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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上社小姐,我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你呢?」
『真是原始的搭讪技巧啊!』
「不不不,因为总觉得是有印象的美声。」
『啊啊,其实我也这么觉得。第一次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就很喜欢呢!』
「对声音产生恋情吗,请小心电话推销。」
『要约在哪里见面呢?』
「暗暗的地方。」
『我知道了,那么就这样。』
通话切断。
两秒后铃声再度响起。
『离麻由小姐家最近的百货公司,三楼的咖啡厅,十一点,周末。』
「……就是车站前吧,知道了。那么我先挂了。」
放回子机。
「真是的。」
下礼拜就要校外教学了,却又发生这种事。
我从来不曾让事情好好地顺利进行,一次也没有。
讲完电话后拉开和室的纸门。房间里也迎接了秋、冬的分界点,室内的温度不断下降。
「啊,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理所当然地坐在房间里的两人,把视线从漫画上移开对我打了声招呼。一旁,从医生那边借来的漫画堆成了小山。回了个招呼关起门后,我也坐了下来。
随手拿了一本漫画翻开一页。在阅读这一页的时间里,比起外界资讯,我优先处理内部思考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在沉思。
上社奈月。刑警。小时候的志愿是侦探。谎话和真话夹杂不清的性格。医生的同学。也就是今年三十一岁。手边只有这种程度的资讯,还有就是医生说的「性格和你相似」这一点。
嗯,这个,反正从月球眺望地球也看不见人类,到底像不像也很难说得准。不过透过刚刚的对话得到的第一印象,能确定是个麻烦人物。
与这么棒的对手约在周末的咖啡厅相见,该在哪里怦然心动好呢?
「大姊姊睡了吗?」
浩太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两手合上漫画答道:
「啊啊,她去找班导师抗议了。」
杏子抬起头,疑惑地歪了歪。最近她偶尔也会显现出天真无邪的一面。
「她去主张校外教学的房间分配要跟我住同一间。告诉她这不可能实现的忠告也被当做马耳东风,所以就丢下她先回来了。」
连我先走了的这件事,都因为热衷于以「主张」伪装的任性而没有多加留意。
「这样啊……那你就这么回来了吗?」
浩太的语气带着意外。
「有哪里不对吗?」
「嗯。因为你们总是同进同出。」
杏子接着回答,浩太也点点头。我只能说「这么说是也没错啦——」
「只是觉得,宠过头好像也不太好吧!」
麻由有点太过任性了。经过三个礼拜的生活,这样的个性越来越显著。
例如我一不顺着她的意,就会吹胡子瞪眼,和她以外的人说话,两人独处的时候就会突然失心疯似地狂怒。
对麻由来说,隶属于她就是我最被期待的位置。
「……唔,反正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警察终究会找上门来。」
我是犯罪者,可以确定的是终有一天会受到制裁,因此才希望麻由能重新学会独立生活。
既非技能也不是智慧,只是要培养她能够享受的觉悟。
「………………」
只不过,麻由她还拥有能够享受的心吗?
这个先搁置不提,对警察这个单字,浩太从心底表示出歉然的样子颓下肩膀。杏子也茫然地移动视线。看来似乎让这两名内心温柔的孩子感受到责任了。
「你们不需要太在意啦,说穿了……本来就是麻由不对嘛!」
话说回来,这个绑架到底有何意义?虽然这个疑问在脑中反覆地出现,但直到现在都还是忘了向本人询问。这是由于保存性与对话优先顺序过低而造成的喜剧。
「不过,你们啊……」
含糊语尾,搔了搔后脑勺制止自己。
三个星期。单纯以我和麻由去上学校不在家的十五天,他们绝对有机会大声呼喊自身处境。这个大厦的设计理念虽然的确有做到隔音对策,但是这里和麻由放声尖叫的卧室不同,和室的位置和邻室只隔了一堵墙。也就是说,要打破这个状况根本不需动一根手指就能达成。连接柱子与他们脚踝的金属枷锁并没有尽到阻绝行动的职务,徒然沦为——或者该说升等为一种时尚。
他们现在也仍乖乖地甘于现状。
毫无根据地判断他们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因此也没有设想什么对策。
真是难以理解的绑架事件。不,绑架案犯人的脑子里,应该也没有可容理解的余地。
「那个,『你们啊』之后是要说什么?」
对浩太的提问任意挥了挥手,「没什么没什么」地结束话题。
「总之,犯罪会受到制裁。这是绝对的。」
前提是,要先被认定为犯罪。
只要不被任何人认为是犯罪就行了。
如果不能做到这个地步,不论因公或基于私愤,都会受到制裁。
就像八年前那样。
粗略估计都已过了七万小时以上,监禁生活的所有细节、记忆却都没有一丝劣化。
比那时还严苛的状况应该不少,但那时的悲惨心情却是此生再也不会有的。
啊啊,真想现在就出发到宇宙的彼端,去拿心灵创伤去除装置。
「喂。」
杏子像在叫朋友似地喊了我。发现把心灵创伤发射到宇宙彼端还比较合理,我转向杏子。
「放那大姊姊一个人不要紧吗?」
她指着我中指根部已经愈合的洞问道。
「很难说是不要紧。」
也不是没有只因意见不被采纳,就对上沼老师施以暴行的可能性。
在按下大厦电梯楼层按钮时的确担心了一下。上沼老师是不管对学生的升学志愿或校园霸凌都贯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糟糕态度的教师,不过一旦自己成为伤害事件的被害者,应该就会闹得沸沸扬扬努力上诉吧!就是那种人。是那种会给人一种错觉,认为他就算被人揍个两、三拳应该也还在合法范围内,令人神经不快的成年人。
「不过某种程度上应该还没关系啦,嗯。」
即使引起暴力事件,她也还有精神疾病这项武器。最差的处境就是入院,那也不坏。如果有可以阻止麻由的人在旁,即使无法独自生活应该也还过得去。
杏子竖起食指问道:
「还有一个问题。」
「哇,名侦探风。」
对我的搞笑发出疑问符号,杏子继续说道:
「你昨晚上哪去了?」
眼球从内侧被施予压迫,一瞬间,视野被浓雾所包围。
「还有,几天前也曾经出去,是浩太说的。」
叽叽,像老朽化的监视摄影机一般僵硬地转过脖子。浩太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蹙着眉头。
「啊啊,只是刚好去一下便利商店。」
去了一趟用电风扇驱虫的便利商店,单程三十分钟。
「我啊,去便利商店买宵夜的便当。因为现在还在发育的巅峰时期,所以每隔三十分钟就要
吃一次饭。」
为了更模糊焦点,又把即兴想到的东西脱口而出:
「叫人笨蛋的家伙是笨蛋。先把这当作正论,不过这并没有证明被说笨蛋的人就不是笨蛋。
也就是说,若是被叫笨蛋的笨蛋向笨蛋回骂笨蛋,正是在塑造一种笨蛋祭典的状况。」
在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的情况下总算没有停滞地说完了。毫无脉络可寻的笨蛋议论,令两人双眼瞪得老大,更投来诧异的视线。万一更助长了整件事的荒谬该怎么办啊?
「……呃——该去准备旅行用品了。」
慌张地想要站起来,但是杏子伸展身体飞扑过来,捉住了制服的裤管。
「很可疑。」
说着,恶作剧得逞般地笑了。和年龄相称的笑容,有麻由的感觉。
「完全不可疑。一点都不可疑。我啊,和自治会会长的孙子的同学的社团同伴是朋友,所以才会被指派去巡逻追查在夜晚出没的犯人,没骗你。」
「……大哥哥的谎话真的好容易看穿喔。」
浩太透过变得更长的浏海,笑着观赏和绑架犯之一熟稔谈笑的杏子。难道一点都没考虑到重要的妹妹会受到我这个伴随着恶意行为的影响吗?沉积在心底的毒气仿佛要被洗清一般。
无瑕的全心信赖,像晒了过多日光的肌肤被触碰般苛责着内心。
「你的名字叫什么啊?」
杏子继续兴致高昂地对素味平生的人发出问题。
「啊——……你是说我?」
「难道有其他人吗?」
「没有其他人吗……」
抱着淡淡的期待寻找了一下。不知道体内的寄生虫会不会彬彬有礼地「让在下报上名讳吧」
出面解救我呢?
「不过是说个名字罢了,你在做什么啊?」
因为被质问的人迟迟没有回应,杏子便催促了一下。因为要是回以「秘·密·唷」可能会遭到痛打,没办法,还是当个老实人。
「我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根本就一点也不适合,不管自称或被称呼都觉得很丢脸,所以不太想说,抱歉。」
把手掌放在每天用热水洗净、已不再那么黏糊的头发上。浩太叫了声「杏子」,而杏子也回了声含糊的「知道了」。「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啦」,不恋战地撤回质问还真是令人感动。
喘了口气。手撑在后面,仰望起天花板。
「……得赶快把旅行背包找出来准备行李才行。」
话说回来,旅行中这些孩子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脚链拿掉呢?只要储备足够的食粮,忠告他们不要随便帮人开门,让他们在这里生活……不对,话不是这么说,等等。我已经默认了吗?这
样真的好吗?
这已经不是绑架而是寄宿家庭了吗?
「……唔——」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若是那样也很愉快就是了。
在那之后大概又过了三十分钟,一阵连续的效果音伴随屋主归宅响起。
正好是我和杏子互相捏住对方的脸颊,进行深远哲理探讨的时候。
咚咚咚,彷佛要踏穿地板的气势藉由脚步声传了过来,到达我的背后。
「尼肥来啦,小麻。」
回过头,本以为至少会得到麻由的噗嗤一笑,但是却没有任何笑容。
也没有像孩子似地鼓起脸颊,而是宛如沉睡时的——雕像般的脸孔。
室内听不到麻由无忧无虑的声音,我则是被用力捏住脖子。然后就这样连同还捏着我脸颊的杏子一起被往后拖。还来不及反应出其不意的举动,头就撞上了和室的门槛,连带地杏子也倒在我身上。手肘扎进心窝,空气因此被从肺里强制排除。
「啊,你…你还好吗?」
杏子放开我的脸颊,担心地询问。对此本来想竖起大拇指表示没问题,不过实际上却竖起了食指,显示出完全算不上没问题的状态。虽非本意,还是以口头告知:「没问题。」
「呜,我可以自己走,你放手啦!」
混杂玩笑的请求被完全无视。就这样受到拖行全屋之刑。在有段差的地方撞到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