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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你们的人在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利益,逼北平分行的行长去坐牢,逼人家的儿子开飞机上天救父亲。请转告李副总统,他出面过问,我可以配合,可以等你们一个小时。”
何其沧再伸手去放话筒时,手臂无力,够不着了。
何孝钰连忙接了话筒,隐约还能听见话筒里李宇清的声音:“何副校长放心,我们立刻过问……”
何孝钰搁好了话筒,又望向父亲。
何其沧:“李宇清应该会立刻去机场……打个电话问问西山监狱,你方叔叔怎么样了?”
何孝钰没有再拿电话,只望着父亲。
“那就不打了。”何其沧又闭上了眼,“儿子不要命,爹也不要命,我死了,还要我女儿为他们操心吗……”
“爸。”何孝钰紧紧地握住了父亲的手。
方步亭的奥斯汀停在了西山监狱大门院内。
“方行长。”王蒲忱亲自拉开了奥斯汀后座车门,望着坐在后排座上的方步亭,一手护着车顶,等他下车。
方步亭没有下车,突然问副驾驶座上的方孟韦:“是不是飞机声?”
方孟韦从副驾驶座的车窗伸头望向天空。
车门外的王蒲忱也抬头向天空望去。
C…46是当时最大的飞机了,在西山上空,还飞得如此之低,以致飞机的机影倏地掠过了西山监狱的大院!
方孟韦:“是大哥的C…46。”
方步亭倏地下车,王蒲忱伸手扶他,被他摆掉了手,抬头寻望!
很快,刚飞过的那架C…46绕了一圈再次飞了回来,还摆了一下机翼,又从监狱大院上空飞了过去。
这是儿子在给自己致意,方步亭怔怔地追望着飞机。
飞机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他还在望着天空。
“爸。”方孟韦取下了自己的帽子举到父亲的头顶替他遮挡刺目的日光,“飞走了……”
“我知道。”方步亭轻轻摆了摆手。
方孟韦拿开了帽子。
方步亭是第一次来西山监狱,慢慢扫望,西山在目,高墙在前,偏有几只鸟儿这时落在了高墙的铁丝网上。
“回去吧。叫你程姨给我准备几套换洗衣服,让小李送来就是。”方步亭望着那几只鸟儿,对方孟韦说道。
本是路上商量好的,此刻见到父亲这般状态,方孟韦还是不禁悲从中来:“爸,我在这里陪你……”
“回去!”方步亭转头望向他,“你又不是共产党,上车!”
方孟韦一闭眼,转身上了车。
王蒲忱虽已接到电话,这时也不能就这样接下方步亭,一手伸进车内,抓住车门:“方副局长,什么共产党?老人家到这里来干什么……”
方孟韦:“人都来了,你们审问不就全清楚了吗?”
“方副局长!”王蒲忱急了,“什么审问?审问谁?”
方孟韦见他的着急也不像装出来的,说道:“王站长,事情跟你无关,你要愿意关照,就请安排一间干净的囚室,搬张床进去。”
王蒲忱:“我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安排什么囚室?”
“这里不是关共产党的地方吗?”方步亭的声音将王蒲忱的目光引了过去,“北平分行有共产党,我就是,安排牢房吧。”
说着,方步亭已然向囚房方向漫步走去。
“拦住!”王蒲忱依然抓住车门向兀自站在不远处的执行组长和几个军统喊道。
执行组长快步过来了,迎着方步亭,也不知道该怎么拦,闪到一边挽住了他的手臂:“方行长,请留步……”
“松手。”方步亭站住了,也不看他。
执行组长望了一眼王蒲忱,哪里敢松手。
方步亭压低了声音:“抓崔中石、抓谢木兰都有你吧?”
那个执行组长一怔,啪的一记耳光过来了,抽得他眼前一黑。
方步亭居然有如此震怒的一面:“什么东西,抓我还轮不到你!”
“方行长!”王蒲忱只好自己奔过来了。
方孟韦一推车门,也快步走了过去:“爸!”
王蒲忱保持着距离,挡在方步亭前面:“这里是我负责,有任何责任,方行长可以报保密局或者国防部处分我。”
方步亭盯着王蒲忱的眼:“4月份不是大选了吗?不是民主宪政了吗?狗屁!你们还在这里设秘密监狱,搞特务政治,还什么保密局、党通局。告诉你,我就是共产党,我就是来坐牢的。你不敢审我,就叫党通局那个徐铁英来。我在这里等着他!孟韦,叫他让开。”
方孟韦望向了王蒲忱:“不关你的事,安排吧。”
王蒲忱:“就算有人得罪了老人家,今天是币制改革,北平分行的行长却到这里坐牢来了,怎么样也得让我向南京请示一下吧?”
方孟韦望向了方步亭:“爸……”
方步亭:“坐个牢还要请示?”
方孟韦:“职责所在,就让他打个电话。”
王蒲忱不再犹豫,转头对执行组长:“快去,搬把椅子来!”
“是!是!我们严密监视飞机航向,随时报告!随时报告!”南苑机场控制塔内的值班指挥刚放下空军司令部又一个追问的电话,转过头满脸的汗,那边另一个电话话筒早伸在那里等他了。
值班指挥大步过去:“哪里的电话?”
空勤值班递给话筒:“华北‘剿总’的。”
值班指挥抢过话筒,才听了几句,立刻焦躁了:“共军又没有飞机,当然是我们的飞机,开什么炮?低飞,低飞又怎么了?还会掉下来?你们向傅总司令报告,这是行政院经济管制委员会直管的特别飞行大队,有问题,请他直接问行政院,问空军司令部!”
放下这个电话,他立刻走到了航线标示的玻璃板前,俯身看去:“怎么回事?”
航线标示员:“飞机从西山方向又折回了北平,在城内低空盘旋。”
运钞车终于停在了北平分行金库大院内!
可那道铁闸门将曾可达和他的青年军还是拦在大院外。
青年军经济纠察和北平警备司令部的宪兵都站在了一起,望着大道中间的曾督察和孙秘书。
曾可达的声音低沉得发冷:“党部给你许了个什么官?”
孙秘书低沉地答道:“我的档案永远在预备干部局。”
“预备干部局的内奸?”曾可达目光望向了他。
孙秘书:“我愿意接受组织审查。”
曾可达:“第一天就配合徐铁英破坏币制改革,你以为还有机会接受审查吗?”
孙秘书:“如果建丰同志有指示,你现在就可以处决我。”
曾可达:“会有指示的……”
一阵轰鸣声从低空传来,耀眼的太阳光突然暗了!
曾可达、孙秘书,还有那些青年军和宪兵都感觉到一大片阴影掠过,刚一抬头,巨大的C…46运输机几乎擦着屋顶飞了过去!
——日光刺目,飞机上的标识看得清清楚楚!
转眼,飞机消失了。
曾可达:“这架飞机要是回不来,今天我和你就在这里先枪毙了徐铁英,然后自裁吧!”
孙秘书:“一切听建丰同志的指示。”
“不要再提建丰同志!”曾可达怒吼道,“你还想把建丰同志陷进来吗?”
“敬礼!”北平警备司令部的宪兵们一齐肃身敬礼。
王克俊的车来了。
后面也是一辆中吉普。
曾可达闭了一下眼,迎了过去,敬了一个礼。
“不用说了。”王克俊连礼都没回,对身边的副官,“叫话务班下来,赶紧接线。”
副官:“话务班,接线!”
中吉普上的话务班,抬着车轮般大的一盘电话线,还有上电线杆的锯齿踏脚以及一切接线工具先后跳了下来。
王克俊这才望向曾可达:“对里面的金警班说,把电话专线接到金库,南京要和里面通话!”
“是……”曾可达觉得胃酸都涌了上来,刚要转身,刺耳的电铃声已经剧响起来!
孙秘书站在铁闸门前,手掌紧紧地按在电铃开关上。
“敬礼!”
南苑机场控制塔这里也在忙作一团地敬礼。
值班指挥陪着李宇清和北平行辕留守处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呼叫,我跟飞机通话。”李宇清非常熟悉控制塔的调度,直接走到了呼叫台前。
值班指挥:“用扬声器,呼叫C…46!”
“是。”值班人员取下耳机,拨动按钮,对着呼叫台上的话筒,“南苑机场呼叫特别飞行大队方大队长!南苑机场呼叫特别飞行大队方大队长!请回答,请回答。”
所有的目光都望着扬声器。
扬声器里没有回应!
值班人员望向值班指挥。
值班指挥:“接着呼叫!”
又在重复呼叫了。
李宇清走到了雷达显示屏玻璃标示板前:“飞机现在的飞行位置?”
航线标示员看着雷达,在玻璃标示板上用水笔很快标示出了飞机的位置,惊了:“飞机飞向了西南方向!航线标示是阜平上空!”
李宇清的脸再也无法矜持了:“共军的防区了……阜平有没有机场?”
值班指挥:“报告长官,阜平没有机场,再过去石家庄有简易机场……”
李宇清:“严密关注,飞机是不是飞往石家庄!”
“是。”航线标示员满脸的汗,直勾勾地盯着雷达。
那边值班人员刚停止呼叫。
李宇清:“继续呼叫!”
值班指挥:“呼叫!持续呼叫!”
“特别飞行大队二号!特别飞行大队二号!我是北平南苑机场,我是北平南苑机场,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依然没有回应!
李宇清的目光盯向了电话,皱了一下眉头,走了过去,拿起了话筒:“接燕京大学何其沧副校长……不接了!”倏地又放下了话筒,转回身走到雷达玻璃标示板前,“飞机现在的位置?”
航线标示员:“还在阜平上空盘旋。”
阜平县城,华北城工部。
防空警戒!
从大门能看到院子里持枪的解放军警卫都在望着上空。
好几个解放军报务员都坐在电台前,停止了收发报。
只有一台电台还在收听电报,飞快地记录着电报数字密码。
刘云就站在那台电台前,紧盯着报务员记录密码的手。
“完了……”报务员刚搁下笔,刘云一把抄起电报密码走到中间长桌前,啪地摆到一个译电员面前:“抓紧翻译。”
那个译电员业务精熟,几乎没有怎么看旁边的密码本,一个个汉字已经在数字密码下面的方格中显出来了。
刘云的目光看向方格纸上的内容:
徐铁英闯进金库审讯谢培东,方孟敖驾C…46运输机突然起飞……
一个解放军警卫快步走了进来,走到刘云身边:“报告,不是轰炸机,是一架国民党运输机,持续在上空兜圈子……”
“知道了。”刘云目光依然在电报纸上。
“是。”解放军警卫悄悄地退了出去。
电文翻译完了,译电员将电文纸递给了刘云。
拿着电文纸,刘云貌似在看,其实在急遽思索。
整个城工部一片沉寂,门外上空,飞机的轰鸣声时隐时现。
刘云快步走到了刚才那部电台前:“给周副主席发电。”
报务员握住了电台机键。
刘云直接口述。
刘云的口述立刻变成声波飞出了华北城工部,飞向了无垠的天空。
南苑机场控制塔内,调度员不停地呼叫:“特飞大队二号!特飞大队二号!李宇清副官长要跟你们方大队长通话。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何副校长请稍等。”在一旁正跟何其沧通电话的李宇清捂住了话筒,对调度员,“不要呼叫了。”接着转望向值班指挥,“能不能把电话连接到呼叫器上?”
值班指挥望向一个值班人员:“能不能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