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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才踏进兴安堂,南宫婳就听到老太太乐呵呵的笑声,早守着的孙嬷嬷见南宫婳扶着赵氏前来,神色先是一滞,随即将粉彩花鸟竹帘打开,“夫人和大小姐来了,快请进吧,听说大小姐被智觉大师选中,老太太高兴极了。”
南宫婳和赵氏一面听,一面由丫鬟解下大红羽纱披风,笑吟吟的走进屋,一进去,便见坐在莲纹圆后背剔红交椅上一脸笑意的老太太,老太太一见气若游丝的赵氏进来,眼里迅速闪过一抹虑色。
坐在老太太下方的,是头上珠翠满盈,身穿大红通袖五彩妆花袍儿,下衬玄锦百花裙的成姨娘,成姨娘眉眼弯弯,脸色羞红,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再看着一袭陈旧官绿裙儿的母亲,南宫婳忍不住一阵心酸,连个妾都比母亲穿得好。
“孙女参见祖母,一日不见,祖母身子可好?”南宫婳扶着赵氏上前,两人朝老太太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老太太有些不待见的看了赵氏一眼,随即拉起南宫婳,亲切的道:“我哪里都好,还是婳儿细心,如今你被智觉大师选中,一这要好好学医,为侯府光耀门楣。”
“婳儿一定好好跟随师兄学习。”南宫婳说完,扶赵氏到松石绿地雕瓷十八罗汉双耳扁瓶边上的雕花交椅上坐定。
对面的成姨娘容光满面的看了赵氏一眼,眼里闪过一抹鄙夷,“夫人身子不好,就不该出来走动,碰到哪里可不好了。”
赵氏有些忧心的看向成姨娘,眉宇间却有着当家主母的沉淀气质,南宫婳不动声色的转眸,朝成姨娘含笑道:“最近府上喜事太多,母亲出来走动,也好活络活络筋骨,这不,成姨娘有孕一喜,婳儿被大师选中一喜,母亲的病大好更是一喜。说来祁世子也真是高人,母亲才服了他的药一月,病就大见起色,祖母您看,母亲脸色红润,想必再过两月,就跟以前一样水灵貌美了。”
老太太果然看向赵氏,见她虽然眼神虚浮,胜在眉宇有神,且坐姿端庄,态度恭谦,一派望族闺秀的风范,中威伯府调教出来的嫡女,仪态风姿那是成姨娘那样由婢女升上来的人不能比的。
想到赵氏病大好,处事得体,老太太脸上的虑色渐渐减少,慢慢溢起笑容,“既然病好了,以后可要多出来走动,也学学成姨娘,给侯爷生个儿子。”
老太太打趣完,成姨娘又害羞的笑了,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琴声,南宫婳故作茫然的道:“这琴声真好听,是苏姨娘在弹么?”
“好听个什么?婳儿,你可别学那起子小户人家的德性,日日弹,夜夜弹,吵死了。要不是仗着宫里有个贵妃姐姐,她哪敢在侯府嚣张?”老太太不悦的沉眸,将手中正喝着的茶砰的一声顿在梨花桌上。
南宫婳心底冷笑,苏姨娘本是钱浙商户人家出身,因仰慕父亲才华相貌,未嫁进府就和父亲在外勾搭,后边父亲实在爱怜她,就把她纳为妾迎进府来,当时跟来的还有成姨娘,成姨娘是她的贴身陪嫁丫鬟,趁她怀孕时爬上父亲的床,生下南宫雪。
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可见苏姨娘有多憋屈,她当时嫁进府一年,她姐姐便晋升为贵妃,那时起她身价就高了,在府里嚣张跋扈,有贵妃撑腰,连老太太都不敢得罪,不过那贵妃不是她亲姐姐,是嫡出,似乎不怎么待见她这个庶女,所以成姨娘才敢跟苏姨娘对着干。
在这嫡庶如此分明的年代,少有不同母所出姐妹有真感情的,好比她和南宫珏,两人简直是死对头,苏姨娘那贵妃姐姐乃正室所出,自然不会待见姨娘的女儿,所以,苏姨娘的后台并非像传言那么强硬,是空架子罢了。
成姨娘忙故作善良的打圆场,“老太太息怒,谁都知道苏姐姐喜欢侯爷,侯爷年轻英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苏姐姐大概想他了,她平素爱耍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谁说我娘爱耍性子?”成姨娘还未说完,门口就传来南宫珏骄横的声音,她气愤的走进来,怒瞪着成姨娘,看得老太太神色一冷。
☆、第035章 惩罚管事下
南宫婳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父亲三十有五,生得高大俊削,又满腹才华,家世显赫,姨娘们为他争风吃醋多了去,府里才两个姨娘都争成这样,要多添几个人,估计侯府会乱成一锅粥,高门大户就是事非多。
南宫珏这么一吼,成姨娘当即缩了下瞳孔,老太太则不悦的盯向南宫珏,“成姨娘说的是实话,你这样气冲冲的跑进来,哪里还有半分侯府闺秀的风范?”
南宫珏心里一惊,吓得脸色苍白,忙朝老太太行了个万福礼,一脸委屈的道:“祖母说得是,珏儿知错了。”
说完,南宫珏忙跑到南宫婳身侧,有些讨好的看向她,“珏儿恭喜姐姐,能有祁世子这样出色的师兄,其实珏儿也想学医,不知道以后世子来侯府教你,可不可以稍上珏儿,姨娘身子不大好,我也想为她尽尽孝。”
南宫珏急忙服软转移话题,老太太才没再追究,只是看向南宫婳。
南宫婳见老太太正看向自己,心道南宫珏真懂算计,故意在老太太面前讨好自己,不就是为了能去学医么,想到这,她温和笑道:“我们是姐妹,这当然可以,祖母身子一向不大好,到时候我懂了医术,一定好好伺侯她老人家,不让她烦心难过。”
南宫婳这话说得真漂亮,听得老太太心里一喜,果然是嫡孙女,事事以她为先,哪像南宫珏,首先想到的是她那狐媚精娘,想到这里,老太太看南宫珏的眼神就变得冰冷起来。
南宫婳冷笑着抬眸,这时,坠儿前来报,说可以开饭了,紧急着,几名丫鬟把吃食一碟碟端了进来。
“老太太,成姨娘有喜,小厨房特地加了菜,你看看这些菜。”坠儿将菜慢慢摆上,只见桌上有油焖大虾、梅菜煎肉饼、红烧肘子、糖醋里脊、清蒸芙蓉帝王蟹、蒜耳粉丝扇贝、剁椒蒸鸭、当归大枣羊肉汤、芋头焖牛腩、鲫鱼花蛤枸杞叶汤,并冰镇四宝一大海碗、红豆沙紫薯球一碟、莲子薏米绿豆元宵大海碗,花样种类繁多,看到就流口水,与凤莛轩的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看到桌上鲜美的菜品,南宫婳不动声色,朝花鸟四屏窗外看去,看到正焦急往屋里瞄的方管事,迅速给玉萼使了个眼色,装着看稀罕的样子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朝老太太笑道:“好美味的菜,看着就想吃。祖母,刚才方管事也给我和母亲准备了三道菜,本来正想吃的,坠儿就来叫了,我想着不吃也是浪费,就叫玉萼把菜提了来,玉萼,把菜端上桌吧!”
玉萼一得令,忙揭开提盒盖,将里面几碟寒酸冰冷的素菜拎出来放到桌上,老太太一看,原本带笑的脸突然变得森冷起来,恨恨的盯向玉萼手中的菜。
“这是什么吃食,竟比末等奴才的还不如!你们是怎么伺侯夫人的?”老太太盛怒的盯着桌上几道干瘪瘪的菜,冷眼睨向玉萼。
玉萼吓得脸色苍白,不敢接话,南宫婳忙道:“祖母别气,这菜是方管事吩咐小厨房做的,母亲和我都吃惯了,没事的,多吃素菜身材能变窈窕……”
话未说完,老太太早已一个拂袖,怒地将桌上的碧玉包菜卷拂到地上,天青釉盘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砸成几半,“吃惯了?这么说,那起子下人,天天让你们吃这些没营养的菜!怪不得慧清病总不好,怪不得婳儿长得这么瘦,婳儿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该死的狗奴才竟然让她吃这种菜,来人,把方管事带进来!”
再怎么婳儿也是侯府嫡女,是侯府的脸面,竟如此虐待她,这些奴才是活腻了,况且还是苏姨娘的人,平素他们怎么过分她都忍了,毕竟府里事多,哪顾得上这些小事,如今简直欺人太甚,她如何忍得。
老太太一声令下,孙嬷嬷已经眼疾手快的奔出去,朝外边惴惴不安的方管事怒道:“方管事还有闲心在这儿纳凉,老太太叫你,还不快进去?”
方管事心下恨死了南宫婳,她果然告状了,便急匆匆的奔进屋,一奔进去便朝老太太跪下,“老太太饶命,奴才事务繁多,一时没顾上厨房那几个婆子,没想到她们偷奸耍滑,竟然给夫人吃这种东西,刚才我一发现就派人去捉她们了,敢克扣夫人的吃食,老太太一定要给她们个教训。”
“哼!你倒是会推,你是府里的管事,事儿没办好,我只准找你,与其他人无干。”老太太满目沉吟,又道:“夫人生病,府里便交由苏氏打理,你是苏氏一手提拔的,如此克扣夫人衣食,难道是苏氏授意的!”
方管事一听,忙摇头道:“这事与二夫人无关,她毫不知情,都是那几个婆子私心重。”
“二夫人?”老太太眼里的寒冰越积越深,冷声道:“一个贱妾,何时成二夫人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夫人?我老太太还没死,你们一个个竟爬到我头上来,是不是不想干了!”
“奴才惶恐,奴才没有,只是下人们私底下叫惯了,所以……”方管事这下子身子都吓软了,刚才的戾气全化为乌有,见老太太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南宫婳也冷冷盯着方管事,父亲还没升苏氏为平妻,他们下人倒叫上了,谁给他们的权利。
想到这里,南宫婳忙给老太太顺了顺气,故作不解的道:“祖母,婳儿听人说,咱们苍祁朝嫡庶极为分明,苏姨娘只是个姨娘,方管事竟叫她夫人,这要是传出去,让人抓了辫子,万一别人参父亲一个嫡庶不分、抬妾贬妻之名,任是谁都担当不起。”
南宫婳说得诚恳认真,面上一片担忧,好像真为侯府好,任人看不出她话里的算计,边上的赵氏欣慰的看了她一眼,老太太思虑一下,冷冷盯向方管事,沉声道:“还私底下叫惯了,你们是想致侯府于死地?要是侯府颜面受损,方管事你担当得起?”
方管事一听,吓得直摇头,心里更恨南宫婳,忙道:“奴才知错了,奴才以后定不乱叫,一定紧守本份,好生伺侯太太夫人,请老太太息怒,饶奴才这一回。”
老太太抬眸冷笑一声,“我管你知不知错,光克扣夫人吃食这一条,都够你受的。要不是看在你多年为侯府尽心的份上,我早把你打发出去了。孙嬷嬷,传令下去,方管事目无主子,克扣主子吃食,不分尊卑乱叫姨娘为夫人,罚俸一年,反省思过三日,且不能再插手夫人小厨房的事,夫人小厨房管事由笙妈妈顶上。”
☆、第036章 姨娘惯用手段上
幸而只是罚俸一年,方管事一边叩头谢恩,一边去抹头上的冷汗,得到老太太首肯后迅速退了出去,南宫婳紧握住拳头,这次没抓到方管事最大的过错,暂时留他几天,待时机成熟,她要一刀刀剪掉苏姨娘的枝叶,看她如何毒害娘亲。
这一顿饭,没了苏姨娘在,众人自是吃得香,老太太见赵氏母女始终谦恭有礼,心里对赵氏的芥蒂也慢慢减少,成姨娘则有些娇气,没了平时的唯诺,十分放得开,怀了身子人人当她菩萨供着,她不免骄傲起来,看得边上的南宫珏十分不是滋味。
藕香院里,苏姨娘弹琴累了,嗓子也唱哑了,便喝了口茉莉水,气愤的走到院子里开得正艳的一株牡丹前,操起百宝嵌盒里的剪子,对着牡丹哗哗哗的乱剪一通,剪得牡丹花一片凌乱,散落在地。
后边的周嬷嬷看见,心疼的走到苏姨娘面前,一把握住她手中的剪子,疼惜的道:“姨娘何故生这么大的气,老爷最近冷落你,还不是做样子给老太太看?凤莛轩乱成这个样子,老太太也只罚了你禁足,老爷再不做做样子,别人会说他偏私。”
“可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