心思。

    王守仁既想要做圣人;待弟子便也期望颇高。

    大和尚却抚着肚皮道:“王施主莫要欢喜太早;沈小施主仕途未必平顺。他虽有功德护身不假;可也有恶果需偿;波折是少不得的;说不得还会造恶业。最好的法子;就是入了佛门;修去满身恶业;方能平安康泰一声。”

    王守仁闻言一愣:“他一少年;不过十余岁;这恶果何来?”

    大和尚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未报时辰未到。沈小施主的亲人即能将功德传到他身上;自然也能将恶业传下”

    沈瑞家的情况;王守仁知道得很详尽;晓得他家中有一祖母、一父、一兄。再往上数;沈瑞的祖父与曾祖父去世时都年寿不高。这般书香门第;能造下多大恶业?

    听着大和尚的意思;这传下的恶业与沈瑞身上护身的功德相互对峙抗衡;给沈瑞以后的人生会添不少麻烦。可孙氏做了几十年善事;难道沈家那位祖上做了几十恶不成?

    后殿前庭院;沈瑞站在两棵高大的玉兰树前;抬头仰望。

    一个个小小的花骨朵;服服帖帖地依偎着树枝。

    城外不如城里暖和;徐氏院子里也有一棵玉兰;花骨朵已经手指头那么长。

    这玉兰的小花骨朵有什么好看的?沈瑞看了几眼就腻了;却不着急回禅房。王守仁方才打发他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多半是那几位有什么要紧话要说。

    沈瑞便请小沙弥继续带路;将山寺前后都逛了一圈;什么古槐、古松之类的看了几棵。

    这寺庙规模不大;位于西山;后世却不曾听闻;不知是毁于战火还是其他;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沈瑞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的起起伏伏的山脉;生出想要登山的兴致;不过估摸一下时间;又歇了心思。上辈子每次在京城;隔个十天半月;必要爬一次香山。等过些rì子;天气转暖;自己也要经常来京外转转。

    将小小山寺前前后后转了一个遍;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沈瑞方回了禅院。

    王守仁手中正拿着一串沉香手串;爱不释手模样。

    见沈瑞回来;王守仁将他招呼到跟前;将手串往他手中一塞;道:“快向大师父道谢;这是大师父与你的见面礼”

    那大和尚“哈哈”大笑道:“几年没见;王施主的面皮倒是越来越厚……见面礼就见面礼;也是这珠子与沈小施主也有缘;以后每晚诵《地藏经》三遍;自有佛祖庇佑”

    这沉香手串入手沉甸甸;珠子黝黑;泛着油光;是沉香中质地最好的沉水满油沉香。

    沉香自古以来就是香料中的贵族;价格居高不下;这大和尚又是一脸肉痛模样;显然是极不舍。

    沈瑞虽觉得这手串不错;可君子不夺人所爱;只能犹豫望向王守仁。

    王守仁瞥了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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