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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医生又叫了她一遍,纳闷于这个女人跟之前形成明显对比的平淡反应。
“嗯?你说什么?”孙柔欣回过神。
等大夫重新复述完后,她激动的又跳了起来,哽咽道,“太好了,太好了!小澈有救了。”然后,因为上次事件的阴影,她抓住医生的手臂,急声道,“大夫,你让我见见那个好心人吧,我要当面感谢他!”让她给对方跪下都行,只要那个捐献者不再反悔。
上次同事摆的那个乌龙,让这位男医生也有些尴尬,他拍拍孙柔欣的手,说道,“放心,对方这些天已经在注射动员剂了,我们也对沈澈进行了移植前的身体处理,不会出变数的。至于你说的当面感谢,抱歉,根据有关规定,双方资料都是严格保密的,没有捐献者的同意,被捐献者并不能够去找捐献者。”
听后,孙柔欣只好遗憾的放弃。
*
沈震霆的丧事办的很低调,逝者已矣,孙柔欣伤心之余,精力全投在了即将做手术的沈澈身上。龙卓寒更是抑郁着,于是,事情就落到了跟他毫无关系的欧易辰肩上。
人走茶凉,从沈震霆进监狱后,那些攀附的人们便散了去,更别说沈氏还遭遇了如此重击,所以,除了最初创业的几个伙伴,真的没有什么人过来。
黎洛去医院注射完动员剂后,不由自主的来到这里,追悼会中央悬挂的黑白照片由清晰变得模糊,她这才发现眸中不知何时已饱含泪水。眼睑稍稍掀动,泪珠便无可抑制的滚落。
她不知道多年前那个温馨的家,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短短几日,她真的成了无所依靠的孤女。母亲因父亲而死,她又逼得父亲凄惶而终。是外力的干扰,还是感情的脆弱不堪一击。
樱唇轻扯,她远远的无声的叫了句“爸爸”。这是沈震霆生前盼了九年的,也只有在他再也无法应答时,她才敢开口唤出。
时节已入秋,树梢的绿叶不知何时变幻了色彩,只剩凄凉。黎洛旋身,慢慢远离那肃穆凝重的会堂,做为害他骤逝的凶手,她已不配进入。
她一个人毫无方向的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希望沾些人气,可以驱散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和孤寂。只是,孤单是一种心情,无法因为身边的人数变化而来去。
沈澈的手术安排在下午,她不知道晃了多久,才招了辆计程车,重新驶往那个上演无数悲欢离合的地方。
*
“洛洛,你真的不后悔?”郝桢看着躺在仪器台上的她,再一次问道。
“现在后悔还有用吗?”从在手术单上签字的那刻起,她就没了后悔的机会,且别说自己已经注射了那么多的药物,单是对沈澈执行的致死性治疗,便容不得她反悔,否则,那个孩子只会因为免疫力全无而加剧消逝。
郝桢也知道自己问出了最蠢的话,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心疼着这个倔强而坚强的女孩。虽然自己并不是这个科室的,她利用自己的特权全程陪伴着黎洛。
“如果不舒服,你一定要说。”再一次关切的告诫黎洛后,她这才冲着一旁等候的同事们点点头。
黎洛闭上眼,任由医生在她的左右胳膊上插上管子,鲜活的血液流经冰冷的细胞分离机,再重新回到身体内,一股麻麻的异样感觉震颤全身。她有一种错觉,仿若是自己在换血,希望就此再得到解脱般的新生。胃又开始闹腾,她勉力忍住,一声不吭,直到这个过程彻底结束,才疲软的张开眼。
“洛洛,你感觉怎么样?!”眼见黎洛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去颜色,郝桢紧张不已的问道。
黎洛虚弱的摇摇头,以为这样能够安慰郝桢,谁知,她勉强支撑的模样,让郝桢更是急得团团转,“她”拔高了声音,对助理医师吼道,“快送她去妇产科看看!”
饶是平时镇定异常的主任都发了飙,一堆人忽然有些慌乱,忙不迭的将女孩推往妇产科。
而此时,别扭着的龙卓寒接到欧易辰的电话,告知他刚刚在沈震霆的追悼会上似乎看到了黎洛的身影。
龙卓寒心里一紧,怕黎洛短期内遭到多重打击会承受不住,飞快的驱车来到熟悉的小区。
三楼的窗口跟以前一样,只是,爬墙虎的叶子稍稍有些发红,他迟疑着,在楼下犹豫了会儿,决定还是上去看看。洛,这么久,她的气应该消了点吧?
之前那种针尖对麦芒的状态,过激的言语,只会让事情更加恶化,所以,在欧易辰的劝导下,他决定给她些自由空间。然,思念,真的无法克制,心里无时不刻不是对她的担心。
悄悄转动着锁孔,还好,她并没有狠绝的连门锁都换掉,这一刻,他多么期待门开后,能看见她扬起的笑脸,甜甜的对他说一句,“你回来啦?”
可是,不切实际的空想总是难以实现,满目所及之处,只是一室的寂寥。
阳台上的摇椅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客厅茶几上放着的,还有他上次心血来潮买回的干燥花。
他一步步走来,逡巡着她的身影,每看到一个熟悉的事物,脑中都会浮现一个甜蜜的故事。
推开布满两人回忆的卧室,床褥叠的整整齐齐,阳光的味道依稀可闻,龙卓寒感伤的敛眉,眸光突然被梳妆台上那团皱巴巴的纸吸引。
不知为何,心里有股莫名的感觉,驱使着他上前,纸张一寸寸展开后,龙卓寒呆在了当场,像打翻了调味罐一样,五味成杂。
他抖着手将那张纸慢慢移到眼前,怀孕B超单几个大字以及黎洛的姓名,随着距离的靠近逐渐放大,日期赫然是他们决裂的那天。
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悲伤,反应过来后,突然像发了狂一样的奔出去,边跑边给黎洛打着电话,然,那边一直传来忙音。
忽然,他有种再也找不到她了的无力感,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手机电量从满格耗到只剩一格。猛然捶了下方向盘,喇叭声惊起,他这才乍然想到似的,拨出了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用到的号码。
对方不愧是C城的地下霸主,效率很高,很快给了他答复,说是有人看到黎洛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的心极度恐慌起来,跑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重新驶入车河,所有的红绿灯在他眼中成了摆设,有个声音在耳边说道,快点,再快点!仿佛在和时间赛跑。
*
休息了会儿后,黎洛气色仍然没有好转。郝桢擦了擦她额上的冷汗,叹了口气。
白大褂的口袋里,电话不住震颤着,郝桢接通后,便神色匆忙的站了起来,说道,“洛洛,我临时有个重要的手术,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过来看你。”
黎洛点点头,有些飘忽的说道,“郝阿姨,麻烦你了,快去忙吧。”
郝桢揉了揉她的发顶,眼眶又有些泛红,“傻孩子,说的什么话,记住,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郝阿姨啊。”然后,临走前又吩咐了值班的金右北一句,“先代我好好照顾她。”
金右北笑着答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放心的让他去照顾谁呢。
待郝桢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他飞快的凑上前,俊脸贴近她的,在距离不到五公分时顿住,像在研究什么一样。半晌,才稍稍退开,肯定的道,“你没有跟他说吧。”
黎洛没有力气也没有闲心跟一个陌生人瞎扯,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金右北以为她没听明白,加了一句,“我是说,你怀孕的事。”
黎洛皱眉,这个聒噪的医生,有他在她能好好休息才怪。更何况,几乎近来的日子一直在跑医院,目送着亲人的离开,最后终于轮到她自己冰冷凄凉的躺在这里,心里不是一般的难受,对这个地方深深的厌恶着。
她挣扎着起身,对方却似乎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势,好奇宝宝一样忽闪着大眼,她只好淡淡的道,“反正也不会有结果了,告诉他干吗?”
金右北得到答案,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嚷道,“别急啊,你再休息休息嘛,我可是答应了好主任好好照顾你来着。来,咱再唠唠,一会儿就下班了。”
黎洛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穿上鞋子,虚晃着脚步,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却被突然出现的男人给怔住了,再也迈不开步伐。
龙卓寒大口的喘着气,凤眸斜到她身后的科室牌子时,心拔凉拔凉的,脸阴霾的可怕。
他缓慢着上前,慑人的凛冽气势压迫过来,明明距黎洛还有些距离,却让她不自主的后退,直到背抵在墙上,再无可退。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一字一顿的沉声问道,从齿缝中挤出的声音寒气逼人。
“如你所见。”她同样冷着脸,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残酷的说着。
“黎洛,你该死的!”龙卓寒低吼,声音像能喷出火来,他捏紧了拳头,骨骼嘎吱作响。浑身带着戾气,咬牙切齿的道,“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一种名叫绝望的巨兽将他一口吞噬,在黑漆漆没有任何光亮的死水中沉浮。
“我答应过你什么?”她冷冷的反问,不去看他痛到扭曲的脸。
——凡事都有例外,你要保证,绝对容许意外降临的宝宝!
——安啦!
是了,这个没心没肺的残忍女人,他怎么会以为她那句哈啦似的应付,就是许诺呢?而她此时的淡漠,让凉意直直的沁到他心底,再也无法扼制的,伸手卡住她的脖子。
他的大掌越捏越紧,让本就虚弱的黎洛仅一会儿,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她脸色白的像透明的纸一样,隐隐泛着青色,然而,唇角却挂着一抹讽刺的笑。
而恰是这抹笑,硬生生剜出了他的心脏,也夺去他残存的一厘希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他突然松手,如绝望的困兽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黎洛剧烈的咳嗽,身体下滑,不住喘着气,毫无血色的小嘴却抛出一句又一句伤人至深的话语,“因为,你不配!我的孩子绝不允许流有那种肮脏的血液,那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忽然拽住她的领子,恶狠狠的将她压向冰冷的墙壁,炙热的鼻息带着狂怒的火焰,喷洒在她的颊上。
她眼角沾着泪珠,闭眼的瞬间,一抹阴影带着疾风朝她面部袭来。打吧,最好让她能死去,这样,彼此就不用痛苦的纠缠。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重重的闷响声落在了她脸侧的墙上。雪白无暇的墙壁瞬间印上大大的血印,红色的液体像被青石堵住的山涧一样,汩汩泌出几道分流,蜿蜒而下,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红轨迹。
外面的争吵让金右北探出身子,见到这惊悚的一幕后,收起了惯有的嬉皮笑脸,黎洛惨白的脸色让他心中泛起怜惜;冲着龙卓寒道,“你做什么?她刚做完手术!”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龙卓寒悲戚至极,没有理会那个无关的陌生男人,低低的怒吼道,“滚!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这是几日前,她对他抛下的话语。
黎洛笑,飘忽而迷离,这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吗?彻底摆脱这个男人,摆脱那段泣血的过去,可是,谁来告诉她,心为什么会这么痛?痛到下一秒,仿佛就会没了呼吸。
他受伤的手血流不停,她则强忍着不去看,缓缓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原来,仅仅几天的时间,她已习惯指上的这个指环,在最脆弱痛苦时,依旧没有想过把它取下。
炫银的金属在她莹白的掌中闪烁,摊开的手掌缓缓伸到他的面前。
他却没有去接,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片刻后,她没有再等待,残忍的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