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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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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梓瑕诧异地抬头看他。
  “我好歹在京城混迹多年,六部多少也认识几个人。我一哥们最近跟我说,京城防卫司的马队最近刚好要扩充人手。你是知道的,各衙门之间,马队是最风光的,每天骑马在大街上巡视两圈,穿着制服带着刀,一大堆的姑娘小媳妇倚门偷看,找媳妇是绝对不用愁的。再有,每月的钱粮也多,这可是个肥差啊,好多人挤破脑袋走后门的,要不是你这个朋友长得挺拔英俊一身正气,我还不敢引荐呢!”
  “真的?”黄梓瑕惊喜问。
  “当然了,京城防卫司马队的头儿就是我铁哥们,包在我身上了!”周子秦拍着胸脯保证,“等这个案件告一段落,我们带你去见队长许丛云。”
  “那就多谢你了!”黄梓瑕十分感动,仰头对他说道,“若真的能成事,怎么感谢你随便开口!”
  “哈哈,到时候让我吃饭的时候随便说话就行了。”他说着,见黄梓瑕一脸尴尬,又抬手拍着黄梓瑕的背笑道,“开玩笑的啦,其实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毕竟你是除了黄梓瑕之外我最崇敬的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是!”
  黄梓瑕被他拍得差点吐血,嘴角抽搐着朝他笑了笑,说:“既然如此,等这个案件结束后,我在缀锦楼设宴请你,到时随便你说什么我都洗耳恭听!”
  “那也得你有钱啊,我听说你在夔王府才当差不久,你发月银了吗?”他说着,又用大拇指比比自己,“不过小爷我正巧家中有俩糟钱,你尽管来找我,好吃好喝供着你……”
  “什么时候夔王府的人需要你供着了?”他们身旁有人问。那冷漠淡然的口气中无形透出的威压让黄梓瑕不由得头皮一麻,回头一看,果然是李舒白。
  李舒白的马车正停在街口,他掀帘看着他们,神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黄梓瑕还是觉得他眼中隐隐有不悦的迹象,于是只能选择了缩着头站在那里,默默地向这位难以揣测的夔王挪近一点。
  没心没肺的周子秦却毫不自觉,笑着冲李舒白点头:“好巧啊,王爷也从这里过?”
  “送突厥使臣下榻驿站回来,刚好遇到你们了。”李舒白随口说。
  京城驿站正遥遥在望,周子秦也不以为意,指着黄梓瑕对李舒白说:“王爷你看,崇古这人就是这样,平时老是板着脸,要不是王爷刚好经过也看不到,她笑起来的时候真是顶好看的,春风拂面,桃李花开。以后王爷可以命他多笑笑嘛。”
  黄梓瑕觉得自己的脸都快抽搐了——明明是那种抽筋的笑,明明夔王看到之后脸色如乌云压顶,周子秦这人居然还感觉不到,真是什么眼力劲儿。
  “是吗?”李舒白侧目看了黄梓瑕一眼,问,“有什么好事,让杨崇古这张石板脸都居然开颜了?”
  “没什么,只是……他帮了我一个忙。”黄梓瑕赶紧说。
  李舒白见周子秦点头,也便不再追究,只是依旧沉着一张脸看黄梓瑕,问:“今日去吏部,可有什么收获?”
  “今天简直大有发现啊!”周子秦兴奋的说,拉着李舒白的衣袖就要在大街上谈论案情。黄梓瑕实在无语,轻轻咳嗽了一下。周子秦还恍然不觉地看着她。
  李舒白指指后面一家酒馆,周子秦才惊觉过来:“不行不行,我们不能站在街上讲这个!”
  李舒白下了车,三人移师酒馆,进了僻静的二楼雅间。
  一壶清茶,四样点心。其他人都退下之后,周子秦才压低声音说:“还是崇古精明,他断定那银锭是与庞勋有关,因此一开始就直奔那一批庞勋所授的伪官去,果然一击即中,这锭银子,确是庞勋在徐州私铸的库银。”
  李舒白看着黄梓瑕递上来的那张誊抄的字条,若有所思。
  周子秦则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黄梓瑕:“崇古,你是怎么推断这银子与庞勋有关的?”
  黄梓瑕随口说道:“从这银子外表发黑的痕迹看,我想应该是近年铸造的。既然排除了民间私人铸银和假银锭的可能,又写着内库字样,那么也有可能是有心谋反之人所铸。而近年来的乱贼,能发展到铸内库银地步的,只有一个庞勋。”
  “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周子秦拊掌,叹息自己错过一个破解疑问的时机。
  黄梓瑕又说:“现在就是不知道这银锭当时铸造了多少,又流出去多少了。如果很多的话,又是无从查起。”
  “并不多,而且都是有数的。”李舒白淡淡说道:“庞勋起兵谋反之时,因为仓促,并未开始设立内库、封册伪官。直到我联合六大节度使围困徐州,他才大肆封官赐爵,企图收买人心,并将他们与自己捆绑在一起,以免人心涣散。所以内库设立时日极短,而且因为战事节节败退,根本就没铸造多少锭银子。庞勋死后,我入驻徐州,查看账目时,不过才铸了大小共五千六百锭银子。其中,二十两的银锭共八百锭整,几乎全部还留存在府中。我命人当场融化了七百九十四锭,只留下五锭作为罪证。银范已经被毁,不可能再有其他的留下来的银锭了。”
  黄梓瑕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一个问题,问:“最后剩下的那一个二十两银锭呢?”
  “如果刑部留存的五锭罪证都还在的话,看来,最后一锭应该就是这个。”他将雍淳殿中王若消失后发现的那半块银锭放在桌上,徐徐地说,“这就是当时清点庞勋罪证时,唯一失踪的那一个二十两银锭了。”
  周子秦抓着头,陷入更迷惘的境地:“当时查抄徐州的时候,唯一漏掉的这块银锭,怎么会出现在大明宫雍淳殿?而且,这留下一半又是怎么回事?看来,在解开了这锭银子的来历之后,我们反倒陷入更深的谜团了。
  “嗯,这案情越是深入,越似乎与庞勋有关——或许,是有人想方设法让我们觉得与庞勋有关。”黄梓瑕说。
  李舒白不置可否,将面前的茶碟盖好,然后站起身说:“今日就这样,先回去吧。子秦,你去刑部看看那五锭罪证银还在不在,杨崇古再整理看看其他可以追查下去的线索。”
  “好!”周子秦是个行动派,不顾现在已经过午,各衙门行署都已经散衙,他依然准备拍开刑部的门去验看东西——反正他在刑部混得好,和每个人都是哥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预告:
  李舒白终于给了女主角一个名分(误)
  

  十二双生之花(一)

  黄梓瑕跟着李舒白上车回夔王府。一路上李舒白只沉默着,既不说话,也不看她一眼。黄梓瑕觉得压力很大,只能硬着头皮坐在矮凳上,揣测得罪了这位大爷的是自己还是别人。如果是别人,为什么他要摆这张脸给自己看?如果是自己的话,得罪的原因是什么……
  正在她思忖时,那位乌云笼罩的大爷终于开口说话了:“帮什么忙?”
  “啊?”黄梓瑕心里咯噔一下,她自然不敢说是张行英的事情,便急忙说,“是……微末小事,所以不敢劳动王爷大驾,只和周子秦商量了一下。他既然能帮我解决,就不惊动王爷了。”
  李舒白见她这副根本不打算告诉自己的神情,便冷冷道:“无妨,反正我也没这份闲工夫理会你。”
  黄梓瑕松了一口气,又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所以一直绷紧了神经等待他说下文。
  谁知一路上他再也没有开口,只在小几上翻阅公文。他速度极快,一目十行,翻动书页的声音轻微的沙沙作响,真的连抬起眼睫毛瞥她一眼都没兴趣。
  黄梓瑕在松了一口气之时,望了望上面那些天书一样的异族文字,觉得应该是吐蕃文,不由得肃然起敬。
  一路如坐针毡,直到王府中,下车时景毓景煦一干人已经在门口迎接,等候吩咐。
  “叫景翌过来。”他只这样丢下一句,然后便径直向语冰阁行去。
  黄梓瑕好容易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退了几步,准备回自己住处去,谁知李舒白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只丢下两个字,“跟上。”
  她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他叫的应该是自己,只好捏捏手心的汗跟了上去,一边在心里默念,黄梓瑕啊黄梓瑕,既然你选择了这个难伺候的主,那就不管怎样只能跟着他了,水里来火里去,只要他一声令下,听从吧!
  景毓早安顿好一切,语冰阁内茶水点心齐全,熏香袅袅自炉中升起,细竹丝帘栊放下遮去外面大半日光。
  李舒白在侍女捧上的金盆中洗了手,又接过递上的白细麻巾子擦手,动作缓慢,看不出一丝情绪。黄梓瑕一旁站着,伺候李舒白批阅公文。
  好容易景翌过来了,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单独一个人真是难以承受这种压力。
  “杨崇古来了多久了?”李舒白开门见山便问。
  景翌毫不迟疑地回答:“头尾三十七天,一个多月了。”
  “月银还没发过?”
  “府中按例是十五发饷,上一次发月银时,因他刚来,所以只给了二两见喜银。”
  见喜银,黄梓瑕自然按照惯例,请了两桌酒与府中上下熟络一下,早就花得一点都不剩了。这种人情规矩她又不是不懂,也不能不懂。黄梓瑕在心里无奈地腹诽,当这个王府的小宦官不容易啊,虽然给吃给住给穿,可她从蜀地逃出来之后,本来就是把金簪敲扁了换点钱凑路费上京的,结果仅剩的一点钱也在被他踢下荷花池时丢掉了,不然她至于出去时老蹭别人的饭吃吗?能买一碗汤饼吃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景翌又说:“近日正想请王爷示下,不知杨崇古在府中的品阶怎么定?”
  来了,在讲自己的待遇了!黄梓瑕忽然心口泛起一丝小激动。从小到大,她倒是没差过钱,因为父母隔三差五都会给零用钱,积攒到后来也是小富婆一个。可是她还是一直很羡慕自己的哥哥、衙门的差役、捕快捕头他们。因为,那时她是一个女子。她帮助衙门破了诸多疑案,但她依然不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不可能去按时点卯,按月领钱,成一个有序运转的机构中一个固定编制。而现在,她终于成为了一个有稳定职业、这辈子不用靠家人丈夫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可以按月领取薪水的……宦官。虽然不太好听,但,宦官也……能算官吧?
  李舒白的目光从公文上略略移开,似有若无地瞄了黄梓瑕一眼,黄梓瑕从他的眼中分明看到一丝“等了好久终于让我等到这个机会”的幸灾乐祸。
  她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兆。
  只听李舒白说:“王府上下一概讲究公允公平,不然王府律制定了又有何用?”
  景翌点头道:“王爷说的是。那么,杨崇古就暂定为末等宦官,一切日常贴补如众,待年后看表现升迁。”
  “准。”李舒白轻描淡写,好像自己立身严整,完全只是采纳他人意见一般。
  黄梓瑕的心中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忍不住问景翌:“请问翌公公,王府末等宦官什么待遇啊?”
  景翌看了看她,露出同情的神情,却没说话。
  李舒白在案前批示着公文,头也不抬,声音平缓地说:“第一,末等宦官在未经其他人允许时,不得插话、出声、询问,违者扣罚月俸一月。第二,末等宦官待遇在王府律第四部分第三十一条,你既然不知道,可见我命你背下王府律你却没能做到,有令不行,扣罚俸禄三月。第三,王府宦官不得与府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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