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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帮你看。”沈真谦扬眉看他,梁嘉禅立刻干笑:“开玩笑的啦。”
“……其实也可以啊。”
看沈真谦真的说一说就掏出手机递给他,梁嘉禅一下子傻了。
“靠,真的假的?”
将手机挪到梁嘉禅面前,他笑了笑:“不用告诉我有没有,如果有,就直接删掉好了。”
12
最近梁嘉禅有个困扰,因为这个困扰,他最近有点心不在焉,连练吉他都会突如其来发呆。
不过与其说是“这个”困扰,还不如说是很多个困扰集结而成的“一个困扰”。
烦躁地咬烟,一手还拿着乐谱,他又想到那天打开沈真谦手机时看到的东西。未接来电有十几通,其中大概有一半是同一个人打的,他很干脆地统统删掉,又打开简讯,光是第一个寄件人就让他忍不住皱起眉。
于青礼。
于青礼……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他很又印象,不过就是想不起来。
真是奇怪了……捏着烟呼出口气,眼前乐谱上凌乱的记号让他更加烦躁,索性统统丢到一边,身体向后仰躺,猛地撞在床上。
除了那一封简讯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
寄件者显示的是个英文名字,打开里面也是英文,虽然梁嘉禅从小就没把英文读好,不过内容不难,拼拼凑凑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当时他看看手机又看看连喝汤姿势都很好看的沈真谦,思考了一下沈真谦住在英国,那他的那个负心汉男友大概也是外国人,本想问沈真谦是不是所有简讯都要删掉,可是说了的话沈真谦就知道有简讯了……前后这样思考,他决定只删掉英文的那封──毕竟,随便删掉人家简讯,好像不太道德。
其实那封英文简讯也没说什么,大意就是过去台湾适不适应、乐团工作顺不顺利之类的,但是在梁嘉禅的联想下,那封简讯变得暧昧异常。
另外那封中文简讯就正常多了,问他说怎么都没开机啊之类的,还说一句中秋节快乐。
内容看起来很一般,梁嘉禅前后看都不觉得有什么,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寄件者的名字。
于青礼,于青礼。
真的是很熟悉啊。
因为不觉得那人是沈真谦的负心汉男朋友,因此他在将手机归还时,顺便问了句:“欸,于青礼是谁啊?”结果竟惹得沈真谦脸色大变,本来就白皙的肤色更是惨白到泛青。
那一瞬间梁嘉禅就知道死定了,原来负心汉男朋友是这个于什么的,根本不是那个外国人。
他手忙脚乱地又将手机抢回来,迅速删掉刚刚那封简讯,然后抬头朝沈真谦傻笑。
马的,自己这样做,不是欲盖弥彰吗?
而且看沈真谦脸色难看成那样,他一定很爱那个负心汉,说不定根本不希望他删掉简讯,他竟然在他面前又抢回去删掉,沈真谦一定要气死了。
梁嘉禅握着手机跟握着汤匙的沈真谦僵持许久,沈真谦才缓缓叹了口气,手指间的汤匙跟着滑下。他抽来卫生纸擦擦嘴,淡道:“你不用那么害怕。”
干,怎么可能不害怕?你要不要看一下你刚刚脸色难看成什么样子?
沈真谦抬眼看他,见梁嘉禅还是浑身紧绷,忍不住好笑:“放心,我知道他一定会打电话来,如果打不通,就会传简讯来。”
“为什么?”
沈真谦以汤匙拨弄汤水,云淡风轻似地说:“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能让人这么伤心。
那天要离开沈真谦他家时,沈真谦原本还拿着手机窝在沙发上发呆,见他要走,突然抬起头喊他,梁嘉禅回头,就看沈真谦一脸不自然。
“那个……”
“怎样?”
“没有……那个,谢谢。”
梁嘉禅楞了楞,看他不自在地撇开视线,紧张地抿着唇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从小到大没跟几个人道过歉。
脾气差,被伺候还觉得理所当然,跟他顶嘴他就生气,说真的这种人个性实在很不讨喜。
可是完蛋了,干,那一瞬间他觉得沈真谦有够可爱的。
真的完了。
躺在床上,他眯眼看眼前的事物被烟埋成一片灰白,他不是不知道从小自己就对男生比较有兴趣,甚至还曾经绝望地想过如果自己真的被掰弯了,那至少还有个弟弟替他撑起传宗接代的大事,不过后来看弟弟跟他那个高中同学那个样子,又觉得完蛋了,梁家真的要断后了。
他突然皱眉,思绪有些迟疑。
怪了,弟弟那个高中同学,叫什么名字去了?
13
于青礼。
那些是当他们还是大学生时候的事了。其实他起初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人。他们唯一共同修的科目必须在一间特别建造的大会议室里上课,学生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个,要在这一百多个里面特别注意到这个来自台湾的留学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开始注意到这个人,是同样来自台湾的留学生朋友某天突然跟他提起要去吃饭的事。
正慢慢将书装入背包内的沈真谦顺口问:“吃饭?”
“是啊,等一会要去吃饭,跟宿舍的朋友,真谦你要来吗?”
刘家德眯着眼笑,沈真谦一直觉得这人眼角笑起时重重的鱼尾纹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沈真谦淡道:“不用了。”
刘家德挑起粗眉:“欸?好可惜,一起来嘛,而且今天难得青礼也会来。”
“……谁?”
刘家德搔搔太阳穴,尴尬地笑:“对喔,真谦你大概不认识,因为你们都超低调的嘛。”
将背包扣上,他没兴趣听他说下去,拎起一边背带就要走,刘家德赶紧拉住他。
“真谦,你不来吗?”
“我不要去。”
“嗳,不要这样嘛,你来看看啊,哎唷,真谦──”
被刘家德半拖半拉跟着去吃了饭,沈真谦一直不太怎么说话,刘家德说是宿舍的朋友,其实并不准确,正确来说应该是宿舍里的台湾留学生朋友。
一群台湾人聚在一起免不了就开始聊聊故乡的事,上次回台湾是两、三岁的事情了,事实上台湾两个字听在沈真谦耳里,就真的只是两个字而已,气氛格格不入到让沈真谦有些烦躁。
这种自己明明应该是一份子,却插不上半句话的感觉,让他心情越来越差,尤其偶尔有人提起一两句英国的坏话,他更是不耐烦到想要反驳。
早知道不要来了。
正点起烟,就看见有人从远处慢慢走来,背着一个像是装满书的背包,干净又斯文的外貌跟周遭形成一个极度不协调的画面。对方从一进门就微微皱起眉,一路寻找似的张望,然后终于以疑惑的眼神看他们一会,才下定决心地走过来。
刘家德瞪大眼,惊喜地喊:“青礼!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被刘家德拉到沙发上坐下,于青礼礼貌地打招呼:“嗯……稍微迷路了,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你要点什么……”
沈真谦眯起眼,心想原来这家伙就是刘家德口中的那个于青礼。
长得白白净净的,一身书卷气息,虽然嘴角很礼貌在笑,不过能看得出来那的确只是礼貌而已。
很快他就不笑了,从头到尾静静地吃他的东西,有人问他问题他就意思意思回答一下,保持距离得这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个难以交朋友的家伙。
突然其中一个女孩子问:“那么真谦是混血儿吗?”
“嗯?”忽然被点名,他一下子才会意过来。夹着烟摆在嘴边,他迟疑地说:“嗯……对。”
“那就是妈妈是英国人罗?”
女孩子开得话题让全桌通通将视线放到沈真谦身上,让他不太舒服。他勉为其难道:“没有,只有奶奶是。”
其他人惊呼:“那还这么像外国人,很了不起耶。”
沈真谦烦躁地想这种事有什么好了不起的,长成这样又不是他努力来的,正皱眉,就对上对面于青礼刚好抬起的视线。
于青礼那一瞬间的眼神很明显写着:“啊,这个人竟然会说中文耶。”眼神诚实到让沈真谦一瞬间不太舒服。
好不容易散会,沈真谦落在后头慢慢收拾才离开,刚踏出店门口,灰色的雨丝就一点一滴落了下来。他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伦敦又阴沉起来的天空,心里盘算着雨大概不会下大,快步走过街头,大概也就是微微被淋湿而已。
正想快步离开,身边突然站了个人,简洁又俐落地抽出背包里的伞打开,撑起时还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沈真谦看向他,心里念了一声于青礼。
于青礼撑着伞,面无表情地多看了沈真谦两眼,见沈真谦没有挪开视线,终于勉为其难地问:“你……没有伞吗?”
沈真谦老实回答:“没有。”
“嗯……那你……需要帮忙吗?”
怎么回事啊,那种明显不想提供帮助的表情。
沈真谦拉起连帽外套上的帽子,拉低帽缘,淡道:“不用了,雨没有很大。”就快步离开。
于青礼站在原地,伞遮着毛毛细雨,然后毛毛细雨渐渐遮住沈真谦拉着帽子低头离去的背影。
于青礼想了想,再看看天空,最后还是无奈地追了上去。
突然被拉住衣服的沈真谦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没办法的于青礼。
“我跟你一起撑吧,你走哪里?”于青礼问,低身拍拍身上不小心溅入的雨丝。
沈真谦抿嘴:“不用了,雨不大。”
“一起撑吧。”将沈真谦拉入伞里,他无意间撇了一眼沈真谦的手,然后缓缓扬起眉:“你有在弹乐器吗?”
沈真谦有点讶异他怎么突然这么问:“嗯,没错,怎么了吗?。”
于青礼盯着他的手看,突然像是很怀念一样地拉开笑容:“没有,只是我有一个……一个朋友,他哥哥……有在弹吉他,手指头都会这样,所以就问一下。”
当下沈真谦觉得他除了怀念以外,似乎还有另外什么情绪自己不小心忽略了,很久以后才恍然大悟,在那显而易见当下却被自己忽略了的悲伤里,还混杂着一些遗憾。
于是于青礼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开始变得不完全,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就如同自己的个性扭曲,形成一个东少一点西少一些的人。
14
于青礼有一个一直喜欢着的人。
跟于青礼熟了之后,沈真谦才知道这件事情。
于青礼很喜欢那个人,很喜欢很喜欢,可惜那个人不喜欢他。于青礼常常想起那个人,平常就惦记着,每逢各大节日更是要想一次,再熟一点之后,于青礼偶尔会跟他聊起那个人的事情。
聊起他们在台湾的事,聊起台湾的事,聊起高中时代的事。
说到这些过去的事时,于青礼会很怀念又很遗憾地笑,漂亮的眼睛低低垂着,沈真谦看他这个样子,总会想起曾经有一年的中秋节于青礼难得喝醉,说了很多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当时他也是像这样低垂着眼,不同的是眼睛亮亮的,载满难得脆弱而逼出的眼泪。
不过于青礼这个人啊,哭是不会哭出来的。
跟他认识一段时间之后,沈真谦终于确定了这件事情。于青礼会拚命将眼泪收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