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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离那场所谓的订婚宴还有两天。
温小和虽然同意出席,却没有想过要为此做任何准备,事实上他对那件事也完全提不起什么兴致,抱着随波逐流的态度。
只是一场交易。姚言照顾他,然后要求得到回报,所以那些事只是一场不需要认真对待的交易。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解释。
不难猜测姚言想利用他做什么,可最他终还是答应了。
因为不够冷静,因为觉得讽刺,因为很失望,因为恍然大悟之后有那么一点自暴自弃的心态……原因很多,他说不清这些是不是全部。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那时已经隐隐生出了一种带有唯恐天下不乱意味的阴暗的好奇心,并且丝毫没有因此而自责的想法。
不过,这种心态尚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场交易。
他很快就后悔了,甚至还建议姚言其实可以找个女伴,理由是那毕竟是有他全家出席的重要场合。
姚言很干脆地对他说:“女伴不行。”并暗示,若是他在这种非常时刻临阵脱逃,等于叫自己去死。
所以最终交涉的结果就是:下班后姚言不由分说地按原定计划拉着温小和去购物了。
据说那天的晚宴请柬上写明了“Black Tie”,无法用普通西装对付过去,因此,温小和需要一身足以配合当晚档次,或者倒不如说是足以与姚言相匹配的考究的行头。但这时间已不适合定制,于是姚言直接带他去选成衣。
谢峣打过电话说最近几天都不会回来,所以温小和毫无后顾之忧地跟他去了。反正一切都无需自己费神,因为姚言说过他会全权负责,自己只要出人就可以。
不过……温小和接过姚言递给他试穿的礼服,翻到标签,不禁想到:如果交给自己来解决,以自己的购买能力和品味,对方反而会无法放心吧。
他很顺从地试穿了数套礼服,像木偶似的任人摆弄,但同时他也很明白,就算这些衣服做工精致用料考究,就算不用他自己出钱,他仍然一套都不想要。
因为实在不知道要来做什么。
对他来说,礼服的意义只是一张昂贵的门票,为了一场不知底细的戏,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意义,不值得珍惜亦没有保存的必要。
而用世俗的眼光来评价,在那晚以后,他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再穿这样的礼服,所以其实买回来是很不划算的。如果是他自己出钱,他会觉得非常肉痛;现在是那个人出钱,他会觉得像个烫手山芋,无论是留下还是处理掉,都会堵在心里,更是莫名其妙地欠了很大一笔。毕竟,依照那个人的个性,又不可能接受他还回去。
所以当试穿到第六套,姚言帮他整理衣服顺便总结对之前那几套的观感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想法挑挑拣拣地说了。
姚言的手指在他衣领上顿了顿,沉声说:“你又要反悔吗?”
“没有,怎么敢……”温小和无奈道,“我只是想问有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没有就算了。”
有些事就是越想越在意。
事实上,在姚言认真打扮他的时候,除了想衣服的问题,他还觉得自己心里那点阴暗的东西正以过分的程度滋长着。
是的,他很早就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但在他的认知里,好奇心总是很难抗拒——无论它出于何种目的,会导致什么结果。
“是这样?”姚言看了他一眼,依旧慢吞吞地替他抚平原本就光滑如镜的衣领,“其实别的办法……一定要说也不是没有,我是无所谓,但我不觉得你会愿意。”
姚言所说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温小和借他的衣服穿。
他们身高相仿,体型也没差到哪里去,真要借衣服穿也不至于会有很严重的尺寸问题。但是,按照礼服从内到外的搭配,如此一来温小和就得从里到外都穿他的了,内裤倒是可以除外……所以姚言质疑按照温小和如今对自己的态度,是否能受得了,温小和意外对方能想到这里之余,确实也同样在这个问题上迟疑了一阵。
迟疑没多久,温小和就想通了。
“只忍受一晚就可以永远摆脱”和“长期让自己不舒服”相比,当然还是前者更值得选择,一点微不足道的心理问题完全可以克服。
所以晚宴当天,温小和没有任何异议地跟着姚言,提前去了他位于子虚路的家。
姚言已经提前把需要的用到的礼服挑出来,整整齐齐摊在床上。他很周到,袖扣、领结、手绢、搭配的鞋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连配套的袜子都提供了,但他却似乎没有给温小和准备单独的更衣室。
“你在这里,我到外面去换。”当温小和无所适从地站在卧室里的时候,他这么解释。
温小和瞬间又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看到以前发生过的情境——眼前这个人但凡有明确目的的时候总是会变得细心体贴,当然还会视情况取悦别人。
他觉得,到现在为止,自己似乎可以分清楚了。
“不用了,这是你家,我去外面。”
“还是抓紧时间吧,这里你又不熟,别乱跑了。”姚言笑笑,“我不能去得太晚。毕竟几家的交情……”他含糊道,“太怠慢了,父亲会不高兴。”
“咔嚓”一声微响,门被轻轻关上了。
姚言说得没错,温小和确实对这里不熟悉,除去一点点对客厅的模糊印象,他连基本的房间格局都不了解。
于是他只好乖乖听话,在指定地点换衣服。
对方替他准备的是单扣单层的深蓝色礼服与同色马甲搭配形制标准的雪白礼服衬衫以及黑色丝质领结。但其实在夜间照明下,这种午夜般的深蓝已经沉淀到与领结的黑色没有太大区别。
而鞋子……试穿之后尺码正合适,这让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也会有买错东西的时候。
虽然没有亲自穿过这种类型的衣服,但凭借以前帮别人换装的经验,温小和自己并没有在衣装上花太长时间,姚言在外敲门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
只是,全身都被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包覆拘束着有些不自在。相比换上黑色礼服梳了头发却仍然泰然自若的另一位……其实没有什么可比性。
“大致上还不错。”姚言仔细地审视,得出如此结论。
真的不像服务生吗?温小和忍住了没反问。
“至于头发……”姚言走近了替温小和整整衣摆领口,调调领结,而后食指撩了一缕发丝,“虽然我觉得这样最适合你,看起来软绵绵的……不过,现在还是梳上去得好。低头。”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梳子之类的工具,不由分说地就在温小和头顶一阵折腾。
这下,温小和觉得连头皮都不自在了。他甚至忍不住伸手摸摸,想以此确认它还是不是自己的。
很快地,手就被拽住。
隐约听见轻微的“噗噗”两声,同时眼前一晃,他的身体已被外力牵制着穿过了一层淡香薄雾,于是他身上就此沾染了和对方相同的味道。那味道虽然淡,却无法忽视。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因为被牵住的手,又有些东西被姚言的视线锁定。
“袖扣还是不太配。”姚言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是抓着他的胳膊沉吟道,“虽然摆出来的时候觉得虎眼石可以迁就……一旦考虑到人……果然还是要那对珠母的才行……算了,再找找。”
于是温小和只好将已经戴好的袖扣拆下,看对方翻箱倒柜地找所谓更适合的,似乎完全不在意时间正一点一点流失。
职业病之类的,也算是可以理解吧。
忽然,伴着一声轻呼,一枚小小的闪着冷冽金属光泽的东西随着姚言取盒子的动作“叮”地一声落到地上。
在姚言捡起它之前,温小和辨认出那是一枚戒指。
33
在姚言捡起它之前,温小和辨认出那是一枚戒指。
“以为扔掉了,没想到卡在这里……”姚言喃喃低语,也不知道说给谁听,随即意兴阑珊地把找到的盒子递给温小和,“就是这个了,换上吧。”说完,他盯着温小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莫名其妙地把那枚戒指放进温小和手里,“我下去把车开出来,你出门的时候帮我把这个随便扔了。”
温小和看着手心里那枚戒指,心里又不自觉地有些漫无边际的联想。
他知道姚言不怎么喜欢戴戒指,偶尔有兴致了,最多也只在尾指上戴着玩玩。而手中这枚陌生的戒指,那种直径明显是戴在中指或者无名指上的。
最后,他没有听话扔掉戒指,而是在上车时将它还回:“想扔的话你自己扔。我不想你后悔了找我索赔,我赔不起。”
姚言虽然明显不高兴,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随便发火,只是接过那枚戒指随便扔到驾驶座上,默默发动引擎。
当天的订婚晚宴在女方家的一套专用作宴客的别墅里举行。
那里地处近郊,靠山临湖,环境优美。不过对于晚上赴宴的人来说,这种掩盖在夜幕下的景色没什么实际意义,远比不上室内的流光溢彩。
大概因为戒指的关系,姚言一路上专心开车,意外地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温小和则抱着求之不得的想法,享受片刻的宁静。
到达目的地停车的时候,温小和听到有人在叫,那清亮的男孩嗓音有些熟悉,他扭头一看,正有一个少年边冲他们挥手边跑过来。
正是以前见过面的姚宇。只不过此刻他也穿着正装礼服,还煞有介事地将头发往后梳,与日常的样子差别很大,以至于温小和第一眼没认出来。
“哥你怎么才来啊。”他敲着车窗抱怨,“妈妈已经叫我出来看了几次了。”
“没看到我接朋友了吗?”姚言不冷不热地回答,“你先过去说一声,我要停车。”
“哦。”姚宇答应着,眼珠子一转,目光溜到温小和脸上,突然大声道:“喂,你!你还说你跟我哥不熟!”
温小和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眼下被他叫得有点尴尬,只得应付一下:“以前不熟。”
“以前是以前,现在很熟!”姚言没好气地对他弟弟下命令,“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点回去复你的命。”
姚宇跑回去跟他妈妈报告了,而温小和却在车停好以后迟疑着不愿下车。
“你又怎么了?都已经来了,难道就一直在车库里?”
“没怎么。”温小和闷闷地说,“进去以后我能不能找个角落呆着就算了?”
看戏就看戏吧,万一变成演戏的被别人看就不好了。
“什么意思?你当然要跟着我,不然——哦,我父母。”姚言恍然大悟,忍俊不禁,“没关系,带个下属朋友之类的见见父母其实很普通。”
“是吗?”
“当然。我又没什么压力。至于姚宇纯属缺心眼,不用理他。——对了,”姚言抢在温小和再度开口之前继续说,“紧张之类的也无所谓。你也知道你自己一紧张就不自觉地带点笑吧。一般人怎么可能分得清,只会认为是礼节性的笑,所以无所谓,这样就行了。大家都在笑,不会有人特别注意你的。”他朝温小和伸出手,“出来。”
室内是一片意料之内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景致。
确实如姚言所说,每个人都面带笑容。
他们沐浴在融合了酒、食物、烟草、花束与各种香水味道的浓厚空气中,状似优雅地寒暄交谈,放眼看去,不知底细的人肯定分不出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