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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更是想,任何人作案,总有理由!但这次牲畜死掉,宫人宫女相继毙命,凶手是为了什么?要谋害太后或圣上吗?那如此作为,岂不是打草惊蛇?而且要杀这些人,肯定要担极大的风险,凶手在这种风险下行事,埋藏的祸心不是更加惊怖?他身为名捕,经历无数稀奇古怪的事情,总不信有鬼。
刘太后呼吸难静,终于道:“好了,莫要说了,事情就是这样。叶知秋,你暂时放下手上的事情,全力追查此案。”略有犹豫,刘太后道:“邱明毫,你协助叶捕头吧。怎么说你也查了许久了。”
邱明毫低头道:“是。”他声音还有些颤抖,额头也还在流汗,叶知秋见了,突然有些奇怪。
叶知秋破案不但凭剥茧抽丝,还凭无上的毅力和一种直觉。
这件案子很奇特,叶知秋心中只有困惑,却还没有畏惧,他只觉得,邱明毫太怕了些。邱明毫怎么说也是开封府顶尖的捕头,处事精练,本不应该如此害怕的。
不待多想,刘太后已道:“你们暂且退下吧。”
邱明毫道:“是。”他抬头望了叶知秋一眼,说道:“叶捕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叶知秋见邱明毫的眼中,似有奇怪的含义,心中微愕。可只是点点头,已和邱明毫走了出去。
只是临走前,叶知秋向郭遵看了一眼,意味深长。
长春宫再次沉寂下来,只有一道道破空的闪电,耀得长春宫一明一暗,暗影幢幢。
刘太后终于又道:“吾明白了,吾明白了。”
长春宫内,除了宫女,只剩下李遵勖和郭遵二人,无人应话,也无人询问。
刘太后沉默片刻,轻声道:“郭遵,你留在圣上的宫中,其实就在等吾宣召,你知道吾肯定会找你?”
郭遵迟疑道:“臣不敢确定。”
刘太后叹口气,“无论你是否确定,但你终究来了。你找吾何事?”
郭遵立即道:“太后圣明,臣的确有事启奏。”
刘太后道:“你想说什么?”
郭遵道:“元昊派夜月飞天在永定陵袭驾,这件事……太后想必已知道了。”
刘太后有些倦懒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下结论。”
郭遵沉声道:“但此事已关系到太后的安危。”
刘太后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
郭遵从怀中掏出奏折,上前一步。李遵勖立即拦在太后身前,喝道:“你要做什么?”
刘太后一叹,说道:“郭指挥若是出手,岂是你能拦得住的呢?将那奏折呈上来吧。”李遵勖脸色微红,顺势接过郭遵手上的奏折,递给刘太后。
郭遵已道:“所有的一切,均在奏折中禀明,请太后明察。”
刘太后接过奏折,喃喃道:“我就说了,你早有准备。那狄青他们入宫,又所为何来呢?”
郭遵道:“太后一看奏折,自然知晓。”
李遵勖冷哼一声,知道郭遵口风很紧,就是怕此事外泄,郭遵信不着他李遵勖!但有什么事情,郭遵会对他李遵勖讳莫如深?李遵勖想到这里,心中忐忑。
刘太后终于展开奏折,只是看了眼,就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她在帘后,别人只能听到她的声音,隐约看到她的身形,却见不到她的表情。但就算李遵勖都听出来,刘太后声音中带有震怒、不信,还夹杂着不安失望之意。
李遵勖吃了一惊,暗想郭遵奏折上到底写着什么,竟让太后如此失态?
八王爷求见。
听到这话,众侍卫静了下来。赵祯目光闪动,立即道:“请进来。”
八王爷还是干干净净的脸,整整齐齐的朝服,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见到赵祯的时候,八王爷才要施礼,已被赵祯走过来一把搀住道:“皇叔不必多礼,这边坐。”
赵祯命阎文应在御座旁设了桌案,让八王爷就在身边坐下。
狄青记得还欠着八王爷的情,忍不住看了眼八王爷。八王爷目不斜视,似乎看到了狄青,又似乎不记得狄青。
赵祯终于问道:“皇叔深夜前来,不知有何事呢?”
桌案上早摆了酒,八王爷拿起酒杯,还是彬彬有礼。可大拇指早就浸入了酒杯,众侍卫有的见了,心道,这八王爷,没有规矩,毕竟还有些毛病。
八王爷拿着酒杯半晌,又放了下来,轻声道:“听说圣上受惊了,很是牵挂。可这几日身子不好,一直来不了。今日才好些,这才来见圣上。还请圣上莫要见怪。”
赵祯笑道:“皇叔太见外了,朕只是些许小事,皇叔不用担心。不过皇叔的病,可好利索了?”
八王爷道:“好的差不多了。需要急服几味药,不能拖延。”
狄青听了,感觉八王爷说得古怪,病好了,为什么还要不能拖延的急服几味药呢?八王爷说的话好像有些颠倒。
赵祯目光闪烁,半晌才道:“皇叔都服了什么药呢?”
八王爷手指鬼画符般的在桌面上颤动,回道:“无非是什么羌活、升登等药。”
赵祯盯着八王爷的那只手,眼中突然现出惊惧。他握住酒杯的手,轻微地颤抖,就连酒水撒出来,也没有察觉。
狄青悄然留意,心中大为奇怪,总觉得八王爷好像也不简单。这个八王爷到底真疯,还是假疯?他深夜来这里,就是为了问候赵祯吗?
一个响雷炸起,狄青心口一紧,不知为何,一颗心又怦怦剧跳起来,忍不住抽搐。他心中蓦地有了不祥之兆,但他担心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明了!
太后失态之际,有宫人入内道:“启禀太后,叶知秋、邱明毫求见。”
刘太后怔住,不解这二人为何这么快回转?感觉手中奏折沉重非常,刘太后哑声道:“让他们进来。”
叶知秋进宫的时候,脸上也带了分紧张。不待施礼,已道:“太后,江德明死了。”
众人又是一惊,刘太后吃惊道:“德明怎么会死?”
宫中太监不少,但统领内宫的有三个主要的人物,供奉罗崇勋、都知杨怀敏和副都知江德明。这三人均是太后的心腹,这些年来,一直为太后做事。
这些日子来,虽死了牲畜、杂役和宫人,但均还无关紧要。可江德明身份非同凡响,他竟然也死了?
刘太后突然暴怒道:“那你还不去查凶手,回来做什么?”
叶知秋急道:“太后,宫中起火了。”
刘太后不悦道:“起火就去救火,何故慌张?”
叶知秋凝重道:“火势极大,会庆、天和、承明、延庆四座大殿都已起火,火势蔓延过来,眼看就要烧到帝宫和长春宫了。臣要不出去,还不知道有此大火。”
郭遵脸色也变,失声道:“如此大的火势,怎么会现在才来禀告?”
刘太后呵斥道:“胡说八道!那不是整个禁中都是一团大火?罗崇勋呢?若真有这种火势,罗崇勋为何不来禀告?”要知道会庆四宫虽非禁中的全部,但零落分布,却在禁中诸殿的中央,这一烧开去,无异是极大的祸事。
刘太后和郭遵一样的疑惑,但她呵斥时,心中已有惊惧,她知道叶知秋为人沉稳,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叶知秋道:“臣略微询问,知道本是郭皇后在后宫发脾气,点燃了寝宫的帘幕。罗供奉以为是小事,安排人去救火,还特别吩咐莫要惊扰太后。但罗供奉一去不复返,皇后宫中的火势未灭,别的宫中居然也相继起火,宫人一时间不敢来报,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邱明毫补充了一句,“臣方才和叶捕头分头查探火情,有宫人说,见有闪电劈中了宫殿,导致宫殿起火。”
帘帐霍然掀开,刘太后终于冲了出来,喝道:“你说什么,天降闪电?天降……天降……”刘太后吃惊非常,似乎被这个消息震惊。
众人怔住,眼中均露出惊骇之意。
天降闪电,击毁宫殿,或者燃了宫殿,并非什么奇事。众人惊骇的不是这个,而是骇然刘太后的一张脸。就算是郭遵,眼中都露出震撼之色。
那张脸,实在过于苍老。苍老的有如千年古树,皱纹如刻,让人乍一看,几乎难以相信这就是曾经让真宗最为喜爱的女子。
可郭遵知道,这人的确是刘太后,刘太后只是老得厉害。她本不应该如此苍老,她久在宫中,保养的很好。听人说,太后一直都用羊奶洗面,服食珍珠粉末。刘太后虽年已六十,但肯定风韵犹存,可她怎么这般模样?
众人垂头,不敢多言。
刘太后已忘记遮挡容颜,眼中已有惊恐,只是喃喃念着,“天降……天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我不信!”
旁人不解刘太后说什么,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惊恐。
叶知秋职责所在,不能不说道:“太后,火势来得极快,宫人控制不住了。太后留在宫中,只怕有危险,请太后速做定夺。”
郭遵虽惊不乱,赞同道:“叶捕头说得很有道理,为太后安危着想,还请太后移驾。臣不才,愿护在太后左右。”
刘太后终于回过神来,说道:“先出宫看看火势。”
等出得宫来,刘太后又吃了一惊,只见到禁中已四面起火,铅云赤染,烟冲霄汉。四周已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叶知秋说得不错,火势已难以控制。
刘太后虽有些慌乱,但终于镇静下来,吩咐道:“郭遵护驾!其余宫中之人随行,不得慌乱,违者必斩!”
太后一声令下,众宫人凛然。太后略作沉吟,又道:“叶知秋,你拿吾的手谕,出禁中调夏随、葛宗晟两队禁军入禁中。同时让夏守贇、葛怀敏二人尽快在大内候着。”
葛怀敏身为京中捧日、天武四厢禁军的都指挥使,夏守贇是夏随的老子,也就是三衙中的马军都指挥使。这二人都手握兵权,刘太后让他们前来,显然已对宫变极为重视。
叶知秋略有迟疑,李遵勖已急道:“太后,祖宗家法,禁军不能轻易前来禁中,只怕有变。”
太后怒喝道:“禁中失火,绝非老天的缘故,只怕是有奸人放火。如今禁中危机重重,怎能不让禁军入内护驾?快去,快去。”
叶知秋也感觉事有蹊跷,向郭遵望去,见郭遵点头,一咬牙,领令飞奔而去。
太后望向郭遵道:“郭指挥,你认为吾的决定可对?”
郭遵道:“太后所令极是,眼下紧急关头,当施非常手段。迟则生变。”
刘太后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半空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正中长春宫的顶部。只听到轰隆隆的巨响,长春宫如纸糊一般,倏然垮了下来。
天地之威,竟至如斯。
方才刘太后若没有出长春宫,只怕要被埋在其中,众人暗叫侥幸。邱明毫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刘太后低呼一声,失声道:“天降神火,八殿……”她倏然住口,望向了郭遵,眼中满是惊怖骇然之意。
郭遵大是奇怪,不解刘太后要说什么。上前一步,安慰道:“太后,郭遵在此,必保太后安全。”
刘太后似没有听到郭遵所言,望着天空闪电不停地劈下来,失魂落魄道:“天降神火……天降神火……”
她不知说了多少遍,惊雷响动,惊回了她的魂魄。刘太后回了神,这才又道:“李驸马,你立即去召集宫人救火,不得怠慢。若见到罗崇勋、杨怀敏二人,让他们速来见吾。”李遵勖战战兢兢的应了,仓惶而去。
刘太后望向邱明毫道:“邱捕头,宫中有祸,圣上可能也有危险,你速去圣上的身边护驾。”
邱明毫略有迟疑,终究还是抱拳道:“郭指挥,保护太后之责,就交给你了。”见郭遵点头,邱明毫也飞奔离去。
刘太后望着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