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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促的爆炸声过后,客厅里赫然是餐桌与火锅的残骸,还有被爆炸的冲击力甩得满天满地满墙的食物,连温小和自己的衣服上都难以幸免地沾上了一些。
“白痴啊你!”姚言怒吼,“手机放在火上烤电池会爆炸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只是不知道爆得这么快。”
“最近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你就不会先想想后果?幸好这次离得远,否则……我说你有点安全意识好不好!”
“你不是白痴,你有安全意识,还不是看着我扔了?”
姚言一时语塞。
“我如果真有安全意识就不会让你进来了。”温小和拍拍衣服站起来,“走吧,你不觉得你每次来都会毁掉我的东西?”
“这次和我有什么关系!”
“手机是你带来的,爆炸了就算你账上。”温小和说的理所当然。
“真没想到你原来是这种人。”
“对,我就是不识好歹外加无理取闹。——你走不走?”
事已至此,仍然选择留下来的人不是圣人就是贱人。
姚言自觉两种都不是,所以他绝对不会留下来纠缠。离开以前,他恨恨地说:“我真是疯了才来找你。”
“不要说得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我。”温小和嘲讽地笑,薄薄的镜片下一对黑色眼珠随着眼帘开合的动作轻轻瞟向左边,“我不相信,姚言你也别逼自己相信。这太辛苦了。”
23
“不要说得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我。”温小和嘲讽地笑,薄薄的镜片下一对黑色眼珠随着眼帘开合的动作轻轻瞟向左边,“我不相信,姚言你也别逼自己相信。这太辛苦了。”
“唉……我还没吃饱……”
姚言走了,身后立刻传来弱声弱气的哀叹。
谢峣从卫生间里钻出来,无限庆幸地拍了拍着他的宝贝陶瓷杯:“还好我怕你们吵起来摔东西,就先把宝贝拿走了,否则……”
温小和叹了口气:“抱歉。”
“好饿……”谢峣扭啊扭地央求道,“不如我帮你打扫,你再赏我一口饭吧。”
这个提议很快被采纳了。
炸坏的锅和手机什么的碎片可以毫不犹豫地扔掉,桌子虽然变得不太好看,但还能继续用,最麻烦的是溅得到处都是的食物残渣和汤汁,一个人清理当然不如两个人快,这种时候拒绝帮助真是的没必要。
协助打扫的时候谢峣有些心不在焉,三番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不怀好意地冲温小和笑笑:“对了,刚才那个,难道就是你的‘阿仁’?”
温小和惊讶地看着他:“你听到了?”
“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当时以为是做梦,后来想了很久才觉得应该不是。——那么,到底是不是他呢?”
“不是。”温小和坚定地摇头,“阿仁是很好的人,不能相提并论。”
“可是这人看起来条件也很不错啊。”谢峣用拿着抹布的手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第一,他那身衣服不便宜;第二,人嘛,看起来也很年轻——肯定没到三十吧!我猜猜,二十……六、二十七?”
“是啊,差不多。你倒是看得挺准。”
“嗯,那当然,我很会看人的。再多说一点吧!嗯——他的手指修长,挺漂亮的,看起来是一双会弹钢琴的手。你说,你是不是被他弹钢琴的样子迷住的?”
“猜错了。我没见过他弹钢琴,也没听说过他会这个。”温小和说着,突然话题一转,“观察得那么仔细,难道你看上他了?”
“切,我就烦这样的。”谢峣说着将手里的抹布往地上一甩,随即又不得不捡起来,“你别笑,是真的!你看他,眼睛长到头顶上,一副除了他别人都是垃圾的样子,是人见了都想抽他。喜欢……怎么可能!我呢……”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其实喜欢你这样的。”不待温小和对此有所表示,他又用抓过脏抹布的手拍温小和的肩,连连叹气,“小和你运气不好啊,摊上这种家伙当情人,以后肯定会躲起来哭的。”
温小和无奈道:“他只是上司而已,你想太多了。”
“哦,你们这种关系,我知道一个成语叫‘暗渡陈仓’。”
“……你挺可爱的,其实我也喜欢你这样的。”
“少来。”谢峣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说真的,他很喜欢你吧。”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不喜欢干嘛一进来就抱那么紧?是吧。”
“抱得紧不紧和喜不喜欢没关系吧。”温小和笑笑,继续擦他的地板。
“真的没关系吗?”
“我想,他并不知道他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收敛了笑意的嘴唇轻轻吐出这样的叹息。
谢峣和温小和半同居了。
那是以现今标准衡量,可以得出“纯洁”结论的同居生活,而这种生活就是从手机电池被煮爆的那个夜晚开始的。
当夜两个人一起收拾完残局,谢峣依然没有表现出一点儿要走的意思,温小和就顺水推舟分了半张床给他。早起的时候谢峣申请把他带来的陶瓷杯留在温小和家的窗台上,他说那里的阳光很好,适合植物生长。
谢峣的宝贝陶瓷杯比一般的杯子大且深,杯中被泥土之类填了八分满,上层铺着一层白色的碎石籽,再上面一层就是清亮亮的水。几条细细的茎从碎石籽里伸出,托着零星几片溅了些微紫色斑点的绿叶浮在水面上,那是一种是有裂口的圆形叶子,看起来很像睡莲的叶子却比常见的那种大小要迷你得多。
温小和没有养植物的习惯,也认不出这是什么品种,但是杯中的迷你植物看起来弱小而值得怜惜,所以他没怎么拒绝就同意了。
于是谢峣白天和温小和一起出门,晚上就带着外卖的小菜在门口等温小和回家,然后进屋去跟他的宝贝植物见面,接下来自然又是吃晚饭,借床睡觉。
这样一来二去,他们俩就毫无障碍地步入了一种不问原因,不想后果,互不干涉,有些含糊却又不觉得很麻烦的相处方式。
有时候谢峣会故意把自己剥光说要继续之前没做成的事,这时温小和只有笑着用被子把他卷起来。
就算他本来是可以接受他的,但试想他能对一个会哭泣着说梦话喊别人名字的人做什么呢?况且因为已经互相熟悉起来的关系,谢峣那些尺度夸张的所谓诱惑以及说着“做什么都可以”的样子在温小和看来只能达到喜剧效果,实在没法归入情色的范畴。
只是谢峣似乎玩得很开心,对于这种行为是乐此不疲。
在这样的日子里,一些小小的零碎的不顺之处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龚南程暂时没有再出现,也许是忙得无暇顾及,又或者是觉得现在的温小和既与别的男人同居又与姚言形同陌路所以实在不值一提,这些温小和都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没有他的出现,阳光都会变得灿烂。
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姚言毕竟不如龚南程那么狠。于公事上他的找茬与为难都很有限,也没做什么惊世骇俗公私不分的事情,这使得他看上去和一般意义上的难缠上司没什么区别;于私事上,他已经公开视温小和如路人,这使得温小和暗自猜想这人是终于重回了他老情人的怀抱还是近来的夜生活终于上了新的轨道?当然了,无论是那一种可能都和他没关系了,反而是……最好不过。
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清明节假期。
温小和最近没有加班的烦恼,可以放心休假三天,只是他并不准备和大多数人一样在这个特殊的假期里回家扫墓。
他的父母尚且健在,远远没到需要他纪念的地步。而在他印象中自家比父母更老一辈的长辈的墓地离他现在生活的地方很远,来回一趟花费不少,从小到大连他的父母都没有去祭扫过几次,他就更谈不上惦记了。
如果说这样属于亲情淡薄……那么,是的,他就是出自一个亲情淡薄的家庭。
他的家教告诉他,死者已矣,怀念是放在心里的,比扫墓更重要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读书,比如工作,那些形式化的活动没时间就不用去做。小时候他服从这种家教,在成年之后习惯已经养成,如果没有意外的刺激就很难再改变了。
所以,在这个几乎人人都有重要的事情做的假日里,他意外地清闲。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变数的。
温小和没想到谢峣会期期艾艾地黏在他身边,请求他在清明节的前一天陪自己去一次墓园。
正在假期中,温小和不知道怎么拒绝,所以就陪他去了。
24
也许是因为有求于人,当天早晨谢峣特别积极。
他早早地起床,殷勤地给温小和奉上挤好牙膏的牙刷、替他拧好的毛巾还有买早点,就差没亲手把早点喂到他嘴里。
温小和习惯一个人的平民生活,是个在吃饭的时候被服务员稍微关注一下都觉得不自在的人,面对谢峣这样说熟不熟说生不生的同居人的殷勤伺候——尤其是在伺候的同时露出明显有所期待的表情却又绝口不提到底期待什么——不但招架不住,竟然还凭空升起一股负疚感。当然,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是无疚可负的,但他也从谢峣的行为中解读出了“赶时间”这个重要的信息,所以不得不按照谢峣的期待抓紧时间洗漱,最后嘴里咬着早点陪谢峣赶上了通往墓园的第一班公车。
虽然是已经临近那个经常被形容做“雨纷纷,愁绪生”的日子,但这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无雨无雾的,朝阳隔着车窗玻璃也能让人感受到暖意。
温小和靠窗坐着心无旁骛地发呆,渐渐地被这暖融融的阳光勾得有些犯困,后来索性真的放任自己瞌睡了,最后还是谢峣推醒他,拉他下车。
通往墓园的长道两边已经有不少摊贩开始做生意了,各色祭品鲜花满满当当地摆出来,放眼一看,很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谢峣在离他最近的摊贩那里停住,开始挑挑拣拣那些浸在水中的折枝菊花。因为他的样子过于挑剔和专注,导致那位长得精瘦的卖家一叠声地向他保证那些花绝对是新鲜的。
“得了,谁不知道你们。”谢峣挑着花,头也不抬,“这都蔫了还新鲜?”然后也不理卖家的辩解,专心致志地挑出四枝看起来还不错的白菊,付钱走人。
和那些正在或者已经挑好香烛纸钱以及花里胡哨的纸制祭品的普通路人相比,谢峣这些准备未免太简单。
当然了,尽管媒体最近每年都宣传新式环保的祭扫方式,也有很多人心里明白祭扫这回事重点不在物质而是要有心,可是中国上下五千年,那些深入骨髓,一代代传下来的民俗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况且,不是说只要“有心”,就一定要摒弃物质方面的存在,这两者之间根本不矛盾。
就连温小和家里那对对扫墓不怎么热衷的冷淡的父母,只要是去了墓地,该准备的祭扫物品都会准备得八九不离十。所以他第一感觉也是认为谢峣在这种日子里扫墓却只带很少的几朵花,就形式上而言有些……特别。
于是,温小和随口问了一句:“够了?”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经考虑。这是别人的自由,人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问的。矫情一点的说法就是:一百朵花和一朵花,其中包含的情意寄托的心意有什么什么区别呢?其实没有区别。
谢峣当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