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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
尚翅北笑容不变,目光却寒厉如冰霜。
凤西卓作为旁人默默观察。发现论身高,南月绯华较占优势,高出半个头,但论气势,却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难得两位如此投契,我还是不打扰了。”她睁着眼睛说完瞎话,便在二人诧异地目光中缓缓退场。
这次她走得目不斜视,连路边的花花草草都没多看一眼,径自走回自己的院落。
大头和八斗正用废纸互相丢得不亦乐乎。一字默立在邢师身后,看他五指在算盘上飞拨。邢晓晓原本靠着树干打哈欠,看到她进来面色顿时一喜,急忙迎了上来,“姑姑!”
其他人见到她也各自放下手中活计,转过头来。
凤西卓对着一字好奇道:“你不说欢迎么?”
一字无声地看了她一会,才迸出一声,“恩。”
八斗朝大头伸出手掌,“愿赌服输,银子交来。”
大头边掏银子边叫道:“咿呀娘的,你一个读书人也这么贪财!”
“读书人也为八斗米折腰。”八斗说得毫无羞赧,“我这八斗可不是才高八斗的八斗,而是大米八斗的八斗。”
大头捧着头道:“我这头也不是天生大的,而是遇到你这么个伪秀才才大的!”
凤西卓无辜地看着他们,“他们赌什么?”
“赌姑姑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向一字要‘欢迎’。”邢晓晓从八斗手上拿走一小块碎银子道,“我也有参与哦。”
凤西卓看向邢师,纳闷道:“究竟是我太忙,还是他们太闲?”
邢师站起身,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二当家准备几时去看望弟兄们?”
“现在就去吧。”凤西卓看了看天色,“还能在那里蹭顿饭吃。”
钟府虽大,但自在山除了几个头目外都被安置在城西,南月绯华等人的部属亦是一样,只不过地方不同。
邢晓晓跳起来,“我也去。”
邢师皱眉道:“你今天功课做完了么?”
邢晓晓脸顿时垮了下来。
八斗和大头原本也想跟去,闻言都及时住了口。
邢师将帐本往怀里一塞道:“走吧。”
凤西卓知道他必定有话要与她单独说,便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走出钟府,邢师才把话匣子打开,“我听晓晓说了昨天宴席的情景。钟正这个人,我昨天还少说了两句。他这个人,说他没胆子,他又偏敢与虎谋皮,说他有胆子,却又用人犹疑。”自从知道松原之行的种种险境之后,他对钟正的评价便跌到谷底。
凤西卓知道他下面还有后话,便没出声。
“罗郡王府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用得着与无兵无权的钟府联合?”他冷笑道,“怕不是找替死鬼就是找垫脚石。”
凤西卓想起钟正今天在书房的那番话,叹了口气,“难道他想不到?”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想得到。他却偏偏只有半个脑子,有是有了,却不全。他收容了南月绯华和阮东岭,却又惧怕他们。好不容易这时候罗郡王府送上门,他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制衡之道!想用一个被废的太子加一个逃亡的侍卫统领来制衡罗郡王府……纯属痴人说梦!”
她指了指自己,“还有我呢。”
邢师差点岔了气,“难道二当家还想趟浑水。”
“倒也不是,不过你独独漏了我,心里有点不平衡。”
邢师张了张嘴巴,半天才道:“恐怕在钟正的计划里,自在山好比罗郡王府里的钟家……替死鬼和垫脚石罢了。”
凤西卓心蓦得一沉。
“二当家,此地,不宜久留啊。”他语重心长道。
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往来的行人。曾几何时,她开始将这里当作自己第二个家了?想到初来时钟府的一片和乐,又想到这几天慢慢剥开的种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抑郁。
两人一路无语,快到自在山山众群居处时,他突然道:“二当家太重情,这点若能学学大当家便好了。”
暗涛涌(下)
钟家划给自在山居住的地方不算小,一排过去都是四合大院。大院后头有片空地,被整修了作练武场。当凤西卓和邢师到的时候,他们正在那里操练,晶莹的汗珠匍匐在一张张黝黑的脸庞上,摇摇欲坠。
凤西卓看得兴起,随手拔起身边的旗杆一个旱地拔葱跃入他们的队列中。“看我横扫千军!”
众人听出她的声音,大笑着四下逃串,留下她一人持旗摆出招式站在中央,好不尴尬。
“姑姑!”众声响亮。
凤西卓摸了摸鼻子,“嘿嘿,下次一定要穿夜行衣来。”
一个年纪不大的汉子调侃道:“像姑姑这么娇小的个子怕是很难隐藏身份吧?”
众人齐笑。
凤西卓平生最懊恼三件事:一是有个叫慕增一的师兄。二是经常被人叫姑姑。三是身高。四……她突然觉得三个名额最近已经不再够用。
“快中午了,还不去做几个下酒的菜。”邢师端起架子替她解围。
那个汉子怪叫一声,朝外飞奔而去。
邢师道:“难得今天高兴,都放开肚子喝,不醉无归!”
众人顿时一阵起哄。要知道平时喝酒若有邢师在场,他必定瞪大眼睛掐着量,多一滴也不行。他现在这句话,如同以前皇帝下了禁酒令又亲自废除一般,简直大快人心。众人二话不说簇拥着他们朝最大的厅堂走去。
凤西卓虽知邢师是怕她心情不好,想用酒来缓解她的烦恼。但,她看着面前望不到边的碗海……不过几眨眼的工夫,他们上哪里弄来这么多酒?
杯碗相撞声此起彼伏。
不过半柱香工夫,她就不记得自己的杯子空了几次,又满了几次。门口进进出出搬酒坛的人影从来没断过。手里的杯子还在往嘴里一口一口地倒,几乎成了惯性。
“姑姑!”先前那汉子打着酒嗝,用身体在人群中杀出条血路,“来来来!干!是男人就干!”
“哦……”全堂如雷打似的吼叫,“男人!男人!男人……”
凤西卓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气,视线渐渐模糊,说话时连舌头都不利索了,“我不是男人?你娘才不是男人呢!干!”
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里流到肚子,五脏六腑一阵燃烧。她感到灵魂正要飘出身体,两只脚好象踩在棉花上,虚浮欲飞。
邢师的声音从天外飘来,“二当家,回去吧?”
“去哪里?”她立刻坐直身体,“你别把我骗去卖咯!我告你,我精着呢!嗝!”
邢师看看她发红的双颊,又看看东倒西歪的众人,暗自决心禁酒令要彻底执行。“是老爷子有事找二当家。”
凤西卓的精神顿时振了振,“师父?你不会是慕增一假扮的,嗝!来骗我吧?”
“我是邢师。”
“恩,”她转过头,捏住他的耳朵,扯近看了看,“恩,你的眼睛比慕增一圆。”
“……”
“出发!”她突然站起来,豪气干云地喝道。
众人顿时站起了一大半,“哪里?去打劫哪里?”
邢师认命地点了她的睡穴,把她驮在背上,不理还在那里大喊大叫的众人,兀自出了门,沿小道到钟府西面,翻墙而入。
院子里,邢晓晓正在无聊地荡秋千,见凤西卓被背回来吓了一跳,“爹?!姑姑她怎么了……”
“喝醉了。”
她呆住,“啊?”亏她以为受伤,差点吓出一身虚汗。
大头从屋里探了探头,跑出来道:“咿呀,谁这么大胆子敢灌醉姑姑?我去把场子找回来!”
八斗冷笑道:“姑姑和邢总管刚才去见谁就是被谁灌醉的呗,这么简单的问题用得着问么?”
大头缩了缩头,“咿呀娘的,那得一百多号人呢。”他想了想,看向邢师,“不对啊,老邢不是说喝酒要适度,向来反对醉酒么?今天咋没阻止呢?”
“难道……”失恋?邢晓晓脑海灵光一闪,险些脱口而出,幸好众人都没注意,才让她及时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能让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有姑姑自己了,难道是借酒消愁?想起刚才从外头听来的小道消息,她心中的怀疑渐渐被认定成事实。
邢师将凤西卓放到邢晓晓怀里,“好好照顾二当家。”说罢,还叹了口气。
邢晓晓当下对自己的猜测再无疑虑,郑重地点了点头。
凤西卓身材娇小,因此她抱起她毫不吃力地往房间走去。
八斗等人都散了后,才走到邢师身边,“为了钟府的事?”
邢师对他的敏锐毫不惊异,毕竟自在山里完全靠头脑吃饭的就他们两个。“恩。”
八斗笑了笑,显然对自己的观察十分自豪,“看来要收拾行李了。”
“再看看吧。”在他看来,凤西卓对宋城还是颇为依恋的,就如当初从自在山离开,她也失落了很久。
八斗道:“只怕变化不等人。实在不行把大当家找回来吧。”
“要能找回来,早几年就回来了。”
八斗闻言叹了口气。
凤西卓被突得一声磕头声惊醒。
邢晓晓坐在床前摸着额头傻笑,“撞床柱上了。”窗外,天色全黑,蝉鸣凄凄。屋里,灯影昏黄,纱帐瑟瑟。
凤西卓支着胳膊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
“那你不去睡还呆在我房里干嘛?”她轻轻扭着酸痛的脖子。
“我想多看看姑姑。”
凤西卓扭脖子的动作顿时停住,“……我中了什么毒?”
“啊?”
“没中毒你干嘛一副等我交代遗言的样子。”她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让凉风灌进来,“被风一吹,人也精神多了。”蝉鸣传到耳朵里也欢快了。
“姑姑……”邢晓晓的眼眶微微湿润。
凤西卓赶紧把窗关好,“有这么冷么?”冷得眼睛鼻头通红。
“姑姑,我都知道了。”
凤西卓手顿了下,“唉,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没想到邢叔嘴巴这么大。
“可是我也想为姑姑分忧啊。”
她感动地摸着她的头发,“你好好照顾自己,让我天天看到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样子,我就很开心了。”
邢晓晓靠在她身上,低泣道:“姑姑放心,我一定会从尚翅北身上讨回公道的!”
“尚翅北?关他什么事?”凤西卓茫然。松原那件事怎么又和尚翅北扯上关系了?
“不是姑姑告白被尚翅北拒绝了么?”
凤西卓嘴角微抽,“……你从哪里听来的?”
“府里都在传,”邢晓晓看她脸色不大好,声音立刻放低,“他们说今天姑姑去北院之前精神恍惚,心神不宁,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去了北院之后脸色又变得不太好看,所以……”
“那些人既然亲眼看到我去北院和离开北院,那也应该看到当时南月绯华也在那里。”她说得咬牙切齿。
邢晓晓想了想道:“啊,原来姑姑喜欢的是南月公子?”
凤西卓拉起她往门外推,“南月是松原之行的始作俑者,此人城府极深,所以千万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好感。”
邢晓晓被动地跨出门口,“姑姑的心果然受伤了。”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屋里,凤西卓被她的话浑身打了个冷战。邢师和邢晓晓真的是两父女么?为什么想法差这么多?
“睡觉睡觉……”心里的那点阴郁被这么一闹反倒扫了开去。她跳上床,替自己盖好被子,努力去见刚才被她爽约的周公。
大密谋(上)
次日,凤西卓与周公的棋正下了半局,就被邢晓晓兴奋的声音吵醒。
“又有家宴了!”
凤西卓整个在被子里扭动,“我几百年前就不玩办家家酒了,你自己生一个去玩吧。”
邢晓晓双手倏得伸进被窝,“起床咯!”十指还没碰到暖烘烘的身体,两只手腕就被蚕丝系住。凤西卓闭着眼顺手将它们绑在床头。
邢晓晓略一用力挣开,撒娇道:“姑姑,起来了啦。南月公子和尚翅北都会去哎。”
凤西卓哀叫一声,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双方较量近半个时辰后,凤西卓终于屈服在她的不依不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