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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现在的你不是无法和漂亮女孩说话,你只是不敢和你喜欢的那个说话。」莫文宽容地总结,「我觉得这不是坏事。」
有一段认真的感情总不能说是坏事的,他想,虽然看上去沈正原以前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感情,但是人总是要经历这么一些东西,才会长大的。
而只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紧张,怎么看也属于某种十分可爱的特质。几乎可以抵消他那一堆缺点了。
「我一直想到你的店里来打工,可是真到了,又觉得急着确认她的感觉没什么必要,因为那听上去像恐怖片的结局一样。」沈正原喃喃地说,把话题扯开,「对了,说起你的店来,快要圣诞节了,你都没什么表示吗?」
「什么节?」莫文问。
「圣诞节,老板,你是活在火星上的吗?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圣诞树和优惠打折活动,你这家店活像被时间遗忘了似的!」沈正原提高声音,对方的迟钝让他连刚才的伤心事都忘了。
「我知道圣诞节,但我没过过圣诞节。」莫文说。
沈正原的眼睛亮了一下,好像看到了新鲜生物。「真的吗?你真是打火星来的啊,我家当天晚上会有个圣诞舞会,要不要去?」
「我要带小蕊出去吃饭。」莫文说。
「我家的舞会比较好玩。」沈正原说。
莫文干脆地摇头拒绝,他的态度大部分情况下总是很温和,但又毫无转圜余地。
沈正原一向不是个介意麻烦别人的人,可是当莫文微笑时,他发现勉强他是件很糟糕的事……虽然他多半也没能力勉强他……所以他只是叹了口气,嘀咕道,「算了,我估计有人生来就比较闷。不过你也不能这样门上光秃秃的吧,至少弄点儿什么圣诞老人之类的装饰装饰。」
「用得着吗。」莫文不感兴趣地说。
「当然用得着。」沈正原似乎一点也没看出老板对此毫不感兴趣,「去买些雪花喷漆什么的黏在玻璃上,然后再弄棵圣诞树。。。。。。」
要在我的玻璃上画雪花?莫文不满地想,可是沈正原策划得两眼发亮,像个准备拆礼物的小孩子,没什么人忍心从他手里夺走乐趣,莫文也是一样。
「我去帮你买!」最后,沈正原做出总结,然后冲了出去。
莫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他叫回来。不就是把他的玻璃和门口弄得乱七八糟嘛,毕竟只是几天的事,他还是可以忍受的。
不过。。。。。。他想,装饰的事可能还是得自己来做,不过门口可能真会变成垃圾堆。
果然是这样。
三个小时后,莫文揭下被沈正原黏得皱皱巴巴的雪花,重新黏好。擦掉被完全写反的「圣诞快乐」,重新写上。然后从房间里成功地抽起一根电线出来,一点点检查沈正原弄出的那一堆诡异交缠的电线,后者被电源折磨得焦头烂额、并终于放弃,莫文的到来简直像救世主一样。
「怎么会不亮?」他不安地问,看着检查电源的莫文。
「因为不可能会亮。」莫文笃定地说,拿了把剪刀,毫不留情地把那些纠结的东西全部剪断,重新开工。
总的来说,沈正原可从不是个习惯于别人全盘否定自己努力的人,特别是他还为电线努力了两个多小时后。但此时,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不在焉。本来他只是因为歉意,在自己把一切弄的一团糟后,不好意思回去喝茶,所以只好勉强站在那里,看着他的临时老板。后者正单膝跪在地上,重接电源,沈正原突然发现,这个人的睫毛很长。
莫文总归是显得沉静温和的,可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从来没发现,他有这么出奇的秀气,当然,那肯定是角度造成的错觉,他想,怔怔地看着莫文,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心思,那念头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沈正原以前的私生活,有那么一点儿。。。。。。男女不拘,但在他个人看来,还远远称不上混乱,因为他总是很挑剔……在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时候,你就只好在品质上下功夫了。
他并不经常会去和一个男人上床,如果有的话,那么这个人必然得是其中的佼佼者,让人一眼看到,并能为之惊艳的。但莫文,绝对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他只是一位自己打工书店的老板,一位人生中偶尔瞥过的路人,甚至还有一个孩子,对他过世的妻子一往情深,绝不是该发生「那种关系」的类型。。。。。。虽然这些条件听上去还是有点儿惹火的,而且他的手真漂亮,他有些着迷地想,那么的修长和洁净,有一种艺术家般的优雅与稳定,此时正熟练地接驳好电线,一点也不像自己一样笨拙,得不停拆掉重来。
这种修长白皙的手指,如果因为情欲而扭曲会是什么样子?沈正原突然觉得脑袋热了起来,他死死盯着另一个毫无所觉的男人,脑袋里全是些色情的镜头。
莫文接好了电线,打开开关,圣诞树上的灯一下子亮起来,在总显得有些凄冷的黄昏,有一种惊人的明艳。
「好了。」他拍拍手,站起来。
「你的手真漂亮。」旁边的人柔声说。
「什么?」莫文说,没反应过来。
沈正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用力咳嗽两声,「我说你真厉害,我折腾了老半天,也没办法弄好。虽然这棵该死树是迷你型的,倒是挺有骨气,怎么弄都坚决不亮!」他加重语气,喋喋不休地试图把话题扯开,「我家的圣诞树比这个大上一百倍,乘一下的话,真是可怕的工作量。」
「没那么糟糕,你只是把火线和零线接错了。」莫文说。
「火线和零线是什么?」另一个人傻呆呆地看着他,从没听过这些名词。
莫文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没什么。」他说,回到店里,下意识地给沈正原又倒了杯茶,很蠢地觉得这个人可能天生就适合无所事事地坐在桌子跟前喝饮料。
另一个人连忙跟在他后面进了店里,莫文把杯子递给他,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是沈正原却下意识地盯着他的手指,在接过杯子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手。
他紧紧攥着杯子,感觉那一瞬间奇异的心悸。像触碰到了某种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太过美好的事物,以至于只是碰触,就难以承受一般。
这让他整个儿僵硬起来,难道我是最近太过欲求不满了吗?他恐惧地想,难道我是个天生的花花公子,注定只能游戏人间,难得想开始一段真正的感情,便立刻溃不或军,只想着和人上床吗?!他明明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不可置信地想,一定是因为他是目前我跟前唯一的男人!
「这两天,你要开始准备圣诞节了吧?」莫文说。
「啊,是啊。」沈正原说,意识到那将是回归以前生活的机会。曾有那么几天,他对自己以前的堕落感到不可理解,现在,他想,也许他根本就是只适合生活在那里的人吧。
他移开目光,不再去看莫文,他不该对这 个温和沉静的男人拥有那种念头,光是想,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可是,圣诞舞会并不像沈正原想象的一样愉快。
当然,放纵依然是放纵,以前生活的气息丝毫没有改变,可是,它就是和他预定的不一样。
沈正原靠在桌边,慢慢喝一杯红酒。他并不会品酒,只是大家都在喝,所以他也跟着喝一点而已。他总是这样的,既然没有什么想要的,也就无所谓整天要干些什么了。
他从不缺少精美的食物,那东西泛滥到他去吃粗茶淡饭,都觉得别有滋味了;他不再想去猎艳,那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它甚至不再是件能产生点儿快感的体力运动了。
他无意识地盯住某位英俊的男人,设图想象用他来缓解自己的欲望,脑子却不停浮现另一个人的脸,那线条并不能算是女性化的,却总有奇异的柔和,和禁欲般的书卷气息,他用力摇摇头,坚决把那个人的脸挥开。
「沈家二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个穿着浅蓝色晚装的女子走过来,大惊小怪地问道,「难道除了我以外,大家的眼睛集体产生了一点儿问题?」然后她好像觉得这话很好笑一样笑了起来,沈正原干笑两声,虽然这个人语气上和他很熟络的样子,可是他一点也想不起她是谁。
很无聊。
在某个夜晚,某个奢华的宴会,和一班女士聊些先是高雅后来是露骨的天,她们看似含蓄,但每个人都知道她们想要什么。然后他会把某一个带回去,或是被她们中的某一个带回去,享受一晚的温柔乡。第二天醒来时,他总不记得身边的女人是谁,但他觉得那是战利品。
如果可以,他当然可以这么做。一年又一年,他花了太多时间在这件事情上,虽然这全谈不上多么有意思。但除此之外又能干什么呢。
「我喜欢萨克斯风,悠扬又有些怀旧气氛……」那女人在那里感叹,虽然是文艺性话题,但这一般是调情的开始。
可沈正原一点心思也没有,他也不记得自己说了句什么,就逃到休息区的沙发下,有点儿怅然若失。
他拿出手机,摆弄了半天,拨通一个电话。
「哪位?」那个人低沉柔和的声音传过来。
「是我。」沈正原斜在沙发上,轻声说,「你在干嘛?」
对方显然很奇怪他居然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在小蕊外婆家,像你说的,好歹是个节日,他们想外孙女了。」
沈正原这才听到那边喧闹的声音,莫蕊的外婆家,莫文亡妻的家里,看来是个很大的家庭。他们有什么呢?有一双老人,有兄弟姐妹,还有他们的妻子和丈夫,然后有大叫大嚷的小孩子?
他听到有人在叫,「别走啊、别走啊。。。。。。哎,莫文,来打牌!」显然是很多人喧闹的声音,房子里有很多人呢。那是一个属于莫文的,而自己却毫不熟悉的世界。他现在一定不像自己这么无聊。
电话那边的人应了一声,但没过去。「怎么了?」他柔声说,他的声音总是低沉柔和,一点儿也不闹人,只像是一下子说到心里去了,让人感到舒适。。。。。。即使他说的是「快去干活」。
现在想来,他好像从没跟他说过类似的话,沈正原恍然地想,他只是帮他收拾烂摊子,清理他弄脏的书,踩脏的地,而自己总是坐在那里喝咖啡,那人像床柔软的毯子,只让人觉得舒适,却难以感觉到他的存在。
当他真正感觉到时,莫文却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儿。。。。。。」他硬生生把「想你」两个字咽下去,说轻佻话说惯了,对谁都是这个样子。
「你在干嘛?」莫文轻声问,没有再追问他「怎么了」,实际上,沈正原也不太确定是「怎么了」。「我在圣诞舞会。」他无聊地说,摆弄着一颗葡萄。
「那里有很大的圣诞树吗?」莫文问,沈正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