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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凝神看了看,摆下一颗黑子,缓缓开腔道:“你昔日大概听说过‘江湖第一杀手’的名号吧?”和尚又拍下一子,急急追问道:“你说的是‘雷霆万钧’秦天?每次杀人都要一万两银子和一个理由的那个秦天?”道士点头道:“不错,是个好手。只可惜杀气太重。”随手摆下一颗黑子。
和尚不理什么杀气不杀气,拍下一颗白子后,盯着道士那张清瘦的脸孔追问道:“他真的每次都要一万两银子?”道士道:“也不一定。要看被杀的对象是谁,还有那个可杀的理由怎样。有一次,周口逍遥镇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居然来请他杀人,要杀的是周口一霸‘铁脚虎’孟达。理由是孟达杀了她的儿子,抢走了她的媳妇,还一脚把她的小孙子踢成了终身残废。那个老婆婆实在太穷,拿不出一两银子,可因为她有那样的理由,所以秦天只收了她一个馍。”
和尚道:“哈哈,什么?只收了一个馍馍?你是说‘铁脚虎’孟达的命只值一个馍馍?你知不知道他师傅‘三脚猫’苗客在江湖中也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他的弟子竟然就因一个馍馍丧了命?”道士淡淡道:“不错,还是一个又干又硬的馍馍,能砸晕一条狗,能噎死两个人的那种硬馍馍。我想,就算就着逍遥镇的胡辣汤,恐怕也咽不下去。”和尚不笑了,讶然道:“那他干嘛不干脆免费替那老婆婆出头?”道士道:“他从不免费杀人,除非是为了自己。他说杀手就是杀手,请杀手一定要付钱,没钱用物顶,不能坏了规矩。要是免费替人出头,那岂不成了大侠?”
和尚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宁可为了一个又干又硬的馍馍当杀手,却不愿意当大侠?”道士顿了一顿,叹了口气,道:“是的。他说当今的大侠不是沽名钓誉,就是侍武逞强,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男盗女娼。”
和尚盯着道士看了半晌,又问道:“如果只有一万两银子,而没有理由呢?秦天是不是就不出手了?”道士点点头道:“据我所知是的。其实秦天要的理由也很简单,并不苛刻。杀人越货者,可杀;背信弃义者,可杀;抢男霸女者,可杀;忤逆不孝者,可杀;奸夫淫妇可杀,坑蒙拐骗可杀,……如果你在街上欺负一个比你小得多的孩子,那个孩子给秦天一块糖,他可能也会杀你。”
和尚大摇其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此说来,在他眼中,岂不是世人皆可杀了吗?”道士道:“所以我说他杀气太重。他的收费不可谓不高,但有时你出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公理,买不到正义。听说,江湖中居然有人称他为‘秦青天’。”和尚大叹其气:“一个杀手反而被称为‘青天’,这江湖也真的是不忍瘁睹了。”道士也叹道:“谁说不是?”
和尚胡乱摆了一子,又追问道:“秦天号称‘江湖第一杀手’,他的武功一定很高了吧?”道士凝神片刻,靠了一手,口里应道:“那是自然。”和尚问道:“有多高?比大梦如何?比天机如何?”
道士道:“若论拳法,秦天可能稍逊大梦;单论内功,秦天可能不及天机;若论轻功,秦天可能并不亚于‘踏雪无痕’胡恒。但若说到生死对决,胜负之数殊难预料。”和尚急问道:“他是不是使剑?”道士忖道:“他什么兵刃都能用,但最常用剑。”和尚狡黠一笑:“他的剑术和你相比,却又如何?”道士横他一眼,道:“比武过招,他不如我。用剑杀人,我不如他。”
和尚坏笑道:“那当然,侠名重武林的武当清风道长,乃正道侠义中人,当然不屑胡乱杀人了!”道士正色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怙恶未惩,正气未申,说甚侠义?”和尚斜眼怪怪地看了道士半晌,道:“看来,清风道长对秦天还颇为推崇了?”这道士正是被尊为剑术天下第一的武当清风道长,他缓缓道:“不错,如果我为弱小,如果我要申张正义,宁可去找秦天,而绝不会去找大梦,也不会来找清风。如果杀手中也有英雄的话,秦天绝对算得一个。”和尚道:“我还以为天下英雄唯吾与使君耳,原来还有一个秦天。”清风笑骂道:“你的‘铁面神功’快练到第八重境界了吧?我可不敢和你相提并论。”
阿星扑哧笑出声来。和尚瞪了他一眼,自语道:“看来秦天是绝不容忽视的一个人,什么时候我明月大和尚一定要会会他。”这和尚正是清风道长的棋友明月大师。
清风道长忽道:“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班兄弟。”明月和尚道:“欧?还有谁?”清风道长道:“他二弟高万里,江湖人称‘高二爷’。和秦天并称‘青天高万里’。如果秦天的剑法是霹雳惊天、雷霆万钧,那么高万里的剑法就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如果你是他的对手,你会沐浴着阳光而含笑九泉。”明月和尚怒道:“你凭什么认为和他对决,死的那个会是我?”清风道长故意想了一下,道:“如果你只碰上高万里,我没把握死的一定是你。但我知道,如果秦天和高万里合力一击,江湖中可能没有谁能躲得过去。”明月道:“包括大梦、天机……?”清风道:“包括大梦、天机……”明月道:“也包括你?”清风道:“也包括我。”明月道:“也包括我?”清风默然不语,嘴角微露半个笑意。明月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连提都不配提起?”清风一笑,仍默然不语。这比直承其是更让明月大和尚受不了。
明月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如同一尊怒目金刚,脸上阴晴不定,好似随时会向清风发难。明月忽然自言自语:“打你不过,不如不打。”变拳为掌,双手互搓,脸上登时慈眉善目,笑意晏晏,神态宛似弥勒佛。清风道长则一直如沐春风,水波不兴,一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淡然神色。明月话锋一转,道:“既然他们两个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去当杀手?”清风反问道:“那么丁一为什么要当乞丐?你为什么要当和尚?”丁一原是富家子弟,后来却散尽家财做了江南穷家帮的帮主,不知是何缘故。明月和尚怒道:“你是说和尚还不如杀手?”清风悠然道:“不是和尚不如杀手,而是有的和尚不如有的杀手。”明月剑眉轩起,虎目圆睁,幸亏是光头,不然肯定是怒发冲冠了。明月怒冲冲道:“臭道士,你是不是吃定了我打不过你?”清风淡然道:“不错,怎么样?”明月脸上阴晴圆缺变幻了半晌,终于泄气道:“没什么,我只不过随便问问。”清风也不禁婉尔,而阿星则背过身去苦忍着笑,扑哧扑哧吹得炉火飞扬。
明月自我解嘲道:“原来‘江湖第一杀手’是两个人。”清风更正道:“不,是一个,就是秦天自己。”明月不解道:“你不是说他和高万里联手天下罕有匹敌吗?”清风道:“高万里虽然不错,但比起秦天,只能如同河伯到海,望洋兴叹。而且他俩几乎从未联手。何况秦天也不止这一个兄弟。”明月问道:“还有谁?”清风道:“还有张三李四小石头。”明月失望道:“你编故事的水平真不怎么样,虎头蛇尾,前面说的什么‘青天高万里’,这名字听起来还挺喝亮。现在又叫什么‘张三李四小石头’,那岂不是随处一抓都有一把?”清风道:“这几个张三李四小石头不一样。”明月问道:“有什么不一样?”清风道:“张三是母狼,李四是疯狗。”明月跳了起来:“‘母狼’张三?‘疯狗’李四?他们也是秦天的兄弟?”
清风侧目道:“你听说过?”明月叹道:“我见过他们出手。那还是十年前,母狼张三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家,竟使两把大菜刀!那个‘母狼’的绰号真没白叫,跟谁打仗都敢拼命!我亲眼见到许昌公子小田门下的头号客卿‘铁扇红巾’方羽哥边叹边退,终于撤身而走而不敢和她对决。而‘疯狗’李四也绝对是名符其实的疯狗,逮谁咬谁,连拉架的也打。而且我想不通他怎么会拖个铡草的铡刀当武器呢?还舞得跟灯心草似的。他和‘母狼’张三搭配在一块儿,就象是从哪个大户人家私奔的厨娘和马夫!天底下打起架来最不要命的可能就是他俩了。我宁可在秦天高万里联手之下沐浴着阳光而含笑九泉,也不想和张三李四打架。怎么,他俩也是秦天的兄弟?”
清风颔首道:“不错。”明月又道:“那么小石头是谁?”清风道:“小石头就是小石头,他的轻功很好。可能比‘踏雪无痕’胡恒还差那么一点,但却没人能追得上他。六扇门里不是有个叫白易居的以追踪术闻名吗?小石却是以逃命术著称。如果白易居碰上过他,一定没有现在这么有名了。可惜,小石头死的太早了。”
明月一愣:“死了?”清风一叹:“死了!”明月追问:“怎么死的?”清风答道:“被人追杀的。”明月奇道:“不是你说没人追得上他吗?怎么会是被追杀的?”清风沉默半晌,一声长叹:“世、事、难、料。算了,不提它,来来来,下棋下棋。”
明月一肚子话要问,可他太知道清风的脾气,知道他说不提就怎么也再难开金口,只好等一会儿再旁敲侧击。当下凝神看了半晌棋盘,突然跳起来大叫:“牛鼻子,你刚才叽叽歪歪说这么一大串是什么意思?”清风被他吼愣了,只觉得明月和尚身长丈二,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反问道:“什么什么意思?”明月怒道:“你说什么意思?下棋就下棋,你提江湖第一杀手干嘛?”清风恍然大悟,道:“我是看你的棋下得杀气太重,于是就想起同样杀气太重的第一杀手来了。杀气太重则太刚,太刚则不久。现下多好,双活,皆大欢喜。”
明月怒不可遏:“胡说九道!明明是你故布疑阵,知道洒家爱听故事,故意引我分神,害得我把一盘棋的大好局面在不知不觉中葬送了!不算不算,这十几颗子定要重来!”清风也怒道:“岂有此理!拉屎不出怨地硬,赢的时候你为何不怪这怪那?”明月叫道:“‘下棋不语真君子,’你边下棋边说话就是小人!”清风也叫道:“下你个头,那叫‘观棋不语真君子’!下面还有一句你怎么不提?‘举手无回大丈夫’!就是针对你这种人说的!”清风道长平素仙风道骨谦谦君子,一旦和明月争起棋来就混同为市井俗人。
明月反而不气不急了:“我们这种人是和尚,给谁去做大丈夫?这几步棋一定要悔!”伸手就去提那几颗子。清风吹胡子瞪眼:“贼秃!你还要不要脸?输不起了就直说!”一把抓住明月和尚的手。明月笑嘻嘻道:“我输不起?在如龙车行马车上的那盘棋,你输了我多少目?不过是一套破‘金童玉女廿四剑’,输得你小脸煞白,胡子直翘,也不知是谁输不起!”清风本来面孔就白晰,越气越白,怒道:“你还有脸说?那次坐如龙车行的马车,那么狭小的空间里,你一路上竟放了七十四个屁!要不是熏得我昏头胀脑,我会输给你?许你上次放屁,还不许我这次说话?”明月点点头,笑咪咪地缩回手,道:“也是,一说一放,一叹一唱,公平合理,公平合理。”清风正高兴他不毁棋了,转念间才明白过来,刚才自己气昏了头,口不择言,竟然把自己说话等同于明月放屁。话是自己说的,怨不得别人,自己也气乐了,叫道:“废话少说,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