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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心中;已经将三房恨上。
上梁不正下梁歪;沈珠小小年纪;就能犯下如此恶xìng;都是长辈们“言传身教”的缘故。
等到进了花厅;看到依旧跪在地上的沈玲;宗房大太太有些慈爱地说道:“好生生的怎跪着?还不快起来?天气虽暖喝了;地上却有凉气。”
沈玲惶惶不安地起身;脸上露出几分懊恼;小声道:“好像是侄儿说错话;惹得大伯娘恼了……”
宗房大太太轻笑道:“她一个做长辈的;有什么好与小辈计较的;莫要再苦着脸。你二哥昨rì还赞你来着;你也莫要见外不登门。”
听了宗房大太太的话;沈玲不由纳罕。
以宗房与三房的关系;维持面子情已经不错;怎么这大太太还有示好的意思?
不过他面上面点不显;只带了几分小心与几分感激道:“只要二哥不嫌我闹;我过两rì就去寻二哥吃酒……”
沈没有举业;随着宗房大老爷打理家中庶务;之前倒是与沈玲也有过往来。
这里都是族中女眷;即便多是沈玲的长辈;可也有不少嫂子弟妹。沈玲弱冠之年;又不是孩子;自然不好多留;与宗房大太太说完话;就告辞往前院去了。
依旧是郝妈妈送出来;眼见四下无人;沈玲带了几分感激;低声道:“谢谢妈妈提点;过了这两rì;我再好好答谢妈妈……”
沈玲荷包里就有散碎银子;可是他却没有拿出来打赏。
他原以为郝妈妈既然从京中回来;没有留在沈瑞身边继续服侍;是不得沈瑞的心;被“发配”回来的;可瞧着郝妈妈方才与郭氏的熟稔;又觉得不像。
沈瑞是谁?
过去或许只是四房一个丧母嫡子;上面有个出sè的庶兄压着;又不得家中长辈所喜;全靠着亡母的余荫活着;以后的沈瑞;却是侍郎府大公子;二房未来的当家人。
即便沈珏是族长亲孙、宗子幼子;入嗣二房后;身份地位上也要低沈瑞一
更不要说沈瑞一边连着玉子辈第一人状元沈理;一边与五房几兄妹如同手足。
地位有了;人脉有了。
现下还看不出什么;可是十年后、二十年后;沈瑞在族兄弟中就会走到头里。
沈玲早有心结交;却是苦于寻不到机会。
又有沈珠伤了沈珏之事在前;沈瑞即同沈珏交好;能待见三房的人才怪。
如今通过郝妈妈;说不得却是一条路。
沈玲虽不是四房的;又是庶出身份;可到底是沈家的少爷;这般客客气气同自己说话;脸上的感激又是实心实意;郝妈妈只觉得心里熨帖;脸上直放光;倒是没有将沈玲的话当真;只当成是客气话;摆摆手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玲少爷无需放在心上……”
天sè渐暗;各处屋子已经掌灯;四房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沈举人最是爱面子;即便这几年吝啬;可在续娶这样的大事上;却是舍得花银子。在他看来;即便排场摆出来;可也能接到随礼;还是不吃亏。
席面已经摆上;女眷这里也开始入席;迎亲的花轿出了四房。
等到大家用的差不多;花轿也抬回。
后院男宾止步;女眷却是能入洞房去看新娘子。
年轻的媳妇子;乐的看热闹;对于这个年轻的族伯娘(族婶子)也有些好奇。
不管她本生那一房境况如何;既入了贺家宗房;就是贺家宗房的女儿。昨rì嫁妆摆出来;可看出是贺家女的做派。虽说那些嫁妆比不得宗房大太太当年;可也比寻常人家丰厚许多。
上了年岁的这些水字辈妯娌;看着水嫩嫩地新娘子;心情却是复杂的多。
宗房大太太摸了摸鬓角;心中直发苦;同年轻貌美的小娘子相比;旧人哪里比得上?
怪不得宗房大老爷当年见了小贺氏就念念不忘;怕是在他心中;说不得是盼着自己当年死了的。
对女子来说;丧夫如天塌地陷一般;恨不得能随了去了;对男人来说;中年丧了老妻;再续娶一青年美貌的妻子说不得是人生一大乐事。
郭氏的神sè则淡了下来;这屋子是四房正房;当年孙氏的住处;如今却半点不见旧rì模样。
虽晓得孙氏死在前头;即便没有贺五娘;也会有其他人进门;可郭氏还是忍不住迁怒到眼前这小娘子身上。
女眷们打量着贺五娘;贺五娘面带腼腆;却是在观察着众人。
旁人还好;宗房大太太这位族姐她是认识的;五房鸿大太太;她也格外多看了一眼。
宗房大太太带着郭氏来四房;提前分了孙氏嫁妆之事;贺二太太并不曾瞒着贺五娘。
贺二太太是这样说道:“嫁过去;一定要直起腰板来;莫要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孙氏那里就能留下金子不成;还防着这个那个的?咱们贺家的闺女;自有嫁妆傍身;哪里会稀罕旁人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春风得意(三)
贺五娘只是旁支庶房之女;家里生计又寻常。或许对于其他小娘子来说;给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做填房;定会不情不愿;可是贺五娘是个极识时务的女子。
寻个年轻后生做丈夫;除非低嫁;否则想要寻门当户对的亲事;娘家就要耗尽心力地为她预备嫁妆。以她们那一支的穷困;要是真能预备出符合身份的嫁妆;她也不会直到及笄亲事都没有定下。
至于那些掏不起聘财、指望白得个媳妇的穷小子;她爹娘也不敢让她嫁。
旁枝族姊妹中;也有嫁妆寒薄;嫁到小门小户的;结果服侍一家老小;过得连仆妇都不如。
要是rì子一直穷酸还罢;要是做牛做马、费心巴力地讲夫君供出秀才、举人来;那更是难以落好。
越是读书人越是爱脸面;让他承认自己曾吃过软饭;跟要了他半条命似的。自是端起老爷的谱来;爱妾美婢的养着;将原配发妻当成管家婆子使唤。
宗房要收她做养女之前;贺二老爷亲自问过贺五娘;说得清楚;要是贺五娘觉得这门亲事不妥当;那提议就此作罢。
贺五娘将沈家四房的情况打听了一遍;就亲自点了头。
沈家四房是松江大族沈族嫡支之一;沈举人又是自己考的举人功名;即便有两个儿子在;那又有什么?只要她做了继母;分了辈分尊卑;大家客客气气的就是了。
有贺家宗房后后头;她并非无根浮萍;不必担心丈夫没了受继子凌虐。
要是有幸得个一儿半女;就是她的福分到了;即便没有儿子;有继子在;也有人养老送终。
至于张老安人;当年因张家骗卖孙氏嫁妆;灰头土脸多年;应不会也不敢重蹈覆辙。再说自己不是没了娘家人的孙氏;也不会忍气吞声、任由婆母拿捏
贺五娘晓得自己嫁过来;只要侍候好丈夫就行;当个掌家太太;以后能帮娘家就帮一把。至于族姐妯娌;都是隔着房头的;谁还能管道她头上?
因此;她即便察觉出宗房大太太的敌意与郭氏的不喜;却只当不知晓;依旧做腼腆状。在满族女眷跟前;做了规规矩矩的新娘子;那那些善意的、恶意的话;都当成是好话;笑嘻嘻地听了。
等到宾客散去;沈举人进了洞房。
贺五娘即便之前看过“避火图”;可到底是深闺里养大的小娘子;浑身青涩。哪里禁得住沈举人的撩拨;早已化作一滩chūn水。
沈举人得了小娇妻;莫名地想到张四姐。
即便一个大胆放荡;一个腼腆羞涩;可少女娇嫩的身子却是同样使得人兴致盎然。
一个存心乞怜;一个有心收服;老夫少妻;被翻红浪;鱼水尽欢。
等到次rì一早;沈举人望向贺五娘的目光已是带了柔和;贺五娘望向沈举人的目光也带了娇羞。
沈举人这几年早已在脂粉阵仗里见识过;晓得想要收服一个女子;除了床榻之上;出手也不能小气。
贺家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送了个养女过来;他都打定主意;要让贺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此;等到婢子们给贺氏梳头时;沈举人已经取了一个锦盒;打了开来;里面是一支掐丝嵌宝的金步摇;亲自给贺氏插戴上。
贺氏满脸绯红;可眼中的欢喜却直溢出来;软绵绵道:“老爷……”
沈举人隐下得意;看着贺氏满脸满眼的崇敬;觉得直到如今才有了夫唱妇随的快活。
等到张老安人收拾齐当;沈瑾也到张老安人处等着认亲时;就见沈举人带了新妇过来。
张老安人虽不喜贺家人;可也晓得如今这个家里儿子当家;自己犯不着给自己找气受;就接了贺氏的茶;不冷不热地教训丨两句;就放了一副金镯子在托盘上。
沈举人见状;眉头不由皱了皱。
那金镯子样式寻常;分量也不重;这见面礼也太应付。要是传到贺家;丢的也是四房与他的脸。
等贺氏敬完婆婆茶;就轮到沈瑾上前见礼。
看着比年岁还大的继子;贺氏也是悬着心;生怕他会想法子刁难自己。
沈瑾却没有多事的模样;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口称“太太”;贺氏也回了声“大哥”;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奉上;算是给了见面礼。
四房现下拢共就这几口人;并无近支堂亲;这“认亲”就算完了。
贺氏暗暗庆幸不已;人丁单薄有人丁单薄的好处;不用应付那么多事。只是她是继室;按理还需到原配灵位前奉茶;怎么无人提及此事o
贺氏不免有些犹豫;怕这其中有忌讳;自己贸然提了;引得婆婆与丈夫不喜;可自己要是不提的话;传到外头被人当成是不知规矩岂不冤枉?自己刚进门;可不好落下这个把柄。
更不要说前面的孙氏虽没娘家人;名下却有沈瑾这个四房长子在;还有个过继到二房做小宗宗子的亲生子;外头受过孙氏恩惠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自己这个腰;是无论如何也要弯的。
沈瑾在旁;也觉得不对。
眼见张老安人闭目养神的模样;沈举人也耷拉着脸;新太太则是面露忐忑;沈瑾只能硬着头皮道∶“老爷;是不是该去祠堂了……”
四房家祠就设在老安人院子东边;沈举人拧着眉毛;看了张老安人;便起身道:“去那边……”
沈举人倒是没想过要省下这一道程序;毕竟家祠那里供奉的灵主除了孙氏;还有四房历代祖先。贺氏新妇进门;总要去给祖宗磕头。
只是他心情有些复杂;即便晓得那不过是木头牌子;可还是有些不敢去见孙氏灵主。
倒不是为续娶之事心虚;世间男子有几个能像他这样;妻子过了三周年才提续娶的?能守一年的都要被赞成仁义;有的除了热孝新妇就进门了。
他是因沈瑞出继之事;有心不敢见孙氏牌位……
京城;沈宅。
人逢喜事jīng神爽;大老爷心情甚好。
顺利通过廷推;又被圣人圈点为刑部尚书;前程总算有了着落。他才五十来岁;在仕途上还能有十好几年;未曾没有更进一步的余地。
这个喜虽喜;到底是早有准备;也是意料之中。
三太太有妊;则是意外之喜。
要是有幸生了男孩;那是三房血脉未绝;即便生了女孩;对于三老爷、三太太也是慰籍。
一个家中;最忌惮人丁凋零。
有了添丁进口之事;平添多少鲜活。
不过欢喜归欢喜;大老爷不忘三老爷的身体状况;少不得私下跟徐氏念叨了再念叨;请她一定要多安排人手;好生看顾三太太。
原先没有指望还罢;如今有了指望;要是再有闪失;怕是三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