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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铁手如今竟一下子“对症下药”,分别瓦解了他们的攻击。
至于天狼刀和天狼枪,也分别以声东击西法,就在铁手面前格杀了宋理忠和德步西,使铁手来不及抢救。
可是如今铁手一出手就击退了二人,保住了驼子。
──到底是铁手刚才在跟这四人首次交手中,根本保留了实力,没有全力出手?还是就在上一次的交手里,铁手已在那一招半式的电光火石间体悟了他们出手的关键,从而想到破解之法,所以到了第二次交手,便击中要害、轻易取胜?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事实已摆在眼前:詹通通、巴巴子、回家家、余乐乐都没能在铁手手上杀得了那驼子。
而马龙也终究没有出手。
──究竟他是来不及出手,还是知道出手也讨不了便宜?
抑或是他根本就没准备要出手?
未曾出过手的马龙,却望定铁手的一双手,道:“你比我想像中的武功还要好。”
铁手道:“谢谢谬赞,我知道马军师最不易赞人。”
马龙却道:“可是你比我想像中笨。”
铁手一笑道:“我本来就不是聪明人。”
马龙的视线从铁手的手转到了他的脸:“你这句却是聪明话。”
那张飞也似的查天王却以一种阴阴、冷冷的语音揶揄道:
“你刚才就做了一件笨事情。”
铁手含笑看看这人,看看那人:詹朝天、余东天、贵人、财神、天狼刀、天狼枪的一路看过去,最后落到马龙的身上,仿佛对他垂手的站立方式饶有兴味。
连马龙这样一个冷静沉着的人,也给他看得有点不自然起来了。
铁手眼里观察,嘴里却答:“对的事不一定是聪明的事,聪明人也不见得做对的事。”
“说得好,说得对。”一线王道,“但你刚才做的事不但不聪明,而且也不见得是件对的事。”
铁手道:“我没有做错事。”
叫天王道:“那你为什么救这个人?”
铁手道:“因为我不明白他为何该死。”
一线王道:“刚才马军师不是宣判了他的罪状吗?你聋了不成!”
铁手道:“听说他:偷袭行弑、抢掠杀戳、伤天害理。”
一线王道:“那他还不该死?”
铁手反问:“但问题是:他偷袭谁?行弑什么人?为何要行弑偷袭?抢掠什么?杀戳过多少人?谁见过他杀戳抢掠了?伤天?那是个什么天?害理?那是什么道理?”
查天王冷笑:“他?──他就在这儿一文溪一带趁水患时抢掠,这罪行还不够么!”
铁手斩钉截铁地说:“那不可能。他没有罪!”
老张飞怒道:“你凭什么说他没罪?”
一下子,他又恢复了粗声粗气。
铁手已见怪不怪,只道:“因为他没做过。”
他悠然道出了反问:“一个人若没做过犯法的事,那么,他又何曾犯法?”
查叫天又暴跳如雷地咆哮起来:“你凭什么说他没抢过一文溪的乡民?”
铁手道:“因为一文溪这儿就这么几户人家,一遇水灾的时候,我已跟两位同道把他们救到不文山这儿了,那时,他还没出现过,那几户后来也给水淹了,冲走了,试问他又如何抢劫?”
叫天王这回一时语塞。
连吼声也叫不出了。
但忽尔又换作一宁定、斯文的语音道:“好,就算抢掠不能定罪,但他行弑、偷袭,却是脱不了罪。不信……你可问他。”
铁手转向那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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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子点点头。
他的眼色很悲哀。
铁手微笑道:“我常常很笨,但刚才却做了件对的事。”
“对!?”叫天王尖声道:“把本来已不是你的事扯上身了,这是聪明人该做的事吗?”
叫天王一说话,马龙就垂手站一边,不再言语了。
但眼神却很骄傲。
──一种悲哀的傲慢。
悲哀:是大家不了解他。
骄傲:是因为他不需要大家了解。
纵横 … 第五回 断了了断
查天王嘎嘎地笑了起来:“铁二捕头,你可白费心机了,他自己也认罪了。”
铁手淡淡笑道:“他是承认有做过这样子的事,但并不是认罪。”
叫天王咕哝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同?”
铁手道:“当然不一样。他做的事,是该做的,并没有犯法,所以没有罪。”
叫天王“嘿”了一声:“你又没问过他,你怎么知道!”
铁手道:“要是他犯了罪,他眼里不会说这种话。”
查叫天说道:“眼神会说话?那是什么话?”
铁手道:“骄傲。”
叫天王奇道:“骄傲!?”
铁手道:“坦白说,他的眼里谁也看不起:包括你,还有我。”
叫天王怒道:“那我叫人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铁手道:“你挖得了他的眼,挖不了他的心。”
叫天王忿然道:“那我连心一并儿剜出来,有啥不可以!”
铁手道:“那他心里脑里怎么想,你可也能一并刨了?”
叫天王道:“我杀了他,他人死了,还有想法不成?!”
铁手断然道:“有。”
叫天王不解:“有!?”
铁手道:“你这样做,我们会怎么想?天下人又怎么想?”
叫天王叫道:“我管你们怎么想?天下人怎么想?谁这样想,这就杀了他!”
“所以,”一直没有说话的驼子,用一种极其低沉的语音道,“我才要行刺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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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看了他一眼。
笑了。
驼子用一对苍黄的眼珠子望了铁手一眼,脸上略现笑意。
铁手问:“这就是你行弑、偷袭、伤天害理的罪状了,是不?”
驼子道:“我要杀他,杀不着,如此而已,其他的我啥也没做过。”
马龙咳了一声道:“暗杀朝廷大员,论罪该死。”
铁手道:“可是叫天王还活得好好的,可不是吗?”
那叫天王气得怒吼一声:“难道要等我给杀了才能问罪!?”
马龙接道:“连他自己也知罪请罪了,铁二捕头,你还那么多事干啥?”
铁手笑道:“他没说过什么话,你怎么知道他知罪了?”
马龙道:“若不知错,他跪下干吗?”
铁手马上纠正道:“他跪下,那是因为他双膝|穴道受制,加上已受了内伤之故──他是给你的‘风之刀’还是‘林之诡’所伤的吧?”
这一下连马龙脸上都倏然色变。
铁手到目前为止,并未走近驼子身边,但却已能看出判他|穴道受制、而且受了伤、以及是为何人所伤。
而且都推断正确。
他这么一说,这回连驼子脸上也和缓了起来,道:“铁二捕头,你不必为我的事冒这趟浑水的。我们素昧平生,今天你能为我说了这几句公道话,我就算下辈子投胎都会记着你这恩德的。到此为止,不必过甚,老朽谢了。”
铁手拱手道:“洪前辈侠名义胆,威震天下,舞阳城内外方圆千里,谁人不曾沐洪爷恩泽?在下亦仰仪已久,今回这儿的事,既给铁某人遇上了,就一定会管到底、弄个明白,还个公道、这也是游夏职责所在,还请洪爷万勿介怀、推却是盼!”
他这一说,从那驼子到马龙、陈风全为之耸然震动,连那巨灵神似的“老张飞”也为之一震。
驼子激声道:“你……你认得我!?我……却未见过你……”
铁手哈哈笑道:“大漠飞驼洪前辈,‘飞沙心法’,誉满天下,豹隐十年,重出江湖,掌管武林四大世家中北城:舞阳城的总务之职,造福武林,主持正义,谁人不识?谁人不知?这飞沙心法,练法独特,天下间唯前辈得其神髓;唯其呼息法也十分奇特,洪爷因伤,是以不意在呼吸吐气间已运此独门心法自疗,我耳力还不算坏,大抵已听出五分,再加上洪爷外貌与江湖所传吻合,在下这才敢厚颜相认。”
他笑几声,元气雄长,到此又说:“其实,我三师弟与贵城城主还很有点交情,我们既在这儿遇合上了,就容铁某尽责守职、秉公办理,决不让塞外好汉来江南之地受半点委屈。”
铁手说到这里,老乌等人都明白清楚了这驼子的来历:
这人就是“大漠飞驼”洪汉,字鞋而,他原擅“孩儿刀法”,后再苦练而成“飞沙心法”,却因故遭西域魔驼后人追杀,避入中原,忍隐多年,终受武林中侠名极盛的北城舞阳城城主周白宇之盛情,出任总管之职。
周白宇曾与“四大名捕”中的追命神捕,一起力战无谓先生,苦斗无敌公子,大家惺惺相惜,生死与共,结下深厚情谊,追命对周少城主印象良佳,亦常对这二师兄铁手谈起(故事详见《亡命》一书)。
铁手本是持正不阿、极念旧谊的人,既然周城主与三师弟有过命交情,他更加不允舞阳城中的好汉遭受冤屈。
洪鞋而听了,不知怎的,一股暖气直涌喉头,几说不出话来:
“四大名捕:冷血热心,铁手热血,追命救命,无情有情,真是名不虚传……可是,二捕头,我已离开北城,交情也早已断了,你又何苦插手这件祸事呢!”
铁手又作第二度哈哈大笑:“洪前辈,您才是热血好汉,又何必苦苦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洪鞋而这才游目看看场中“情势”,涩声道:“您老哥日后还得要在朝中进言、江湖闯荡、刑部任事、武林持正的,跟这查天王为敌作对,可没好处。”
铁手第三次哈哈豪笑:“若为‘好处’才做事,我早就去当……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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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孤单忽然问了一句:“当什么去了?”
铁手笑道:“──做生意去了,或者……”
说到这里,笑声还未止。
这回是老乌问:“……或当个啥?”
铁手笑意仍在:“或就当个‘叫天王’好了……江湖上、武林中、朝中野外,谁不知道‘一线王’要人为他奔命为他死,而他自己则最赚最富最享受,何其逍遥快活!”
这回,指明点挑了,那庞然大物、巍然而坐的“老张飞”查叫天,不禁虎吼了一声;“格奶奶的,铁手,你入他娘的在老子面前放肆!好,我今天就跟你作个了断,不死不散!”
到这地步,不但是马龙等人震愕,老乌等人震惊,连“叫天王”都真正震怒了。
可以这样说,在这风和日丽、洪水刚退不久的不文山上,这一众高手都在不同层次的震动中,已达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马龙、詹通通、财神、余乐乐、贵人、巴巴子、回家家这七大高手(另外还有一位就站在两名天狼之间的女子,也同样感到震愕)之所以讶然,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都低估了铁手的实力和战力。
他们本来已早先着人观察过铁手的战斗能力,以为他打过“杀手和尚”那一战后,又竟在一文溪、大角山之间往来频扑,已是强驽之末,故邀他上山来谈判──万一谈不拢,收揽不成,杀之未迟也。
就算在铁手上山之前,他们为审慎起见,也故意让“东天一棍”余乐乐、“朝天一脚”詹通通试了试铁手的武功,结果是:
铁手的武功内力,自然是高。
高,但不是不能收拾。
是以,大家才让他登不文山──要不然,早已趁地利之便山坳间已联手合力将之格杀。
──自然,陈风、老乌、何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