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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要吃什么?」她维持伸长阿基里斯腱的姿势转身。「你回房间后先想好吧。」「嗯,我知道了。」Touki轻巧地在地毯上滑行,朝向走廊而去。
原本朝自动贩卖机离去的五十来岁男性又在走廊奔驰,与Touki擦身而过。他似乎在追刚才那对男女而要前往走廊……咦?停下来转头向Touki了。「唔咦?」舌头与身体停顿。Touki察觉他的视线而回头。「哎呀呀。」露出笑脸。是她认识的人吗?Touki似乎在用唇语对他说:「放心吧,我没说。」……一直到男性跑走,Touki都笑个不停。
……好吧,总之勉强让她「接受」了。
我目送Touki离开,向时用眼角余光监视蓝色男子。没打算追过来吗?啊~真是遗憾。至少用视线在意我一下嘛。真的是非常遗憾啊。
等Touki从走廊转角消失后,我吞吞口水。
烧焦的气味在味蕾上跳舞。
用手心压低帽子,重新深深地戴好。前方视野变狭小了。
但是恐惧感也同时随之稀释,就像是某种法术。
我停留在原地,保持距离跟蓝色西装的男子说话。
「对不起,我从刚才就在想……你是兼松重道先生吧?」
伫立不动的男子玩弄着领带的结,高雅地微笑回应:
「真是抱歉,您完~全搞错人啰。」很高尚的玩笑方式,值得参考。
「或者是……橘川英次先生?」
「也不是。请问您是跟人约好在这里碰面吗?」
「啊~……有点意外,原来那么没名气啊?算了,那我改变一下提问方式。请问您是谁呢?」我非常细心地调整声调,以免因我的胆小造成语尾发颤。
「我是这家旅馆的服务生。」
男子毫不迟疑地回答我。他的脸上虽仍带着笑容,眼睛却觉得很困扰似地眯细起来。在他披着温和外皮的眼光深处,也许正在试探我。就如同以镊子除去异物时,审视的眼神。
「服务生?但你这身打扮似乎不太像。」
「就算是速食店的店员,平时总会穿着便服吧?」
「说得也是。但是我看你并不是服务生呢。」
男子将脖子微微朝向左边倾斜,滑顺的金发掀起了波浪。脖子的倾斜角度给人一种由于想不到「我无法理解您在说什么」之类的有礼表达方式,正在脑中搜索其他回应的印象。
在男子开口前,我继续接着发言:
「你对自己的职业有骄傲吗?」
「嗯,当然。那是我的生活意义。」
「其实我也是。看来我们挺会得来的。」
「嗯嗯。看来我们能成为伸出食指就能完美相接触的好朋友啊。」
男子「啊哈哈」一笑,与我意气相投。他一笑就露出白牙,并没有长着獠牙。
真遗憾。要讨厌合得来的人很冈难啁。
「但是,这么一来就显得很不可思议了。」
「您的意思是……?」
「啊,讲话不用那么客气,我跟你现在不是服务生与客人的关系。」
「我还没辞职啊。」
「咦,原来如此喔?算了,我想说的是——我相信你并不是无心尊敬学校的笨蛋学生,所以应该不可能忘记……但兼松重道是这间旅馆的经营者啊。」
男子嘴巴虽仍然挂着和煦的微笑,但眼睛逐渐睁大,手离开领带,十指完全张开。他洁白的手指映入我的视野,我不禁微微移开视线。
「客人,请别开玩笑了,本旅馆经营者的名字是椎名幸治喔。」
「但旅馆导引里面有介绍呢。」你别想明目张胆地唬人啊。
「唉……」男人用手指抠抠额头,宣告垂死挣扎结束。
「竟然有客人会认真地去看那种东西,我对你感到吃惊呢。」
男人的态度与语气不再客气,露出苦笑说:「真是伤脑筋。」用食指卷动金发玩耍。
「其实我只看了前两页而已。」
而且印象很模糊,老实说我根本不确定旅馆经营者的名字是否正确。
男人用美丽匀称的手指与指甲指着自己的鼻尖,嘴唇弯成半月形。
「那么,接下来换我攻击可以吗?」
「慢着慢着,这不是回合制游戏啊。况且你若开始攻击,恐怕状况就会一面倒。」
「哈哈哈,受人评价太高我也很伤脑筋呢。」
男子愉快地回答,对我的吹捧一笑置之。我则是摸了摸帽子。
为了掩饰满是冷汗的手心。
男人完全转过身来,正面与我对峙。从他刚才的眼神看来,似乎原本在犹豫是否要追别人,但现在已经放弃了。虽然说,我被适龄期女性以外的人物抱持兴趣也高兴不起来。
「我订正一下刚才的谎言吧。正确说来,我是个因某意外而无法回房的客人。」
男子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坦然承认说谎。但是……
我并不会只揭穿一个谎言就感到满足,而乖乖离开现场。
「你为什么要装成服务生?」
「因为刚才有人这么称呼我。」
过家伙怎么一回事啊?一副「碰上好事了」的模样,还得意地笑了呢。
「你是那种人吧?」
「什么?」
「就是即使在这种年代里,身上也没带手机的人吧?虽说现在真的连没朋友的人或足不出户的家里蹲都姑且买支手机呢。若说有例外,大概就只有能够靠脑内手机跟特定对象通话的人吧。(注:出自乙一的作品《CALLING YOU只有你听得到》)」
那个故事让人哭泣,结局也让人哭泣。倒不如说开头的没朋友这点就让人哭泣。
不是因为跟我的学生时代重叠喔,这不是真的。
「我想应该也有人基于某些信念或主张而不愿意携带手机吧?」
男子对于我毫无前后脉络的话题也不感到诧异,若无其事地回答。但是他的视线开始注意起自己手上的手机,这就麻烦了。如果他是个更茫然没感觉的人就轻松多了。
既然染了金发,就该更像小混混一点嘛——我包含偏见地祈祷。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里,手机构成了生活的基础却是不争的事实。」
「的确。沟通虽然不是万能,却很有用。手机这种工具作为媒介是很优秀的。」
「真的是如此呢。然后请原谅我的妄加揣测……这支手机应该不是你的吧?」
我兜了一大圈后,开始攻人正题。想说比起正面,由侧面进攻可能较有效吧?
男人毫不退缩,维持一派悠闲的态度把被点到名的手机放在掌心给我看。
在他进行动作当中,白猫吊饰不断左右摇晃。是说,未免也装太多了吧?手机上装了满满的猫吊饰。那位大作家也太夸张了。
「你是问这个吗?」
「没错,就是那个。我想那应该是我熟人的手机。」
「不不,这应该是我的吧。你看,手机与衣服颜色是恰好搭配。」
这啥鬼根据啊?那么我穿上蓝白色衣服,主张「地球是我的」也说得通啰?
「能让我听听你怀疑的根据吗?」
仿佛在享受议论一般,他要求我提出论点。老女人清洁人员推着载了扫地用具的推车由走廊经过。我视线追着老女人移动,装作注意力散漫的样子,开口说:
「你在这家旅馆看过猫吗?」
「嗯,当然有啊。其实我的手机就是被那只猫叼走的,幸亏刚才有位亲切的年轻人捡到后交还给我。所以说那只猫是……?」
「抱歉打断你的大谎言,我现在可以直接打给我的熟人吗?」
唰地拿出手机。我也说谎了,但现在是在工作,因此默认。
这次则是真正的铃铛叮当叮当响了。
「顺便我也问一下猫的颜色好了。没把握可以用三选一的方式作答喔。」
男人脸部整体的表情虽是(笑),只有眼神却是朝(冷)收敛。啊,学校里真的偶尔会有这种人呢。他的眼神就跟明明会小心避免踏到蝉脱下的壳,伹会毫不犹豫地踏死寿命将尽、从树上掉下来的蝉的家伙一模一样。是那种比起破坏更拘泥于杀死的人在注视着生物的视线。
如此危险的家伙既然在这间旅馆的十七楼的话……
为了保护Touki,我必须挺身而出……之类的事,可以的话能避则避啊。
「算了,既然说是熟人的电话,曾见过也是理所当然吧。我太大意了。」
「不,看到实体是现在第一次。」
诚实过活是我的信条。唬人之后就得说明真相,真痛苦。男人对于我的诚实告白呆了半晌,接着以对于被我唬到而感到腼腆的表情说:
「但是我从你的态度之中,感觉到你似乎握有另一个更强烈的根据,这单纯只是我的杞人忧天而已吗?」
「不……那只是种直觉。真要说的话,那支手机明明很旧了,却混杂了全新的抓伤,所以我猜物主应该是在这间旅馆与猫生活的人。」
「咦,难道说有客人不遵守旅馆规定,带宠物来吗?」男子突然学起教授语气。
「报告长官,是。」我也用军队语气回答。
「真不像话。」
「的确。」我点点头回答。
「唉,『我认输了』第二号。」小小举高双手。在随时能伸向自己前方的位置。
「哇~太好了~又是我赢了~」SUPER随便地感动一下。「SUPER随便地」这种说法是我的同事艾利欧特的口头禅。我也受到影响,有时会用。
「所以说这支手机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男子用力握住手上的手机,开口询问。吊饰猫的耳朵被捏碎,我想像发出惨叫的猫的心情。似乎也不至于感到沉痛。
反而是由走廊远方好像传来模糊不清的惨叫声。
「对于你的提问,我想现在恐怕无法提出令人满意的解答。」
「老师没教过你与其空白,写下半吊子的答案好歹有分数吗?」
「那我就老实说吧,真的很微妙。这不是我的手机,但物主与其说是熟人,彼此也只有今天代替他吃福神渍的交情啊。」
「这种交情的确是很微妙,一个搞不好,或许得用『同住一颗行星的朋友』等程度的形容来表现才行。」
男人觉得滑稽地窃笑,手指加在手机的压力又更强了。由他手指的动作看来,丝毫没有老实归还的打算。
「手机是你偷走的吗?」
「不,我只是收下人家捡到的东西,这是事实。」
「啊~嗯~……这听起来似乎不假。」
所以说是那个小说家撒谎了。给我记住,待会儿给他好看。我不能容许谎言哪。
我把手伸向前,与男人的手不会直接接触的程度,张开手,做出收东西的姿势。
「手机由我交还给他就好,请你放下手机,之后想去哪儿都好。」
「我才不想轻率地交给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旅馆强盗呢?。」
「不行不行~」我像个抢走女生的洋娃娃的孩子王一般高举双手。
「你的玩笑很过分。」竟然被这个可能属于专门夺人生命的家伙当成犯罪者了。
「你算正义使者之类的吗?」
「好歹比一般市民有正义感。」
「真是个好回答。如果以后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