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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与乔郡王府联姻是逼不得已之举。她原先计划的联姻对象是长孙月白或蔺郡王世子。他们前者有财,后者有势,比起只剩半壁瑞州的乔郡王自然有用也可靠得多。而且荧、樊两州地处频州西部,如今又结为同盟,同声共气,是为她最大的心腹之患。可惜长孙月白有了凤西卓,而蔺郡王只有一根独苗,断不可能入赘。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些不踏实。
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楚高原满头大汗地进来。
“钦差到了。”
尚乐舞精神一振,留存于眼中的迷茫在刹那转为明亮的光芒,“那位新上任的罗郡王呢?”
“在巡抚衙门里住着。”
“巡抚衙门?”她嘴角微微一扬,“那倒是个好去处。”
若说频州城里还有谁是忠心耿耿和皇帝一条心的,那也当数巡抚了。
“既然他们不急着发难,我们也不必着急。由着他在那里打听吧。好歹,我们也该让他们吃得尽兴才是。”她站起身,对镜理了理云鬓,才转身道:“追踪长孙月白和凤西卓的人有消息了吗?”
“有。仇轻客和韩载庭都已进入新雍。”
“果然是在雍州么?”她低喃。
楚高原犹豫道:“我总觉得……韩载庭并不可靠。”
尚乐舞也不惊讶,只是含笑问道:“何以见得?”
“韩载庭虽是乔郡王府总管,但他生平只遵从乔老郡王,现在的这位乔郡王,他是半分都不放在眼里的。”
尚乐舞红唇轻掀,“高氏秘宝是真是假尚待定论。何况,就算他们发现宝藏,也无法大肆运走,最多拿几件值钱的罢了。剩下的,还不是扩充我频州仓库。至于韩载庭,你以为我为何要将他派出去?”
楚高原心头一动,“莫非是想将他驱离此地?”
韩载庭虽然只是顶着乔郡王府总管的身份,但谁都知道他这次代表的是乔老郡王。乔老郡王是何等身份?莫说频州,即便是帝州,那个仍卧在龙榻上苟延残喘的皇帝见了他也不得不矮三分。
所以他若是不肯走,就没人敢赶他走。即便是尚乐舞早存逆心,却也不敢和他撕破脸。
尚乐舞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不惧怕他,心中却敬重那位。”
楚高原点头称是。
“这天下男子中,能让我敬重的人本不多。”她说到这里,顿了下,才接着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是父王,在我心中也只是敬重的父亲,而非敬重的男子。”
楚高原忽而笑道:“也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单以男子论,当今天下恐怕的确无出乔老郡王左右者。”
尚乐舞似是想到了什么,几不可闻地轻叹。
楚高原察言观色,心中另有计较,“不过我见那位乔郡王世子却是不错的,颇有乔老郡王当年的风采。”
“箫笛二美之一……自然是不错的。安孟超,曹孟安。呵,听说当初他与朱清弦同床共寝,同碗共食,感情比兄弟更深。若非皆为男子之身,恐怕就是夫妻了。”这话她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字字句句,都带着讽意。
这个传闻楚高原也有耳闻。他是男子,对于这种无稽之谈本是不上心的,但若是尚乐舞因此而对安孟超心存芥蒂,却是大大不妙。
他想了想,正待劝解几句,尚乐舞却抢先开口了,“楚总管不必紧张,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说起来,当初我与南月绯华在外头也没传得比他好听。所以我这五十步,也不必去笑他那百步。”
这话他却是不敢接的,只好苦笑道:“我先去外头照应着。”
尚乐舞点了点头,“我随后就来。”
她扭头看镜中自己,粉黛未施,脸色多少有些憔悴,不禁微微一怔。
往日她多以男子打扮,因此即使脸色灰黄些也只是多几份男子气。如今回复女儿身,倒显得病怏怏起来。
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把檀木梳子,还是断了一根的。空荡荡的抽屉内侧犹如她空白的闺房生涯。
空白啊……
她嘴唇渐渐抿紧。
一个老嬷嬷捧着胭脂和首饰盒进门,“郡主。”
尚乐舞回头瞄着她手上的东西,叹笑道:“难为你想得周到,不过用不上。是我以尚乐舞的本来面目堂堂正正地走出去的时候了。”
老嬷嬷立刻将东西置于一旁的桌上,垂首而立。
“走吧。我们一同去唱一出好戏。”
这出戏莫说是尚乐舞,便是宴中诸人也是久候。但是他们见到尚乐舞出来的时候仍是一楞。
罗郡王府的景曦郡主体弱多病,足不出户是众所皆知的。莫说外头,就是府里的人,除了个别亲信,其他人是连院落都不得靠近的。
因此但她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时,几乎每个人心头都是一震。
这张脸……
恐怕已经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了吧?即便是孪生兄妹,也未免相似得过了。
“见了郡主,还不行礼。”幸而楚高原在旁喝了一句,众人才如梦方醒,急急地拜了下去。
尚乐舞等他们膝盖都触了地,才嫣然笑道:“诸位或是追随我父王的频州肱骨,或是支持频州的栋梁才俊,乐舞拜见诸位尚嫌太迟,焉能生受大礼?还是快快请起,莫要折杀我了。”
楚高原见众人起身,便道:“郡主金枝玉叶,乃是罗郡王唯一的嫡亲血脉,罗郡王府未来的主人。这礼实在是受之无愧。”
他此言一出,众人立刻领悟到今日唱的是哪出戏。
席间不少自以为继位有望之人当下心头一凉。
若以血脉而论,的确无人比得上尚乐舞。当初兰郡王是子女皆殇,才选的萧晋。想到这里,不免人人都心头一沉。
“下官不知,这罗郡王府未来的主人究竟是何意?”一道尖锐的嗓音从嗡嗡的窃窃私语中越众而出。
楚高原不慌不忙道:“自然是继承罗郡王世袭爵位之意。夏大人有何不解?”
“下官自然不解。郡主即将嫁为人妇,今后便是乔郡王的儿媳,如何还能继承罗郡王府?难道要我们也一同陪嫁过去不成?”
“乔郡王世子乃是入赘。夏大人莫非酒喝多了,连这点也不记得了?”
“我自然记得。只不过虽说是入赘,但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婚后难道郡主还要抛头露面不成?若是郡主在府中相夫教子,那真正继承罗郡王府依然是乔郡王世子……嘿嘿,这说到底,我频州不一样成了嫁妆?”
楚高原还待辩解,却被尚乐舞轻轻挥手制止,“若本郡主担保,从今以后频州之事必然只经我手,只授我意,那夏大人可还有异议?”
夏姓官员对上她的眼睛,只觉得心头一凉。但酒撞人胆,他当即撇开脸道:“郡主以何担保?”
“以我身上所留的罗郡王正统血脉!”
誓师辞(下)
明明女子,但席上各位却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重生的尚翅北。
同样野心勃勃,同样不可一世。
夏姓官员的酒意在刹那惊醒,掩藏在桌下微微哆嗦的双腿似乎在嘲笑他的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郡主所言甚是。”正在夏姓官员偃旗息鼓之际,一个突兀的朗朗男声又插了进来。
楚高原抬眼一看,小声在尚乐舞耳畔提醒道:“孙潭,明面上式巡抚衙门的笔帖式,但如今已经是衙门说一不二的二号人物。”
尚乐舞瞄了他一眼,低笑道:“那个连知府都吃过他的闭门羹的孙潭吗?”
楚高原道:“正是。”
“看来他是来试水深的,我们怎能让他扫兴而归?”尚乐舞嘴角微冷。
他们这厢愉快地摸人老底,孙潭那厢已经将阵势摆下,“不过郡主即将嫁为人妇,从此相夫教子恐怕无暇□兼顾外头那些纷纷扰扰的俗事,倒不如先请一人暂时主持罗郡王府事务,待郡主诞下小世子,我们再一同辅助于他,岂非两全其美?”
此言一出,应者如云。
尚乐舞看着满席贪婪献媚的嘴脸,淡然道:“若是我不肯呢?”
喧哗声顿歇。
她眉宇的戾气若隐若现,比之尚翅北更阴狠三分。
孙潭瞧着她也是暗自心惊。
总以为尚乐舞不过区区一个郡主,纵然嫁了乔郡王府的世子也不过是一场政治婚姻里的工具,可如见看她谈吐,分明是那手持工具的人。
难道这么多年对她的忽视将会成为巡抚在这场角力中最大的失策吗?!
尚乐舞冷冷地看着宴中诸人,拢在袖中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似乎在瞄准时机,向外面埋伏的军队发出暗号。
楚高原的眼睛也已经看向了门外。
箭在弦上,已是一触即发。
“大话斋斋主投帖拜见。”
门房嘹亮的嗓音如一记重锤,将宴上所有打好的盘算统统敲毁。
尚乐舞眉头轻拢,自喃道:“号称废门口舌的大话斋?”她想起南月绯华提到的礼物,心中忽而升起一丝紧张。
以他的个性,肯这样远道而来,恐怕非闹一场轰轰烈烈的不可。
宴席更静。
人人都引颈望着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那个与废门紧密相连,又与天下预言紧密相连的大话斋主。
不过大话斋主进门的时候,众人却着实有些失望。
因为站在眼前的这个头裹布巾,脚穿草履,看上去与农田里耕种的庄稼汉子无异的中年人实在与想象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大话斋主相去甚远。
但当他走到近前,微微仰首时,浑身似乎又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尚乐舞?”他的口气迟缓而傲慢,犹如堂上衙门老爷的官腔。
尚乐舞眉角一挑,以问答问,“大话斋主?”
席间不少人兴奋起来。
虽然只是两个问题,但针锋相对之势已成。
大话斋主突然出乎意料地大笑起来,“巾帼不让须眉,不错不错。”
尚乐舞脸色微缓,“听闻大话斋主从不下山半步,今日破例恐怕不会只为了说一句巾帼须眉吧?”
大话斋主含笑道:“这是自然。老夫此来乃是为了消弭天下战祸!”
若是别人出此言,众人就算不当面相讥,心里也是要哼上一哼的。但偏偏,说这句话的人是那个与废门密切相关的大话斋主,因此无论他说的是什么,哪怕是一句吃饱喝足的废话,众人也是要洗一洗耳朵,听上一听的。
尚乐舞心中隐约有了底,因此说话反倒谨慎起来,“大话斋主此言何解?”
“天下纷争,数五休戈!”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九天巨雷轰大地,将整个厅堂炸得落针可闻。
纵然这句预言早被天下人翻来覆去咀嚼得稀巴烂,但亲耳听到大话斋主说出,依然有种张扬的魔力,让人的血液不自觉地沸腾起来。
孙潭听到自己声音微微颤抖,“莫非此预言已经有解?”
大话斋主下巴向上一抬,目光掠过尚乐舞的头顶,落在当堂正中的‘正本清源’四个大字的匾额上。“废门传人有感预言惑人无数,才甘冒犯天怒之险,将真意公布于众,也希望天下苍生借此可免去多余战火,速速回归安乐。”他顿了顿,见众人皆凝神静听,不敢呼吸粗气,才缓缓道,“五者,天地阴阳之交午,五行也。频州地处西方,又联新雍、瑞州,得占西金南火,火金生水,可占北方。南、西、北三面夹抄,攻占中土指日可待!五行得四,天下大势已成,西金克木,东木从一开始已是败象,此时即便是其心不死,也无力回天!”
一长串的金木水火土说得所有人晕头转向。
孙潭追问道:“斋主所说的频州……是谁人的频州?”
众人的心不由都提了起来。
“五者,舞也。”大话斋主看着尚乐舞,微笑道:“这还须问么?”
凤西卓原是与长孙月白手牵手疾步并行,听韩载庭说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左右差点互绊。幸亏长孙月白手快,才使她免于脸面着地。
但她不等站直身体,便急急问道:“你是说,废门传人预言天下将会有尚乐舞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