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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龙见她不肯吃饭,微觉不安,但也无暇多顾;自行到桌旁坐下,端过饭来,一边大口嚼吞,一边含糊说道:“我一会儿要赶路,不吃饱肚子可不行;你若不肯吃这些粗糙饭食,便只管让李公公去通知袁大帅,命他送精致酒席过来;他手下伙头军手里,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楚楚也不应声,只微一摇头;依旧神色木然、呆呆出神。
不一会儿,陈敬龙吃喝已毕,站起身来;说道:“楚楚,我要走了等打完这一仗,明天回来,我再好好跟你说会儿话今晚你就住在我这帐篷里吧;我命人给你多烧些炭火,免得夜里寒冷”
楚楚不言不动,毫无反应。陈敬龙微觉诧异,上前轻轻一拍她肩膀,唤道:“楚楚,你听见我说话么?”楚楚全身一颤,如梦初醒,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陈敬龙笑道:“我说,我要走了,明天才能回来……”
楚楚凄然一笑,喃喃叹道:“你要走了……你到底……是要走的”叹罢,慢慢站起,定定望着陈敬龙看了半晌;抬手帮他正正头盔、肩甲,跟着捧住他脸庞,踮起脚尖,探唇去他颊上轻轻一吻,如梦呓般轻柔叹道:“公子,楚楚今生,只爱你一个男人,永不会变……永远不变……”叹息未绝,已转身向外走去。
陈敬龙见她神色举止颇不正常,十分诧异,急叫道:“你要到哪里去?”
楚楚并不回头,低声应道:“你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要回锡城去了”脚步不停,话说出口,人也已走出帐外。
陈敬龙愕然叫道:“你不在这里等我回来?”拖着残腿追出帐篷时,却见楚楚已由檀云搀扶着上了马车。
陈敬龙正要赶到车边再问她几句,李公公却已快步迎来;拦在陈敬龙身前,轻声问道:“陈将军,郡主神色很是不对头啊;您二位吵架了?”
陈敬龙纳闷道:“没吵架呀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便要走了?这……这可真是莫名其妙”
李公公寻思一下,低声建议道:“依郡主的性情,既然要说走,您现在去拦也绝拦不住的,闹不好,反会惹得她更不高兴;况且,这军营里人来人往,陈将军跟郡主说话也着实不很方便依老奴之见,倒不如先让郡主走吧,等过几天,陈将军得空时去趟锡城,到时郡主的火气也小一些了,又没有这许多军士打扰阻碍,陈将军慢慢温柔哄逗,早晚能让郡主消气的;你说是不是呢?”
陈敬龙见他话里话外,认定是自已得罪了楚楚,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仔细一想,自已出兵在即,确也无暇与楚楚过多纠缠,便也不加辩解,应道:“就依李公公之言请你转告郡主,过几天我会去锡城看她”言毕,又呼唤附近几名军士,命其通知护送郡主的那五百骑兵集结准备,随郡主回锡城去。
李公公见他听了自已建议,颇觉欢喜,施礼道:“陈将军,您若没有别的吩咐,老奴这便告辞了;等您去锡城时,老奴再侍奉相陪”陈敬龙点点头,应道:“李公公请便路上小心照顾郡主”
李公公答应一声,回身走去副驾位上坐好。
过不片刻,五百骑兵集结完毕;簇拥着楚楚厢车,缓缓出营而去。
待楚楚一行离营走远,陈敬龙颇觉惆怅失落,但也因终于能安心打理军务,着实松了口气;定下神来,思索片刻,便命军兵去请来贺腾及八营副将,交待出兵之事。
此时陈家营众副将,慕容滨滨、项拓、吴旬、欧阳莫邪,均有伤在身,不宜上阵厮杀;齐若男虽然无伤,却需照看莫邪,也走不开;是以此次出兵,陈敬龙只命贺腾与八营副将跟随相助。
贺腾与八营副将听陈敬龙讲述破敌计划后,都对天气变化之事极没信心、对这次出兵极不赞同;但贺腾是唯将命是听、无论对错,那八营副将又不是个很有主见之人,是以陈敬龙坚持出兵,倒也没受多少阻碍。
当天过午时分,陈家军一万军兵,在陈敬龙三将带领下,出营往西南方向而去。
四百零八节、失却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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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九节、干将来助
四百零九节、干将来助
陈敬龙统军慢慢行走,以省马力;直到黄昏时,才行至他先前观察选定的那座小山。
那小山方圆不足三里,形如锅盖,面积既小,坡势也并不很陡;若与勿用山相比,则只能说是个小土包而已,根本不能算是山;但在此平原地区,能有这样大一块突起,已经算是罕见的了。
队伍到达小山包,陈敬龙立即布置防守。他队伍里,除军兵所乘之马外,尚有许多马匹驮运厚板、粗木等物。众军士一齐动手,打桩钉板,建起围栏,将整座小山圈入其中;跟着陈敬龙又安排军兵,于就近处树林里砍来许多枝杈参差的树枝,枝顶削尖后,堆放于围栏之内。
外围防护做好,陈敬龙又指挥军士立起帐篷锅灶,做出一番准备长期驻扎的模样。
他们一路慢慢行来,早就被暗军游骑哨探发现,并远远跟随观望,以探视他们的动向、意图。凭踢云乌骓脚力之快,陈敬龙要追击诛杀那些哨探,当真是轻而易举,但他并不认真追击,只偶尔派出几十名军兵去略一追赶,装装样子。
等陈家军到达小山、大忙起来,众暗军游骑哨探已彻底“探明”这一支敌军所来意图,于是不用驱赶,便都陆续退走,回归本营去通报讯息。到陈家军立起帐篷锅灶时,暗军哨探已走的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陈家军做完准备工作,各自休息用餐时,已月上枝头。过不多久,三支万人队伍赶到,正是唐遥怀、左烈、李峦峰三将依事先约定,派来相助陈敬龙的兵马。陈敬龙见三将都不失约,十分欢喜;将三支兵马引入寨中,与自家军兵聚于一处。
再过不久,又听蹄声急响,有数千骑自东而来。陈敬龙出寨观望,见来者都是江湖汉子,正是欧阳义军依约来助,但所来义军,并非两千,却足有将近四千人;更可异者,队伍最前一匹马上所坐之人,竟赫然便是欧阳干将。
等欧阳义军行到寨边,纷纷停马;陈敬龙早耐不住惊诧,迎到欧阳干将马前,皱眉问道:“你怎么亲自来了?怎么……怎么来了这许多人马?”
欧阳干将挣扎下马,扶住陈敬龙肩头,喘息笑道:“我们是好兄弟,理当患难与共、生死相扶;你要与敌厮杀,我又怎能安心坐视?当然要亲自赶来相助才行”向身后义军一指,又道:“我原来五千多人,在上次大战中折了七百多,又有四五百人受伤未愈,不能上阵;现在完好无伤的不足四千,全带来了”
陈敬龙纳闷道:“我只借两千人手,你何必全军尽出?你……你身带重伤,能支持得住么?”
欧阳干将定定望着陈敬龙,满脸尽是歉疚、决然之色,感慨叹道:“我以前派人害你,做下大错事,着实有愧;我只希望,能帮你做些事情,以补前过,让我良心稍安你需要我帮忙,我当然要全力相助、不遗余力至于我的伤……我尽力支持就是;无论如何,这次我都要与你并肩上阵、携手杀敌,以补你我兄弟朋友之义;就算因此伤重而死,我也绝不后悔”
陈敬龙大是感动,扶住欧阳干将手臂,点头叹道:“干将兄,你肯舍命助我,你我过去的嫌隙,就此随风而散,再也不必提起从此后,我再无疑忌之心,绝对信得过你这个好朋友、好兄弟”
欧阳干将笑道:“你要我帮忙时,因我有所顾虑、稍显迟疑,你便动了疑心,以为我是推脱搪塞,并不会当真派人来助战,是么?呵呵,你当时不肯与我多谈,匆匆而去,我便猜到你这心思了“
陈敬龙坦然承认,点头笑道:“不错,我本以为,你必定不肯冒险帮我的;现在才知,是我疑心错了;你不但肯帮我,更是舍命相帮讲老实话,你如此真心待我,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欧阳干将沉吟叹道:“我也讲老实话,对于此战,我本没信心;出兵是一定要出的,但我心里,着实矛盾纠结、极不舒服”
陈敬龙奇道:“难道你现在对此战有信心了?”
欧阳干将缓缓点头,笑道:“信心虽不很足,但终究是有一点儿的我仔细思索之后,忽然想通了:你上次出兵不利,定会吸取教训,这次不可能是贸然出战;你这次设计,定有你的道理,或许此战真能取胜,也说不定”
陈敬龙笑道:“有你全力相助,胜望便更大了干将兄,你看我这番布置,可足诱敌?”
欧阳干将扫视小山包上下布置,看了片刻,点头笑道:“于暗军南部立此一寨,显露分兵夹攻之意,正是效防当初暗军兵力强盛时的打算布置。暗军怕受两面夹击,则必要着急灭掉此寨,以免白虎军得暇扩建、存兵更多。敬龙兄弟,如此设计,暗军今晚必来,绝无意外”
陈敬龙喜道:“你也这样认为,看来我想的是不错的了干将兄,咱们这便去准备应付暗族骑士吧”
欧阳干将点头应允,又回到自已马旁,扳住马鞍,慢慢爬上马背。
陈敬龙回转寨内,向贺腾、八营副将又详细交待一遍应敌办法后,方才骑上踢云乌骓,出寨与欧阳干将会合,引领义军离去。
正如欧阳干将所料,暗军得知大营南面有白虎军立寨,果然忍耐不得,立即出兵去攻打。陈家军于黄昏时分到达小山包,暗军哨探紧赶七十余里回报、所出兵马又紧赶七十余里赴战;除去路上时间,暗军赶到小山包时,已近午夜。
陈家军所立营寨,顶多能容五六万人;观营寨规模,便已可料知寨中存兵多少。暗军欲以雷霆之势一举拔掉此寨、丝毫不给白虎军分兵夹攻的机会,所派来的兵马,竟足有二十万。
二十万暗族大军到时,一半聚于北面,为主攻力量;另一半分散围绕,将小山死死围困,不给寨内军兵稍留退路。分布妥当,北面十万大军便开始冲锋猛攻。
寨内军兵,箭发如雨,阻敌进攻;如此居高临下的射箭,自是极占便宜;暗军急于进攻,未能准备妥当,第一次冲锋,伤亡惨重,被箭雨生生压制下去。
第一次冲锋过后,暗军吸取教训,整理队伍、准备再攻;就在这工夫,已停息数日的北风忽又刮起,寒意大增;只是交战忙乱之际,暗军都未曾把这变化放在心上,并没一人在意。
而寨内的轩辕军兵,都是依照将令,始终将棉衣随身携带着的。贺腾与八营副将见天气果然如陈敬龙预计一般突然转冷,都是惊喜不已;趁着敌军整队、攻势暂停的空当,忙令军兵交替防守,分批将棉衣穿好,又下令分发毛皮护手;枪兵便发两只,双手皆护,刀兵便只发一只,只护握刀之手便可;近六万只毛皮护手,尽够应付使用。
待暗军准备妥当后,发起第二次冲锋;这次骑兵冲击时,队伍齐整,人人斜举盾牌,遮挡头上,在守护自已要害的同时,又减免了身后跟进者中箭的风险。
箭雨对这准备齐整、防护妥当的队伍,已不能造成极大伤害。这次冲锋,暗军伤亡不多,轻易便冲到寨边。围栏内,许多长枪手早准备妥当,见暗军冲至,便把长枪从围栏缝隙里伸出去,只是乱戳。
暗军急急赶路,冲车等笨重攻坚器具皆不能带;此时只能凭兵器打砸、人马冲撞,去对付护寨围栏。然而,这些普通军兵,并没有陈敬龙那样的勇力,不可能用兵器轻易将坚木围栏砸碎;主要损毁围栏的力量,还是人马血肉之躯的猛撞;在冲撞过程中,撞上长枪被撅翻在地者,不计其数。
围栏在连续不断的撞击下,终究支持不了多久;不一会儿,已有多处破裂倾翻;寨内长枪手见围栏已有缺口,便发声喊,一齐退后,放弃守护。
长枪手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