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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芳华不禁冷笑起来。
闵芳菲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了!就算服侍伺候,那也该是她这个嫡长女的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姨娘生的庶女。
素茶手捧着新沏好的枫露茶来至闵芳华近前,谄媚的笑道:“姑娘何必为这件事大动肝火?要奴婢说……大太太无非就拿她做个小丫头使唤,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姑娘此刻要担心的是老爷!”
闵芳华没好气的看着素茶,腾出手接过茶盅:“我担心有什么用?老爷要什么时候回来,究竟回不回来,难道由得我做主?”
“姑娘虽不能做主,可却能劝服大太太。就算不济,还有老太太呢?眼下二姑娘一心要跟姑娘您较高下,奴婢几个心里都不服气。万一大老爷真回来……只怕二姑娘在背后的话会更难听。”
素茶又道:“姑娘可别忘了,二姑娘的生母双姨娘,出了名的牙尖嘴利。”
听丫头这么一说,闵芳华的注意力也从芳菲身上转移开来。
素茶说的不错,如今她的迎头大敌不是闵芳菲,却是心心念念与她针锋相对的闵芳蕤。
老太太最喜欢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闵芳华表孝心,别人只会说她纯善。可闵芳蕤呢?
东施效颦。
不过就是跳梁小丑。
只是……小丑也有小丑卑劣的手段。万一父亲在京城真的呆不下去了,被迫回到富春老家,她怎么办?
半个富春都知道,她闵芳华,闵家嫡出大小姐预备进宫选秀。
父亲一旦卸职闲赋在家,自己便失去了进宫选秀的资格。
闵芳蕤不活活笑话死她才怪!
想到这儿,闵芳华陡然打了个寒颤。
便是用尽手段,闵芳蕤也休想超越她一丝半点!
第八章 、千里防贼,家贼难防
转眼便到了五月,闵老太君预备过六十大寿。
半个富春城都在谈论这件事,上至官宦人家,下至贩夫走卒,就没有不说到此的。
富春虽不是重城要塞,但也算得上是人杰地灵,闵家在此扎根百余年,结下的姻亲多如繁枝,借着闵老太君这个整寿,恰好将分布在各地的亲朋故友都召集在了一处。
从四月末,闵家门前便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光是大门前的小厮便分作三班轮换,每班十人,这还略显局促,更不用提宅内的丫鬟婆子,小厮仆役等。几百口子人,单为闵老太君这个六十大寿忙的脚不点地。
芳菲等已经停了课,大太太身子渐渐痊愈后,就带着四个女儿在身边,每日会客教着她们学习规矩。
这其中二姑娘闵芳蕤的进步最快,几乎一点就通,反倒是大姑娘闵芳华,因为一贯的端庄稳重,倒没显出她的亮彩来。
二太太口中不说,心里还是十分得意的,连带着去闵老太君那里也勤谨些,捎带着对双姨娘的脸色也改善许多。
闵老太君私下里叫大太太多多提携着二太太和闵芳蕤,也免得外面说她这个做婆婆的只一味偏心大房。
大太太无法,只好事事都叫闵芳蕤在前,大房的两位小姐反而落在了后面。
这日,芳菲正与文鸢在花窗底下一面说话儿一面分线,靖童一脸古怪的走了进来。
芳菲微微抬头瞅她一眼,却又低下头认真捋着线头。
倒是文鸢憋不住,率先开口道:“这死丫头,一定是在外面又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快说!快说!”
靖童噗嗤一乐,搬了把小杌子贴着芳菲坐下:“你们猜,前面出了什么大事儿?”
文鸢不解的看了看芳菲,又琢磨半晌:“莫不是大姑娘和二姑娘斗了起来?”
这阵子,隽秀楼和紫竹院里的两路人马就像吃了爆竹,一个个火气大着呢!她们这些旁人瞧了,都担心着两拨人随时要打斗起来。
靖童神秘的摇摇头,又眼巴巴看向芳菲:“姑娘,你猜……怎么着?”
芳菲将新拆下来的线团成线团,淡淡道:“昨儿大太太派了差事给二姐姐,瞧你这挤眉弄眼的劲头,八成是差事没当好吧!”
靖童咯咯笑个不停:“我就知道,咱们姑娘是最聪明的人!”
文鸢一听明是这个缘故,线也顾不上理,拉了靖童问个不停:“你倒是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靖童偷笑道:“早起外面来了一份帖子,原来是京城平南郡王府的。大太太知道是他们家,亲自见了那几个婆子。据说,那几个婆子论穿戴打扮,比寻常正经的主子还体面些。咱们大太太身边的孔妈妈和人家一比,根本就像个破落乞丐婆了!”
芳菲啐道:“休要胡说,赶紧只讲正经的。”
那个孔妈妈在私底下没少给芳菲白眼,靖童等早看不过,一直等着机会要讥讽讥讽。可此刻却听芳菲这样讲,也只好暂且作罢,单说正经的事。
“大太太这边忙着和平南郡王府的人说话,那边就叫了大姑娘和二姑娘商量着怎么回礼。二姑娘一定要亲自验看那些东西,大姑娘便丢下她去给老太太请安。谁承想……”
靖童故意顿住,想要卖关子。
文鸢早等不得,急的直推她:“你这死丫头,究竟说还是不说!”
靖童被文鸢挠的浑身痒痒,赶紧躲到芳菲身后:“姑娘你瞧!”
芳菲索性将线团都放了下来,笑道:“你们再闹,我可去给太太请安了!”
靖童这才收了玩闹之心,“二姑娘领着紫竹院的人查的仔细,亲自写了十六样礼,誊在单子上去叫大太太过目。可她前脚一走,大姑娘后脚就进了库房,把那平南郡王府的礼单子上一对,竟少了一匣子珍珠。”
平南郡王与大老爷闵朝宗是刎颈之交,私下情意深重。闵老太君大寿,平南王府不能不来贺。
这位平南郡王是名门之后,却靠着运筹帷幄的用兵之道,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先帝在世时钦此了他平南郡王的封号。
既然是郡王,送的礼物就不可能太差。
那一下子珍珠都是鹌鹑蛋大小的南海珍珠。满满一匣子也没几个,但价值连城,是专门送给老太太预备走头面的!
现在东西不翼而飞,谁能不急?
“大姑娘一着急,直接去找了老太太,恰好二太太也在,当场就弄的二太太有些下不来台。”
二太太一直不甘心屈居大太太之下,所以处处要强,这次的火气只怕不小。
“那珠子呢?真是二姑娘拿的?”
“这可就不得而知了。”靖童眼巴巴瞅着芳菲:“若叫姑娘猜,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门道?”
芳菲淡淡一笑:“整个闵家一多半人知道大姑娘和二姑娘之间不和睦。哪个想发财,略略动动手脚,出了事儿,只管往那两个人身上一推,瞪着眼睛看好戏就是。”
“嘶……”靖童狠抽了一口冷气:“姑娘的意思是,这贼不是大姑娘,也不是二姑娘,竟是底下的小鬼儿?”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闵家那些有头有脸的妈妈嬷嬷,有几个是好相与的?何况,就你刚才所说,平南郡王家送来的南海珍珠,颗颗都不是凡品,就算折价买出去,一颗也足叫户普通人家衣食无忧整年。”
芳菲的一席话叫文鸢、靖童两个深有感触。
别说是鹌鹑蛋大小的珍珠,就是她们这些大丫鬟头上戴着略体面些的簪子,拿出去也足够叫户三口之家兑换足月的米粮。
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芳菲笑道:“东西是好东西,多少双眼睛盯着,为利益铤而走险,这再明白不过,况且还有人为自己背黑锅,何乐而不为?二姑娘从库房离开,直至大姑娘进去,谁敢担保这中间就没个差错?二太太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且等着瞧,这件事必定要闹的沸沸扬扬,还了大姑娘当众羞辱她的一箭之仇。”
文鸢、靖童四目相望,抿嘴笑了起来。
坐山观虎斗,她们又怕什么?
果不其然,二太太雷氏下午便领了人去找大太太理论。大太太先是好生安抚她,奈何二太太闹的实在厉害,且一定要清点公中账目。
大太太一听她这样说,脸便冷了下来。
“弟妹,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说你。小孩子们之间的口角,咱们做长辈的何必牵扯其中?弟妹是……”
二太太一扬手,止住了大太太的后话:“大嫂也别说什么小孩子之类的假话,就你那女儿,一口吐出来便是把刀子,直戳咱的心窝子。我好歹也是她的婶母,却为了自己的小算盘,竟当着那么多人叫我下不来台。”
闵芳华一甩帘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她相貌九成随了大老爷闵朝宗,略带几分硬气,加上此刻面若寒霜,更添几分正义凛然之感。
“二婶也休要说这样的话。要不是你那女儿贪心,我何必苦苦追究?”
二太太几乎没从椅子上蹦起来,气的只指着闵芳华与大太太道:“大嫂子,你可都听见了?事到如今,只你们家芳华说句软和话,难道我这个做婶母的还会与她争锋不成?说什么一盒珠子就诬陷我们芳蕤是偷儿,难道我们二房眼皮子这般浅,活该叫大侄女糟践?”
大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
二太太话里话外是说他们大房排挤二房。
第九章 、两房嫌隙,排忧解难
大房是嫡长出身,将来若没大的意外,这份家业多半是传袭到他们手上。
老太太最看重长子,可对二儿子也不差,往日最见不得大房压着二房。
大老爷离家赴京就任前几次三番嘱咐,千万不能和二房生分了,家中和睦,朝廷才能重用闵氏一族。
可二太太雷氏偏偏不省心,时不时就要闹上一回。
此刻听二太太这般说辞,大太太心中渐有不悦。
“弟妹心里不高兴,说出来叫芳华与你陪错就是,何必牵扯上两房的交情?这都是小孩子不懂规矩,也是嫂子我教导无方。”
二太太心中得意,明白自己占了上风。她可不是个傻子,什么时候见好就收,二太太把捏的恰到好处。
“看嫂子说的,我也是就事论事,绝没有别的意思。”
大太太拿这个弟妹一直没有法子,瞧着对方见好就收,大太太非但不能翻后账,还要客客气气的,亲自将二太太送出院子。
等麻烦的人一走,大太太立即沉下脸:“大姑娘这会儿做什么呢?”
原来刚刚二太太撒泼的时候,宝莲等早把闵芳华拉出了门外。这会儿人已经走远了,至于去什么地方,宝莲等且不知。
大太太脸色更加沉郁,闷了半晌,她才吩咐几个大丫头:“把我收着预备的那匣子东珠拿出来,添补上公中这个窟窿。”
宝莲、云雀等大惊:“太太,这可使不得,那是您预备送进京给表少爷大婚时候的贺礼!”
大太太的侄儿明年成亲,娶的是礼部侍郎关应在关家的小姐。关家的老爷子是当今太傅,门生也是遍布朝野,娶关家的女儿便可平步青云。
大太太的侄儿年轻有为,也是关老太傅相看良久的青年才俊。大太太为侄儿高兴,早早预备好了礼物,只等半年后送礼进京。
宝莲和云雀知道那匣子东珠的价值,恐怕只比平南郡王府的南珠贵一倍不止。
大太太虽然惋惜,却不敢不有所动作。
二太太这么一闹,老太太必定有所追问,依着大太太对自己婆婆的了解,若是无人强出头添补上这个坑,后面还有麻烦跟着。
云雀急的与宝莲直使眼色,示意她赶紧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