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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片刻之间,击飞夏随的刀,踢飞钱、铁二人,顺便抓了屈寒扔出去。
尘烟起处,众人轻呼,片刻后衙内已静。
狄青还站在原地,宛若未动,眼角跳动几下,冷笑地望着夏随道:“我就动了屈寒,我很想看看,谁还敢挡我!”
无人敢挡,无人能挡!
衙内众人眼中已露出惊骇之色,就算廖峰等人知道狄青武技高强,可也没有想到过,夏随四人联手,也接不住狄青的一招。
狄青再喝道:“将屈寒绑起来。推出去斩了。”
铁飞雄上前,绑起了屈寒,屈寒浑身无力,惊恐叫道:“夏大人救我。”
狄青道:“夏随若出手,就将夏随一起绑了!有圣上御赐金牌在,有事由我狄青一肩承担。”
众人振奋,再无畏惧。夏随脸色铁青,咬牙望着狄青,一字一顿道:“狄青,你记得,你一定要记得今日的事情。你除非杀了我,不然你形同造反,朝廷不会放过你。”
狄青讥诮道:“我行得正,无愧天地。你真以为天子会不辨黑白?你真以为你现在可以一手遮天?”
说话间,那边的铁飞雄已要将屈寒押出厅堂,屈寒叫道:“夏大人,救我。钱都头,救我!”他声音凄厉,闻者又是惊心,又是厌恶。
狄青听到屈寒声音中满是惊怖,突然道:“铁飞雄,等等。把屈寒押回来。”
铁飞雄返回,茫然不解。狄青盯着屈寒,凝声道:“屈寒,夏大人和钱都头都救不了你了。”
屈寒心中一动,突然跪下来道:“狄指挥,我错了,求你救我。”他生死关头,突然明白了什么。
狄青微微一笑,“我也救不了你,能救得了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我自己?”屈寒有些困惑道。
狄青道:“这件事只诛首恶……有些人,本不用死的。可他若是非要把责任揽到身上,那就无可奈何了。”
钱悟本、铁冷脸色都变,屈寒已叫道:“狄指挥,这件事我只是盲从,是钱都头叫我这么做的。”
衙内哗然,司马这才知道狄青的用意,不由暗自钦佩。狄青只抓住屈寒不放,无非是分化对手,再各个击破,所用的计谋很是高明。
狄青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钱悟本道:“原来还有钱都头的事情……屈寒他……说的可对?”
钱悟本嘶声道:“屈寒,你胡说什么?”
屈寒眼看要死,哪里顾得了许多,喊道:“狄指挥,一切都是钱悟本的吩咐,我和铁冷是奉命行事。这件事千真万确,卑职不敢撒谎。”
钱悟本脸色苍白,不由向夏随望去。
狄青道:“钱都头,莫要看了,你总不会说,这一切都是夏大人指使的吧?”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想叫夏随莫要多管闲事,不想见到夏随眼中有分仓惶,心中微动。
狄青来不及多想,知道夜长梦多,立即道:“把钱悟本、铁冷也绑起来。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司马不群、廖峰听令上前。
钱悟本、铁冷已见识了狄青的厉害,看狄青目光如刀,随时要拔刀砍过来的样子,不敢反抗,转瞬被捆个结实。钱悟本只是望着夏随,低声道:“夏大人……你一定要救我!”
钱悟本口气中有股恳切,好像还有点别的含义。
夏随目光闪动,正沉吟间,有兵士冲进来报道:“范大人、都部署夏大人到了新寨。”
安抚使范雍,都部署夏守贇到了新寨!
众人耸然,可更多的是奇怪,范雍、夏守贇是西北的重臣,怎么会突然来到新寨这种小地方?
夏随眼中露出狂喜,仰天长笑道:“狄青,范大人、都部署都来了,我看你还能狂到什么时候!”
众人都替狄青担心,唯独狄青若无其事,不咸不淡道:“有两位大人过来做主,岂不更好?”
狄青才待出门迎接,就见人群分开,有精兵入了衙内,不由皱了下眉头。
精兵散开,分列两班,范雍和一老者前后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施礼,心中为狄青发愁。夏随已上前道:“卑职参见范大人、夏大人。”狄青只是走上一步,微施一礼,暗自皱眉。
夏随心中得意,暗想有父亲在此,狄青的嚣张也到了头。
狄青斜睨了夏守贇一眼,见他须发皆白,精神矍铄。夏守贇也正凝视着狄青,神色间不怒自威。
狄青移开目光,心中想到,“当年在京城,我虽知道夏守贇、葛怀敏等人,倒从未见过,不想是这般模样。不过爷是英雄儿好汉,老子狗熊儿笨蛋,夏随阴险,这个夏守贇就不见得是个善类。”
狄青琢磨间,范雍已皱眉道:“狄青,这是怎么回事?”他见到衙内乱做一团,还有三个人被五花大绑,不由询问。
狄青道:“卑职正在缉拿凶徒……”
范雍吓了一跳,忙问,“那可曾捉到?”
狄青一指钱悟本三人道:“卑职幸不辱命,已将擅杀熟户的凶徒缉拿,眼下证据确凿,正准备将他们斩首。”瞥见屈寒惊恐的眼神,狄青又道:“不过屈寒带功赎罪,可饶一死。”
屈寒暗自高兴,虽知道就算活下去,也不见得好受,但毕竟能活一时算一时。钱悟本、铁冷眼中都露出怨毒之意,死死地盯着屈寒。屈寒不敢去看,心中暗骂,刚才老子要被砍了,你们又有谁为老子说过好话?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你们死总比老子死要好。
狄青一句话,就已在三人之间,埋下了一把刀。同时目光向外望去,心道,我本以为葛振远不用出来了,但现在看来,他出来也不见得有用了。
夏随急道:“范大人,一切都是狄青擅自做主。请范大人明察。”
范雍已到狄青的位置坐下来,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狄青……不,还是夏随你说说吧。”
夏随得意,立即道:“范大人,新寨的屈寒擅自杀了蛮子取功,还想诬陷钱悟本、铁冷一同顶罪。狄青不明黑白,竟将三人一起抓了起来。请范大人做主,杀了屈寒,放了钱悟本二人。”他说话间,已到了屈寒身边。
钱悟本暗自舒了口气,和铁冷交换个表情。
屈寒叫道:“你撒谎,根本不是这样的,是钱悟本指使的我。夏随……你……”他话未说完,蓦地嘶吼一声,踉跄倒退。
狄青一惊,就见到屈寒咽喉现出一道刀痕,鲜血狂喷。
屈寒喉间咯咯作响,死死地盯着夏随,但终究未说一句,仰天倒了下去。
夏随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把匕首,一挥手,就割了屈寒的喉咙。他杀了屈寒,向狄青望了眼,嘴角带着若有如无的讥笑,回到范雍面前道:“范大人,凶犯已伏诛!这件事……已然了结。”
适才群情汹涌,夏随本不敢就这么动手,但现在有老子顶着,他再无担忧。
夏守贇开口道:“这件事,这么处置,也是不错。”他由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但一开口,就给此案盖棺论定。
血腥气浓,范雍吃了一惊,皱了下眉头,可心中倒也赞同夏随的处理方法。他抬头向远处道:“卫慕山风,这件事凶徒已死,你带着他们回去吧。”
人群中走出一人,消瘦的脸颊,身披个灰色大氅。
卫慕山青和阿里见到那人,不由扑过去,卫慕山青叫道:“大哥。”阿里叫道:“族长。”
狄青见了,已知道那人就是卫慕山风,也就是卫慕族的族长。
屈寒被杀,出乎狄青的意料,狄青心思飞转,趁卫慕山青上前之际,突然走到了司马不群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司马不群有些错愕,扭头望向华舵询问,华舵脸色苍白,低声说着什么。
这时候卫慕山风已走到了范雍面前,犹豫片刻,终于道:“范大人明断,在下佩服。只是在下还有个请求。”
原来卫慕族的人被杀,卫慕族过来算账,几次没有结果,卫慕山风竟去延州找范雍主持公道。
卫慕族一直都是托庇于宋廷,卫慕山风心中虽忿然,也不想因为此事和宋廷决裂。
范雍见卫慕山风到了延州,其实懒得理会。可范雍是被贬延州,不想羌人之事传到朝廷,再加上听夏守贇说,最近党项人又有兵出横山的迹象,范雍就和夏守贇同去金明寨安抚金明寨的铁壁相公李士彬,因此绕路到新寨。
听卫慕山风有要求,范雍耐住性子道:“你说来听听吧。”
卫慕山风疲惫道:“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算了……”
此话一出,阿里已叫道:“族长!不能这么算了,还有凶徒!”
卫慕山风扭头喝道:“住口。这件事,我说了算!”阿里一怔,泪水涌出。卫慕山青已拉住了阿里,低声道:“阿里,族长也为难,这里有范知州和都部署,狄指挥也难做。你若懂事,就应该不让他们为难。”
阿里咬牙不语,扭头望向狄青,突然发现狄青向他点点头,笑了笑。阿里有些不解,但突然有了信心,他觉得,狄青不会就这么算了。
卫慕山风呵斥了阿里,对范雍道:“范大人,小孩子不知轻重,还请你莫要见怪。我只想请求范大人答应,这件事后,宋军再不会出现杀害我族人一事。”
范雍一听,轻松道:“这是自然。那好,这件事就这么……”他才待要宣布了结,不想狄青已道:“这件事还不能这么算了。”
范雍黑了脸,心中不悦。
夏守贇望着狄青,问道:“狄青,你难道真的以为,你可以左右范大人的决定吗?”
狄青道:“我当然不能左右范大人的决定,但我必须要提醒范大人,丁指挥是被人所害,新寨千余兵士,数千的百姓,在等着范大人为丁指挥申冤。”
范雍这才记起来丁善本一事,皱眉道:“这件事不是羌人做的吗?”
狄青肯定道:“不是。卑职已查出了凶手。”
廖峰等人心中激荡,不想狄青直到现在,还要为素不相识的丁善本申冤。这人难道真的没有畏惧的事情?
众人沉默,范雍四下看看,这才问道:“凶手是谁?”
狄青目光从夏守贇、夏随的身上扫过去,落在了钱悟本的身上。
官衙内众人也在望着钱悟本,沉默中沉积着要喷薄的怒火。
钱悟本还在绑着,没有人给他松绑。他有两个同伙,一个被杀,另外一个也被绑着。
狄青才待开口,廖峰已叫道:“钱悟本,就是你杀了丁指挥!”
众人哗然。
钱悟本目光一冷,反倒笑了,“廖峰,我知道你平日对我不满,我不怪你。”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转移了视线。廖峰额头青筋暴起,手按刀柄就要冲过来。
夏随冷笑,才待喝止,狄青已一把抓住了廖峰,向他摇摇头,低声道:“莫要冲动,要给丁指挥报仇,就要听我的。”见廖峰冷静下来,狄青才道:“狄青得范大人器重,前来新寨,除了要担当指挥使一职外,范大人还要我查丁指挥被杀一案。范大人,卑职说的对不对?”
范雍记得耿傅曾说过此事,点头道:“不错,狄青,没想到你还挺有心呢。”心中暗道,“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狄青知道范雍可能平庸些,但是他眼下能拉拢过来,抗衡夏守贇的人,是以又恭敬道:“范大人心忧西北,劳苦功高,从今日亲到新寨查案,平息羌人积怨,可见范大人的操劳用心,卑职念及此事,都是心中感动。”
高帽子谁都喜欢戴,狄青说的是废话,可范雍喜欢听。
范雍手捋胡须,怡然自得,心道这个狄青,其实也挺会来事的。
狄青本性狡黠,只因历经伤痛,再逢打击,这才难以振作。但正因为痛楚磨难,加上这一年来边陲的风霜刻磨,狄青不但武技大涨,更是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