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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愕然道:“但这是少年的……”
“少年?”她将衣服与自己比了比,“管他少年少女,反正我喜欢。里面搭什么好?”
店主想了想,拿了一件土黄的窄袖及膝袍和马靴与她去更换。
“你确定这样会好看?”她不得不对店主的眼光表示怀疑。
店主在她的目光下委屈道:“它们本来就是一套。”
凤西卓将信将疑地去里面换了衣服出来,往铜镜里一照,脸色立刻与那袍子一色。“这,这衣服怎么能丑成这样?”她的脸和这身打扮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店主不乐意了,“是姑娘自己挑的。本来嘛,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穿着什么男子的衣服?不伦不类。”
凤西卓正打算换下,听了他的话,反倒被激得火气,从架子上又拿下一顶毡帽,昂头道:“姑娘我高兴,我乐意,我一会还准备满大街地去吆喝,本姑娘在你店里买了这么套又漂亮又花俏的衣服!”
店主脸色顿时绿了。“我不……”卖字还没出口,便被她从钱袋里掏出的大锭银子耀花了眼。
“够了吧?”她微微一笑。
店主连忙点头。“够够够……”够买十套了。
凤西卓还待说什么,眼角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仓促而过。
没想到她在青松道长处耽搁了半天,竟然还能追上伊墨灵,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那就这样。”她收回原先要说的一大套说辞,匆匆丢下银子,连原先的衣服都来不及拿,立刻朝那抹身影追去。
伊墨灵被追踪近月,警觉敏锐非同寻常。因此凤西卓一出门,他就感到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又回来了。不过经过昨天修整,他的精神力气已经回到巅峰,眼见回北夷之路近在眼前,也就顾不得隐晦,当街施展轻功朝城外奔去。
凤西卓原本只是下意识地追上去,一时也没想到若真追上该当如何。但见伊墨灵奔逃后,脚步情不自禁地竟也加快起来。
两人俱是当时年轻一代最顶尖的高手,加之这一月来,武功都有突进,全力施展后,真如风驰电掣,流星赶月。
伊墨灵虽然没有回头,却也听出身后脚步渐渐追进,心中大感吃惊。他不知凤西卓原本就擅长轻功身法,自从慕增一一半的功力与她交换混合后,本身实力更上一层楼,追上他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凤西卓越追越起劲。伊墨灵的进步她瞧在心里,早是技痒难耐,难得有此机会一较高下,当下把杂念统统摒弃在外,胜负欲充斥全脑。
天色渐沉,直至全黑。
伊墨灵蹿入树林后,听身后脚步渐缓,显然是不熟地形,立刻计上心来,专门挑路陡之处走。果然,凤西卓与他的距离渐渐拉远。但一到拂晓,后面的步子又会反追上来。
如此这般追逃整整三天,两人一刻未歇,早是气竭力衰,哪复当初神勇,但谁也不肯先停,只是拼着一口气漫野乱跑。
突然,伊墨灵口中怪啸一声。
凤西卓三日未眠,思绪驽钝,须臾才听到头顶有风声袭来。
她霍然抬头,却见一只身长约两尺的苍鹰从天俯冲下来,黄中带黑的眼眸锐利地锁定住她,杀气冲天。
换了平时,她定然会觉得这只苍鹰十分英武可爱,但此刻她乃强弩之末,哪里有闲情正面应战。只得斜掠身法,挪开数丈。
苍鹰一击不中,旋即升高,不待她喘息,又冲了下来。
凤西卓无奈,只得绕着树木与它捉迷藏。
一人一鹰如此一捉一逃约莫十来回后,苍鹰突然翅膀一扑,竟往别处去了。
凤西卓莫名地靠着树等了半天,确定它不是施展欲擒故纵之计后,才舒出口气,坐下。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再追伊墨灵显然不可为。
她茫然四顾,周围是看足三天的绿木碧叶,根本无法判断出身在何处。
“不知月白猜不猜得到我现在在哪里?”她自嘲一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却让长孙月白猜到,这岂止是强人所难,简直是强人所不能。
远处隐约传来两声鹰鸣。
她勉强扶着树干起身。虽然不想起来,但在这样满天老鹰的环境里,还是应该找个稍微安全的地方歇息。
看来看去,只有树上枝叶茂密,能隐匿人形。
她着实累得懒得多想,强提一口气,跃上树梢,摘下几截枝桠摆在身上作掩护后,便沉沉睡去。
146
睡到正酣处,耳边猛地传来利箭破风之声,尖锐如鸟鸣,由远而近,端的是快如闪电,迅如流星。
凤西卓一个骤醒,从树上翻身跃下。身旁树干上,赫然一支白羽锐箭。箭上串着一条灰毛松鼠,鲜血如注,长长的尾巴兀自在半空摇晃。
她抬手想将箭拔下,却听四周马蹄声骤近,似涨潮翻涌,再觅藏处已是不及,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心中隐然期盼是猎人。
然,天不遂人愿。
等来人带马一出现,她的心就无限下沉。清一色的北夷军服,且个个身形高大魁梧,面目粗犷。也不见为首者下令,他们便已经布好阵法将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让她插翅难飞。
为首者军服比别个更精致花俏,腰盘翡翠玲珑,肩膀各绣着金线鹰爪。他缓缓纵马出列,宽沿毡帽下露出半张白面,鹰鼻薄唇,唇上那两撇八字胡尤其扎眼。
凤西卓暗吞口水。
这下她就算再摸不清楚状况,也知道她此刻脚下站的土地绝对不是大宣境内。而且以刚才的箭和松鼠猜测,她此刻多半是在玄嘉山脉,而且是北夷皇族打猎的区域。都怪她一心与伊墨灵一较高下,忽略地形,才使得自己身处险境。
八字胡突然开口唧唧咕咕了一句。
凤西卓茫然。
北夷话分两种。一种是纯正的北夷用语,如今只有北夷的皇族和贵族才使用。另一种是与大宣语混合的北夷民间语。这种她还能听懂一些。
不过八字胡说的,显然是前者。
八字胡略等了会,又换成北夷民间语道:“你从哪里来?”
凤西卓嘴巴微张,正要编谎话,猛地心念电转,计上心头,抬起双手“咿咿呀呀”地比了几个她自己也看不懂的手势。
她做手势的时候,目光紧紧锁住八字胡的一举一动,以便寻找适当的时机拿下他以求脱身。
毕竟,不提她和伊墨灵这一路来的种种纠葛,单说她莫名其妙出现在皇家猎场这样的重地,对方就绝不会放过她。
果然,八字胡冷笑道:“哑巴?就算是哑巴也应该知道这里是皇家狩猎场吧?”
凤西卓见他说话的时候,手不离刀柄,且全身戒备异常,不禁暗自焦急,头更是胡乱晃动,又点又摇看得对方一头雾水。
八字胡向身边人用她听不懂的北夷语快速低问了一句。
那人轻声回答。
他回答的这句凤西卓却是听懂了。因为只有三个极简单的字——跋羽烈。
她心头一紧。
伊墨灵既然是跋羽烈的师弟,那他此刻多半与跋羽烈在一起。若是她撞到他手里,下场恐怕比落在尚翅北手里还不乐观。至少尚翅北还是她名义上的仰慕者。
“你上马,与我一同去见英武王。”八字胡说完,掉转马头,顺着来路而去。
凤西卓见他即便离开,依然被身边人掩护得滴水不漏,不禁又赞叹又懊恼。以她的身手要就此离开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一来没有十全把握。二来人生地不熟,万一这边侥幸逃脱,那边引来更多追兵,要再离开将会难上加难。
在她左右踌躇之际,已有士兵腾出空马与她。
她看看严阵以待的重重包围,又看看势单力孤的自己,不得不哀叹一声,翻身上马。□马甫一抬步,所有人便同时动了起来。她骑在正中,颇有种众星拱月的优越感,若是此时此刻她不是被押解的犯人而是整装待发的将军,那滋味将是美妙百倍。
那只灰毛松鼠被收缴在猎物袋里。
凤西卓趁他们收拾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一只松鼠、两只山鸡……她不知道这三样他打了多久,但对于这样庞大的队伍来说,实在有些寒酸。尤其北夷这样民风剽悍,以畜牧为主的国家。
前方大约十几丈处猛然有号角声响起。
她明显感到马队行进的速度加快,甚至有鞭子在她的马屁股上轻轻挥了一记。
树木渐稀,欢呼声渐隆,夹杂无数脚步和马蹄声。看着前头越过众人头顶的数以百计的各色锦旗,凤西卓猛然察觉,她已经错过最好的逃亡时机。
马出林丛,放眼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平地,上面铺满墨绿营帐与五色彩旗,如一幅喧闹缤纷的彩绘。
即使是狩猎时刻,营中依然是三步一岗。八字胡一行略过沿途欢呼行礼,径自下马步入军营腹地。只见许多人正围着一方百坪栅栏举手欢呼。
凤西卓被拥着与八字胡等人一同挤入栅栏旁最前排。
栅栏内,一个赤膊精瘦的汉子正披头散发地与一头两人高的大熊展开肉搏。
凤西卓自认以她的武功打倒熊不难,甚至再多两头也是易如反掌,但不靠武功纯以蛮力,恐怕加上慕增一也是有去无回。不说他们,即便算上整个大宣,能如眼前汉子这般力气的,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正在她衡量盘算之时,那汉子蓦然大喝一声,全身肌肉如被无形之绳勒紧般凸起,无数汗珠在古铜般的肌肤上滚动,凝结成大滴,颗颗不断滑落。他双手绞住熊颈,熊头与他的面孔茫然拉近,熊张口时的腥膻之气扑鼻,他被熏得满面胀红,手中力道稍歇。
熊趁机猛一挣扎,森森熊爪于他胸前划过,伤口深可见骨。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汉子神志骤清。他再度狂吼一声,整个人如泰山压顶般朝它倒去。熊退两步,却是未倒。
汉子腾出一手,朝熊眼猛地捣去。熊吃痛怒叫,汉子后背又中一记熊掌,被抛出三丈远。
凤西卓看得于心不忍,几乎要冲动出手,却听周遭爆出呼声连连。原来汉子适才竟飞身扬臂,一拳将熊打的脑浆迸裂!
看熊庞大身躯轰然倒地,汉子任伤口鲜血迸流,缓缓站起,如英雄般接受众人的欢呼。
八字胡也象征式地鼓掌,但从他拍手的频率中可以听出,他并不太高兴。
有人突然高声喊了一句:“勇士。”全场立刻像被瘟疫传染般一同鼓噪起来。
汉子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是激动还是失血过多。
“班图,上前听封!”一个尖锐的嗓子适时穿透排山倒海的赞美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由于他说的‘上前听封’发音竟与大宣语颇为相似,因此凤西卓还是听懂的。
班图涣散的眼神瞬间清醒,他抬手抹了把汗,朝东方作个膜拜的姿势,才缓缓向那尖锐的发声处跪拜下去。
刚来时即被场中激斗吸引,因此凤西卓并没在意人群中竟有两个人是完全被簇拥着的。
两人并肩而站,一红一黑,形容相貌颇为相似,俱是英气十足,仿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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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西卓早闻北夷兵王跋羽烈虽然是北夷王的王叔,但论年纪,却只长三岁。两人情谊更是亲如手足,无话不谈,因此跋羽烈虽然执掌北夷大半兵权,却无功高盖主之虑。如今看来传言非虚,两人谈笑自若,不似君臣拘谨。那赤红王袍,笑容谦谦的男子定然是北夷王,而另外那个黑发如墨,面冷如冰的则是跋羽烈无疑。
北夷王开口却不是晦涩难懂的北夷皇族贵族才懂得用语。“朕惊讶于卿的表现。王叔说的不错,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勇士!朕封你为上党勇士,赐金带金靴,可出入君帐。”
“谢王上!”班图将头深深地磕在地上。
上党勇士在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