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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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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事难两全(四)

    不管沈氏宗族如何血脉渐远;族长太爷毕竟做了大半辈子族长;慈爱仁和;多有照拂帮扶族亲之时。不说旁人;就是沈瑞本生所在的四房;还有五房;都受过族长太爷恩惠。

    只是沈瑞在四房日短;加上过来时族长太爷已经年迈;不怎么打理族务;对此认识不深。对于五房来说;族长太爷虽不过是出了五服的族叔;却也是曾庇护五房一门的恩人。

    五房鸿大老爷病弱;当年上面也有不安分的嫡叔;下边有别有心肠的异母兄弟。虽说后来娶了一房贤妻;总算将里里外外都当当起来;可妇人主事岂是那么容易的?要是没有族长太爷暗地庇护;五房早就乱成一团;哪里有如今这夫妻齐心、父慈子孝的太平日子。

    “我要回松江;无论如何;我也要送叔父一程”鸿大老爷自得了丧报;伤心难过的同时;也就拿定了主意。

    沈瑛与沈琦兄弟两个都不放心;齐齐相劝;不约而同地想要代父南下。

    沈瑛道:“儿虽为官身;可东宫差事清闲;请假并不难;还是儿子随械大哥南下吧……路上赶路也便宜些……”

    沈琦则道:“我还闲着;哪里就要劳烦大哥?大哥入东宫当值虽有些日子;可寸功为立;如今咱们家与叔祖父家虽是亲近;可在外人眼中毕竟是出了服的族亲。兄长为了这个请假;也显得托大了。”

    鸿大老爷点头道:“二哥说的有道理;大哥如今是官身;正是当谨言慎行……还是二哥随械哥去吧……”

    听他松口;沈瑛、沈琦兄弟齐齐松了口气。

    如今还是六月末;盛夏时节;实不是赶路的时候。况且为了赶时间;连水路都走不得;需顺着官道走陆路。

    鸿大老爷即便经过这些年的调养;看着精神了不少;可到底上了年岁。身为人子;即便感念族长太爷昔日情分;可也不敢让老父夏日奔波。

    不想;就听到鸿大老爷接着道:“械哥既丁忧;家眷也要随之归乡守孝;我同太太两个;随着械哥家眷一起启程……”

    一锤定音;五房这里就敲定了南下奔丧的人选;鸿大老爷夫妇与沈琦。

    沈瑛与沈琦两个孝子还要再劝;却都是不顶用;只能求到郭氏跟前。

    知夫莫若妻;况且就是郭氏这里;对于族长太爷也多有感激。

    虽说族长太爷晚年对族里的事情不怎么搭理;族中纠纷日多;可也难掩昔日恩情。

    “勿要再啰嗦;有我跟着老爷;自然会精心看顾。你们与其在这里乱着急;还不若去寻一个妥当的大夫来。这一路上;老弱妇孺;还是周全仔细些为上。”郭氏道。

    沈瑛与沈琦没法;只好匆匆忙忙出去寻大夫。

    此次不是出诊一日两日;既要随着南下;往返就要几个月个功夫;既要对方本领好;还需对方答应离京;可不是只掏银子就能请来的。

    沈理那里;也得了丧信;有了定夺。

    说起来;他在松江那十几年还有守孝那几年;同族长太爷打得交道并不多

    不过年轻气盛时;尚且不觉得宗族算什么;对于族亲之流也没有放在心上;系出同源的叔祖父都是欺凌孤儿寡母、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其他人血脉更远;情分就更淡了;要不是父祖福地在松江;族亲中又曾有个恩亲孙氏在;沈理对于松江族人的情分同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

    如今人到中年;看着宦海沉浮;沈理倒是生出几分疲惫;开始有了思乡之情。

    松江是根;在外游子;总要落叶归根。

    族亲血脉再远;也带了个“亲”字。

    “林哥代我南下;正好也回去看看;等过两年他童子试还是要回松江……”沈理对妻子交代道。

    谢氏虽心疼儿子这个时候赶路;可对于同沈氏族人的往来;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

    娘家虽是女子的靠山;可女子下半辈子的依靠却是丈夫、儿子。沈氏宗族越是齐心;越是气势盛;以后自己儿女也就多了一份依靠。

    娘家再显赫;受惠的也是谢家子孙;自己儿女虽是谢氏外孙;也有谢家血脉;可同谢家儿孙相比到底多了个“外”字。

    只是沈林今年才十三岁;因打小读书勤勉用功缘故;加上身子正抽条;看着单薄的紧;倒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

    就是沈理夫妇舍得;沈械也不放心带着他驰驿南下。

    沈林不只是状元长子;还是阁老嫡亲外孙;真要因奔丧赶路之事有个好歹;那头一个被迁怒的就是沈械。

    等到最后敲定时;南下奔丧的人就分了两拨;沈械、沈琦、沈瑞、沈珏、沈械长子沈栋等人;先一步驰驿还乡;械大奶奶并其他妾室儿女与五房鸿大老爷夫妇、还有沈林则乘坐马车随后。

    京城距离松江相隔两千里;消息到了京城时;距离族长太爷过身的日子已经有大半月。

    以族长太爷的身份与年纪;定是要停灵“七七”方出殡;饶是如此;大家在路上也不敢耽搁;毕竟如今是雨季;也不能保证这一路上都是方便赶路的晴天。

    自从出了京城;一行人顺着官道;早出晚宿;一天都是百二十里上。

    沈琦、沈瑞还罢;这两人一个是青壮;一个是每日练拳强身的;尽管面上带了乏色;不过体力还能跟得上;即便白日里赶路累了;晚上在客栈休息一日也缓的差不多。

    沈械父子与沈珏三人;没几日功夫;却露出疲惫不堪出来。每日赶路的路程;也从百二十里;变成了八十里;饶是如此;每次下马时;这几个人都是一脸菜色。

    尤其是沈珏;眼底都是殷红色血丝;脸色青灰;双颊陷了进去;走路已经开始打晃。

    正好赶上这日清晨下起瓢泼大雨;雨势太盛;无法赶路;大家就在客栈多停了一日。

    沈家并不缺银钱;除了仆从下人之外;一行族兄弟五人这路上都是各自一间客房休息。

    沈瑞就去看了沈珏;见他依旧是不死不活的模样;便也不罗嗦;直接打发长福去请了大夫过来;挨着个的给沈械等人诊看。

    沈械是忧心上火;沈栋则是有些中暑的征兆;到了沈珏这里;大夫也说了一大堆出来;不外乎哀思凝结、寝食不安;需好生调理之类的话。

    路上不是调理的时候;沈械那里开了下火药;沈栋则是解暑散热的;沈珏这里;则是沈瑞做主;直接叫大夫开了助眠的药。

    待沈珏的药熬好;沈瑞亲自送了过去。

    “好生吃药;好生睡觉已经没有看族长太爷最后一面;难道最后的相送;你也不露面么?”沈瑞正色道:“枉费族长太爷那么疼你;你就是这样做孙子的?”

    沈珏闷声道:“我怎么会不露面?按照计划的日子;不是在‘六七;前就能赶回松江么?”

    沈瑞冷哼一声:“你都成了什么样子?眼看都要在马上坐不稳了;还想要如期赶回松江?明日真要从马背上栽下来;这一耽搁;别说‘六七;;就是‘七七;大日子也赶不上”

    几昼夜没有正经合眼;沈珏又不是铁人;哪里能不累呢?

    可是他真的睡不着;整晚整晚都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一路上;沈瑞劝解的话早已说了几车;道理沈珏都明白;可就是心里难受的不行。

    想到轻重缓急;沈珏就不分辨;从沈瑞手中接了药晚;一口饮尽。

    药效十足;没一会儿;沈珏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沈瑞眼见他在床上躺了;鼾声渐起;才端着空碗从他房里出来。

    用药物助眠;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该劝的沈瑞都劝了;可都是不顶用;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珏悲伤损身。

    在门口;正好与沈械碰了个正着。

    沈械看着沈瑞手中的空碗;皱了皱眉;道:“珏哥如何了?”

    “已经睡下了;瞧着应不会耽搁明日行程。”沈瑞道。

    沈械点点头;有意无意地打量沈瑞。

    他已经看出来;这次沈瑞“自作主张”地请大夫上门;为的就是沈珏;他与儿子不过是附带。

    这两人关系真的好?沈械一时也拿不准了。

    按理来说;沈瑞与沈珏两个名分上虽成了堂兄弟;可因牵扯到了利益;也该有了嫌隙。

    沈瑞察觉出沈械的打量;道:“大族兄还请多节哀;多多保重;这路程才过了一小半;还要一大半的路程要赶。”

    要说沈珏散发的是从里到外的哀伤;那沈械无意流出的则是一种焦躁。

    不用细问;沈瑞也能明白其中缘故。大明以京官为贵;沈械虽是孙辈只丁忧一年;可朝廷也不会留着缺给他。等他丁忧期满;想要起复时;到底能不能捞到京缺;捞到什么样的京缺还不好说。对于年纪将不惑之年的男人来说;执着于权利并不是可耻的事;然而在刚得了族长太爷去世的消息;尚不及悲切时;就担心这个未免太薄情。

    加上沈械对沈珏的冷淡;也让沈瑞觉得不满。

    沈珏正为本生祖父故去难过;要是沈械这个本生兄长能劝慰一二;多少也会有些效果;可沈械只顾埋头赶路;对于沈珏的悲伤憔悴视而不见。

    沈瑞的话;虽是好话;可沈械却不乐意听。这是嗔怪他将路程安排的紧了?还是怎地?

    他皱眉道:“为人子孙;回乡奔丧本是应有之义;路上是赶了些;可也是没法子的事。珏哥那边要是不适;就让他留在这里休整几日;等鸿大叔他们到了随鸿大叔他们一路走。他如今是二房嗣子;太爷大事也未必需要他到场……

    沈瑞轻声道:“这世上有生恩还有养恩;论生恩;族长太爷是珏哥本生祖父;论养恩;族长太爷教导了珏哥十几年。名分上珏哥如今虽不是族长太爷之孙;可这祖孙十几年的情分却是改不了的。”

    为本生亲服丧按照规制是需“降服”不假;可五服之外还有个“义服”。以沈珏与族长太爷的情分;“义服”期年也不算什么。早在沈瑞、沈珏出京前;沈沧与徐氏就交代过此事。出殡这样的大事;沈珏更是应该赶上。

    沈械对沈瑞印象并不深;只觉得他是个沉默寡言、略有些阴郁的少年;如今见他说话不见服顺;口气中隐隐带了执拗;心中越发不喜。

    他彻底撂下脸;冷哼道:“没想到;瑞哥倒是个好兄长。我们珏哥;还真的赖你多看顾了……只是他恁地不争气;明明幼年也是个聪敏的;在读书上有几分天分;不想如今却是现了下行;一个院试都过不了?”

    沈瑞闻言;诧异地看了沈械一眼。

    这般阴阳怪气的;是将沈珏院试失利的原因归咎与他?

    可是科举考试;考场变幻莫测;靠的除了是运气之外;就是考生自己本生的实力;其他的影响甚微。沈械这样说;就有些无理取闹;这同他平素里端正肃穆的形象不符。

    沈械随口说完;心中也后悔。

    他是太焦躁了;才见不得沈瑞一派从容的模样。加上沈瑞与沈珏、沈栋两叔侄同庚;那两个因哀伤与疲惫;日渐憔悴;独有沈瑞还是一副精神模样;也让沈械看着不顺眼。

    在他看来;沈瑞这样没心没肺的;是对族长太爷没情分;他却是忘了;沈瑞又不是族长太爷的儿孙;不过是一族亲晚辈;真要为了族长太爷身故要死要活才是怪异。

    不管沈瑞怎么装大人;不过是十五岁少年;自己与之计较就显得难看。加上沈瑞是代表二房沈沧夫妇南下奔丧;真要关系闹僵了;以后回京城也不好与二房往来。

    想到这里;沈械就强笑道:“是我心情不好;;失言了;还请瑞哥勿怪……”说罢;转身匆匆走了;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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