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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起身唤了小二;点了一坛梨花白;又向他借了酒签。
说是一坛酒;不过比chéng rén拳头大不了多少;里面装了二斤酒。
等打开坛口的泥封;醇厚酒香立时散满一室。别说是年长的几个;就是沈榕、沈桂这两个小的;面上都露出几分馋模样。
沈瑞对于酒签只听说过;还没见识过;问过大家才晓得。同女眷吃酒用的花签不同;酒楼里准备的酒签签文要浅白的多;并没有那些啰啰嗦嗦的说法;并不需要人作诗对文。
沈瑞手拿签筒;便按照座次;请沈全先掷。
沈全接了签筒;摇了三下;投掷出一支签来。
郭胜忙伸手捡了;笑嘻嘻地念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自饮三杯;签与左首。”
这句话听着指代不明;不过大家都等着吃酒;见沈全自饮三倍;只有满脸羡慕的。
沈瑞把盏;沈全连饮三杯;方将签子递给郭胜。
郭胜笑着说道:“这桂花白的味道正好;让我也来吃上三盅。”口中说着;手中签筒已经摇了起来;却是半响落不出签子。
沈琴哈哈大笑道:“说什么吃三盅?莫不是没吃酒、闻闻味道就醉了”
郭胜手腕一用力;丢出一支签来;生怕旁人去捡;伸手拍住;道:“我自己来。”
他左手边的梁传生一把抽了出去;笑道:“可不能自己看;作弊讨酒吃可不成”
郭胜哼哼两句道:“那你念来”
梁传生这才低头去看签文;念诵出声:“不须饮酒径自醉;取书相和声琅琅。左右邻、次左右邻各饮一杯;签与右手第四家。”
郭胜懊恼出声;大家齐声大笑。
郭胜左邻梁传生;右邻沈全;次左邻沈琨;次右邻周恒之;四人满酒;举杯饮了。
郭胜右手第四家;正好是沈珈;摇出签词:“红粉佳人白玉杯;木兰船稳棹歌催。自饮一杯;同庚者共饮;同月份者共饮;签与下邻。”
沈全拍桌大笑道:“这句签文可合了珈哥”
众人一起起哄;沈珈满脸通红;越发显得憨实;与粉红佳人真是半点不贴边。
沈珈十五岁;梁传生、陈青林与之同庚;沈琴与之同月份;几人酒盅满了;仰脖吃了一盅。
沈珈右手边坐的的是沈宝;笑嘻嘻地接了签筒;道:“我也不贪杯;只允我一盅就好。”
待酒签摇出来;沈珏捡起;念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同庚者陪饮一杯;异姓者陪饮一杯;签与右手第三家这签可是好……闻了半天酒味;可真要馋死我;总算轮到一口。”
沈琴、沈珏、沈瑞与之同庚;郭胜、周恒之、梁传生、陈青林四人是异姓;沈宝便连吃两杯;分与诸人饮了。这桂花白入口绵软;窖香浓郁;怪不得这小小一坛就要四两银子;确实名副其实;称得上是好酒。
沈宝右手是沈珏;从沈珏往右数;第三人正好是沈瑞。
沈瑞摇了签筒;投掷出一根签。
依旧是沈珏捡起来;念道:“白rì放歌须纵酒;青chūn作伴好还乡。瑞哥还有第二个故乡不成?自饮一杯;年幼者一杯;签与次右邻。咦;总算终于轮到我了”
大家都晓得同辈分中;沈瑞年幼;在座比他小的;就要数沈榕、沈桂这两个小辈。
沈珏待小二斟满酒;毫不客气地取了酒壶;给自己也斟上。
看的大家都瞪眼;郭胜道:“沈珏;你还没投掷签;怎就给自己满上?”
沈珏笑着说道:“我生辰比瑞哥晚一rì;可不正是年幼者”
除了沈全早知此事;其他人一阵嘘声。平rì里沈珏摆着哥哥的谱;一口一个“瑞哥”;没想到他却是弟弟;一杯酒诱惑就招了……
第八十四章 今日酒醉(二)
轮到沈珏掷酒签;他卷起衣服袖子;站起身来;摇起手中签筒;口中呼喝道:“来个大家共饮的”
嘴里念叨着;他手上不停;使劲一抖;一下子甩出三、四个签来。
沈珏飞快地扫了一眼;捡起个“自饮”、“共饮”字样齐全的撂到一边;道:“就这支签了”说着;将其他几支签放回签筒。
他旁边是沈桂;捡起签来念道:“白首送chūn拼一醉;东风吹破千行泪。自饮一杯;与同庚者共饮一杯;与同姓者共饮一杯。签与右手第五人。”
这句酒词听着悲切;沈瑞不知为何;想到楼梦》中的判词;心下觉得有些不祥;沈珏却是心情大好;举着手指头笑道:“一杯一杯又一杯;我也摇出了三杯的上签了”
除了外姓四人;余者都有就吃。沈瑞、沈琴、沈宝三人;还连着吃了两杯;酒桌上一时很是热闹。
沈珏左手第三人正是沈琴;接了签筒;摇出了一个酒签出来;沈琨捡起念道“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他越念声音越小;酒桌上其他人都愣住。
若是沈珏那一句酒词只是隐有不祥;那这一句就直白许多;连“生前”、“身后”都出来。饶是十几岁的少年;听着这生生死死的;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沈宝皱眉道:“怎会有这样的酒签;没得败兴”
沈珏笑了两声;道:“不过胡乱填的几句;谁理会他到底甚意思琨大哥;念后头的。”
沈琨又低头看签道:“自饮一杯;众人齐饮一杯;签与右手第四人。”
大家都斟满一杯;齐齐吃了;到底扫了兴致;酒桌上有些闷。
沈全见状;并未掷酒签;而是掂量起酒坛子看了看;道:“也就一人再一杯酒的分量;就此分了。”
大家吃得微醺;巴不得多吃两口;都点头应了。
沈瑞便起身;接了酒坛过去;从郭胜开始;依次与大家满杯。最后等到他自己的时候;就只剩下浅浅一个杯底。沈榕、沈桂见了;便一人匀了小半杯与他。
大家皆起身;先是沈瑞谢过大家赏脸;随后是大家谢过沈瑞的东道;随后才团团碰杯;饮尽杯中酒。
一顿午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用一个半时辰;大家个顶个都腆着肚子;打着饱嗝。
二斤白酒;均到每人头上有二两半。有些酒量的还罢;不过是微醺;酒量浅的;如沈珈、沈桂、梁传生几个;就是由人扶着出来。待下楼一见风;他们更是身子打晃;站都站不稳当。
梁传生方才挨着郭胜坐;两人一顿饭倒是吃出些交情来;郭胜便主动提出送梁传生回去。
沈桂则连同沈榕一起;上了沈珏的马车。
沈珈这里;这由沈瑞、沈全扶上马车。
剩下沈琴、沈琨;都上了沈宝的马车。
沈环二哥家的铺子就在巷子口;便不着急回家;去他二哥家醒酒去了。剩下周恒之与陈青林二人;则是方才吃酒吃的少;加上酒量上佳;这点酒下去丝毫不显;两人结伴去书坊看新书去了。
十四人;分作六、七处;各自离去。沈瑞因是东道;目送着众人离去后;方上了马车后;就见沈珈阖眼坐在一边;已传来微微鼾声;沈全则是坐在另一侧;看着沈珈走神。
沈瑞吩咐车夫慢行;随后才撂下帘子;坐到马车里。
“三哥;珈大哥没事?”沈全问道:“没见珈大哥吃几杯;怎醉成这个样子?不过珈大哥平素质朴;这酒品也好;不吵不闹。”
沈全叹气道:“他家里就有个酒坊;打懂事就会吃酒;哪里就那么容易醉?今儿他心里难受;吃了愁酒;这才吃了几杯就醉了。”
沈瑞闻言;细看了沈珈两眼;老实巴交的脸上;眉心微蹙;确实隐藏郁sè。
“他怎么了?”沈瑞问道。
这老实人能有什么心事?愁苦成这个模样?
“珈哥也要离开族学了”沈全遇到惆怅道:“若是我还在;他多半还要念到明年。如今我不在;他跟不上夫子教授进度;也是糊涂混rì子罢了。”
即便是沈家子弟;也不是个个都有读书天分;沈珈就属于不开窍的。他六岁入蒙学;直到今年才升入“夏耘班”;要知道其他人多半是十一岁、十二岁就升级。到了夏耘班后;每月月考沈珈都是垫底;一连十个月倒数第一。
他不是不用功;平素都是跟在沈全屁股后;抱着书本努力;可是就是不见成效。夫子的课业;他多半听不懂;过去一直要沈全帮着讲了第一遍第二遍。
因沈全的缘故;沈瑞“爱屋及乌”;对于沈珈这个老实孩子印象颇佳;闻言道:“若是只为了这个;也不至于就退学;以后我来给珈大哥讲第二遍书好了。”
沈全摇头道:“总依赖旁人;也不是个事。珈哥实没有读书的天分;放弃功课是早晚之事。他转年就十六岁;已是成丁;总要开始学着帮家里做事。chūn耕班的人数为何是夏耘班的数倍?那就是因不走读书这条路的族人;识了字、学些经书便家去了。”
“族中子弟;若是不读书;那做什么?”沈瑞问道。
虽说自永乐皇帝迁都北平;已经八十来年;北方人口渐增;可依旧比不上南十省人口稠密。南方十省;南直隶、浙江、江西人口最多。南直隶这一块;除了南京城外;又数苏州府、常州府、松江府人口最稠密。
这个时候的人口总数在六千万;土地总数六亿亩;全国人均十亩地;可湖广两省的土地就占了全国土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又被王府、官员、地方豪族兼并一半;剩下的才是升斗小民。如此一来;各地百姓田亩数更少
像松江地界;寻常人家不过人均三、四亩地;名下有几十亩地的都算是殷实人家。
沈家虽有不少旁枝庶房;可rì子境况不同;有的累世宦门;父祖传下的土地家产就能够嚼用一辈子;也不乏家道中落;别无恒产之家。
“做什么的都有。家里富裕的;便协助长辈打理庶务;给读书的兄弟做臂助;家境寻常的;或是务农;或是弄个作坊;或是学做买卖;总要寻个营生。”沈全道:“像你我兄弟这样;沾了父母的光;落地就不愁衣食的;又有几个
“我瞧着班上这些同窗;多像是要应试。”沈瑞道。
沈全道:“科举之路;岂是那么好走的?这些人里一心读书的也是有数。除了你之外;还有珏哥、琴哥、宝哥、榕小哥与郭胜、陈青林这几个;其他人多是凑个热闹;混个童生身份。”
这只是沈家族学里一个班;就有七人要读书为业;占了人数一半;这比例实是不低。也只有江南文风鼎盛之地;读书才变得这样容易与廉价。换做偏远之地;十里八乡有一个乡塾就不错了。
这七人中;只有陈青林已经过了县试;剩下六个人中;除了沈榕要等两年外;其他五人都预备明年参加县试。
华亭县每年县试录取人数是二十人;报名人数是十倍之。不过同寒门子弟相比;这一关卡;对于书香门第子弟来说;并不算难。只要功扎实;一两次下来;总是能过的。
到了府试;也不算难。因为松江一府之地;只辖两县;也是按照纳粮人口数定名额。最难的则是院试;同金陵、苏州、昆山这些才子汇集的地方相比;松江又成了乡下地方。与那些那方士子同场应试;松江学子实没什么优势;能一次过了院试的都是县试、府试中的佼佼者。
说话功夫;马车到了沈珈家门口;沈全与沈瑞将沈珈扶下马车。
沈珈家也住在沈家坊;就在五房祖宅后街。沈珈之母是个朴实的妇人;出来向两人道谢;又留两人吃茶。沈全婉拒了;同沈瑞出来。
马车又回到前街;停在四房门口;沈瑞下了马车。
沈全问道:“我娘这个时候也回来了;瑞哥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