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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队长推了魏组长一掌:“给他找件干净衣服换上,马上送严管队!董启祥,把寒露也给我看好了。”
“政府,关我什么事儿?”寒露瞪着眼争辩。我上去踹了他一脚:“都是因为你。”
此时,老傻已经被牢牢地控制住了,脑袋拨浪鼓一样乱摇晃,顷刻间脖子上那些巨大的燎泡就被蹭破了几个,露出鲜红的肉来。林队长见了有些吃惊,猛地推了董启祥一把:“下去告诉郑队长,让医务室派两个人上来。”
小杰站在林志扬旁边,无声地笑。
围观的人们意犹未尽,还在一旁起哄。
林队长陡然火了:“都给我回监舍去!你们这帮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听好了都给我,今天上午不学习了,都到操场拔草去!”
大家发声喊,一哄而散。
林队长押着老傻往楼下走,我跟在后面对老傻说:“傻哥,好好看病,伙计们等你回来呢。”
老傻仿佛没有听见,眼睛盯着脚尖低声说:“老四,我不能陪你了,这事儿你们看着办好了,我是打算装到底了。”
我刚要安慰他几句,林队长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拔草你就不用去了,好好呆着,一会儿我上来找你。”
不大一会儿工夫,林队长上来了。走廊里所有的犯人都排好了队等待下楼拔草。
原来这个楼层里的人还真不少,密密麻麻站了足有二百来号人。大家看起来都很兴奋,唧唧喳喳议论着老傻的事儿。有的说,这家伙真犯神经病了,那么烫的稀饭都敢往头上倒;有的说,这小子纯属“装熊”;有几个家伙咧着嘴不言语。见林队长来了,大家静下来。
林队长简单说了几句关于狱内秩序的问题,便招呼林志扬让各组的组长带队下了楼。
我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政府,我去哪儿?”
林队长看了看我,边往值班室走边说:“你先到厕所把脸洗洗,再换件干净衣服到值班室里来。”
匆忙洗了一把脸,换了一套干净点儿的衣服,我心情忐忑着走到了值班室门口:“报告!”
林队推门出来,冲我一摆头:“接见。”
终于可以见到家人了,此刻我反倒空虚起来,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
跟在林队长后面,经过操场的时候,我看见宫小雷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看,他似乎知道了我要去干什么。
我朝宫小雷打了一个沉闷的响指,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妈,我来了,你儿子来了。
穿过一道大铁门,林队长站住了,抬手拍拍我的肩膀,柔声说:“去了别跟老母亲‘黏糊’,坚强些,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我话都说不出来了,两眼胡乱打量。
人间处处有陷阱(5)
武警值班室窗口探出了一个脑袋:“往这儿看!”
喊话的是我大哥!我撇开林队长,撒腿往值班室里跑去,耳朵两边全是风声。
一进值班室的门,大哥就瞪大了眼睛,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我知道现在的我是个什么形象,连我自己轻易都不敢照镜子呢。我大哥的目光很奇怪,像是在研究我的脸上有没有密码似的,盯着我的脸左右扫描。我没有顾得上他,朝着坐在墙角的老母亲就跪了下来:“妈,您受苦了……”老母亲半晌没有言语,战抖着双手不停地摩挲我的脑袋,我分明感到自己光光的头上落了几滴凉凉的眼泪。我心中一片空白,顺着母亲的指缝看了看一旁憨笑着的大哥和蹲在地下哭泣的姐姐,“扑通”坐在了地下。大哥伸手拉我起来,攥着我的手说:“来,给咱妈磕个头。”我跪在地上咕咚咕咚磕了三个响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老母亲一把搂住我的脑袋,泣不成声。我的心像是一块被热水融化着的冰,巨大的内疚几乎让我窒息。我抬起脑袋,伸出手去摸我妈满是泪痕的脸。我妈躲了一下,最后还是闭上眼睛,任由我给她擦去眼泪。
大哥也许是怕冷场,不停地打哈哈。林队长推开门,抬手指指手表。
我妈一句话都没说,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痴呆呆地目送我跟在林队长后面往回走。
站在操场后面的一个高坡,我回头望去,我妈扶着我大哥的肩膀,在细密的一缕阳光里,呆呆地望着我,雕塑一般安静。看见我站住了,她开始动,慢镜头似的挥手,嘴巴一张一合,我听不清楚她在喊些什么。
回到入监队,我倚在楼梯口呆了许久,回想起我妈的眼泪,联想到我爸爸的身体,心里很不踏实。
进到屋里,我不敢再去回忆我妈那双忧郁的眼睛,心里像是有无数蚂蚁爬过。
把带来的香烟放到铺上,我竟然有一种虚脱的感觉,眼前又浮现出寒露那张不阴不阳的脸,总觉得这小子搞了一个很大的阴谋。老傻装神经病的镜头也不失时机地来我眼前晃悠。傻哥,你现在是在严管队还是在神经病院?
午饭时,拔草的回来了。
趁大家都在冲凉,我叫出董启祥,告诉他我家里的人来过了。
“知道了,你小子有点儿道行,一般人在入监队不能接见呢。”董启祥拍了拍我的后背,笑道。
“还不是政府可怜我?”我从口袋里摸出两盒烟塞进他的裤兜,二人不再言语。
“四哥,听说老大当校长了?”宫小雷边从我的袋子里翻东西边问。
“好像是吧,”这次接见一定是我大哥安排的。我笑了笑,“我们老胡家人才一万啊。”
“佩服佩服,”宫小雷拽出一包烟揣进怀里,“等我出去就去找他,给学校看个传达什么的。”
“看传达?”瘦猴子抓起一包烟就跑,“你当官儿啦,值班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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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1)
董启祥从我的枕头底下摸了一盒烟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根手腕粗的香肠:“来吧,犒劳犒劳你。”
我问,这东西哪儿来的?董启祥说:“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叫你吃你就吃。”
我估计这根香肠是用我的烟换来的,讪笑道:“这叫互通有无吧?”
董启祥点了点头:“那帮值班的孙子是咱们这里的大款,有的是‘货’,要不大家挤破头也要去值班呢。”
我问:“林志扬在这里有点儿门路吧?”
董启祥说:“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能压住场的人,走到哪里都吃得开,扬扬这小子在某些方面比我强。”
这话说得有些谦虚,我觉得在这方面,董启祥并不比林志扬差,随口说:“香肠是从扬扬那里‘贸易’来的吧。”
董启祥边将香肠掰成两截递给我一截边说:“小杰的。”
“小杰不是值班的吧?”我不理解,难道打水这个活儿也有油水可捞?
“不是。这事儿得分人,”董启祥把香肠戳到菜里,边用汤匙捣边说,“有的人不值班照样‘拿分’。”
“祥哥,吃什么这么香?”宫小雷端着饭碗凑了过来。
董启祥往旁边挪了挪:“老四,把你的分给公鸡点儿,哥哥有些日子没吃这玩意儿了。”
我随手掰断香肠,给宫小雷丢到碗里一块。瘦猴子见状“嗖”地蹿了过来。
我背转身,把饭碗搁到地上,用馒头夹着香肠走了出去。
董启祥在后面吃吃地笑:“有点儿意思,一个比一个‘独’啊。”
值班室门口,林志扬蹲在一只饭桶旁边,用筷子扒拉里面的东西,边扒拉边嘟囔:“这都什么呀,泔水?这种鸡猫狗食,老子在外面就是饿死也不吃……老油子,早晚我让你好看。”
小杰坐在一只保温桶上,手里捏着个玻璃瓶子,冲他一晃:“扬扬,没了,你也不早说,早说我给你留点儿。”
林志扬哼了一声:“这还用说嘛。”
小杰伸长胳膊,把那只瓶子一个劲地晃:“怨我怨我,不过里面还有点儿肉冻,你看看能不能将就?”
林志扬抻长脖子冲瓶子瞄了两眼,伸手接过了瓶子:“还好,你不会吃啊,这玩意儿味道好极了。”用筷子从里面撅出一块黄黄的油脂模样的东西,掰开馒头夹了进去,伸伸腿,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塑料瓶子,沙沙地往那块油脂上面撒。
小杰笑了:“你可真会吃啊,服了服了。”一甩头,看见了蹲在门口的我:“哎,那伙计,谁让你随便出来的?”
我连忙站了起来:“我跟祥哥打过招呼了。”
小杰伸脚踢了踢林志扬:“这小子拿龙祥吓唬你呢。”
林志扬被馒头噎得眼珠子直翻,边捶胸口边说:“我什么也不听啦,没事儿,让他随便。”
小杰冲我笑了笑:“听见了吧?他说让你随便呢,还不过来叩谢扬哥?”
没想到出来蹲一会儿又得受他的侮辱,我怏怏地转身想要回去,小杰喊住了我:“这就恼了,不会吧?”
董启祥抹着嘴出来了:“谁在欺负我家兄弟?”
小杰用屁股蹾了两下保温桶:“我,不行吗?这伙计模样儿不济,脾气倒是不小。”
董启祥走过去,一把将小杰从保温桶上掀了下来:“大臭屁股坐在上面,这水还怎么喝?”
林志扬笑嘻嘻地接口道:“就是就是,刚才我被他用一个牛肉罐头拉拢了,不然我跟他没完,这是为了全中队同犯的身体健康。”
董启祥瞅瞅林志扬手里的瓶子,倒头横了小杰一眼:“好小子,还有存货?”
山雨欲来(2)
小杰又坐了回去:“我一个兄弟孝敬的,他在锅炉房当大头。”
“大昌?”董启祥摇了摇头,“那叫什么大头呀,伺候大头的还差不多。”
“不是大昌,”小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是撸子,刚才打水碰上的,他快到期了。”
“你去锅炉房了?”
“路过,正好碰上大昌,跟他随便聊了聊,”小杰的声音突然一变,“听说蝴蝶进来了。”
“蝴蝶是谁?”董启祥丢给小杰一根烟,“整天听人念叨蝴蝶蝴蝶的,这小子有什么道行?”
我很关心蝴蝶的情况,倒腾两下脚,禁不住又在门口蹲下了。
林志扬又被馒头噎了一下,这下子厉害,用双只手捋脖子捶胸口都不管用,干脆站起来猛蹦,眼珠子都要憋出来了。
小杰斜眼看着他,嘿嘿笑了:“好家伙,一提蝴蝶还真有吃不住劲的,”冲我一瞪眼,“看什么看?赶紧给你扬哥倒杯水啊。”
我刚接了一缸子水,林志扬揪着胸口冲过来了,一把抢过缸子,仰起脖子就灌。
董启祥指着林志扬,不解地问小杰:“他怎么了这是?”
小杰神情怪异地一笑:“激动的,他想蝴蝶了。”
林志扬终于喘顺溜了这口气,冲小杰一横脖子:“蝴蝶在哪里?”
小杰笑着推了他一把:“拉倒吧你,别装了,人家在哪里关你什么事儿?装×在他那儿不管用,人家不信邪呀,就一个字,砸。”
林志扬倒退两步,眼睛瞪得像灯泡:“我装什么了?我们之间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我不过是关心关心他去了哪里。”
小杰轻蔑地笑了:“扬扬,不是我说你的,有个成语叫色厉内荏,那大概就是给你发明的。看看你这德行,碰上个软和的,你恨不能把自己伪装成吃了一百个牛×的,碰上个‘硬戗’一点儿的,你连根鸡芭都不如。”
林志扬张张嘴,想骂没骂出来,猛地一跺脚:“我说小杰,你别这么讽刺人行不行?打从你来了就没闲着拿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