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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是智者之神髓,爱者之命脉。
第二卷 第二章
灰暗破旧的饭堂里,坐着抽着旱烟的闲适的人。我们难以真正领略现代生活在这儿究竟是怎么了,只有一点,我们已经失去了那种叫做悠闲的东西。简陋的茶馆,茶客打牌嗑瓜子闲摆闲聊,依然一派安详。
一排高楼大厦,和它们极不对位地望着。我们看见一些西装革履在尘沙四扬的街巷穿过。 阿鲁耶达,你将成为他们中的哪一类呢?
江中有一座小岛,孤寂的模样,在秋天初露的寒意里,像一记哈欠后的昏聩,淡青色的树木房舍似乎就要随从上游下来的船只远行。
空气中有一股鱼腥味,原来我们站在可以称为护堤,也可叫做围墙的地方,脚下就是沙滩,地势也有些陡。那还未完全从夏天的肌体上消失的气息,弥漫在小城的四周,连同一只缓慢上行的驳船的叫声,把我们的视听搅得毫无章法。我们的脚似乎已经不能踩到任何东西上,我们失去了支撑。就让我们这样随秋天一道飞起来吧,在大江之上,在小镇的秋天里,我们的每一次振翅,都是爱的浮力在推送、承载着我们,啊,爱情就要飞到无人之地,无尘之境了。
一段被火灼烧的疤痕一样的老墙上面,我看见几株无名野草顽强地生长着,为新客的我们保留着最后一点碧绿。石灰拌草条糊的墙皮大多脱落,露出青色的砖头和一些枪眼般的小洞。从墙头探出来的一座瓦房,像一顶毡帽戴在老墙的头上;在墙的缺口处,一根铁丝上晾着花绿的衣衫,衣衫下面,一条黄亮亮小眼的狗无趣地望着行人,一丝淡淡的忧郁趴在青石板上。
我感到冷,极舒坦的那点微冷,从牛仔衣和白色T恤中蹩了出来。你和我并排走着,努力使视线的落点达到一致。你说你也冷,连头发也硬了。巷道深处传来说话的声音,像穿堂风,像迷宫里的某个机关,像你肚子里那若明若暗的疑问。
几只灵芝挂在一扇窗边,与药铺中的灵芝大小无二。灵芝后面是一张大大的剪纸,红的,而窗的另一边,是几串干红干红的辣椒和一双敞口布鞋。这散乱拼在一起的物什,已失去了色彩的功能,眼睛就迷乱了。我盯着那双敞口布鞋,疑心是一块风干的腊肉。
灵芝一样的主人,布鞋一样的生活,也是这么简略的。
巷口几个老人轻言的交谈,把我带回到更加真实而无奈的现实。他们用粗重的棉衣包裹着的即将干涸的岁月,像从深深的泥土里挖出来的一口棺木,而他们怎会不明白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供他们这样像哲人一样倾心交谈,不久之后,他们将在一口挡开尘世美景和脸色的棺材里,居住在那块叫阎王爷的冷土里。
一幅真正经典的黑白艺术摄影,瞬间成全了永恒,这位艺术大师——时间——的杰作,充满了乐天知命的自然豁达,随遇而安的恬淡,孤寂落寞的超然,落在阳间的某个角落,已失去俗人眼中的风景与韵味,再也没有人像沉湎于青春和财富一样回头一望,连爬虫走兽也远离了他们。好的故事与美的传说,年幼的轻狂与终老的谙悉,女人的肉香与男人的粗砺,钞票的珍贵与人情的单薄,官场的显达虚假与民间的朴素淳厚,苍天的高远与大地的厚实,日月的光华与阴阳的谐调,草木的荣枯与水火的距离,贫富的互相仇视与生死的彼此对峙,都在他们的眉目唇齿之间咀嚼过了,业已看惯了,熟悉,认可了。他们安泰地坐着,像洪水过后一堆赤裸在灾难或幸运门前的石头,像狂热和绝望的咆哮之后写就的一组诗歌,也像我在日记的默然记载中懂得的生命的纯度。
我不能阻止你对这类人事的不屑,自然就无以描绘你在听到我的絮叨时的神色,阿鲁耶达,我怎能强求你的思绪游入我的神经系统,拴在我的脖子上,同我一起思考呢?
这样使人惊惧的结果最终也会落到你的头上,我们谁也逃不掉。而你的长处恰恰就在于你对这类人事的无知,它将使你无所顾忌地度过一生,在那结果挂满你生命之树的枝头之前,你一直在依靠浑然天成的营养在喂养自己的生命。你是有幸的,连过程也能视而不见,甚至是毫无知觉。
我们在黄昏时分回到旅馆。我真想将那轮鲜肉一样的残阳摘下来,或看到它直接掉到盘子里,让我们美美地饱餐一顿。但它却那么吝啬地只露了半边脸来,另一半边脸阴沉地把黑夜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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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的甜蜜就在于它潜伏着一种危险,爱情与Zuo爱的形式,想探测到五脏六腑的万千溺爱,连同一串串极为可爱又可笑的动作,使危险成为享受,也成为谎言。
我拥有了你,阿鲁耶达,在这个侦探家、小偷、强盗、痞子、小人、好奇者和战争都乐意光顾的黑夜,我像睡眠占据梦一样地占有了你!
性学和那些关于性学的无聊的论争成为我们的笑柄,好男人总在适当的机缘里以适当的方式释放并诠释他的爱,以性和性的高量快乐做到了知识与诗歌最抽象的呈现,从而使这一释放和诠释成为使命。
你是不是要问我:“每个人都这样吗?”
我能不能这样回答你呢?我说:“欢爱的时候,连上帝都死了!”
你还要问我:“人们在脱尽衣服时,还有道德吗?”
我可以如此回答你吗?“除了爱情,道德才有用,有价值!”
“为什么我们总感到在犯罪?”
“问问衣服、书本上的教条吧,有了它们,爱情好象始终在犯罪,连梦也无法打开!” 你,还在问:“肉体是什么?它干净吗?”
“肉体即快乐!只要好欢乐存在,肉体就褒有了亘久的洁净,它不仅仅是活生生的存在,而且是爱情的土地!”
“多年以后,我们会继续拥有它吗?”
“庇护你的天性吧,肉体也赋予它独到的禀性。多年以后,我们只有回忆,无数次的回忆,那些令人销魂的水份,令人激越无比的弹性,令所有呼吸、凝视和抚摸都充满诗意和庄严的体香。”
“我们就获得……获得了什么吗?”
“记住,人永远是活在过去的废墟上的,回忆废墟之前的荣华,年青和茂盛。也可以这么说,追忆往事之时,我们已经完全失去了过去;追忆获得的快乐,是快乐本身的含义,可追忆快乐的结局,是痛苦在失落和忧郁的背上迅速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那是人的精神上的累赘,但你也可以将它看成财富!”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是啊,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我们还有别的法子吗?”
“不知道。我们还有别的出路吗?”
子夜,明月阴谋一样从东边晦暗的山顶鬼鬼祟祟地露出脸来时,房间里便是一方浅浅的、长方形的白。
我走到窗边,小镇熟睡得如死亡了几千年,那消失在地平线以下的庞贝古城和渤海古国,其情景无外如此吧。
一个穿戴极少的肥身巨臀女人从过道上急急走过,迅捷地夺门撞进那间灯光红红的厕所里,一股哗哗的声音像丝弦上模拟出的那种怪怪的音响。
我想:月光之所以被人们喻为水,就是被这昼伏夜出的女人的尿液给浇湿的。
感官的刺激,异性的声音、香味,然后是行为,最后又是那幸福得发颤的回忆。
明月夜的可怕,是不是就在于我们的回忆太多,哪怕仅仅只是在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半秒钟前认识的一个人?
第二卷 第三章
洗衣板,泛着夜光的洗衣板,在登记室外十几米处,我不知何故将目光久久地放在上面,原来上面曾摆放过无数衣服的,衣服曾掩蔽过许多新鲜的肉体,这些衣服和衣服里的肉体使我的灵感迅速与它们焊接上了。我多么宁愿让诗歌本身走开,让我尽情地用诗意的明眸注视这洗衣板的内涵,深刻而不呆板,就像我在窗前,回首望着你美妙的容颜和那孩子般屈体的憨态,在这个秋天的夜晚,一切对我,对你,都充满了柔濡的爱意。
夜晚没有曲线,尽管我运用过无数线条,力图勾勒出它的形状,以期达到生动而准确的程度。
夜晚是没有色彩的,尽管我们理由多么充分地以城市的美就在于其灯红酒绿的夜晚,啊,至少,它缺少真正动人的色素。
可我们依旧愿意从凶险的白昼逃到同样、甚至更加凶险的夜,原因之一就是:在白昼里脱光衣服就是罪过,在夜晚就成了美丽的爱情。也就是说,白昼因为太过暴露真实而需要遮羞,夜晚因为深厚的隐蔽而无所顾忌。
睡吧,阿鲁耶达,祝你的睡眠甘美无梦,祝我们有梦的时候永远睁着眼睛。 秋夜漫长。是什么把平常心从这根指针传给另一根指针,因为轮回而无法成为永恒。 守着你,原本是一桩最可美妙的事业,望着你,原本也是一场可遇而不可求的恩典,爱着你,原本也是浩荡的上苍所馈赠与我的生生世世的大礼,而月明星稀,怎么倏忽间涌上心头的惆怅,使我觉得我们的爱情犹如麻痹在手术台上那灿白的肉体,被一双双没有细菌也没有温热的职业手指拨弄、切割、缝补。
一辆人力三轮车从窗下的街面上驰过,一串串铃声也没有敲碎这令人难熬的秋夜。辛苦的人,他怎就舍弃了家中的妻儿,独自一个看惯这凄夜冷街?生计限制了他,许多世间不平催老了他,可只有在妻儿驻守的地方,才可有福祉啊!
阿鲁耶达,你仍睡得那么甜蜜!我妒忌你这万般安谧、超然的神态。
有了好睡眠,不正也是禅吗?
把黑夜全部都留给我,剩下明月,普照你的佛心!
又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我满腹的快活随希望的冷却而消失。川南的早晨总给人这种印象:一个八旬老太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躺在终生冷漠的后面,无力地望着太虚之境。街边的小叶榕像一个个白痴,呆呆地望着街面,什么也无法想起来了;叶片儿上沾满了厚厚的黑色尘垢,乞丐的脸一般。车站附近的几棵落叶树上,断枝倒悬在几乎干枯的树干上,像断了胳膊的人,从夜里活过来,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迟钝地待在路边,为这样的早晨而憋闷。没有风,这倒好的,若是有风,情景不就更加令人烦躁?
灰尘打脸之前,我们在一家简朴的面馆里胡乱吃了点东西,赶紧到车站购了票,急忙着要尽快离开这陌生的地方。
不属于我们的地方,阿鲁耶达,我们多停留一片刻,就是受苦!
在车上,我哼着小曲,你懒洋洋地半张半翕着嘴,随我的曲调轻声附和着。你那脸色就像从没一丝儿褶皱中浸出来的秋太阳一样,不亮不煌,不冷不热。我闻到一股木槿花似的香气,便住了口在你头发里安插了我的鼻子,可我没闻到木槿花香,只闻到潘婷洗发水的香味。我四下寻找,原来前排一乡下女孩子手中有几枝新鲜木槿,浅蓝的花朵刚刚开放。其实,木槿花是不香的,但也不是难闻的那种气味,一般即使将鼻孔放在花蕊上,也难以呼吸到浸渍心脾的芬芳。可能是老家种植木槿多的缘故吧,对这吝啬馨香的植物便有了一种特殊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