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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可以出了深宫,了了夙愿,谁知眼下命悬一旦。她或许怨她,此刻却有了几分钦佩。
这样的天翻地覆,生死悬疑,她未曾伤心绝望,尖叫哭泣,不见仓皇,不见恐惧,她似是已明了一切。只是若是真的明了,她怎会不伤?
燕脂调整着气息,努力放松着身子,眼睑垂下,只看着起伏的腹尖。她的眼神很柔,只凝固在这儿一点,只漫不经心的回应,“等着。”
她们最后诱杀的那个人,杀意不强,路数很野,很眼熟,她猜应该是皇甫觉的人。走不了,便等着吧,等着皇甫觉,或是皇甫放,或是……别的人。
恬嫔一咬牙,“我去外面守着,若是有人来,我或许能将他们引走。”燕脂肯定是走不了了,她的身子不折腾都未必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她虽然不说,鼻尖的冷汗,颤抖的指尖,都显示了现在的情况有多糟。她们本来的计划就是怕她多想,假借劫持把她配配合合的拐出宫,谁知皇甫放临阵倒戈,情况一下不受控制。
燕脂用掌心慢慢抚摸着腹部,闻言微微一笑,“我本来……应该让你走,你若是能逃,可能还有三分生机。留下来,不管来的是谁,恐怕结局都不会太好。可是……”她抬起了头,虽然发髻凌乱,面色苍白,眼睛却黑得发亮,不带杂质,仿若星钻,带着逼人的灵气,“我需要你,你能留下来吗?”
恬嫔一愣,马上便看向她的肚子,看到她凤尾裙摆一团污渍,张皇开口,“……你……你要生了?现在……现在?。”
她乱乱的转了两圈,怎么生,怎么生?她的凤阙可以生,那里有良药和太医院一众神医:宫外也可以生,那里有她至亲的人,万全的准备。
倾国之力,赛国之富,都为她精心准备了这么久,众人小心翼翼百般计划,推算万一,只怕她稍有不测,最终居然在这里,没有人,没有药,连一盆热水都没有,在这里生?
恬嫔踉跄着跪到她面前,手伸出来,无措的伸在半空,张着嘴,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怎么样……啊…。。不能等等嘛……你医术不是很好吗……让它……让它先不要来啊……”到最后,她已经带了哭音。
她怕,要是燕脂和孩子都出了事,这天下顷刻便乱,那皇甫钰,皇甫钰怎么办?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就算什么都得不到,可皇甫钰,这么多年的捂在心口的执念,她舍不下,万万舍不下。
碧梧树下,他看着她,眼里百般情绪,半晌才缓缓一叹,落在发际的手指,便若蝶振翅,却在她心湖里荡起滔天巨浪。他的眸里是怜是爱,神色是挣扎是释然,她统统都不在乎。她只知道,这个眉目清贵的男子,终于不再玩笑不羁,终于可以以看待女人的目光来看待她。
他是亲王,她是家将的女儿。
十三年,这君臣之别无从跨越,她除了忠心之外的情感他从不怜惜。
“……等做完这件事……便留在我身边吧……”
舍不下啊,这么长时间的孤独才终于抓到的希望。
恬嫔几乎绝望的看着眼前高高起伏的腹部,听到一声轻笑,一双冰凉濡湿的手握住她,把她的手往下按,按在隆起的肚皮上,是燕脂依旧清冽的嗓音,“嘘,不要慌,它很健康,它在动,可以的,相信我。”
是真的,薄薄的衣衫下肚皮绷得很紧,她甚至觉得自己摸到了孩子攥起的拳头。
她的镇定似乎传染了过来,恬嫔拼命压抑着颤抖,生硬的开口,“我……我该做什么……”
燕脂唇边的微笑苍白荏苒,却始终不曾消失,缓声道:“不要怕,很快的,先帮帮我,把衣服脱下来。”
竭力收集枯草,把衣衫垫在上面,看到与纤细的双腿相比显得格外高耸的腹部时,恬嫔口干舌燥,冷汗下淌,当看到燕脂拧断发簪,从里面重新露出一截尖锐发亮,泛着幽白光泽的簪尖时,几乎当下便惊叫出声,“你干什么?”
“嘘,”两根手指安在了她的唇上,“咱们的时间不多,你听我说。”
冰冷的簪尖正对着腹部浅褐色的妊娠中线,恬嫔恐惧的发现她的笑意里有隐约的解脱,她屏着气看着簪尖逐渐下滑,堪堪停到神阙穴上方。
燕脂道:“待会儿动手我最多也只能坚持到这,接下来就要靠你了。不要怕,很简单的,把孩子抱出来了,你就赶紧走。如果遇上人,你就把他当人质。”她一阖眼,眉眼间有几分疏懒的倦意,微微自嘲,“我若是死了,这孩子还有利用价值,这反而是你的机会。你若是能逃出去,把它交给我的母亲抚养。”
她忽而前倾,眼睛紧紧盯着恬嫔,“只能交给我的母亲,你能答应我吗?”
她的瞳眸太深,太亮,恬嫔挪不开视线,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你发誓,若是你将这孩子送到他人之手,你所爱之人生不得所愿,死不得所依,一身孤苦,半世飘零。不入太庙,不享香火,宗谱除名。”
恬嫔面露犹豫,心下却不能思考,只觉得那眼眸越来越亮,其中似有烟花骤起,色彩迷离,又似无数光圈漩涡,幻化明灭。她望着,再也脱离不开,只听到自己跟着开口,“我发誓……”
眉心间忽有火炙的痛,她神情转而清明,看到燕脂将鲜血殷殷的食指从她眉间移开,惊怒开口,“你……你做了什么!”
燕脂的脸色越发苍白,唇色惨淡,靠在石上喘了几口气,才道:“不用怕,是‘三生蛊’,只要你方才的心意不变,生死不渝,它永永远远都会沉睡。”
三生三世,此情不渝。情到浓时都只盼天长地久,却怎知如花美眷都抵不过似水流年,倒不如奴只今生结目前,郎行郎坐总随肩。
“三生…。。蛊?”恬嫔捂着眉心,眉间已无异样,似是方才的痛楚只是错觉,狐疑问道:“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蛊?莫不是……骗我的吧。”
“自然不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它已在她的指尖沉睡数月,为之准备的那个人应该是见不到了,“等你当了母亲,就会原谅我了。”
咬了一缕头发,簪尖正对着腹部缓缓落下,乌发红唇,分外妖异。
“不要忘了你的誓言,否则,三生蛊出,三世的苦难累积一身。”
恬嫔脸色惨白,骇然的看着这一幕,殷红的血液在雪白的肚皮上一注倾泻,忽听一声,“且慢。”
第130章 终章
等你做了母亲,你就会明白了。
所有的苦难都能为他承担,所有的原则都能为他抛弃,所有的后路都想为他铺垫。将这一世的怜爱倾注在这一时一分。
一道血线顺着雪白的肚皮蜿蜒而下,异样的凄厉,也有诡谲的魅惑。恬嫔口干舌燥,近乎魔怔的看着这一切。
只到这一声传来,才打破空气近乎凝滞的魔咒。
洞口藤蔓被挑开,皇甫放大步闯了进来,扫了里面一眼,便将目光盯在了燕脂身上,竟是一怔,随即一声嗤笑。雪亮剑尖将恬嫔逼到一旁,居高临下站在燕脂身旁。
“蠢女人。”
燕脂吐出嘴里的发丝,唇瓣几乎与衣衫同色,额发已经被汗珠打湿,脸上却几乎没有痛楚之色,眼中冷厉之色一闪而过,眼帘半阖,口气冷淡,“非礼勿视。”
皇甫放一时无言,望着她的腹部脸色阴沉。
燕脂下裳已解,愤恨之下气息一乱,刀刃便无法在向下。将衣衫扯过,慢慢喘息,冷冷一笑,“恭王是聪明人,何必要赶尽杀绝。”
皇甫放的视线移向她的脸,眸中情绪难辨,“……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值得吗?”
“恭王所谋天下,自是瞧不上这点儿儿女情长。”看不见的左手在衣衫里蜷曲抓握,指甲刺入掌心,“这个孩子碍不着恭王,他不会留在宫廷。拿他的命换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