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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搜索,终于发现要找的住宅。
如果从我伫足的位置不迷路直接走来,大约是不到十分钟的距离。
「……我是不是应该有点紧张才好呢?」
我一边做无用的思考,边抬头看着建筑物。
那间房子就位于幼稚园的旁边。
这是一栋位于乡下,古色古香的建筑,正面有长满绿藻的小水车转动着,还发出夏季会为心灵带来清凉感的水声。我放眼望遍整栋建筑,看起来简直像白川乡,建筑上没有任何金属材。
而名牌上的名字似曾相似,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让我一阵晕眩,视线因此扭曲,我向后退了一步,在一吸一吐间恢复正常状态。我毫不在意地把门大声往侧边推,打开之后才想到——门竟然没上锁。
「不好意思——」
内部装潢有柜台和座位,里面还有围炉,看来是把居酒屋当作住处使用,设置在天花板上的音箱,播着电视上也常听到的流行歌,是不是还有第四台啊?
没人回应我。
我心想是不是被音乐声盖过了呢,于是又打了一声招呼。就在我打招呼的同时,出现了某个大概是从厨房挽起门帘走出来的住民。
「请问是哪位?」
一位腰杆直挺,没有白发也没秃头的老人出来迎接。他脚穿拖鞋,身穿鱼鳞花样,黑色系、十分平整的作业服,看起来像是能和变成犯罪者前的度会先生成为将棋牌搭子的爷爷。
「初次见面,我是,嗯——」我该说自己是谁好呢?是妹妹的哥哥?不要吧,我又不想被人怀疑脑袋有问题。
尽管如此,我也不敢说出妹妹的名字。为什么在那个家里生活的母亲要把憎的反义语用来当作自己孩子的名字呢?妹妹虽会稍微打扮,但我可是素颜耶!真希望她别因为自己懒得打扮就把所有力气都毫不惋惜地花在命名上。我在坟前这样祈祷的过去从脑内的海马体突起渗入脑袋,现实因此被回忆侵蚀。就在我抵抗回忆时,发现我原本知道有老人站在我面前的意识已经被无意识给埋没,所以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
从对方灼热的眼神推测,我已彻底被当成可疑人士了,这下子不得不想办法洗清污名。
「这里有没有一个大约念国中的女孩子?我是那女生的哥哥。」
我不用固有名词,尽可能摆脱可疑印象地努力介绍自己。
老人瞬间锐利地眯细眼睛,内心涌现警戒,不过脑海一角似乎有我存在,露出狼狈姿态。
「是海豚嫁去的那个家的……」
老人眼中浮现猜疑和惊讶。海豚,妹妹母亲的名字。如果这样称呼,她会表情严肃地生气,是她本人尽可能避开的名称……原来这里是那个人的娘家啊,就是女儿向她报告自己蛀牙时,给予「把身体弄暖好好睡觉」指示的人的娘家。难怪我对门外的名牌有印象,因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她还没和我爸爸结婚。
「是那个事件的?」老人间接地确认我的身分。
「是的。」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老人十分不冷静地呢哺着「是喔——」并将双手插腰,眼神中带有阴霾,旁徨地看着地面。
「啊啊……我记得几天前那个孩子说过,如果有人自己跑来,就让他进来。」
不过老人的口吻混杂着不悦及敌意。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和她的事的?」
几乎是逼问的口吻,这个外祖父打算把我当害虫看待吗?
「啊,是妹妹本人告诉我的。」
我谨慎地不说出是类似在兄妹间的羁绊引导下来的,这种狂妄之语。既然都来到这里,就不能惹他生气,搞得他不允许我们见面,不然我的一个半小时就浪费了。
「本人……嗯,啊啊,因为她最近常外出的关系吧。」
老人好像犯痴呆症一样朝侧面低语,看来妹妹从小就关在家里不出门,施行自学的教育。说得也是,如果她有深夜在这种小城市闲晃的兴趣,之前就不可能没和我碰过面。
「你对这件事似乎没表示意见。」
老人的话让我微微点头。
「不过,亏你敢来。」
老人把头从侧面转向我,用目不转睛的视线释放微量敌意……是怎样?把我当脏东西吗?
「是妹妹邀我来的——」我妥善地解释一个礼拜前的对话。
我的回答让老人轻哼了一声,这可是我妹的习惯耶。
「你到底来干嘛?」
「是我妹叫我来的。」「不是,你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老人虽然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搔抓脸部侧面自我克制住。
最后,他好似要切断我们之间的关系似地,丢下一句话。
「她在后面的房子。」
老人不露微笑,应该说他表露自己原本的个性,摆出冷淡的态度,虽然他也觉得有点怪,不过和我打了一声招呼后便走出去了。
不过那个老爷爷和死人一起生活耶,别让我妹复活嘛。
我从小屋的左方走进去,那里有约三间同样面积的住家并列着,虽然纵向长度很长,不过看得出占地很广,那到底是在后面哪一间?
我把老人所说后面这个字眼当作命运,自行决定走进最后一间。先把谎言摆在一边,这间房子充满欧风,而且非常新,房门也没上锁,可任人进出,我心中产生一抹忧心,心想不付参观费好吗,边走进房子。这句话可不是骗你的。
我从玄关走进走廊,敲了两下旁边房间的门,房内立刻有反应。
「外公?要吃饭了?」
「不,是两个期待都无法为你实现的哥哥。」
我一报出自己的名号,里面就传来柔道社在练习受身的声音,她是在集训吗?
「没事吧?」我被那扇门用全力撞击。
真是个学不乖的家伙,我差点要讨厌起自己了耶。
「有够慢!」
这次我连抬头透过太阳看自己的血潮的空都没有,妹妹用手按着我的背,露出蹙眉和愤怒的表情,看来她不像小麻一样等待我的来访。
「什么慢?你明明很惊讶有人来访。」
房间中央有张椅子翻倒,看来是把脚放在桌上,因为失去平衡而翻倒。真是懒散的家伙,我用父亲的视点表示愤慨。骗你的。愤慨的应该是我妹妹吧。
「因为你慢得像蠢蛋,所以我确定你是笨蛋!我没想到你现在才来所以才会吃惊啦!」
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不过我不得不回答「你说得是——」来同意她的说法。我并不讨厌这句日文。
耳鼻通红地殴打我,比手画脚的妹妹,其实我也不讨厌。
「你这个迟钝的家伙!」「啊,等一下。」
我抓住妹妹甩动的手腕,她又刚好开口说话,所以一切正合我意。
我将手指伸进她张开的嘴巴,这是为了直视她的臼齿。
「嗯、唔、姆!」
妹妹虽然发出奇怪的声音,不过我还是继续诊疗工作。
「果然有蛀牙,你是不是还是一样不爱刷牙啊?」
我用手指压住她的舌头,看了妹妹的牙齿一遭。牙齿的排列不算差,大概因为受到分泌出的唾液润滑吧,所以舌头很湿润,触感不错。
我享受和妹妹一起玩牙医游戏,满脸通红的妹妹竟微微颤抖,气到高耸的肩膀好像要长出两块涂起,连拳头都握紧了。
「你……」
「我实在不懂你在气什么耶?」
「变代!」
她口齿不清地怒骂,还狠狠朝我的手指咬了下去。
「好痛!」我才退了一步,妹妹的手肘就在瞬间陷入我的腹部,还拐了一脚,害我在走廊摔得一蹋糊涂。当我专心挣扎回到用背靠墙坐下的姿势,结果又飞来一脚,而且还正中我的脸。
「你这个!变态!混帐!」
我就这样任妹妹乱踹,并持续和她的膝盖及指甲甲尖应酬,虽然她穿着裙子,但我没那个闲工夫偷看她的内裤。
「变态!去死!变态!去死!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她对我的怨恨似乎已经变成和自身尊严相关的问题了,我可以松口气至少她没有要致我于死地吗?因为我侧腹柔软的肌肉被她的脚尖狠狠踢了一脚,几乎痛得快要挂了。
「别、别踩了,休息一下——」「啰嗦!」
妹妹的语气根本变成一个小太妹,脚上工夫和语调似乎都很起劲。
谁啊,快把体育老师的哨子拿来给我!不过这家伙好像没上学嘛,肯定没去,毕竟她平常就过着踹哥哥度日的生活。这是什么鬼生活啊?
「你这个茧居族!虽然我没资格批评!」「不要搞这种莫名奇妙的恼羞成怒!」她由下往上踢我的下巴,害我眼冒金星。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害我在妹妹淡桃色的内裤上看到咸蛋超人的图案,看来我是受了重伤。
之后,妹妹全力使用她的脚,直到连自己都跌坐在走廊上。
我全身上下热到让我担心这次是不是换自己发烧了。
妹妹的肩膀因呼吸而上下起伏,全身被和冬季不相衬的汗水给浸湿。因为看起来一点也没姿色,所以我这个做哥哥的稍微放心应该不会有害虫缠上她。讨厌,骗你的啦。
妹妹呼吸十分紊乱,但还是不忘用充满恨意的眼神凝视着我。
她看起来似乎很健康,我放心了,真希望把「似乎」两个字拿掉。
「喂,有没有流血?」「还没流血吗!」
这次改用左脚脚底。唉,真是自找苦吃。
「哥哥变成变态蚁了。」
把椅背朝前坐着的妹妹这样发牢骚,啊,我现在才发现,变态蚁跟兵蚁的发音只差一音节耶,不过这一点也无关紧要。
「你以前没这么变态。」
「长大就是这么回事啦。」
「才没那回事呢!」妹妹用这句简洁、听起来很舒服的回答,回应我满不在乎的说法。不过如果是和这个城镇的姊姊们说话,我说不定会被毫不留情地纠正。
我获得许可后进入妹妹的房间,她的房间至少五感中有四感还健全。触觉是来自于她朝我丢来的坐垫,味觉则是来自于自助式的井水,听觉来自于她的痛骂。至于视觉,如果把眼界缩小一点就没问题了。
六叠榻杨米大的房里有淡紫色的窗帘、两个排在一起的衣柜,还有摆着各占一半的少年、少女漫画及一本天野可淡人偶写真集的,上了年纪的书架。另外还有一台款式老旧的黑色笔记型电脑,以及床上像是早上脱下来乱丢的睡衣。我仔细盯着那件睡衣,结果她就把睡衣收起来,还顺便揍我。这是兄妹最能亲近彼此的交流方式,不过痛的只有我。她都关在家里,是怎么收集书架里的漫画和衣服的呢?不可能是叫外祖父去买,大概是透过网路吧。
接下来让我产生更多的疑问。
房间一角摆着暖炉,房里充满异臭,除此之外,书架旁边还有一台小型冰箱……看来她不变的地方不只蛀牙,祈祷打开冰箱后,不会和某间医院一样塞了一个人在里面。
还有被立在房间一角的木制及金属制的两根球棒。
「那么,今天有什么事?」
「你来了能有什么事。」嗯,是没错,可是要我来的人是你耶。
我记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