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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如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望着萧统的眼睛说道:“其实,其实我在那日树林中,也对殿下有了好感,而这,这一切都在知道殿下身份之前,既然殿下也有心于我,那慧如又岂会不知轻重,罢了,这份感情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萧统握紧了她的手:“慧如,千万别这么说,今日这段肺腑之言是我以萧统的名义说的,而非太子的身份。以后,你就喊我萧郎吧。”慧如呢喃道:“萧郎。”萧统一下把慧如揽入怀中。
之后的几日,慧如和萧统一起谈诗论文,好不惬意,突然,萧统问道:“整日呆在这寺庙中也好生无趣啊,慧如,你知道哪有好玩的地方吗?”慧如默想了一会,说道:“不知道太子是否去过郊外野店啊?”萧统皱了皱眉头:“野店?”慧如说:“就是酒家啊。”萧统:“没有啊,你带我去?”慧如笑了笑:“好啊,我带你去。”两人找了两匹骏马,走了。
“慧如,真想不到,这酒家会是你的啊。”萧统笑呵呵地说道。慧如微笑道:“其实,父亲,还是有些资财的,但可惜早逝,而我一个人经营又怕地痞前来骚扰,所以,所以才想出了带发修行的这一招啊。”
萧统从怀中取出一串珠宝,说道:“这些够你家店铺重新整修一下了吧?”慧如嫣然一笑,说道:“太子爷就是太子爷啊,出手真大方。”萧统尴尬地说:“休要取笑我。”慧如望着萧统:“如果远离了皇宫,你的生活又该是如何呢?虽然你时常说民间的生活很令人向往, 但是,一旦离开了资财,又能靠什么安身立命呢?”
望着慧如犹豫的眼神,萧统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别人喜欢喝酒,我喜欢品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追求,鸡鸭鱼肉是一天,粗茶淡饭也是一天,关键不在于东西的好坏,而是你愿不愿意过一种生活。”说着握住了慧如的手,说道:“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很心安,远甚于我在宫内的点滴,对于这样的生活,我只想说我很愿意。”慧如也抓紧了萧统的手,说道:“好想就这么握着你的手,萧郎,真的,抛去你的身份,抛开世俗的门第之见,我多想就这么样和你在一起啊。”
萧统在香山寺内编纂着《文选》,突然,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萧统疑惑道:“谁?”却很久没有回答,萧统慢慢走近,打开门,见到站在门外有个穿着斗篷的人,仔细一看,正是慧如,萧统大喜:“慧如,是你,进来啊。”慧如走进寺内,将一个篮子放在桌上,并说道:“我为你煲了一碗汤,你趁热喝了吧。”萧统喜悦地慢慢品味着。突然眼睛有些湿润了,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后来,被父皇的其他妃子养大,虽然是待我如亲生,但毕竟总有些隔阂啊,你煲的汤很好喝,有母亲的味道。”
慧如也一惊,说道:“太子,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不起,提及你伤心事了。”萧统说:“不碍事,有时候许多事情压在心底,真的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啊。”慧如来到书桌前,看到萧统编纂的文章,问道:“太子,这些都是你写的么?”萧统:“不全是,我是把这自宋以来的一些美文加以修整,好让更多人去了解啊。”慧如:“有些诗句真的好美啊,我好喜欢啊。”
萧统:“编订《文选》是一个大工程,我自然希望能够将许多真的美文收录进去,以便能够让这流传后世啊。”慧如突然看到旁边有一方古琴,问道:“太子,你也喜欢抚琴?”萧统笑道:“哪里,哪里,只是因为编书过于冷清,自娱一番而已,弹的不好。”这时慧如走到琴台处随意拨弄了几下,萧统大喜:“慧如,未曾想到,你也会弹古琴啊。”慧如笑道:“小时候一位老者教的,弹得也不是很好。”萧统微微笑道:“那我能否有幸听你弹奏一曲啊?”慧如微微一笑,默然地开始拨弄起琴弦来了,琴声婉转而悠扬,萧统听的连连点头并取出箫来,与之相应和,不觉忘记了红尘的烦扰。
春去秋来,百花尽皆凋谢,却听说顾山的红豆树已成熟,这一日,慧如带着萧统去顾山观红豆。站在红豆树下,萧统叹道:“好美啊,火红的一片,如此的景象真的是生平第一次见啊。”慧如笑道:“呵呵,你呀,真是生于深宫啊,这在平常时节,都可以看得到啊。”萧统问道:“那你知道这个红豆的来历么?”慧如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听说这红豆是古时妇人思夫泣血而成。包含了无限的情谊。”
萧统走上前弯腰捡起来一颗,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物件,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惠如问道:“太子,你说一种相思,真的会刻骨铭心么?”萧统想了一下:“只要情是真的,便一定会让人心中有所牵挂的,慧如,我们也种两株红豆树吧?等到来年开花时,我相信一定会很美,很美的。”慧如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便在旁边不远处开始种了起来。
这一日,萧统在船上与慧如一起泛舟赏荷,萧统叹道:“真想纵游这山水之间,永远能远离红尘俗世的烦恼啊。”慧如不解地问:“身为太子,也会有这么多苦恼吗?”###第49章 宫门似海(六)
萧统说:“是啊。平常人家都羡慕帝王家,可是,只有真正身在帝王家的人才能理解这其中的悲哀啊,什么亲情,什么朋友都会被政治利益取代,父子兄弟之间只有猜忌,除此之外,什么也剩不下了。”慧如望着萧统说道:“萧郎,以后你也要过这样的生活么?”
萧统失落地说:“我不知道,父皇立我做太子,我以后就要做皇帝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做皇帝啊。”慧如无心地拨弄着水花说道:“当了皇帝之后也意味着要三宫六院了,是吧?”萧统安慰道:“慧如,请你相信,我不期望什么三宫六院,只求与你一人相守。”慧如依偎在萧统身旁说道:“好想这辈子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啊。”萧统也说道:“是啊,嗯,‘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慧如,我把这个也收进《文选》里面吧?”慧如:“萧郎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啊,几番心血,《文选》终于编成了。”萧统如释重负的笑道。仆人答道:“太子爷,你编了这本书,以后可是要比刘义庆编《世说新语》还要有本事啊。”说完翘起了拇指。萧统一把将他的手指按了下去。“休得胡说。”突然门外的护卫进来递给了太子一封信,萧统看着看着突然变了脸色。仆人问:“太子爷,什么事情啊?”萧统神色凝重地说:“刘勰来信,说父皇催我回京,还有,还有老师被罢官,处境十分艰难。”仆人立即答道:“那我即刻收拾包裹。”待仆人走后,萧统沉思了起来。
这一夜,慧如从萧统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安,于是问道:“萧郎,你怎么了?”萧统回过头来,望着慧如缓缓说道:“《文选》已经编纂完了,而我也已经接到了父皇的来信,他,他要我回去,我,我想。”慧如捂住了萧统的嘴,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我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你去,但,但我却知道,你此去不可阻拦。”萧统一把将慧如揽在怀中,说道:“慧如,你放心,我一旦回宫,会立即禀明父皇,我一定会让父皇同意你我的婚事的。”慧如紧紧抱住萧郎,却再也说不出话了。过了一会,萧郎突然说道:“慧如,还记得当日你抚琴,我吹箫么?今日你我再合奏一曲,算作是为我送别吧。”慧如默默地走到琴台处,开始弹弄,过了一会儿,萧统以箫声附和,一曲终了,两人都已经泪湿衣衫。
在马上,萧统望着慧如说道:“慧如,你要相信,等我回京后,一定会凤箫龙笙,香车宝马接你回去的。”慧如从怀中掏出了两枚红豆,说道:“昔日有传言说此物是人泣血而作,今日,我将此物给你,也算是个信物吧?”萧统接过问道:“是顾山上的吧?”慧如点了点头,萧统将此物放入怀中,紧紧握住慧如的手一阵子,调转马头而去。而慧如,不断地挥着手,因为他比萧统更清楚事实,今日一别,相见或许将再无可能。而她,只能在心中默念:“再见,萧郎,一路保重。”
当萧统赶回去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传言,说他的老师沈约被陛下逼死,京师中又有传言说武帝为自己正在张罗婚事。萧统不由得心中一紧,急忙往宫里跑去。
“殿下,陛下在里面等你很久了。”殿外的宦官对萧统说道。萧统进殿后问道:“父皇为什么要逼死老师!”萧衍:“统儿,平日里我好想没觉得你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吧?”萧统怒道:“那是因为我不会想到父亲会去做那样的事情。”萧衍:“沈约是自己死的,与朕无关。”萧统问:“真是这样吗?如果父皇不对他多番打击,冷落于他,他又怎么会死呢?难道,难道真是因为那一颗栗子么?”
萧衍打断道:“好了,这是朝政,你以后会懂的。”萧统哭道:“难道因为朝政,父亲就可以去杀死一个自己幼年的朋友,自己儿子的老师,自己国家的重臣吗?如果这是朝政,如果这一切都不得不这么做,那我宁可永远不做这个皇帝!!”“你混帐!”萧衍给了儿子一个巴掌,“你知道你爹做到这个位子牺牲了多少,为了这张位子,朕失去了父亲,大哥,还有一个本可以成为我妻子的她,朕所受的苦,又有谁知道,又有谁明白呢?!”边说边捶胸顿足哭道:“你六叔死了,你2弟走了。朕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为你扫清障碍么?”萧衍苦笑道:“父皇喊我回来仅仅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么?”
萧衍擦了一下眼泪,说道:“当然还有别的事情。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朕为你安排了一桩婚事,是王家的人,找个吉日办了吧。”萧统:“呵,呵呵,可父亲你知道么,就在儿臣出宫的一段时间,儿臣喜欢上了一个女的,虽然他没有高贵的出身,但,但儿臣真的很爱她,真的。”
萧衍问道:“你以为在这个什么都要讲背景,讲家世的时代,你的这段感情能长久么?儿啊,你生在这样的南北乱世,而不是当年的大汉盛世,当年汉朝武帝的李夫人,成帝的赵夫人,出身都很低,但依然可以闻名于朝堂,为何,因为天子在上,没人敢说什么,可我们现在的天子还是天子么?你看那宋,齐两朝的君主,多半都是娶四大家族的人为妻,想当初,东昏侯就是娶了潘玉儿才……。。”“好了,父皇不要再说了,难道,难道我做个太子还没权利做成这样一件小事?”
萧衍:“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她只可能是妾,而你,你忍心让她做妾?”萧统在这一刻明白了,父皇这么多年当得皇帝是怎样的皇帝了,以前也知道,世家大族的势力大,但是,这么真切的一件事情才让他知道这个世家大族的权力到底有多大。###第50章 宫门似海(七)
萧统问道:“父皇,我想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真的爱过,爱过一个人?”萧衍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仰天叹息道:“爱过,曾经很爱一个女的,可是,可是最终她为了救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萧统继续问道:“那父亲应该知道真正爱一个人的感觉,你为什么又要让我接受一份我并不愿意接受的感情呢?”萧衍回过头缓缓说道:“因为你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上,这就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