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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很想听。」
「御园同学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更加孤立、评价也更差了。」
稻泽突然切入核心。嗯,说得没错。
其实冷静想想,我已经没有和麻由在一起的理由了。
我当阿道的必要性也烟消云散,因为被绑架的兄妹已经被释放了。
「不管御园同学有多喜欢你,也该让她看看周围吧?」
可是事情都这样了,我还是得鼓起勇气告诉麻由才行吗?
而且那样真的对小麻最有帮助吗?
就是因为没有正确答案,那个人才会放弃治疗。
「我知道御园同学之前发生的事,就算如此……」他的声音在中途中断。
……知道,是吗?呵、呵呵、呵呵呵。
我假想如果自己是热血青年,可能会不给任何反驳机会,直接痛揍稻泽。
「当然,我知道这对御园同学来说很困难,无论是和人说话,或融入周围的人都很困难,可是还没做就放弃很奇怪也很吃亏,这样做是不对的。」
稻泽一连串地说完这些话,将他的价值观表露在阳光下。
「……………………………………啊?」「咦?」
所以,来了。
在我的脑中,挤到连脚踩的、手扶的地方也没有的——可以切换的开关群。
而其中一个开关,在听到稻泽的话语后不加思索地打开了电源。
开启一道亮起红彩的弧形光芒。
「我说啊,你是当真的吗?」
「嗯,你指的是?」
那是一点也不耀眼,却能永久持续下去的光线。不是冷到刺骨的事理,却又不是经不起考验的事实。
这微弱的光线就算怎么样也不会变成光明。
「不想做,或做不到。你真的以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那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好好相处。
这个努力想把正常改成不正常,鼻子会喷弹珠的学生和我彻底不同,无论是价值观或对人际关系的看法,甚至无法在大框架下抽出一个相同的部位。
那么,这是不可能的了。
人类啊,不会和与自己没有相似要素的人,在互不相容的情况下架构良好的关系,因为人类是胆小、纤细和保守的生物,这种方面就回归生物性吧。
就算同族之间的厌恶,也只是个人意识的表现。
想要有愉快的人际关系,要先努力挖掘对方和自己类似的部分,而不是评判对方的善恶,找到之后再开始将对方纳入自我意识的领域当中。
没错,他是人类,没有自觉且充满价值。
「那当然——」「那个背影。」
从正在反驳的稻泽身后介入的是,一道含有中量优雅成分的语调。
我和稻泽停止舌战,同时回头。
今天不是拿着金属球棒,而是单手抓着学生用木制椅子,在走廊上阔步的一宫河名对我们微笑。她从容不迫地登场,让经过的学生纷纷向后退了三步。
「你是那个让我羡慕羡慕羡慕的人吧。」
这是她说话的习惯吗?一宫同一个词活用三次地指名我。托她的福,我的开关恢复原状,我吐了一口气,把堆积起来的情感不可燃物清除。
「你没有杀了犯人吧?」
「当然,我有遵守副总股长的吩咐喔。」
我对杀死犯人和提供一宫情报都完全没兴趣,至少现在没有。
媒体因为打从义人死后,街上没有出现遍地尸体的状况,而悲叹着这个话题没有发展性。虽然有两起猫狗被解体的事件,不过因为发生过杀人案件,所以印象就相对淡薄多了,也可以说这里的居民早习惯了这档子事。
听完手下股长的报告而十分满足的一宫,这才首度将眼睛盯着稻泽。她把眼睛眯成一线,不让对方看到寄宿有人类意志的眼球。
这个动作现在变成一宫自然的习惯,奈月小姐则是每天提醒自己要这么做。
「你是犯人?」
「啊——不,不是吧。」
稻泽露出困扰的微笑否定。这也理所当然,就算是开玩笑,如果说溜「YES」之类的话,被送到医院还算幸运,送到医院可能会躺在床上咬牙渡过周末,最惨的就是直接前往天堂吧!我咬着手帕,摆出嫉妒稻泽不会下地狱的动作。骗你的,我不吃天堂和地狱那一套。
因为我不知道做了多少虚伪和恶行,所以要是真的有,那我就麻烦了。
而且我也会烦恼麻由到底会被招待到哪一边。骗你的。
一宫将椅子和右手摆到腰后,打量着稻泽。稻泽挂着假笑,视线飘移,虽有和我对上,不过因为他不是美化股长,所以我没有萌生互助精神。薄情者的藉口说到这应该就够了吧?
一宫结束欣赏橱窗的姿势,用手指和椅子调整浏海,用「说得也是——」否定稻泽是犯人,表情带有些许疲劳和大量的失望。
「看来不是你,和那个有嫌疑嫌疑嫌疑的人不同。」
小姐,把我拿来当比较的对象,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啊?而且她明显不信任我。
这时是要当作她怀疑我这个人类呢?还是她心中已经有几个嫌犯呢?解释成哪个都行吧!
「我和义人关系还不错。」虽然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有关系才可疑。」
一宫用合理的理由推翻我简单的辩解,接着用她单手拿着的椅子,想以物理原理把我打飞。
我毫不犹豫地往后退,椅子的前脚掠过我的下巴,划破微风。
我用右手撑住地板着地,用背在走廊上滑行,和地板的摩擦让冷汗的温度变得很舒服,如果新陈代谢因此旺盛那倒是好事一件,不过这却让我运动不足的右脚被痛楚缠上。
我起身用手拍拍屁股和背,和她保持距离摸摸下巴。
一宫宛如椅子不存在一般拿着椅子,头倾向一边。如果把她的头黏住的胶水还没干,就这样让她的头掉在地板上,那这个危机就圆满解除了。我嘲讽自己怎么变得这么乐观,不过最后把责任转嫁到因为小麻的脸颊摸起来很不舒服的关系。
「你躲开代表你果然果然果然是犯人?」
这个侦探太偏向格斗派了吧?嫌犯若躲在森林就放火烧掉,若从崖上跳到海里就拔掉塞子把水放干把人找出来——我可不想和会干这种事的人打交道。不过我的背后是墙壁和窗户,右边是厕所,男厕……她一定会进来。我现在可没空像老人一样感叹最近的女孩子很没羞耻心。虽然没那个空却还想这件事的自己是笨蛋吗?还是缺乏危机感呢?……我看两边都是才是正确解答。
「因为内心有愧疚愧疚愧疚,所以才避开吗?」
「等一下,那你的意思是,我揍你,你也不会避开?」
「嗯嗯,当当当然。」一宫笑咪咪地肯定。我问了一个蠢问题。
我因为没有对一宫施加暴行的理由,这下子反而证明对方行为的正当性。哎呀,周围学生的骚动越来越远,因为他们都装作没看到落跑,所以其实没什么骚动。最重要的问题是,就算有人赶紧把老师找来,我看也不一定制止得了一宫。
「你你你杀杀杀掉了义义义人,不可原原原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确定了仇敌而十分兴奋,她的口水和疯狂度大增,连笑容都消失,露出等待出场很久的充血瞳孔。瞳孔完全取代了笑容的角色,这和病发末期的度会先生症状相同。
「那是误会啦,别这么早做决定。」
我试图用语言让踩着梦游踉呛步伐的一宫暂时停止,但几乎没有效果。
「把义人的内脏还给还给还给我。」
「……内脏?」虽然对方根本没在听我说话,不过我还是不禁发问。要拿来煮火锅吗?
「义人的内脏不够!警察是这么说的!一定是犯人偷走了!」
一宫的眼鼻流出液体惨叫着,这下子我就没办法插嘴说出「我看只是在尸体被警察发现前就被野狗吃掉了吧」的意见了。应该说,人都死了,要内脏干嘛?
亏我还觉得不可能,不过我还是问「你觉得把内脏拿回来,义人就会活过来?」
「你不这么想吗%&,&。&!」
一宫讲到一半就开始发狂,虽然很难判读语义,不过看来回答是肯定。这样就不难了解她为什么就算杀了犯人也要夺回内脏了,但其实我根本不想了解,再说尸体应该早就被火化了。
……嗯?内脏?嗯——不会吧。我可不想联想到你呀,妹妹。
「还有还有还有还有有有有!」
一宫的嘴巴释放出大量泡沫,看起来像是怪异的螃蟹女……嗯嗯,还有什么?
「冷静一点,我又没有那种癖好,我可是到烧肉店也只点韩式烤肉和烤肉而已的人耶,我最讨厌内脏了。」我手舞足蹈地解释。骗你的。
「可是你躲躲躲开了。」
啊,恢复笑容,也停下脚步了,不过说话方式一点都没恢复。
「没办法啊,突然被你攻击,我哪有时间想那么多,这是动物的本能吧?」
我一边解释,一边瞄了还站在走廊上的稻泽一眼。
稻泽现在比较靠近一宫,他一直靠着墙壁看事情的发展,从他良心的份量来看,应该有解决这件事的气魄,但没想到他根本没出手,还瘫坐在地上。
「那现在你会毫毫毫不抵抗地接受?」
一宫问了敏感的问题,若回答「对」,那我就能无罪释放,然后被椅子痛殴。若回答「不要」,那肯定被判决有罪,然后被椅子痛殴……就算是勇者也会吓一跳吧,这两个是什么选项嘛!但如果我不想办法提出妥协案,就没办法和麻由一起放学回家了。
「没错,不过,要证明我是不是犯人,打一次应该就够了吧?你打超过一次,我就视为对我的攻击。」虽然我已经视为她在攻击我,但我手边还没握有反击的理由。
「好——」一宫答应了我,不过「谢谢」这句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踩着室内拖鞋后跟的一宫用迟缓的速度走到我身边,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这次我可一件坏事都没干,只不过隐匿了一个嫌犯的名字。既然一宫没问,我也不需要回答,不过就算她问了,我也不会开口吧?
一宫在我面前静止,刚好和妹妹用菜刀抵着我那时的距离相似。
为了谨慎起见,我说「只有一次喔。」一宫回应「嗯,只有一次。」接着由上往下挥动她垒球社的强健手臂。咦?不是由左往右才对吗?「咳呸。」
我发出不管哪个小配角都不想说却不得不说的台词,让想逃避现实的激烈痛楚袭卷全身。耳鸣、白浊的视线以及失去力量而跪下的膝盖,真不可思议我竟然没有因这一击而昏睡过去。眼中走廊的景象产生扭曲,惊奇地呈现漩涡状旋转。
我深切感受到因毒物而身体虚弱的老人,和有运动锻炼身体的狂人果然天差地远。
一宫蹲下来,和评监稻泽那时一样评监我,虽然她肯定想获得我是犯人的结果,不过因为我贯彻不抵抗主义,所以她也不得不认同。叹了一口气,她这次将椅子横向挥动打坏墙壁,因嫌疑犯消失而沮丧地垂下视线。
「这下子我相相相信你不是犯人了。」
「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