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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是乡试之年;拦着还来不及;怎么能让他分心?”沈沧皱眉道:“少年人贪欢;又无顾忌;岂不是损耗了精血?”
“杨家姐儿今年才十一;委实太小了。”徐氏叹气道。
客房。
因沈渔初次过来;怕他拘谨生疏;沈环就从沈珏院子里搬过来。
原还担心族亲高门傲慢;心怀忐忑的沈渔经过这小半日的功夫;终干将心放回到肚子里。
“二房真是与为父想的不一样”沈渔叹道:“咱们家这一支虽是宗房的;与二房未出五服;不过为父连举人都没熬上;没想到今日也能成尚书府座上宾”
沈环道:“儿子没进城前;也提心吊胆的;生怕露怯丢丑;还是瑞二哥说尚书府在京城不过寻常人家;让儿子莫要拘谨。爹;这里是京城;公侯伯府好多呢;仁寿房就住着一个伯爷。”
沈渔摇头道:“不是一回事。比尚书府门第高的府邸再多;也不于咱么的事。二房大老爷如此谦和待人;人品可亲可敬。就是白粮那边的差事;今年也是托了这边的人情;才这般顺当入库;要不然不知要被盘剥去多少银子去。”
沈环道:“这边几位长辈是不错;我跟着三哥那边住了几日;吃穿没有不周全的。只是瞧着这边下人有些不对劲;除了三哥院子里的还有西院看屋的;这府里好像没有其他小二房的下人。小长房与小三房的下人又是没分开的;为何小二房的下人单分了出来?倒像是两家人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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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端倪可察(二)
东宫;小校场。
寿哥披着毛皮大氅;拿起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对着四十步开外的靶子射去。
“嗖”箭落在靶上;却是在红心外;箭尾颤个不停。靶子上还有先前射的几支箭;位置不同;有三支在红心内;其他几支;虽在红心外;也离红心位置不远。
“这才多少日子;就手生成这样”寿哥将手中弓箭往旁边一个小内侍怀中一丢;揉了揉手腕;话虽这样说;脸上却难掩得色。
旁边站着两个锦衣卫;一个圆脸的笑道:“殿下一个多月没来校场;却一支没有脱靶;真是天赋英才……卑职就是日日开弓;成绩还赶不上殿下。”
另一人道:“就是;卑职与张会弓术;在同僚中算中等的;却是逊了殿下一大截。”
寿哥瞥了他们两个一样;道:“不用在孤跟前自谦;孤晓得你们在公侯子弟中;也算是上等的了……”
这圆脸侍卫正是张会;另一人是太皇太后侄孙周时。
东宫当值锦衣卫中;这两人不仅年纪小;都是活络性子;就投了寿哥脾气;常带在身边。
上个月因寿哥教训国舅府姻亲;引得张国舅进中宫殿告状;引得张娘娘惩戒东宫诸人;除了内侍外;侍卫也没有落下。只是到底张皇后没有糊涂到家;内侍是家奴;打死不论;锦衣卫却是功勋后裔;后边牵扯的多了;不过是赏二十板子小惩大诫。
东宫虽碍于孝道;没有拦着张皇后教训丨东宫诸人;不过在病重却是对东宫诸人赏赐不断;倒是趁机拢了不少人心。
即便之前有在心中埋怨东宫任性;使得众人遭受池鱼之殃的;也将怨气转到张皇后身上去了。
这这些年宫里暗潮涌动;外头听得到不过是零星半点;宫里传的却是有鼻子有眼。稍微消息灵通些的;耳朵里都听过一、两句。
聪明些的;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不聪明的;少不得多问个一句两句;心里瞎琢磨一番。
这周时就不是个聪明的;在寿哥跟前不敢胡言乱语;等到陪完寿哥练箭;回到值房时;却是忍不住对张会道:“听说建昌侯那边尊金太夫人吩咐接了不少姻亲家的闺秀进京;欲行彭城伯夫人旧事……这般急迫;莫非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若是如此殿下真是可怜……”
张会瞪大眼睛;忙走到门口;四下里看了看;眼见无人才松了口气。
实际上也是他过于小心;皇城里另有锦衣卫值房;东宫值房不过两间;平素里吃茶小憩。
“我的亲哥哎;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要是有一句半句传到娘娘耳中;可是要命的事……”张会带了紧张道。
他虽素来胆大;可也晓得君臣忌讳;进宫前又是被祖父与胞兄耳提面命;嘱咐了又嘱咐的;反倒是周时;因是外戚子弟;宫里有太皇太后做靠山;平素大大咧咧。
周时压低了音量道:“我又没有混说;宫里的老人;谁不晓得一二?这世上又哪里有一手遮天的事呢……只是可怜南内那位;也是凤身呢……”
张会忙站了起来:“周大哥没吃酒怎么就醉了?这些话周大哥敢说;小弟可不敢听”
周时见状;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这又没有旁人在;你这胆子也忒小了……”
“小弟比不上周大哥;有太皇太后做靠山;我们府里的事你也不是不晓得;我大哥如今虽为嗣孙;可几个叔父始终没有死心。我要是有个差错;自己倒霉是小事;连累了家兄可是死不足惜”张会道。
周时带了庆幸道:“勋爵人家;为了爵位骨肉都成乌鸡眼;何况是天家?幸好如今宫里只有殿下一个;要不然还真是不好说;听说当年二殿下落第时;中宫爱若珍宝……”
张会见周时依旧全无顾忌;信口说话;只觉得太阳穴“砰砰”直跳。
早先觉得周时不错;要靠山有靠山;又是没甚心机的;眼下与他相熟了;才发现他这大嘴巴的毛病。
天家的事;岂是能挂在嘴上的?一句两句禁中事传出去;说不得就引得前朝动荡。
他心中又埋怨太皇太后;老太太真是上了年岁昏聩了;即便是与中宫有嫌隙;也不当任由这等流言在宫里蔓延。哪里有那么多“听说”不“听说”的?以皇上对皇后的爱重;要是没有人纵容;这流言传了好几年?
只是这流言传开上;伤的又哪里是皇后一个?就是太子殿下也落不下好。
今日能传非嫡;明日说不得就能造谣父血有疑;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张会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说什么要换班;与周时远着些;要不然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受了牵连。太皇太后与皇后之间不睦早已不是秘密;没抓到周时把柄时;皇后都能“借题发挥”;给周时二十板子;真要抓到小辫子;还能有周时的好?东宫侍卫;到时候说不得又要遭殃。
周时还不知道;自己这一翻念叨;已经吓退了张会;带了几分期盼道:“殿下怎么不张罗出宫了?老在宫里缩着;这日子也无趣……”
张会打了个哈欠;佯装疲惫道:“昨儿歇得晚;我先眯会儿……”
周时这才住了声。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张会与周时都是少年;正是贪睡的时候;早上当值起的又早;这会儿午歇就真的睡觉了;不一会儿屋里传来细微的鼾声。
少一时;隔壁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来;穿着软底靴子;走路静悄悄无声。
直到回了暖阁;那矮的人影才道:“金太夫人真的吩咐寿宁侯夫妇选人了
高个那人侍立在旁;道:“奴婢并不曾听闻;或许只是周侍卫听到的闲言
那矮的人影不是旁人;正是东宫之主寿哥。
方才周时信口开河;张会提心吊胆;生怕旁人听见;却是不知“隔墙有耳”。且通过铜管;将两人并不大声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大伴何必糊弄孤?若不是听了音信;周时能念叨这个?想来也是;她们要是不放心孤;自然要将太子妃人选掐在手中。”寿哥哥气呼呼道。
旁边那内侍忧心忡忡道:“东宫选妃;都有例可循;殿下今年才十三;若是张家真想到此处;也太急了;不知何有其他缘故?”
寿哥听了;似也跟着生疑:“是啊;为甚呢?大伴可有听到其他消息?”
那内侍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奴婢并不曾听闻什么消息……”
寿哥不快道:“如今孤都要成了瞎子聋子;想要听两句真话都要去做贼;连大伴也不予孤说真话了么?”
内侍忙道:“奴婢不敢”
“哼孤晓得;你们都怕中宫;眼里没有孤”寿哥气呼呼道。
那内侍忙跪下道:“奴婢惶恐殿下;自古疏不间亲;奴婢是怕忠言逆耳
寿哥站起来;亲扶了那内侍起身:“大伴这是什么话;若论亲疏;谁又比得过大伴与孤?这些年来;大伴陪着孤;孤才好过些。”
那内侍不是旁人;正是东宫大伴刘瑾。自弘治九年入东宫侍奉;至今已经整整七年。
刘瑾激动道的:“能服侍殿下;是奴婢之幸……”
刘瑾虽看不过四十来许年纪;实际上已经五十三岁。自六岁入宫为侍;给大太监做养子;对于内廷的熟悉;刘瑾并不亚于如今的天子弘治皇帝。即便早年犯了死罪;依旧被赦免;且安置在东宫为太子;就能看出弘治皇帝对刘瑾的看重。
刘瑾此人;却是内学堂出来的;不同寻常内侍。
他不仅长得仪表堂堂;儒雅如君子;且知文史、通古今。
最要紧他极为“忠心”;服侍主人“贴心”;不仅得了寿哥欢喜;在皇上面前也周全合意;要不然也不会挤走东宫其他几位大侍;成为东宫大伴。
在之前;寿哥对于身边这位大伴是十分信服的。
不过;经过杨廷和的提醒后的;寿哥“追根溯源”;也终于想起自己对中宫的忌惮从何开始。七年前;刘瑾到东宫当值时。
当时蔚悼王已薨;寿哥当年不过六岁;已经是初记事的年纪。
宫里气氛始终凝重;太皇太后再提纳妃之事;坤宁宫因蔚悼王之殇愁云惨淡;中宫再次查出有妊;皇上也再次拒接了选秀;宫里的气氛才渐渐好转。
不过四下无人时;刘瑾却常常看着寿哥;时有忧心。寿哥不解;追问刘瑾;刘瑾却总是转了话题。
直到泰康公主落地;寿哥才无意听见宫人道:“阿弥陀佛;太子殿下总算平安了……”
另一宫人道:“着死难道生下小皇子;太子殿下就没活路了?有太皇太后在呢;当年护得了皇爷;现下也护住了太子”
先前一人道的:“皇爷爱重皇后;若是皇爷去求呢……皇爷虽看重太子;那是因没有其他皇子的缘故;不说旁人;就是蔚悼王若还在世;有没有太子立足之地就是两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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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端倪可察(三)
沈渔虽不过是生员;可辈分在这里;且又是宗房近支;不管是沈理;还是沈瑛;都要给这位族叔几分面子。
沈渔进城后;除了二房这里设了一顿接风宴;沈理、沈瑛两家也轮流相请
正好这几日下雪;三老爷与沈珏身上都有些不舒坦;陪着沈渔、沈环父子出门的差事就落到沈瑞身上。
沈瑞自然无异议;打发人往族学里告了几日假;陪着沈渔父子应酬了两日
沈理那里;虽向来与族人疏远;不过毕竟沈渔辈分在这里;沈理夫妇也是客气有礼。
到底是状元府邸;沈渔也没有那么不知趣的托大;客客气气地吃了一顿饭;父子两个战战兢兢;倒是比在尚书府时还拘谨些。
沈理看在眼中;也不故作亲热。
这次宴请沈渔父子;与其说是给宗房沈械面子;还不若说是看在尚书府那边。要是沈渔没有住在尚书府;也就没有这顿饭。
他连堂亲九房都不亲近;更不要说已经出五服的族亲。除了尚书府这边;其他的不过是面子情。
与沈械之间;因立场不同;族兄弟早已渐行渐远;对于沈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