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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入了狄青的耳,非如利刃劲刺,只如和煦春风。
“我这是在哪里?”狄青迷迷糊糊的想,感觉口干如裂,忍不住道:“水……”有水滴落在他的唇边,不多,但已可让狄青恢复平静。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狄青听到这几句的时候,心中迷惑。他感觉到这好像是经文,但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念经给他听。那经文平和宁静,似带着难测的神力,传到狄青的耳中,让他忘记往事、忘记了悲伤,沉沉睡去。
陡然间,前方有团耀眼的光芒。
是光芒!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光芒?
光芒绚丽多彩,如银河倒悬。光芒破开,是苍茫的大地。大地之上,蓦地现出燃烧的火山,熊熊大火燃的天霞如血。火山的巅顶,有两人对立而站。
那两人是谁?我怎么会到这里?这是梦是醒、是真是幻?狄青已分辨不清。他竭力的望去,只见到那两人的侧面,那好像是一男一女。
男的鬓角霜白,容颜俊朗,依稀就是他狄青。
那男的如果是狄青,那他是谁?狄青想不明白。他用尽了全力去望那男子对面的女子,那女子……就是羽裳。
狄青诧异中带着惊喜,想要奔去,但全身无力,想要叫喊,但无从发声。就在此时,他见到那对男女对视跪拜,齐声道:“狄青、杨羽裳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生生世世,此情不渝!”
伴随着那誓言,有歌声传来,“大车槛槛,毳衣如炎。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天有雨,浇不灭火山喷薄,天有雨,有如情人的泪滴。
狄青听到那歌声,不由想起那噩梦般的夜,心中忍不住的痛,叫道:“羽裳……”可他声音实在太过微弱,微弱的就算自己都是难以听到。
陡然间有梵唱传来,“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天地齐震,那火山霍然不见,那对男女也消失的不见踪影。
狄青大急,举步要追,地裂而开,他猝不及防,倏然落入无穷无尽的黑暗。狄青霍然睁眼,高呼道:“羽裳!”
那声响嗡嗡鸣鸣,震荡在耳边。伴随着那声喊的还有一声梵唱。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般若波罗蜜多!
狄青听到这六个字,霍然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他终于记起了所有的一切。他被咒语所束,被毡虎所伤,飞雪出来救他。他精神迷离,误以为是羽裳,这才奋然而起,击退了毡虎。之后他好像掉入了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狄青忍不住地问,顿了顿,又问,“飞雪,是你吗?”
无尽的黑暗,无边的静寂,狄青虽竭力望去,可还是什么都望不见,但他感觉到身边有人。
一个念佛经帮他安心的人,那人是飞雪,他感觉得到。
许久,飞雪的声音才传来,“是。这里是卢舍那佛像下。”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有些虚弱。
狄青喃喃道:“卢舍那佛像?这是什么佛?”本以为飞雪不会答,没想到飞雪低声道:“卢舍那本是藏语,是智慧广大,光明普照的意思。卢舍那佛意为报身佛,是修行圆满,大彻大悟的表现……”
狄青不解飞雪为何为佛经这般的熟悉,只是在想他们在卢舍那佛下是什么意思?
飞雪似乎看出了狄青的心思,解释道:“我们还在承天寺,只不过几天前是在佛像的背后,如今是在佛像的下面洞穴里。”
狄青心头一颤,才感觉身子虚弱不堪,轻飘飘的如在云端。
“我们在这里几天了?”狄青问道。不闻回音,狄青突然恍然,“佛像下有机关,我们掉到机关里了?”
良久,飞雪才道:“这里不是机关,本是僧人修习的地方。你撞了佛像,开启了入口,因此掉了下来。”
狄青忍不住问,“那……那你怎么不出去?你……受伤了吗?”他已经听出飞雪声音虽平静,但已现弱相。
飞雪再无言语,洞穴内蓦地变的死一般的沉寂。
狄青心中焦急,挣扎站起,虽看不到洞穴内的情形,但已向飞雪的方向摸去,问道:“飞雪,你到底怎么了?”陡然间,他指尖感觉到冰凉柔滑,立即意识到碰到飞雪的脸,连忙缩手道:“对不起。”
飞雪半晌才道:“我……没事……这里的僧人为坚修行之心,因此建了这个地方。只要一入其中,不到指定的时间,任凭他有天大的神通也出不去。这里的机关,本在外边。”
狄青心中凛然,吃惊道:“这么说……若没有放我们出去,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飞雪沉默,沉默有时候,就代表着默认。
狄青缓缓坐下来,这才感觉胸口针扎般的痛,额头满是汗水,周身虚弱不堪。毡虎那一抓,已重创了他,他竟还能醒过来,也是奇迹。狄青四下摸去,这才发现脚下是青砖地面,而四壁亦是如此。不用多久,他已摸完了周围的环境,才发现是处于圆形的环境。四周加上脚下的地面,都是绝无出处。
唯一的出口就在头顶,可向上摸去时,狄青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上方空旷如野,亦是黑黝黝见不到什么。但四壁成内敛的喇叭形,滑不沾手,要想爬上去,绝无可能。
飞雪没有说错,一个人若落在其中,若没有在外开启机关,任凭天大的神通,也无法再活着出去。
狄青一生,从未有过这般绝望的时候。他现在只能等死,除此之外,只能祷告外边有人路过,会放他们出来。
但他是被唃厮啰关在里面,佛像机关又是甚为隐秘,有人救他们的机会,可说是根本没有!
狄青坐下来,许久才问道:“飞雪,你为何来到这里呢?”直到这时,他还能保持沉静,就算狄青自己,都感觉到奇怪。
飞雪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分别呢?”她语调中,亦是平静。
狄青总觉得飞雪有些异样,但并没有多想。临此绝地,他思绪纷沓,反倒清晰无比。他不怕死,但他真的有太多事情还要去做。
他要去香巴拉,他要救富弼,他还有结盟吐蕃的职责,他肩负抗击元昊的重任……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唃厮啰怎么会是酒肆的那个普通人,他的咒语恁地这般厉害?炸毁祭台的是谁?目的何在?从殿梁下来的两个刺客是谁,为何要陷害他狄青?
蓦然间灵光闪动,狄青自语道:“是元昊,一定是元昊!只有元昊才会破坏承天祭,嫁祸于我。只有他才能从此事中获益,破坏大宋和吐蕃的联盟。”转瞬有个更大的疑惑,这次出使吐蕃,本就是秘密行事,元昊有什么可能这快知道消息呢?
可若不是元昊派人来捣乱,还有谁会这么做?
飞雪不语,狄青心中突然有种害怕,怕飞雪就此去了,颤声道:“飞雪……你还好吗?”他迈前一步,感受着飞雪的动静。
他不怕孤单,不怕死,可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畏惧,感觉飞雪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
飞雪受伤了吗?
飞雪低低的声音道:“好。”
狄青迈前一步,颤抖的伸出手去,黑暗中想去握住飞雪的手。他和飞雪不过见过几次面,但感觉中,二人已如生死相依的朋友,他想知道飞雪的真实情况。
但他怕唐突,又找不到飞雪的手,正彷徨间,有冰冷柔软的一只手握住了狄青的手。
狄青一喜,问道:“你怎么看得见我?”绝对的黑暗中,饶是狄青眼神敏锐,也是无法见到飞雪。但飞雪怎么能这么准确无误的握住他的手?
“你想看到,你就能看到!”飞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声调。
狄青握住飞雪的手,稍放心事,本还想问问她和野利斩天究竟没有到香巴拉,为何到藏边,和唃厮啰有什么承诺,但话到嘴边,已变成,“葛振远以前见过你。”他鬼使神差的问出这一句,就忍不住想到葛振远说的那个故事。
那个萤火漫天的夏晚……
“我还以为,你会问野利斩天的事情。”飞雪低声道。
狄青苦笑道:“到了如今,问与不问还有什么区别?不过有些事,我真的想问……我想问问,你当初见到那有病的婆婆,为何这么伤心?当初对你心怀不轨的两个恶汉,为何会发了疯?飞雪,你能告诉我吗?”
狄青询问的时候只是想,“唃厮啰既然把我和飞雪关在这里,他到底是什么打算?他若真的想让我死,在把我困在这里的时候,就可杀了我。这么说,他还不想杀我,他若转变主意,说不定会放我和飞雪出去,眼下只要有一丝生机,我也不能放弃!飞雪本是特立独行的女子,意志坚定,她为何要在承天祭自尽?她若放弃了希望,那就出不了这里了。我一定要让她坚强下去。”他正因为此,才和飞雪谈及往事。在他心中,若不是因为他,飞雪也不会落到这里,他就算性命不在,也要想办法让飞雪活下去。
飞雪沉默许久,才道:“这世上有很多不能解释的事情……”狄青正以为飞雪不想讲,不想飞雪又说了下去,“比如说咒语……”
狄青微凛,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想起了善无畏蠕动的嘴唇,想起梵唱围绕,也是忍不住背脊发凉。
飞雪顿了许久,又道:“藏传三密,分为身、口、意三种。简单说,身密是结手印通神,口密是以咒语来辅助,意密却是凭借神识来修炼,都说精通三密者可印证大道,可以借天地神通。”
狄青本是将信将疑的,可他亲身被咒语所克,不得不信,遂猜测道:“善无畏、唃厮啰结手印,念咒语竟能让我心神恍惚,难道说……他们真的可以沟通神之力?”
飞雪沉默片刻,才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晓。藏传经论中常言,‘佛说八万四千法门,般若法门最为殊胜’。般若心经是般若经的心髓,而般若波罗蜜多是心经中记载的咒语,也是天地间无上的咒语……”
狄青心道,“我问你往事,你为何要扯到藏传经文上?”但他本意就是让飞雪振作,既然飞雪有兴趣谈下去,他目的已成,也不打断。
飞雪话题一转,说道:“善无畏、不空、金刚印三人都以修身密、口密为主,得不可思议神通。但他们难以修习意密,在藏边,眼下能以意密得神通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唃厮啰。”
狄青回忆起唃厮啰的那双眼,心中凛然。因为那双眼仿佛可穿透一切,让人无可遁形。
“在承天寺,你和毡虎对决。善无畏以无上咒语束缚你的举动,而唃厮啰则以咒语扰乱你的神。”飞雪终于叹口气道:“你那一战,肯定是被唃厮啰勾起了伤心的往事,这才落败,对不对?”
狄青一惊,半晌才点头道:“是!”他这才明白,原来在酒肆、在承天寺想起羽裳绝非无因。
“意密虽神,但也要你自身有弱点供他利用。”飞雪道:“每个人都有弱点,有人痴、有人贪、有人易怒,唃厮啰就有一种能力,可将人的缺点无限扩大……你的缺点……”飞雪犹豫片刻,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狄青心道,“飞雪多半想说,我的缺点就是羽裳,唃厮啰就用咒语激发我的伤心往事……怪不得我两次遇到唃厮啰,都不由想起羽裳,不能自拔。可我若没有这个缺点,此生还有什么意义?”
狄青听飞雪述说意密,模糊的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时间不能肯定。
飞雪已道:“当年那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