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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九房与三房一样“贱买”了孙氏产业;后来将产业交还回去;又一起向张家与四房追讨损失。三房家大业大;人多势众;在追讨时就占了大头;九房子弟不成才;家底又薄;就跟在后边喝个汤。
论起来;九房只损失了两千两银子;三房却是几个两千两。可那些银子对于三房不算什么;对于九房却占到大半家产。闹到最后;九房不恨祸根四房;不也恨态度强硬的宗房;反而将三房恨上。
三房那么有钱;又不缺这几个银子;让让九房又如何?偏生不让不说;还将张家与四房追回的银子占了大头去。使得九房没追回多少银子;许多典出去的产业没来得及赎回;家境越发差了。
听说族学里小哥们闹腾;三房老太爷要为不入族谱的出妇子孙张目;九房太爷自然乐意给他添堵;就请了八房老太爷出来。
八房老太爷挟怒而来;曾孙子在族学被人打了一拳之事;他之前早就晓得。上了年岁;就怕冷清;孙子、曾孙们rìrì都要请安。沈宝的鼻血虽说当时就止住;可鼻梁红肿了好几rì;哪里是能瞒得住人的。
待问过缘故;晓得挨打的不单单有沈宝;还有沈琴;八房老太爷就恼了。听说打人者自称“二房嫡裔”;八房老太爷开始还没想起是哪个;琢磨了好一会儿;方对上号。
若不是八房老爷拦着;老太爷立时就要打发人去教训丨沈。一个出妇子孙;连族谱都没资格上;竟敢对他的曾孙与侄曾孙挥拳头;成何体统?
七房老太爷、太爷没的早;八房太爷向来待七房从堂侄如亲侄一般看待。
不过孙子沈流死拦着;沈宝、沈琴的情况又不重;沈的年岁在这里摆着;此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没想到;三房老太爷竟然借此生事;倒打一耙;难道真当七房、八房是好欺负的?
见八房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的架势;三房老太爷面上一黑;道:“沈启;你这是与哪个大呼小叫?”
两人是一个高祖的三从堂兄弟;老一辈中仅剩的两人;年纪又相仿;原本交情不错。只是近些年三房行事越来越嚣张;三房老太爷在族中也指手画脚的时候多;八房老太爷看不惯;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位老兄弟才渐生渐远。
八房老太爷反问道:“曾孙子被欺负;我这做太爷爷的于瞧着;怎就不能高声问一句?我倒是想问问吉大哥;一个连族谱都不曾入的孽子;到底仗了谁的势;欺负各房头嫡支的小哥头上……”
第七十九章 一悲一喜(一)
还能仗谁的势?不就是眼前的三房老太爷他的孙女婿董举人主持族学;曾孙沈珠自诩为年纪大些学生的“领头羊”;元孙在蒙童班耀武扬威。如今的族学;俨然已经成了三房家塾。
即便在场的诸位老爷是孙子辈;都是各房头的当家人;被八房老太爷这么一说;对三房老太爷也生出不满。
三房老太爷气得直瞪眼:“都是沈家血脉;谁比谁尊贵?好好的孩子;给打的卧床不起;难道还没有地方能说理
三房祖上是庶房;这几代人行的又是商贾事;对于嫡嫡庶庶这些就有些矛盾。有的时候看重;有的时候又不以为然。
听三房老太爷这样说;八房老太爷心下一沉;皱眉道:“卧床不起?小孩子推搡;怎就到了那个地步?吉大哥恁小题大做哩”
为沈琴、沈宝撑腰是一回事;可老爷子也不是是非不分的糊涂人。
三房老太爷冷哼道:“谁还空口白牙地哄你?找大夫瞧过;伤了骨头;一个不好这辈子就要瘫在床上这帮小猴崽子;还没断nǎi;下手就这么狠若是不教训丨以后岂不是无法无天?他那寡妇娘都要哭死了;说是族中不能给他们做主;就要往衙门递状子”
东厢门口;走出八、九个少年来;老实地与众位族老与族亲请安。
沈瑞看了一眼;这些人都是沈家子弟;外姓姻亲故交子弟没有出来;看来是避嫌。这虽是学童打架;可既是沈家族老出面;就成了家族内务;外姓人不宜露面。
八房老太爷看着站在沈宝身边的沈琴;掂量一下他比豆芽菜强不了多少的小身板;实不相信他能将人打的伤筋动骨。听说那孩子已经十四;沈琴只有十二岁。
耳房里的几个秀才;也都出来。
院子里一下子拥挤起来;宗房大老爷皱了皱眉;道:“几位老太爷、太爷;还是去公厅说话;不管是非黑白;总要先叫孩子们将事情经过说清楚;不冤枉哪个;也不纵了哪个。”
如此郑重其事地对待此事;并非是担心白氏一个寡妇妇人能闹出什么;而是因三房老太爷那句“一个不好这辈子就要瘫在床上”。不管说错;少年之间争斗是小事;殴打至重伤则是大事。
沈一家三口是宗房大老爷安置;他对沈琰印象也颇佳;即便觉得沈不懂事;可也没有想过就任由他死去。自家老爹总觉得二房嫡支与邵氏子这一脉是血仇;不会从这边过继。可当年的恩怨;已经过去六、七十年;隔了几代人;谁晓得沈沧他们三兄弟怎么想。
处在宗子这个身份;他对于二房三太爷当年的决绝也不以为然。邵氏死有余辜;可邵氏子到底是沈家血脉。这世上;除了赘婿人家;血脉延续只有从父血的;没有从母血的。邵氏子这一支早就该归于族中。
沈家九房名为一族;实际上各房头之间血脉已远;多在五服外。按照小宗“五世而迁”;各房早当自成一支;只是仍世居松江;守望相助;便依旧顶着一个家族名号;这也是为何沈族各房头自治;宗房除了大是大非之事并不插手各房庶务的缘故。
两位老太爷点点头;九房太爷只是看热闹的;也无异议;一行人又转到前头公厅。
公厅中堂里只有九把太椅子;是九房公议族务之所;只有各房头当家人有资格进入;轻易不会动用。
公厅东西厢;都是散厅;不如中堂那样正是正式。今rì来的族亲、族老不少;可议的不过是两个顽童打架;怎么也算不上大事;一行人就进了东散厅。
宗房大老爷请几位老太爷、太爷上座;自己在一旁作陪;水字辈的老爷们;依长幼落座。董举人是沈家女婿;又是西宾;只能敬陪末座。
宗房老大爷看到门口沈珠带着几个秀才跟过来;摆摆手道:“快去读书;这不于你们事”
沈珠躬身;朗声道:“海大伯;若是议沈、沈琴争斗之事;侄儿们也算是见证。”
宗房大老爷瞥了他一眼:“那也先回去;一会儿若是要问询你们;自是会使人叫你们过来;如今挤成一团算甚?
沈珠看了一眼与沈珏、沈瑞并作一处的“夏耘”班族弟、族侄们;足有十来个;自己这头才四人。不过既是宗房大老爷吩咐;他便只能恭敬应了;带了几个同窗离开散厅。
虽然在场的有两位老太爷、一位太爷;可既成家族事务;宗房大老爷便当仁不让地开口;先问三房老太爷:“老太爷;不知沈怎么说?到底为了甚与同窗动手?”
那场闹剧;宗房大老爷早已仔细问过沈珏;当然也晓得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起因是董举人处置不当。至于少年们;都是十几岁争强好胜的年纪;即便动了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过错。
只是当着众人面前;宗房大老爷只做未知。
三房老太爷眼皮抬了抬;望了眼沈珏:“还能有甚?有人在课堂上对师长不敬;沈看不过眼吱声;反而惹了众怒。”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望向董举人。
董举人面上滚烫;如坐针毡。自从那rì斗殴的事情发生;他就做好了离去的准备;只是心有不舍;才迟迟没有将辞书交出去。三房老太爷哪里是为沈张目;是为他做主来了。可当时的事情本禁不起掰扯;越是掰扯的清楚;就越是得罪沈家族人。
宗房大老爷轻飘飘地看了董举人一眼;没有问他;反而看着沈琴道:“是你与沈动手?你给大家说说;当时到底是甚情形?”
沈琴面上强作镇定;眼中却露出惶恐不安。就是旁边的沈宝;亦神sè惴惴。不是畏惧族老、族亲之威;而是被沈或许会瘫痪这个可能吓着。
“是沈先动手打我;我才还的手……”沈琴依旧cāo着公鸭嗓;里面却是浓浓的委屈:“真不是我先动手的……
宗房大老爷见他一时说不清楚;又看向沈宝:“你来说”
沈宝没有立时开口;而是望了眼八房太爷;见他气定神闲地点头;方道:“那rì一早;董先生进来;说全三哥因家中有事休学以后不来学里;然后便叫瑞哥换座位;从董双旁边换到全三哥空出来的位置上。瑞哥应了;珏哥问董先生作甚让瑞哥挪位置。我与琴哥也不明白;这是沈家族学;为何沈家子孙反而要事事避让。董先生没有回答;喝令瑞哥换座位。瑞哥起身晚了;二哥就起来斥责;说他忤逆先生。珏哥看不惯;就问二哥到底是不是沈家子孙。二哥就说……琴哥恼了说……”
他长得白白胖胖;看着富态憨厚;可口齿倒是伶俐;学人说话惟妙惟肖;连几个人的口气也一般无二。数rì前的情景;在他的讲述些;如同再现一般。
只有沈瑞、沈珏等当事人;听说当事人听出来;沈宝讲诉听着仔细;可也有省略之处。如沈瑞后来的抗拒态度;沈琴对沈的讥讽;都轻描淡写地略过。
反而在沈那一句“二房嫡裔”上;还有先一步对沈琴出手;一字不漏。
沈珏当堂质问师长是有不妥当之处;沈琴说话的口气也不好听;可众人听着觉得并无不妥。“不平则鸣”。沈珏不是为自己不平;而是为护着族兄弟;沈琴随后呼应;也是如此。反而是沈;明明是沈家人;却胳膊肘往外拐。
至于沈所提“二房嫡裔”之事;不过是小孩子天真愚蠢的看法;大家嗤之以鼻。
众人望向董举人的目光变得怪异;究根揭底“罪魁祸首”不是旁人;而是董举人。难道这族学改姓“董”了不成
董举人面sè涨红;没有为自己辩白。不是不能解释说沈瑞之前座位位置偏;沈全空出来的座位反而好之类的话;而是骨子里存的那点傲气;使得他不愿再就此事说什么。
三房老太爷面sèyīn沉沉地难看;他来之前只晓得宗房与七房嫡孙不敬董举人;沈是为帮董举人说话才挨了打;并不知前头这些。
宗房大老爷没忙着下定论;而是望向沈瑞、沈瑞两个;道:“是这样么?”
见两人点头;他便又看向两个木字辈童子:“你们两个当时在场么;确实如此么?”
年长些的沈榕点头道:“经过同宝叔学的一样哩;孙儿与堂弟两个当时还拉架来着;被二叔错手攮了一下;胸口疼了两天。”
另外一人名叫沈桂;小脸挤成一团道:“伯祖父;二叔真的起不来床么?那rì走时还好好的;怎就这么严重了?可真叫人担心。”
木字辈两小童是堂兄弟;都是六房子弟;六房长辈去的早;当家人是玉字辈的沈琪;同各房头的关系都不错;并未明显亲近哪一房。他们兄弟两个;可以充作证人。
宗房看了沈桂两眼;望向三房老太爷道:“沈那里;老太爷亲眼见过了?”
三房老太爷皱眉道:“打发了湖哥去看的。”
沈湖在旁道:“我亲自去看了;也叫平安堂的文大夫看过;确实是尾椎骨有骨裂;需卧床休养数月。”
事情发展到现下;错处最大的不是动手的几个少年;而成了自家姐夫董举人;沈湖自然不敢再将沈的病情夸大。事情闹得越发;董举人过失越重;还是当大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