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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道:
“可真是下贱坯子生的下贱根儿,怎么就跟她娘一个个样儿呢,那柳家少爷,平日里我瞧着倒也算稳重,怎的能干出这等没脸的事来。”
王氏哼了一声:“这男人家哪有几个不贪恋美色的,尤其那贱丫头有心勾引,他又年轻不进了套子才怪,我倒不是愁这个,宛如那丫头想个招就能制住她,就是愁宛,若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我以前的滋味,万不想让我的宛若再尝的,可若是退了亲,说不得也耽搁了宛若的名声,真真让人恨的不行。”
王氏这边纠结为难,柳府那边也出了事,那日彦宏回来,他身边的庆丰哪里还敢瞒着,直接就跟陈氏把事情头尾说了个仔细,陈氏真是气得手都哆嗦了,狠狠数落了庆丰的不是,严禁彦宏再出府去,想着在府里好好捐他几月,日子久了,便放下了。
哪知道,柳彦宏自那日又见了宛如,竟是日思夜想的,更放不下了,陈氏不让他出去,便在夜里坐在廊下,对着月亮唉声叹气的,竟跟魔怔了一样,春日多疾,一来二去,竟成了症候,且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下去,本来好好的身体,也熬得瘦了许多,瞧着竟跟得了那相思病似的。
陈氏心疼的不行,也怕真有闪失,一时也不知道这事该如何,便只得偷偷知会了老太君知道,老太君也是气,可孙子毕竟是亲的,孙媳妇儿还没进门,远得多,思来想去便跟陈氏商议,就和彦宏说,先娶了宛若进门,等宛若进门后,再娶宛如当个侍妾也就是了。
柳彦宏这才渐次好了起来,可柳府这番曲折,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外面去,虽说都是各府的女眷私下里嚼舌头,可毕竟说的有头有尾,这事儿自然传到苏府的大杨氏耳朵里。
大杨氏听了,倒是真惊了一下,宛如这些年养在自己身边教导着,性子着实收敛的稳妥多了,可这起子丑事,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来了,大杨氏思来想去才想起来,估摸丑事的起源就在年前那次山寺里头,真是大杨氏肠子都悔青了。
宛如一进来,就见祖母的脸色阴沉难看,心里就咯噔一下,如今各府里的留言,捕风捉影传出来,她身边的婆子没有不听了告诉她的道理,宛如心里虽有些害怕,却也是欢喜的,知道柳彦宏真心实意的待她,名声不好听又能怎样,横竖有她娘和外祖母前些年的事,她的出身也在哪儿摆着呢,名声也早就不中听了。
不然,以她如此姿容,即便是庶出,何至于来求亲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即便不是为了柳彦宏,只要宛若那丫头不好过,她心里这个口气也算出了。
再说,她早就细细的想过了,为了宛若的名声,王氏势必不会退亲,彦宏若是坚定,以后她和宛若一起嫁进柳家门是八九不离十的,她就不信。自己斗不过宛若,到时候,自己这些年憋屈的滋味,定让她好好尝尝。
想到此,本来害怕的心却安定了下来,福了福,立在一边,大杨氏微微眯起眼瞧她,宛如的确生的好,比她娘强,眉眼更像自己的亲妹子,只这生的好便罢了,怎的性子也一脉相传了来,竟让大杨氏平日里为她打算的心淡了许多。
也知道这些话不好听,让屋里的丫头婆子都下去,只留□边的心腹婆子杨妈妈:
“外面这些日子,影影绰绰的都说柳府的彦宏公子得了相思病,这病却和咱们府里牵连上了,彦宏和你妹妹宛若是打小定的亲,即便是宛若,传出去都不免让人戳脊梁骨笑话,何况竟然是你,你如何跟祖母解释”
宛如扑通一声跪下:
“孙女儿平日跟在祖母身边,何曾有片刻稍离的时候,便是在山寺了见过柳公子一面,也知是妹夫,并没说话,只点点头便过去了,并无失礼之处,祖母这话从何而起”
“从何而起?”
大杨氏直直盯着她问:
“你倒是撇的干净,我问你,若是柳府来求娶,让你姐妹一起嫁过去,你可愿意?”
宛如心里一跳,低下头去,好半响说了一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孙女儿的婚事,全凭祖母做主”
“祖母做主?”
王氏一脚迈进来:
“姑娘如今人大了,倒越发懂了不少礼数,你不知我北辰的规矩吗,无论嫡庶,婚姻之事该着嫡母做主才是”
王氏的目光扫过宛如,虽是春日正好,宛若却忽儿觉得跟那数九寒天一样浑身冰寒,王氏刚要行礼,大杨氏忙道:
“快扶着太太,这都有了身子,行什么礼,快下吧!月份不大,自当将养,怎的今儿到过来了“
大杨氏明知故问,王氏心里哼了一声,却笑了笑:“瞧着今儿外头的天气甚好,便出来走走,也该给老太太请安的“
却再也不提宛如的事,只和大杨氏闲话了一会儿,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宛如,径自去了。
毕竟是在身边养大的亲孙女儿,大杨氏叹口气道:“起来吧,事儿既然做了,你再跪三天三夜也于事无补,若是你跪了这半个时辰,你嫡母的气便消了,也是你的造化,她说的不错,你的婚姻事,原是该嫡母做主,她若执意要管,纵是你爹也不能说话的,你好自为之吧,这些日子,便在你屋子里好生待着,不许私自出府,也不用再过来给我请安了,去吧“
宛如眼里怨毒一闪而过,还是珊珊退了出去,杨妈妈见她走了,才道:“论说姐妹同嫁一门,也有先例的,说不准还是一段佳话”
“佳话?”大杨氏叹了口气:“这事儿在别家,或许也就掩着盖着糊弄过去罢了,咱们家却难了,不说那边府里的老太太,便是宛若她娘,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再说,这些年你没瞧出来吗,宫里那位十一爷可巴巴的瞅着呢,宛若这亲事本就找不到借口退了,这一来,说不准就成了”
“成了?若是退亲,咱们二姑娘的名声可就不大好了”
大杨氏扫了她一眼:“咱们这样的家族,即便宛若是正经嫡出的姑娘,若是嫁给皇子,正妃的名头也难封,若是侧妃还可,再说,以十一爷的性子,便是非要,谁又能挡得住去”
杨妈妈一愣:“听老太太的意思,咱们家二姑娘说不准就是位王妃了?”
“大杨氏道:“朝廷里的事,咱们内府的妇人如何知晓,只我这么瞧了这几年,皇上对四皇子越发淡了些,连带的王家宅门的恩赐,也比那些年差了一大截,倒是十一爷越发得意,将来还不知怎么着呢,我倒乐意宛若嫁给十一爷,将来王家若有什么闪失,咱们苏家还能摘楞的出来,省的一下全牵连进去。”
“是呢,宫里的贤妃娘娘,这些年身子总不好,精神头也愈发差,只是大姑娘和柳府公子,这事儿?”
大杨氏道:
“我便管教的再严,毕竟是她娘的亲闺女,她人大心大,自己觉得计算好了,可毕竟是个小孩子,就不想想,有宛若亲娘在这里呢,又有积年的旧怨,怎能让她随了心意,弄到如今这地步,我也护不住她,祸福吉凶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正式退亲
事情闹到如今这般地步,即便王氏想遮掩着,也遮掩不成了,再说,柳彦宏这样子,把宛若嫁过去,她如何放心的下,那边老太太听着了信儿,可是生了老大一顿气,不是王氏拦着,便要去柳府里头理论道理,可不糊涂了。
慢说这事只是传言,便是实打实,明白的告诉你,柳彦宏要娶个侍妾进门,也不算太失礼,人家没说先娶,是娶了宛若过门后,再娶个三房五房的,谁又能拦得住,不过是大面上的体面罢了,只是这体面王氏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宛若一辈子的安生。
妻妾即便少不了,也不能是宛如,再说,柳彦宏这种品性,如今她却真不中意的紧,年纪轻轻便为色所迷,成得了什么大气候。
只是宛若一向有主意,这是件大事,她当娘的,势必要来问问她的意思才妥,王氏转过连廊进了自己的院子,并没有回屋,而是从抄手游廊去了宛若的小跨院。
刚进了月洞门,就听见叮咚的琴声响起,王氏在窗下驻足,底细听了半响,是《山居吟》伴着悠然的琴曲是宛若清越的声音:
“依山傍水房数间,行也安然,住也安然;一条耕牛半顷天,收也凭天,荒也凭天;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夜晚妻子话灯前,今也谈谈,古也谈谈;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琴声止,宛若也念完了,好半响,就听承安道:
“这可是谁的诗?我竟不知?”
宛若刁钻的回道:
“便是你学通古今,诗词歌赋皆能,难不成就没有一个你没读过而我见过的,你不知道也寻常啦”
承安低低笑了:
“是啦!定是你偷着看的那些杂书外传上的”
“杂书外传?切,焉不知好些道理都是杂书外传上的才通,举凡咱们平日里学的那些四书五经,都是为统治者服务的,难免失去了公正,有些偏颇,哪里比的上杂书外传,多是那些直抒胸臆的慷慨有识之士所著”
“统治者是什么?”承安疑惑的问
“哦!那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的道理”
承安抵笑了一声:“就算你的歪理公道吧,我也不能和你再辩下去了,再辩下去,说不得,连孔孟之道都被你说出不好的来”
宛若瘪瘪嘴:“孔子还罢了,孟子却真真虚伪”
承安愕然:“你越发喜欢胡说,孟子可不是自古而今的大贤者”
王氏在窗子外头都不禁点头,却听她的宛若道:
“你没听过吗,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王氏听她说的越发刁钻不像话,自己若再不出声,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急忙道:
“宛若可又淘气了……”
宛若和承安吓了一跳,急忙迎出来,一左一右扶着王氏进了里屋,宛若把如意团花的靠枕拿过一个来,放在王氏身后,让她歪倚着,王氏扫了他二人一眼笑道:
“你姐弟两个倒悠闲,还有心思弹琴论诗,承安的琴艺越发精进,可就宛若这喜欢胡说八道爱抬杠拌嘴的毛病还是没改,亏了承安肯让着你”
王氏这话说出来,边上的如意和王嬷嬷都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承安瞧眼色知道王氏有体己话要和宛若说,便知情识趣的寻借口退了下去。
等他出去了,王氏才道:“这些年你和承安倒是真好,原先,我还说是小时候孤单无伴的缘故,现在瞧着,倒实打实真的好呢”
宛若一愣:“娘亲这话新鲜,我和承安是亲姐弟啊!”“亲姐弟?”王氏哼了一声:“你和宛如还说亲姐妹呢,她何曾拿你当过亲妹妹了,真真比仇人还可憎。”
宛若便知道,娘亲这是来和她说柳府亲事的,如今外头的流言蜚语传来传去,宛若的心反而定了,有些侥幸的大大松了口气,她都觉得自己该谢宛如,不是她,自己和柳彦宏的亲事就再也拖不过了,这样一来,倒顺了宛若的心思。
因此,这几日,即便下面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战战兢兢瞧着她脸色,她心里却分外自在,如意说她心大,奶娘干脆说她没心少肺,不管如何,只要不嫁,怎样都好。
王氏略度量她的神色,见毫不在意的样儿,不禁摇头轻叹:
“小时给你定柳府这们亲事的时候,原也是机缘巧合,后来娘亲瞧着彦宏的性子倒也稳重,便放心了不少,如今这事闹到如今的地步,娘亲是来问你的主意,你若是嫁过去,娘亲自然会为你打算妥当,宛如你不用忌惮,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