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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凌飞墨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逆了他老子的再三叮嘱,准备了一大沓厚厚的红包,踩着意大利进口的尖头皮鞋踏入文二强家的门槛,替父回报当年的“恩情”。
凌大少爷一身光鲜地掏出厚厚的红包,不轻不重地扔在厅堂上供奉祖先牌位的桌子上,又无聊地四处走动,不断打量这幢土坯“危房”。
生活在城市里的少爷,在来文家村之前,根本没有想过村民的生活会如此心酸艰难。
家里来了贵客,文二婶尽管囊中羞涩,也不敢怠慢了客人,只能匆匆跑去文小明家借鸡蛋,又拿了私藏的两块钱去村头唯一一家小商铺里买油买盐。
文小明从门外走进来,他拿出放在背篓里的小包鸡蛋,用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但在拐角处却撞到一块比铁还要硬实的“肉墙”上,摔倒在地。
吧唧一声,蛋碎的声音,文小明脑子一片空白!
“你丫的有没有长眼!”凌少爷黑着脸盯着趴在地上的少年。
文小明没想到拐角后面会突然闪出人影来,那人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香味,好像以前在哪里闻过似的,文小明被撞的大脑发晕,揉揉太阳穴,用方言连声道歉。
头顶上传来一声冷笑,夹杂着鄙视与玩味,阴沉道:“哼,你故意的吧!”
这口比播音员还标准的普通话,让文小明立刻想到他撞到的人是谁,文小明揉着被撞的生疼的额头,结结巴巴地也用普通话道:“是,是你?”
某人嫌恶地指着身上一片黄色的污迹,露出森森白牙:“乡巴佬,看看你干了啥好事!”
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文小明脸上也不好意思,“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凌飞墨又是一个恶劣的冷笑,自从他被父亲“流放”到这快穷乡僻壤,他就窝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处发火,结果冤家路窄,碰到这么个他初次见面就十分讨厌的土货。
凌飞墨一脸探究意味地打量这个矮小瘦弱的少年,这回保管让这乡巴佬的吃不了、兜着走。
半蹲在地上,文小明看着银灰色布料上沾染的蛋汁儿与破碎的蛋壳,皱着秀气的眉头思索,然后颤颤巍巍站起来,“我给你洗干净吧?”
凌少爷沉默不语,双臂随意地交叉在胸前,慵懒的气质中又流露出一丝凌人的傲气。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文小明语气着急,“我不知道你从那屋里走出来……”
凌少爷脸上闪过一丝厌烦,“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赔偿我干洗费,这次的事就算了!”
“干洗费?”文小明纯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我帮你洗吧,保证能把你的衣服洗干净!”
挑起英挺的眉峰,男权意识极强的凌少爷冷酷一笑——这乡巴佬没救了,一个大男人洗衣服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不用,我这西装是从欧洲买的,不能手洗,只能干洗,而且要带回省城干洗,干洗费不贵,1000而已!”
文小明立刻张嘴惊叹,“1000块,太、太贵了!”
凌少爷将银灰色的外套脱下来,拿出纸巾擦了擦“惨不忍睹”的面料,“嗯,这是从国外买的,收这个数儿十分正常!”
当年的1000块,比文小明家与文二叔家全年的收入总和还要多。
看到衣着破旧简陋的小青年缩了缩肩膀,凌少爷心情突然一阵舒爽,“怎么,你不想赔我?”
文小明摇摇头,“不是,我没想到,这干洗费用太、太贵了……”
“那你叽歪什么,我拿了钱,这事情就算了!如果你不相信我衣服不值那么多钱,”凌飞墨一顿,把喷了男式香水的衣服扔到文小明身上,“脏衣服你可以拿去龙城估价!”
“没有,我相信你,就是这个费、费用太贵了……”文小明涨红了脸,颤抖地说道。
凌少爷硬生生打断少年的话,声音冷漠:“没有可是,看你们的穷酸样子,应该也没有啥钱,给你打个五折好了,500元。”
文小明听到这个数字时,心依旧猛然一跳,他不懂为什么洗一件衣服的钱也要那么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文二婶买完东西回来了,手里提着盐罐子与油壶子,看到贵客和小侄子气氛诡异地站在一起,便熟络地招呼,“小明啊,二婶现在去炒菜,你先帮我招呼着凌先生。”
文二婶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文二婶又热情喊道,“凌先生,我们乡下人粗俗,如果怠慢您了,千万别介意。”
“呵呵,当然不会!”凌飞墨回头礼貌地笑道,声音迷人性感。
“我家小明在县城里念高中呢,刚参加完高考,学习成绩可好呢!你是城里来的,见识多,请给我这侄子讲讲城里的新鲜事……”文二婶道。
“阿姨,你叫我飞墨就好了,别那么客气地叫我凌先生,我年纪又不大,听着多生分啊!”凌飞墨的语气热情恭敬。
“唉,城里来的就不一样,真会说话!不像我们乡下人,连个普通话都说不好!”文二婶笑着说,转身走进厨房忙着做午饭。
文小明哭丧着脸,刚才他想了一圈办法,都没想出合适的方法给凌飞墨赔钱。
看到文二婶离开了,凌飞墨邪气一笑,拉着少年纤细的胳膊,走进供了文家祖先牌位的正堂。
文小明表情紧张地看着凌飞墨,眼中写满了惆怅与忏悔之意。
想起文小明听到昂贵的干洗费用时,那副吃惊疑惑的表情,凌飞墨心里便感到一阵舒爽好笑。
初次见面时,这个乡巴佬义正严词地“教育”自己要珍惜食物的场景,凌飞墨竟然记忆犹新。对比文小明现在的可怜表情,凌飞墨心里则一阵嘲讽,要说教我,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那个本事!
凌飞墨翘起二郎腿,痞味十足地坐在木椅上,看着蔫了吧唧的文小明。
“喂,说吧,你打算怎么赔我衣服!”
文小明像犯错的小孩,低头,沉默不语。
“你不会是不想赔我衣服了吧?”凌飞墨正愁无聊,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整整文小明。
“你不会是不想赔我的衣服吧……”凌飞墨道。
“没、没有,我在想办法!?”
凌飞墨不悦道:“这有什么办法好想,想怎么赖皮的办法吗?”
“你别乱说,我不是这种人!”文小明连忙抬头,他虽然没钱,但绝对不是逃避责任的人。
看到文小明微蹙的眉头和上扬的下巴,以及眼中流露出的坚定与绝然,不知为什么,凌飞墨心中十分不爽快。
他妈的这土货才是做错事的人,竟然还敢用质问的口气顶他。
“不然呢?你就速度交出那500,这账就一笔勾消。”凌飞墨厉声道。
文小明一听到500元,脸色瞬间又变的黯然失色,把他卖了或许还能凑够这笔钱……
“刚才不是挺得意的吗?没钱就表现的耸点乖点,本少爷心情好了,还能免了这500块!”
财大气粗的凌少爷当然不差钱,如果文小明真立马掏出500块,游戏才没有意思!
“所以,你横出一副臭逼表情给谁看呢,你不是那种人,那是哪种人,先把干洗费赔清了,再给我横!”凌飞墨脾气不好,敢挑战他的权威,也得看那人配不配。
很明显,乡巴佬的种种表现,惹了大少爷的火气彻底爆发。
文小明一声不吭,用眼神在屋里搜索什么东西,表情淡然。半响,少年突然走到屋子一角的落地柜中,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奋笔起书。
“凌飞墨,”文小明直言凌飞墨的名字,“我真的没钱,现在写了张借条,就当我欠你500块!”
说完,文小明将拇指放入嘴中,猛然一咬,鲜红的血从嘴角流出,刺眼醒目。
文小明把染了血的拇指往借条上用力一按,褐红色的指纹让某人看着极度反感。
凌飞墨瞟了眼摆放在桌子上的借条,借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画桀骜洒脱。
他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缓缓道:“傻,逼!”
桌上这顿普通的农家饭,凌少爷毫无胃口,懒懒地握着木筷。
文二婶知道文小明把鸡蛋不小心弄碎后,唠叨了几句可惜,并没有追究下去,又从邻居阿婆家借了鸡蛋,烧了招待客人例行的糖水蛋花汤。
文二叔是个寡言的男人,刚干完农活,食欲大开,一碗米饭吃得津津有味。
听着乡下庄稼汉吧唧吧唧的吃饭声音,凌飞墨捏紧手里的筷子,微微挑起眉梢。
细心的少年早就注意到,文二叔夹菜时不敢夹荤菜,每次下筷子都是谨慎地夹几颗青菜豆芽,或者是便宜管饱的山药。
看到文二叔黑黝黝的脸上挂满谨慎与沉默,文小明心里不是滋味儿。
文二叔一家六口人,再加上凌飞墨与文小明,小小的八仙桌此时显的有点拥挤。
文二婶热情地用给凌飞墨舀了一海碗糖水蛋汤,才六岁的堂妹眼巴巴地看着那碗色泽明亮的汤水,小声哭闹抗议母亲的偏心。
“你个不听话的崽儿,好好吃你的饭!”文二婶咳嗽一声,脸上一片尴尬。
“不嘛,不嘛,我也要喝,我要喝。”小孩子不懂事,直接说出心中简单的愿望。
“死丫头,谁给你惯出的毛病!”文二婶装作严厉的表情,想吓唬自己家不懂事的女儿。
凌飞墨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嫌恶,脸上却做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拉起无知小孩干枯瘦弱的小手:“好孩子,叔叔的汤让给你喝,好么?”
文二婶立刻摆手,着急地说,“不成不成,这崽儿太小,不懂事,凌先生你不用管他。”
文小明侧眼看到凌飞墨没吃几口的米饭,立即知道这个城里的少爷习惯不了这桌简陋的粗茶淡饭。
凌飞墨其实并不挑食,相反,他平时很少去外面胡吃海喝。但是凌飞墨有轻微的洁癖,看着文二叔长满茧子的黑手,文二婶脏兮兮的围裙,几个小孩鼻子下青黄的鼻涕,再加上这破落简陋的小屋子,凌飞墨瞬间胃口全无。
“怎么了,这饭不合您的口味?”文二婶谨慎地问道。
凌大少摇摇头,正色道,“不会,这味道很纯朴,不过我早饭吃太饱了,所以才没有胃口。”
“我们乡下人穷,你千万别嫌弃!”
“哪有,哪有!”凌飞墨笑道,“实在我太饱了,二婶你的热情与心意,我都感受到了!”
听到这话,文小明冷冷瞪了眼凌飞墨。
一顿艰难尴尬的午饭结束后,文小明帮文二婶麻利地洗碗擦桌。当他看到凌飞墨一口都未吃的米饭,长叹一口气!
做完家务,几人又回到宽敞的厅堂,凌飞墨指了指桌上的红包,“那是我父亲的一点微薄心意。”
文小妹好奇地走到桌旁,伸出小手想摸那个红包。
凌飞墨继续说道,“还有,您家孩子以后上学的一切费用,也由凌家全部承担。”
文二叔一脸不可思议,紧张地搓着双手,不时看着自家的媳妇儿。
文二婶用乡音浓重的普通话急忙道:“这太、太贵重了。”
“没事的,这红包钱不多,您就拿上吧,在今年春节前盖座新房子吧!”凌飞墨淡然一笑,底气十足,似乎笃定这个贫穷破败的家庭会立刻收下红包,然后感动得痛哭流涕。
但朴实的文二叔不这样想,小正哥在他家生活五年的事,已经是很多年前发生的,当时收留小正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