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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庭-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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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了院门处,曲莲说什么都要下来,裴邵竑拧不过她,只得将她放了下来,这才去拍了门。
  香川听了声,便出来开了院门,见了二人,忙行了礼。
  裴邵竑对她点了点头,便朝着屋子走去。曲莲跟在后边,又问了句陈松吃饭了没有。香川自应了道,“松少爷已经用了饭,恐怕现在已经歇下了。便是在大奶奶安排的西厢房。”曲莲听了便冲她点了点头。
  进了屋子,曲莲自是上前亲自为他解了那貂毛的披风,交给跟上来的香川,又自己解了自个儿身上的披风,便与裴邵竑一道了进了宴息处。
  见他那身紫红色绣金色宝相花的直裰在灯光下仍是十分醒目,曲莲也不禁笑了道,“世子今日怎穿的这么打眼。”
  裴邵竑正撩了袍子下摆,在炕上坐下,听她这般说道,面上便有些讪讪,只道,“只随手穿了件衣裳,哪就值得你在意。”正说着,描彩便进了屋子,给二人上了茶水。裴邵竑忙端了起来,将茶盏送到唇边。
  正待喝茶,只见内室帘子一动,自帘后转出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
  裴邵竑不妨见到这幅场景,一口茶水便呛进了喉咙,立时便咳了起来。一边咳着,一边还瞧着曲莲指着那妇人,只因此时说不了话,脸上便涨红了一些。
  曲莲忙上前给他自背后轻拍顺气,描彩见状便又倒了一杯温茶来,裴邵竑一口饮了下去,这才顺了气息。曲莲见他咳得轻了许多,这才道,“那孩子便是薛姨娘之子。”
  裴邵竑闻言,便是一怔。
  庐陵城内安定下来后,徐氏便派人将家中之事报与了裴湛,薛姨娘之事自然也提了几句。裴邵竑自是知晓薛姨娘诞下龙凤双生子,只是没想到其中一个竟养在了曲莲这里。
  思及此处,他便蹙了眉头问道,“这孩子怎养在这里?”又抬眼看了那孩子一眼,抱着孩子的乳娘见他这般,便有些瑟缩。
  曲莲见他面沉如水,心中虽有些讶异,但也如实道来,“那几日府中人心惶惶,夫人也每日忧愁,又要带着三少爷,便将这孩子送到了点翠阁。那女孩子,便交给李姨娘带着。”说到此处,她犹豫了一下便又道,“这孩子出生时,卡住了腿脚,大夫诊治过后,只说若是能长大,许是会腿脚不便。”
  她后半截话没有出口,裴邵竑却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孩子身子骨不好,能不能养活还是个问题。徐氏将孩子交给曲莲,自是有些避嫌的意思。想明白这点,裴邵竑面上便有些讪讪。沉默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对曲莲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曲莲听他这般说,只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左右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徐氏虽将府中事务交给她去管,只是在庐陵城内时,阖府皆是妇孺,倒也没什么人情往来。钱财上的事务,徐氏自是不会交给她。
  裴邵竑听了,脸上便露了几分笑意。
  自炕上起了身,行至乳娘处,瞧了瞧那孩子。孩子刚吃了奶,又因睡了一日,此时倒十分精神。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便与裴邵竑对视了起来。虽见着生人,却也不哭,反倒是露了个笑脸。
  那乳娘见了,便卖乖笑道,“小公子笑了呢!果然是兄弟至亲,头一回见到世子爷便知道要恭敬些。”
  不过几个月大的孩子,哪里知道兄友弟恭,曲莲听她不像样子的奉承,只笑了笑,没有做声。
  那孩子瞪了一会,似是觉得无趣,便挪开了眼睛。
  挣扎了一下,便瞧见了站在一边的曲莲,立时便开始哼哼起来,挣扎的动作也大了几分。曲莲见他这般,便朝他伸了手,那乳娘见这般情景就将孩子送到了她手里。
  孩子便靠在曲莲肩头,也不哼哼了,显得十分舒服的样子。
  裴邵竑见状便奇道,“他与你这般好么?”
  曲莲瞥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哪里知道好不好的,不过习惯了而已。”
  乳娘见状忍不住插嘴道,“大奶奶,小孩子也知道好坏的。小公子知道您对他好,他才这般与您亲近。”
  裴邵竑听了,心中便有些遗憾,不着痕迹的瞧了一眼曲莲的腹部,却被她捕捉到了视线,面上便一下子有些红了起来。
  乳娘感觉到屋内气氛转变,便自曲莲手中将已经开始有些打瞌睡的孩子接了过去。自出了内间,回到了西侧间的碧纱橱中。
  裴邵竑正要拉了她的手,偏这时染萃抱着蓑衣回来了,还未等进帘子便抱怨道,“大奶奶怎得不等我一会儿,这般大雪,仔细湿了衣裳。”待撩了帘子进来,见着裴邵竑立在屋内,这才想起如今是在何处。面上一顿,便息了声,瑟缩着上来给裴邵竑行礼。
  见她这般瑟缩,也不以为意,只想起今日路途劳顿,便指使了染萃去给曲莲取了热水,让她泡个浴,解解乏累。
  

☆、第088章 沈宋两家

  染萃去灶上要水;曲莲则上前给他解了玉冠,打散了头发让他舒服一些。裴邵竑有些懒洋洋的依着迎枕坐着。
  两人随意说了几句话;曲莲跟他说了临淮侯沈家嫡长孙之事,见他听得不是很认真,只把玩着玉冠上的白玉簪子,也不再多说。
  “可是要散着?”曲莲拿了梳子给他疏通了头发;便问道。
  “束起来吧;还得出去一趟。”裴邵竑想了想,说道。
  曲莲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给他束了发;又从他手中抽了那簪子,给他簪上。见他袍角处沾湿了一片,又进了内间自箱笼里拿出一件素色的湖绸道袍。
  因明日便要继续行路,行李自是不会打散卸车,曲莲只命人将一个小箱笼放进内室,里面倒是恰有一件她行前方做好的冬衣。
  知道他不爱艳丽的颜色,便用了天青的暗云纹湖绸。内里用三梭布做了里子,蓄了当年的新棉,只用了薄薄一层,穿上身便一点都不嫌臃肿,还十分暖和。
  裴邵竑自她手中接过这件道袍,仔细看了看,心里妥帖,嘴上虽说着,“何必这么麻烦。”手上却开始解身上那件打眼的衣裳。
  待他换上衣裳,染萃也带着几个粗使的婆子将热水送了进来。
  裴邵竑见状便自出了屋子,倒也没说去做什么。
  待出了屋子,便见雨雪小了不少,只剩零星的雪片偶尔落下。裴邵竑自门边摘了一柄灯笼,自拿了火折子点着了,便朝着院门走去。
  走了半盏茶时候,便到了最外进的院子处。
  院门处正有有守着,此时见回廊处转出一人,便立时喝道,“是什么人?!”
  裴邵竑不妨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喝了一声,脸色便沉了下来,也不出声,仍旧向前走着。他拎着的那灯笼方才被突来的夜风吹熄,左右园子里的积雪倒是映着些亮光,他便丢了那灯笼。
  那人见来人不言语,身形一掠便冲至来人身前,刚猛的拳风已然冲着面门而去。
  裴邵竑沉步一闪,便躲开了那人的拳头,顺手便牢牢攥住那人手腕,猛一用力便将他反肘制住。那人被反肘制住锁了关节,转不过脸脸,只能任裴邵竑将他的右臂按在背上。此时只能弯腰侧脸恨恨道,“有种放了我,咱们再打一场。”
  裴邵竑此时已自他侧脸瞧出了此人身份,又听他这般说道,便谐谑道,“沈逐,你还是这般鲁莽的性子,冲哥儿能活到庐陵也算是命大。”
  那汉子听声一愣,片刻后便惊喜道,“裴世子!”
  沈冲这边自是知晓今日裴邵竑抵达北直隶,只想着今日他恐不得空闲,便寻思着明日拜见。没想着,这会子,他竟亲自前来。
  那汉子被松开后,立时便转了身,就着雪光打量了一下裴邵竑,便咧嘴一笑,上前抱拳行礼,道,“不过一年不见,世子爷的功夫愈加精进了。”
  裴邵竑瞧着他,背手而立,只笑了笑,却问道,“冲哥儿睡了么?”
  沈逐便道,“大少爷还没睡,正在屋里。”他正说着,便自屋内又走出一个汉子,口中还嚷着,“老四,外面什么事?”
  裴邵竑一瞧,这也是熟人。
  当初在校场历练时,沈逐与方才走出来的余勇都是沈侯爷身边的副将,裴邵竑当初没少与他们打交道。
  余勇见了裴邵竑,自也是一脸的惊喜,立时便回头朝着屋里喊了一句,“少爷,裴世子来了。”
  裴邵竑见他这般嚷嚷,便笑着走了过去,还未进屋子,便瞧见了从内室冲出来的沈冲。待见到沈冲,他心中便是一顿。
  上一回见到这个孩子,还是在两年前。
  那是的沈冲还是个白皙腼腆的八岁孩子,虽一直被老侯爷寄予厚望,一直带在身边,却依旧不像一个将门出身的孩子。两年不见,这孩子不仅仅抽长了身形,面上更是染上了一层成年人才有的风霜。
  想起在京城中见到的沈家一门的凄惨,裴邵竑只在心中叹息一声。
  沈冲自流亡以来,头一回见着曾有些亲近之人,见裴邵竑立在门口,眼眶便有些泛红。他虽被磨难打磨了性子,却依旧是个孩子。
  此时见到曾在校场上十分照顾自己的裴邵竑,心中不免有些伤心。
  “裴大哥……”,话一出口,便带上了些哽咽,沈冲觉得自己有些软弱,便扯了袖子狠狠擦了一把。
  裴邵竑瞧着他,只等他平复了心情,这才迈步走进屋子,经过他身边时,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跟进来的沈逐与余勇也各自在心中叹息一番。
  两人在厅中上首左右坐下,裴邵竑便问道,“身子可好?怎么没有婢女服侍?你嫂嫂没给你指派几个婢女?”
  沈冲稳了心神,脸上便又现出当年的几分腼腆,道,“在庐陵时原是有几个的。”又道,“只是她们都是庐陵人,自有爹娘在,都不愿离了庐陵去京城,我便让她们都留下了。裴嫂嫂说要给我再添两人,我只觉得在外行路也用不上婢女服侍。况我这一年来,也习惯了诸事自己做,便回绝了嫂嫂。”
  裴邵竑听了,便笑了笑,道,“你这般想也可以,只是别跟我客气。”
  沈冲自是点头应是。他心中惦记着家人,便又抬脸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裴邵竑,攥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手才抖着声问道,“裴大哥,我家里人……,现下如何了?”
  裴邵竑今日便为此而来,虽心中有些准备,此时见他虽强自镇静,消瘦的身子却依旧忍不住颤抖,心中也有些不忍。只是此时不说,等明日到了京城,他自是会一一知晓。思及此处,叹了口气,便开口道,“你祖父和父亲半年前被投入诏狱,不过几日便去世了。只你叔叔虽被折磨这许多日子,却因你婶婶外家极力救助,挺了过来。只是,伤了左臂筋脉,左手已然是废了。”
  沈冲听了,早就蓄在眼窝中的泪水,唰得便落了下来。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也知道家人恐难逃一死。只是如今亲耳得知祖父与父亲的死讯,不过十岁的孩子,还是难以承受。他默默的垂泪半响,才突然惊醒的问道,“那我母亲和姐姐呢?”
  裴邵竑哑了哑嗓子,才道,“你母亲闻知你父亲死讯,当晚便用悬梁自尽了。”见他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怕他一时撑不住,便又紧接着道,“你姐姐却没事。因是女子,又有你舅家相助,如今也还安稳。”
  沈冲听了,依旧沉默着,只垂着头,面色惨然如白纸一般。
  裴邵竑见他这副模样,只得起了身,在他单薄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劝道,“如今你家中这般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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