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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几天风雪中徘徊,真的是在等我?小月,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除了娘亲和你外,再没有别人这么关心过我,我很喜欢。我听他说了往事,才知道原来他也和我一样,都很小失去了娘亲。他为了大哥这才参军,因为平叛才受伤。他总是受伤,很让人担心,上次我为他包扎了伤口,可是他这次为何这般决绝的离去呢?我知道,他有为难的事情,却不想让我难过。可是他不知道吗?他不告诉我,我更难过!”
女子突然伏在桌案上,失声痛哭起来,狄青泪盈于眶,已不能言。
“娘亲,他走了,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转。我知道,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一切。娘亲,当初我几乎想要说,我陪他一起浪迹天涯,但我怎么能够?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那一刻,你可知道我心都碎了……娘亲,我无人可求,只求你在天之灵保佑他,平平安安……”那女子已哽咽难言,陡然感觉有只手轻轻触及她的秀发,女子霍然转身,一把抱住了狄青,哭泣道:“小月……”突然感觉不对,撒手后退,见是狄青,娇躯晃了两晃,几乎要晕了过去。
狄青嘴唇喏喏动了两下,颤声道:“我……”他听那女子表达心意,早就激动莫名,虽有千言万语,只是无从说起。女子却是轻呼一声,再次扑到狄青的怀中。二人紧紧相拥,更不多言。或许在彼此心中,此刻无言已值千言,无声更胜有声!
夜色沉寂柔美,空中幽香暗传。狄青搂着那女子柔暖的娇躯,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荣辱心酸。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轻轻地推开了狄青,后退两步,脸上带着分娇羞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会回来?小月,你在哪里?”女子心道,狄青绝没有勇气孤身到这里,肯定是小月那丫头带他来的。
门外无人应答,女子脸上红晕,摆弄衣角道:“狄青……你……”
狄青歉然道:“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对我如此,若早知道……”见那女子明若秋水的眼眸望着自己,狄青提掌就要向自己脸上打去。
那女子柔荑已握住狄青的手掌,轻声道:“我知道你肯定也有自己的难处。”
狄青突然发现一切已不用解释,这女子不但有着脱俗的容颜,还非常善解人意,感慨道:“可我无论有什么难处,都不应该那么对你。”
女子眼角的泪珠滑落到嘴角,带出嘴角的一抹靓丽弧线,“你知道对我说了也是没用,反倒让我为难,对吗?”
狄青当初的确这般想,叹道:“我当初只想寻仇,以为退无可退,这才想着动手后出了京城,从此流浪天涯。当然……也可能毙命街头,一死了结。”
女子娇躯微颤,妙目望着狄青道:“那现在呢?”
狄青苦笑道:“现在想想,一些事好像还是可以忍的下来。”
女子轻声道:“是呀,这世上总有些事情,当初看起来难以承受,但事后想想,也是不足一笑。狄青,你答应我,以后凡事多想想好吗?”
狄青毫不犹豫道:“我答应你!”
女子嫣然一笑,突然身躯又晃了下,手抚额头,狄青慌忙扶住她,“你怎么了?”女子道:“我……没什么。”
狄青这才想起月儿说过女子害了风寒,关切道:“你既然不舒服,回转歇息吧。”
女子本待点头,脸上又有微红,摇头道:“我还想再坐一会儿,你陪陪我好吗?”
狄青不忍拒绝,点头答应。扭头望向那灵位,见到上书“显妣杨门白氏之位”,暗想女子原来姓杨。
女子见狄青望向灵位,低声道:“那是亡母之位。”
狄青闻言,毕恭毕敬的向那灵位深施一礼,心中默念道:伯母,在下狄青,幸遇令千金。只求你保佑她平安喜乐,狄青得她垂青,必定不负她的深情。
狄青多年落魄,郁郁难欢,陡然知道这女子和他身世相仿,对他又是这般情深,早就不能自已。在麦秸巷徘徊多日,狄青虽自不觉得,但情思早已深种。
等拜过灵位后,狄青才想起一直未问过女子的名字。以前的时候是因为羞涩,后来却是因为自卑,等到稍有熟悉的时候,又要诀别,何必问来?所以至今,狄青竟然尚不知道女子的姓名,甜蜜中多少也带着歉然。
女子见狄青对自己的亡母尊敬,心中喜悦,见他沉思,问道:“你想什么呢?”
狄青摇摇头,“也没什么。我想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未免太过失礼了。”
女子抿嘴一笑,“太过失礼吗?也不见得!不过若是家母尚在,多半说呀,羽裳呀,你怎么会认识这种糊涂的男人呢?”
狄青听女子埋怨,脸色发赧,迟疑道:“原来姑娘叫做杨……”他正在琢磨到底是雨裳还是羽裳或者另有别字的时候,女子突然起身,翩翩一舞道:“你难道不知道《霓裳羽衣曲》吗?”
狄青见女子舞姿轻盈,竟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仙境之感,惭愧道:“没有听过。”
那女子盈盈笑道:“这《霓裳羽衣曲》本是唐玄宗最得意之作,当时有人作诗赞云,‘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我娘亲很喜欢那曲子,也喜欢这首诗,本来要给我起名霓裳,但又觉得太过华丽,后来终究还是定名羽裳。她说‘女儿呀,平实是真,娘亲给你不取霓裳,起名羽裳,羽毛的羽,衣裳的裳,就希望你以后不求奢华,但求开心快乐,你要知道,快乐很多时候,是多少奢华都买不到的。’”
狄青由衷道:“原来你叫杨羽裳,你娘亲说的真好……”心中暗想,狄青能得杨羽裳的青睐,那真是多少奢华都买不到了。
“是呀,所以我忧伤的时候,会找娘亲哭诉;我开心的时候,也会来到这里倾诉。我知道无论我开心不开心,她总有耐心听我说的。”杨羽裳轻声道。
狄青终于鼓起勇气道:“那你以后无论忧伤还是高兴,也可以向我说的。”
杨羽裳秋波微转,欣然道:“好呀。”她轻轻打了个哈欠,忙用手掩住了嘴。狄青见状,忙道:“很晚了,你先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杨羽裳摇头道:“我还不困。”眼珠一转,笑道:“我说了自己名字的故事,你也应该说说自己的故事才好。”
狄青尴尬道:“我哪有什么故事?”
杨羽裳不依道:“你不说,就不让你走。”
狄青真是舍不得走,可见杨羽裳脸现倦容,却也不忍她再熬夜,沉吟道:“真的没有什么故事,我幼时在西河,因爹娘死的早,总喜欢打架斗狠。我最厌恶别人瞧不起自己,可是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或许命运注定,我就是被人瞧不起的人。”
杨羽裳安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狄青,你要想别人看得起你,就要自己先有志气才行。”
狄青见杨羽裳善解人意,心中感激,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今后绝不会再让旁人看轻。”心中暗想,为了你,我狄青也要奋发才行。
杨羽裳道:“当初你说为大哥这才和恶霸动手,好像其中有个叫小青的姑娘,她名字中有个青,你也有个青,你们是不是有缘呀?”
狄青忙道:“青山也有个青字,我难道和所有的青山也有缘不成?”见到杨羽裳双眸中有狡黠的笑意,狄青笑道:“好呀,你取笑我。”
杨羽裳假装板起脸道:“我怎敢呢?狄青,你不觉得……你长得很英俊吗?”
狄青摸摸脸,苦笑道:“脸上刺了几个字,也英俊不到哪里去吧?”
杨羽裳道:“不然,我总认为,你本来的脸肯定太过俊美,反倒不好。娘亲说了,世上太完美的东西,总会夭折的……”
狄青心中一颤,忙道:“这也说不定。”望着杨羽裳那美的没有瑕疵的脸庞,狄青突然一阵心悸。
杨羽裳低声道:“你脸上刺了几个字,反倒去除了原先的美中柔弱,变的刚硬。你头上的伤疤又是怎么回事呢?”
狄青道:“说来话长了。”
杨羽裳道:“那说来听听。”她神态满是依依不舍,狄青见状,不忍拒绝,说道:“那可说是我毕生中,最难忘记的一场厮杀……”当年飞龙坳的惨状再次浮现在脑海,狄青忍不住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虽事隔多年,杨羽裳仍听得惊心动魄,美目不时流露出惊骇之色,她毕竟还是闺中少女,平日不要说见识这种血腥,就算听都没有听过,等听到狄青为救郭遵出手,脸上已有了尊敬之意,说道:“狄青,我真的没有看错你呀,那时候还能出手,真的是丈夫所为!”
狄青得意中人赞许,淡淡笑道:“其实你过奖了,我事后几年总是问自己,当年出手值不值?有时候,不过是意气而起。”
杨羽裳缓缓道:“生死关头,方显英雄本色。我倒觉得,就是那一刻,才能真正现出人心的本色。那后来呢?”
狄青道:“伊始是郭大哥救了我,后来是我帮了他一把,再后来仍是他救回了我。他那次在飞龙坳搏杀,因为运功过剧,听说已落下了病根,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好,但他从来没有对我说及此事,我是向王大夫询问,才知道此事。唉,我这辈子总是欠他的。”这些话他从未对旁人说及,因为他知道郭遵素来施恩不望报,可终究还是在杨羽裳面前吐露了心事。
杨羽裳目露敬仰之意,良久才道:“你们都是好男儿,狄青,你不要灰心,只要努力,终究有一日,会得偿所愿的。”
狄青好笑道:“你难道知道我有什么愿望吗?”
杨羽裳妙目凝在狄青脸上,柔声道:“你的愿望,不就是要做个天下人敬仰的男儿吗?”
狄青身躯一震,握住了杨羽裳的纤手,失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我只对我大哥说过。”
杨羽裳脸色微红,却没有抽回手掌,狡黠道:“我就知道。”
狄青这才发现触手柔腻,低头见杨羽裳的一双小手白如玉,胜似雪,缓缓松开了手,说道:“羽裳,我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我自己失望,你要信我。”他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意志从未如此坚定。
杨羽裳望着狄青的双眼道:“我若不信你,何必等你?”盈盈一笑,“好了,你今日讲故事过关了,记得以后再来给我讲故事。”
狄青点头道:“好。”
杨羽裳送他到了屋门前,狄青坚持道:“风大,你不要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杨羽裳点点头,也不坚持,轻声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说罢一笑,关上屋门,再不见芳踪。
狄青听那四句悠悠,一时间也不解其意,暗想青青多半是说我狄青,后面的意思好像是羽裳责怪我,她不来找我,难道我就不能去找她吗?嗯,多半是如此了。他虽这般想,心中终究不敢肯定,暗想回头还要请教郭逵那半瓶醋才行。
大踏步的原路返回,到了那道小门,狄青犹豫下,方才推门离去。狄青才出了小门,就听到门后咯的一声,似有人上了门栓。狄青心中感激,知道多半是月儿等候已久,这时才上了门栓。这月儿姑娘刀子嘴,豆腐心,如此冷夜,竟然也陪着他们熬夜,自己以后也要感谢她才对。
一路轻飘飘地回到郭府,狄青躺在床榻上时,还恍如在云端。疑团虽还多有,但快乐早就压过了疑惑,甚至那仇恨,都淡了很多。
终于等到天明,狄青早早起床,到了郭逵的房前,见他仍是高卧,不好打扰,又去找郭遵,见郭遵床榻洁净,竟似昨晚未归。狄青慢慢发现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