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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死的人就是昨天晚上,我送过东西给他们吃的那几个乞丐!”
周子秦话一出口,黄梓瑕就“啊”了一声,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是昨晚那几个?”
李舒白瞥了她一眼,沉声说:“子秦,把来龙去脉说仔细点。”
“嗯。”周子秦紧张地回想着,颤声说,“昨晚崔大人说请我们在在缀锦楼喝酒,我听说王爷身边破了四方案的那个公公也来了,就想应该是崇古,于是就过去吃饭了……然后吃完饭后,我看桌上有几个菜都没怎么动筷,就把我们吃剩下的饭菜打包好给那几个乞丐……以前,我也经常这样的,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黄梓瑕点头,表示他说的没有问题。
“然后,今天早上我起来后,听说刑部的人正在验尸,就赶紧过去看,结果我发现……发现死的正是昨晚那几个乞丐!”
黄梓瑕问:“那也不一定就是我们送的食物有毒吧?毕竟昨天我们吃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周子秦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说:“不,是真的!那几个人确系中毒而死。我在地上捡到了昨晚包东西的荷叶,偷偷带回家检测之后,在上面找到了一点剧毒的痕迹……而且,还是我们这边很少见的毒。”
李舒白瞥了他的手一眼,黄梓瑕已经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掌抽出来了,问:“是什么毒?”
“是毒箭木的树汁,南蛮那边俗称见血封喉,据说中毒者走不出十步之外,是世上最剧毒的东西之一。”周子秦皱眉道,“京城很少见,我之前也只在书上见过,中这种毒的人全身皮肤乌黑溃烂,头发眉毛指甲牙齿等全部脱落,面目不可辨别,十分恐怖!”
“那几个乞丐也是这样?”
“嗯,现在刑部已经下令,此案极其可怖,一定要彻底追查那个阴辣狠毒的杀手。”周子秦嘴唇苍白,肩膀的颤抖就没有停过,“可是崇古你是知道的,我……我真的没有要害人的本意!”
黄梓瑕皱眉道:“问题是,既然我们没事,那么我们送过去的东西,又是怎么在忽然之间染上了毒?”
“而且……而且还是我们亲手包好的,直接送过去的……”
李舒白插上一句:“我看,最主要的问题,应该在于是谁在你们吃的菜里面下毒。”
黄梓瑕点头,说:“当时在场的,有崔大人、王蕴、我们,还有大理寺的几个官吏……还有一个是锦奴。”
周子秦掰着手指地把这几个人过了一遍,显然都无法将他们设作凶手,最后还是苦哈哈地抬头问:“崇古,你说这事,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啊?”
“你说呢?”黄梓瑕反问。
“昨晚我们过去时,街上已经快宵禁了,并没有任何人看见,所以我想或许应该……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别的捕头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但我会第一时间查探死者胃中残存的食物。乞丐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实属难得,凶手会被锁定为富贵人家子弟。同时现场遗留的荷叶是新鲜的,多为酒楼采购备用,而如果是寻常人家自己厨房做的饭菜,一般都是拿包东西的干荷叶,怎么会有人家特地准备新鲜荷叶,就为了包饭菜呢?要知道京城地势低洼湿冷,城内的荷钱才刚刚出水,酒楼的荷叶都是专门联系城外的渔民,早上送鱼虾的时候一起摘来的,也算是个稀罕物呢。”
“那……那也可能是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去弄点荷叶包东西……”
“有可能。但在考虑这个可能性之前,捕快们应该已经走访了各大酒楼,然后一下子就从中筛选出了从不浪费食物的周大人公子周子秦,掌握了你昨晚打包的菜式,证据确凿,立马可以请示上头是否要请你到衙门喝茶了。”
周子秦顿时瘫倒在椅子上,脸也白了,眼也直了。
黄梓瑕无奈地问:“你平时不是经常与尸体打交道么,怎么我不知道你这么怕死人?”
周子秦虚弱道:“我只是喜欢研究尸体,可绝对不喜欢把人变成尸体。”
十 无形无声(二)
就在黄梓瑕和李舒白交换眼神的同时,景煦进来禀报:“王爷,崔大人求见。”
李舒白问:“大理寺会有什么事情找我?”
“据说是为了案子的事情。”
一句话让周子秦顿时跳了起来:“不、不会吧,他是不是知道了我在这里……”
“子秦。”李舒白看了他一眼。
周子秦这才醒悟,自己是太紧张了,就算崔纯湛知道了自己是凶手,也不可能直接到夔王府来要人。
李舒白转头看景煦,淡淡的说:“请崔大人进来。”
崔纯湛快步进来,向李舒白行礼之后,又向周子秦和黄梓瑕点头示意,周子秦忐忑不安,见他似乎并没有太过注意自己,才稍稍放心。
谁知崔纯湛开门见山,第一句话便说:“此次前来求见,王爷应该已经知道卑职来意了。子秦,杨公公,你们难道也知道此事了?”
周子秦顿时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知道了……”
“嗯,那你是否也听说了……”他看了李舒白一眼,迟疑片刻,才说,“据说,尸体诡异之极,全身皮肤发黑溃烂,面目难辨啊……”
周子秦脸色愈发苍白,颤声说:“我看,看到了……”
“什么?原来你已经看过尸体了?”崔纯湛有点诧异,又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子秦的名声真是享誉京师了,连这样的大事,宫里都先诏你前去验看。”
黄梓瑕与李舒白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然而周子秦却还没回过神,他还陷在自己是凶手的震惊中,只呆呆地点头。
“你虽然经常检验尸体,但也是初次见到吧?凶手之残忍嚣张,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崔纯湛摇头叹息道,“别说你,就连我乍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回不过神来。这真是京城十年来最残忍可怖的案件了吧?子秦,你对于毒药似乎颇有研究,看得出是什么毒吗?”
周子秦张张嘴,许久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黄梓瑕正想踩他一脚,听到李舒白在旁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子秦就是为这事来找我的,他认为凶手应该是用了毒箭木树汁。”
崔纯湛点头道:“我就知道子秦定然是知道的。”
周子秦脸上又露出那种坐立不安的神情,一副“我和此事有关,我做贼心虚”的表情。
黄梓瑕恨铁不成钢地翻他一个白眼,心说我们也是受害者,此时你怎么就不能装一下云淡风轻?要是现在就被牵扯进去了,接下来要如何去寻访真凶?
李舒白却转而看向崔纯湛,问:“王若的遗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黄梓瑕没想到他居然问得如此轻描淡写,开门见山,不由得微微侧目,见他面容上虽然蒙着一层凝重表情,眼神却只是云淡风轻的,一丝波动也无,让她觉得心口微凉。
李舒白这句话一出,周子秦立即跳了起来:“什,什么?王妃……那个在宫中莫名其妙失踪的王家姑娘死了?而且还找到遗体了?”
崔纯湛莫名其妙看着他:“刚刚我们不是说了许久这个事情吗?”
“我……我说的是……”周子秦难言之隐,不敢说出口。
黄梓瑕只好帮他说:“其实崔大人过来之前,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京城几个乞丐的离奇死亡事件。”
崔纯湛挥挥手,说:“几个乞丐的死,如今谁还顾得上!皇后族妹都在宫中失踪惨死了,大理寺这下又没好日子过了!”
周子秦虚弱道:“乞丐也是人,何况三四条人命……哎哟!”
是黄梓瑕在桌下暗踢他的脚,示意他目前先不要引火烧身。他终于闭上了嘴。
崔纯湛又问:“既然王爷刚刚不是在说这件的事情,为何王爷又知道卑职说的是王家女?”
“普天之下,宫中会诏人进去验看,又让你第一时间来找我的,还能会是什么事?”李舒白淡淡道。
何况你进来后,就一直欲盖弥彰地表演着同情哀苦悲伤嗟叹的表情,谁会不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黄梓瑕腹诽。
“这么说……原来我们所说的,一直都不是同一件事啊?”周子秦终于回过神,脸上终于褪去了那层死气,眼珠也开始转动了。
崔纯湛也点头道:“是啊,看来是误会了,我正奇怪你怎么会先于我去验看过皇后族妹的遗体呢。”
四人中唯有黄梓瑕冷静地询问正事:“请问崔大人,王姑娘的遗体是在何处被发现的?”
“说出来,你们定然不信。”崔纯湛皱眉道,“是在昨日晚上,突然出现在大明宫雍淳殿东阁之内。”
“什么?”周子秦又跳起来了,“她,她不就是从那里失踪的吗?”
“正是啊,那边因出了事,所以里面陈设什么的都没变。今天早上宦官们去打开门时,却发现王姑娘的尸体躺在床上,还穿戴着当初失踪时的衣物簪环,可整个人却已经发黑溃烂,中毒身亡了!”
黄梓瑕微微皱眉,默然不语。
周子秦愕然道:“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啊……明明失踪的人,怎么突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是啊,仿佛她从来就没有消失过,一直都在那里一样,只是有那么两三天时间变成我们看不见的了。”崔纯湛摇头说道,“这个案子,可不好下手啊……”
李舒白站起身,到门口唤景毓过来帮他换衣服,准备进宫去雍淳殿。
黄梓瑕也整肃着自己的衣服,说:“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东西是看不见的呢?”
崔纯湛笑道:“必定是有的,不然怎么会有两百多人都看不住的事情。”
周子秦赶紧说:“我回家拿点东西,你们一定要等我,也带我进宫去吧!”
李舒白没理会他,径自往外走,说:“别多事,好歹是王家的闺秀,怎么可能让你在她的遗体上动刀子。”
周子秦只能说:“那么,我去看看可以吗?”
李舒白微抬下巴示意崔纯湛:“崔大人的大理寺那边,不是经常找你查看现场的么?如今多找一次又如何?”
崔纯湛立即向他招手:“来,子秦,我的马车就在偏门。”
两辆马车在大明宫东角门停下,下车进内,就看见了位于宫城角落的雍淳殿。但雍淳殿并没有在这边开门,他们只能沿着厚重高大的宫墙折而向西,一直走完南墙,转角向北继续走。那里开了一道偏门,可以供人进出。
雍淳殿以前本拟作是宫中库房,因此高墙严密,只开了一个西偏门,正门开在北面。谁知因为严密阴暗,里面藏的书画绢帛都容易霉烂,所以只能弃了,又在庭中安置了两座低矮假山,以冲淡库房的那种古板,准备住人。
“谁知这宫中最严密的地方,居然也防不住那个传言。唉,真是天意弄人啊。”崔纯湛一边说着,一边引他们三人向内走去,却听得一阵喧哗,里面有人正在争论。
进门就是外殿,他们站在外殿上,见争执的人赫然是琅琊王家的几个人。黄梓瑕一眼就看见了王蕴,其次是他的父亲,刑部尚书王麟。
只听王蕴说道:“王若是我们王家女,又原是定了夔王妃的,未出阁的姑娘,千娇万贵,怎么可以让仵作剖开身体验尸?此事万万不能!”
王尚书苦闷道:“你也知道,你爹我是刑部尚书,于理于法,暴毙的人都该仔细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