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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着了他刀的人,伤口优美艳丽,像一抹艳阳为入暮留下的残痕。
所以凄凉王一朝相就问:“……苏公子的红袖刀可伤得重?”
因为能留下艳痕刀伤的,大概在京城只有“金风细雨红袖刀”,而能把这种“小寒山派”的“红袖刀法”,练成金风叶叶梧桐坠、使成细雨扑脸点点滴滴在心头的,大概就只“金风细雨楼”的少公子苏梦枕一个。
……哪怕是刚才追命所提,擅使“两面三刀”的“白衣卿相”,巨人茶花,也是“金风细雨楼”苏少楼主的护法之一。
看来,不管是诸葛还是林十三真人,这两方面的人,都受过“金风细雨楼”里高手的伤。
这却是怎么回事呢?
诸葛小花现在一点也不像神侯,如果他还像“小花”,那么,也是在大街路边石板街上冒出来的一朵小花,给雨尘垢泥玷染了身,连色泽也蒙蔽了。
疲乏。
无情从未见过他一向神采奕奕的“世叔”那么心疲力尽过。
不过,再蒙尘的花还是花。
再疲乏的神候仍然是神候。
……看来,前方的仗不好打。
这儿的仗也不好受。
不过,无情见到他,如见亲人,知道自己并非孤军作战,但他也不知道诸葛会在这紧急时际及时赶到,心中狂喜,但又惊疑不定。
诸葛信步过来,先对无情说:“你受累了。”
也对追命说:“你辛苦了。”
然后才对凄凉王抱拳揖道:“长孙好。”
长孙飞虹凄凉王淡淡回礼道:“我不好。见到你我一向都运气不太好。我一见到自在门的人就倒霉,好像我这辈子都在欠你们这个门派的。”
诸葛小花歉然道:“我可从来不想与你为敌。”
长孙飞虹道:“可是当年我入关,为了是完成轰轰烈烈,名动八表,名重青史的大志,为了达成这足可日月换新天,乾坤能倒移的大事,我不惜离开并搁置”山动神枪会“基业,还造成了毕生遗憾。……可是,我的好事,却给你搪住了。”
诸葛正我低声道:“我没有办法不挡你一挡。”,他的态度谦恭,但一点都不卑屈。
笑意凄凉。
“是,你没办法不挡,”他无奈的道:“我也没办法不杀。”
“他是当朝宰相王荆公。”诸葛神候肃容道:“我不能不救这个少见的好宰相,罕见的大人物。”
“我知道。”凄凉王凄然一笑:“王安石是个清官,也是个明臣。但他的新法改革太快、太烈、太猛了,且一下子把实行已久的旧制废弃,致使后来吕惠卿、郑侠、蔡京、章淳、蔡卞、曾布相继得势,民间应接新政不暇,莫所适从,深受斫害,连我东北”神枪会“及”大口孙家“也因保甲、保马、军器监法而也受波及其害。为平天下怒,我只好刺杀他。可惜却遇上你。”
诸葛正色道:“王安石用人削刻,但的确大公无私,为材施用,为官清正,他的新法改革,如能实行到底,的确能振颓为兴,强国富民,但因为跟朝中保守党人意见不合,从来没有机会长期施政,澈底执行,反而有奸佞之徒混水摸鱼,伺机窃权,那并不是荆公的错。他那时已开始失势,你杀他,不是时候,也不该死,所以我要阻止你。
”你成功了。“长孙飞虹叹道:”我杀不了他。幸好遇上你,我才没杀了他。“
这回诸葛叹道:”我是成功了,但我失去你这位朋友了。“
长孙飞虹道:”后来我不服气,不能白走一趟京师无作为,于是再返京师,眼看蔡京借章淳之力,重返京师,主掌大权,大事诛杀政敌,陷害元佑党人,而且假托诏述之命,搜刮财资,迷惑天子,所以我下一个目标,便是刺杀他。
二、人观莲花我观塘
诸葛小花这次没说话。
他微微笑着,扪着须脚。
他显然疲惫,但笑意依然潇洒好看,像秋叶在金风中一个不清楚的召唤。
……中年男人的洒脱,多了一份沧桑、耐看,虽不如青年男子的英姿勃发,不似少年男儿的锐气阳光,但中、成年男人的内蕴风流,也是一种人观莲花我观荷,人看荷花我爱塘的美。
他身旁的人却说了话:
“这次诸葛一定没挡着你的行动了吧?”
这人一开口,声若洪钟,满腮虬髯,星渣子沾了满头。
“没有。”
凄凉王回答。
“不过,另一个人却阻碍了我的行动。”长孙飞虹补充:“这个人也是‘自在门’的好手。”
那在诸葛身旁的虬髯魁梧汉子道:“是么?看来。‘自在门’跟你们山东神枪会的,还真有点宿怨和孽缘。”
诸葛点点头,遗憾地道:“这次拦他的人是元四师弟。”
“我知道。”这个绺腮帮子的虬髯客道:“当时,我就在场。元限若不出手,蔡京想已命丧当堂。”
“我也知道。”跟随凄凉王身边的,有一个恶形恶状、恶眉恶貌,简直有点穷凶极恶,但身形却又矮又干又瘦的汉子,他也悠悠的道:“先生拦截总会主那一战,我也在现场。”
众人看去,只见这汉子也不过三十开外,但已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但模样就是又凶又狠,简直到了恶贯满盈的地步,但却只有一个例外:
眼睛。
这人的眼神,甚为良善。
……既不凶狠,更不忿恨,甚至可以说,虽无一对慈眉,但肯定有一双善目。
这对善良的眼睛,对映在他恶形恶状的五官脸容,堪称成对映妙趣。
诸葛正我向这恶得七情上面的人抱拳道:“恶九成郭大侠?”
那满脸尽恶只双目良善的汉子稽首回礼,恭声道:“诸葛先生江宁一别可好?在下郭九诚,曾在山庄受先生开导,受益匪浅,念兹在兹,耿耿难忘。”
诸葛点头回礼道:“阁下既是恶尽天下善在心的郭九诚,那么,‘凄凉绝顶一神枪’的右护法‘后会有期,兵解归元’的雷老总也一定是阁下了。”
随“凄凉王”一出现的,有三个人。
一个是多指头陀,曾一挥手就逼退了任怨。
诸葛先生却没跟他说话。
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但他对“凄凉王”却甚为尊敬。
对凄凉王身边另两人也很客气。
另一人年纪也颇长,是一个乞丐打扮的人,但衣服却无污秽,仪容算是干净,只全身四肢,都有点松松垮垮的,像给人拆散了之后再接驳上去似的,很有点怪。
这净衣乞丐闻言也向诸葛揖道:“先生可好,在下正是雷重,人在前好听称呼一句”雷老总“,后面难听一声叫做”雷老肿“,我当年在江宁也仰仪过先生风采,亏先生还记得老朽。”
凄凉王也道:“既然先生已至,那么,这两位从佛火中行过来的,定必是舒无戏舒大人和大石公了。”
在诸葛先生身边二人,也含笑抱拳。
满脸笑容,脸有青气的是大石公,他笑而惭道:“江宁一战,我未逢其盛,看来我是错
过了不少,幸今日能与诸君相逢一点堂。”
另一人就是刚才说话的虬髯满脸、彪形大汉:“我错过了江宁之战,但在四辅长孙总堂主行弑蔡京一战之盛武英风,我是亲眼目睹,十分震佩。”
这人正是“君无戏言”舒无戏……他既是诸葛小花挚友、死党,人又在这儿,诸葛身上所着的一刀,显然决非他所为了。
这一来,在一点堂后院,盛崖余和仇烈香私下命名为“寻梦园”的小小庭院,今夜不但引发了几度杀伐,死伤不少好手,而且,就在这一刻,聚在这儿的,莫不是名动江湖,威震天下,势惊朝野,左右武林的高人,这些人包括了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出色人物:
“六五神侯”诸葛小花。
“君无戏言”舒无戏。
“自在神君”大石公。
“绝顶凄凉泣神枪”长孙飞虹。
“多指头陀”。
“恶尽天下善在心”郭九诚。
“兵解神功,后会有期”雷老总。
“鹤立霜田竹叶三”任怨。
“虎行雪地梅花五”任劳。
“唐老奶奶”唐乃子。
仇(唐)烈香。
“无情”盛崖余。
“追命”崔略商。
林十三真人。
……还有刚丧命了的三鞭和一干杀手。
另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貌不惊人、神态猥琐的人。
这个人,就在这个时候,作出了一声招呼:
“大哥!”
长孙飞虹一震。
霍然回首。
脸肌扭曲不已,就在这一刹间,脸上的皱纹忽然加深,像一条活动着蹑蠕着的虫子。
“十二弟!”
长孙飞虹眼泛泪光,看得出来,他是强抑他心弦震颤的说:“你为何还不回东北去!?”
孙收皮赧然低下了头,忽然低吟道:
万事可乐万事空
意懒心灰网懒逢
宁断利剑宁刎颈
随波逐流誓不从
吟罢,无语。
长孙飞虹长吸一口气,强忍心中酸楚、悲愤,道:“十二弟,我认得这首诗,我当然不会忘记。”
孙收皮道:“那么,就让我继续做我那么一个苟全性命,只顾个人小利的无名氏吧,你们和会里的兄弟,都别再管我了。好么?”
长孙飞虹百般不愿意,但还是点点头。
“你现在蔡京麾下任事?”
“是。”
“何职?”
“庶务管理。”
“以你之大才,何苦?”
“我只是一个喜欢办理杂务的普通人而已。”
“以你的绝世武功,浪费。”
“我愿意。”
“你不考虑离职?”
“不。”
“劝你也没有用?”
孙收皮笑了。
他牙齿好白。
可是,这一次,他笑得比凄凉王还凄凉。
简直是悲凉。
“没有用,你知道,愚弟一向不听劝。何况,你也劝不了,大哥,你蔡京不着,而今不也一样成了蔡府的旁枝大将!”
长孙飞虹脸色变了变,马上换了个话题:“那你今晚干什么来的?”
“带队来的。”
“来干什么?”
“引领他们分批来这儿,铲平一点堂。”
“我们要是失手,你会不会动手?”
“我?”孙收皮惨然一笑:“我从来没说过我会武功。我只负责接应。我不参与打斗。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两军打仗,不杀医护。各位好汉高手大人物,别找我这等小人来消气。我看到什么,就去回报,别人打我不还手,骂不还口,交手武功,谁高谁低,我一概不懂,问了我也说些没格局的闲话,只求勿把我灭口。”
长孙飞虹看着他,眼里悲凉之色更深。
然后孙收皮道:“你们请,我行这一遭,我决不插手。”
作者按:有关“不见天日,先见阎王,千里孤愤无处不话凄凉”的“凄凉王”长孙飞虹,“恶九成”郭九城、“兵解神功,后会有期”雷重,还有他们刺杀王安石、蔡京的传说,以及“山东大口孙家神枪会”的斗争,和后来雷老肿赴金风细雨楼协助“六分半堂”雷损伏杀苏梦枕,而与“舞鹤神指,一言为定”互拼而殁的故事,请参考“说英雄·谁是英雄”及“四大名捕破神枪”故事系列。
三、官官相慰,官官相猥
“你看起来很累,”长孙飞虹转头向诸葛先生,道:“江南乱民起事,那一仗不好打吧?”
诸葛小花道:“是不好打。”
舒无戏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仗,一向都不好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杀一良民以定天下,已良心不安;但杀万民以平天下,只怕天下不服。”
舒无戏一向比诸葛小花敢说话,所以,他在官场上,上得速,也下得快,昨天还金玉满堂,今日瞬间一无所有。
诸葛先生道:“本来已逐步平息了战火,可是,那儿的贪官和暴将争功,藉机敛财,横施杀戮,劫夺良民,强抢妇女,这一来,百姓又是反了,人心不服,如何平乱?只好只报请处奸官,但又迟迟不见诏诰,所以战火愈是蔓延开来,肇祸的官将,一见势头不对,全撤回京师,就让我们打这实战。”
“那是冤枉战。”舒无戏道,“我们在背黑锅。这种仗我们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