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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所谓。”
陈放笑笑,慢慢将刀拔出鞘,“起码一次,让你这蹩脚的哥哥保护你一次吧。”
简看向陈放的眼睛,刚才毫无生气的眼神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锐利的光芒,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简微笑着叹了口气。
“可别死了,混蛋哥哥。”
她扶起贺羽,陈放捧着贺羽的脸,轻轻吻在他的嘴唇上,又摸了摸简的头,“走吧。”
“小心艾里罗尔。”
陈放点头。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通风口后,他点了根烟放在嘴中,门外的嘈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简架着贺羽的身体艰难地在通风管道中爬行,长年未曾使用的通道锈迹斑斑,更不容乐观的是,贺羽左肩的伤口似乎裂开了。
不得已简只好停下重新为他包扎,左肩的伤口被拉得很长,一直到左臂,血一直流,她很担心是否伤及了大动脉。
后方传来巨大的响声,通过管道的回音层层放大,她知道那些人已经冲进来了,所剩时间不多,她重新架起贺羽朝上爬去。
费尽周折爬出管道后,她看见秦杨的车还停在后院,便立刻扶着贺羽坐进去,熟练地接通点火电路的接线,车子发动,随即驶上僻静的小路。
车子高速行驶着,简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贺羽。刚刚包扎的伤口只是些微被血渗透,看来情况还算好。
开了有十多分钟,却一直都风平浪静,反而让她觉得不安。
看了一眼反光镜,后面慢慢出现了几辆车。这种乡下,几辆奔驰前前后后一起开,看上去也太不正常了。
浓重的血腥味冲进已经麻木的鼻腔,陈放半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刀作支撑,周围遍地尸体横陈,他眯着一只眼睛,右眼受了伤,血不住地往下流。
抽出刀迅速地斩落,面前又一个杀手应声倒下,喷出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
身体靠向墙边,过分消耗的体力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门外又有脚步声靠近,陈放抬起视线,一个身形修长的人走了进来。
“你还真是像怪物一样啊。”那人看了看周围,“那场恶战才刚刚结束,我还以为应该可以把你拿下了呢。”
艾里罗尔慢慢走过去,抽出腰间的枪。“不过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巨大的花火在车旁炸开,简将车弯向一边,同时向后射击,四周的车窗都已被炸碎。
敌人有压倒性的优势,奇怪的是就算自己再怎么绕进小路企图摆脱,他们总能立刻找到。
突然车载音响下发亮的小红点引起了她的注意,凑近一看,发现果然是追踪器。
看来秦杨来的时候已经对贺羽有所设防了。
车身一个漂移驶进了树林中。几分钟后,十几辆黑车包围了已经被打得强疮百孔的车。
杀手迅速跳下,纷纷举起枪对准中心,却发现车里空无一人。
简靠在一个高起的土丘后面,贺羽躺在旁边,依旧昏迷着。
远处嘈杂的声音开始靠近了,毕竟他们逃不了多远。
简看向贺羽,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双目紧闭着,微微蹙着眉头,平时玩世不恭的微笑再也难见踪迹。
“陈放就这么轻易地把你交给我了,真是的,女人的话是最不能相信的啊。”
她站起来,贺羽的眼皮微微颤抖着,刚才一直微弱的呼吸有了些微的起伏。
“还想回去帮他吗?”她蹲下来,看着眼前的人靠着仅有的意识微弱地挣扎着。
“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她脱□上的大衣披在贺羽身上,掏出口袋里的针管又给他打了一针。
山间的风总是有股若有似无的凉意,不过,很清新,一闻就能让人神清气爽,好像可以摒弃了一切,重新回归原始。生命大概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简爬上山坡,行走了一段路。发丝微微飘动着,柔和了她年轻的脸庞。
“真是的,我为什么非得做这么麻烦的事啊。”她笑着自语道,坐进破烂的车中,行驶一段距离后,立刻如招蜂引蝶般被团团围住,她给枪上了膛,慢慢走下车。
“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弗昂站在她的面前问道,“忘记过去,以新的身份聚在一起,我以为我们是同伴啊。”
简靠在车门旁。“同伴吗……怎么会那么简单。我们聚在一起的目的不够单纯的话,怎么可能成为伙伴。”
“这就是你背叛我们的原因吗?”
“不是。是因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叫陈音的人。”
杀手举着枪将她围在更小的圈子里。
“要靠得更近些才行啊。”她勾起嘴角,突然将枪头指向汽车的后排。
弗昂瞳孔骤缩。后排放满了炸药。
“跑!!”
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上,爆炸声响彻云霄,周围顿时笼罩在火光与黑雾中。强烈的冲击波震碎了停在远处的车窗,山坡开裂,大量的沙石滚落,世界仿佛陷入一片毁灭中。
浓烈的黑烟久久消散不去,爆炸的巨鸣还在山林间回响着,树叶剧烈摇摆,随后慢慢平息,一切终于恢复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你有要保护的人的话,就站在他的面前吧。
妈妈,终于能理解你了啊……
那么,来生再让我成为他的妹妹吧。
艾里罗尔侧着头,身旁的人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秦杨已经死了。”陈放费力地站直身体说道,“接下来就由你来接任他了吧。”
“接任?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吗?”艾里罗尔叹了口气。看向小窗外的天空,远处的一团团恐怖的黑烟慢慢向四周淡化,扩散。
“站得越高的话,身边的人就越少。然后每次自以为是地俯瞰一切的时候,内心也慢慢地被孤独侵蚀。”
他转过身,似乎有些无力地向门外走去。“身边的人都不在了,不就是对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最严厉的惩罚吗。我已经罪有应得了,陈放,如果你还有机会赦免,赶紧去抓住那个机会吧。”
19
19、最终章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
一年后。
微风拂过麦田,撩拨起一层层的波浪。阳光朦胧地笼罩着金色的海洋。
远处湖畔有几个人结伴经过,听不清他们的交流声,却能听见开怀的笑声在麦田上空回荡着,麦穗也有如回应般,沙沙作响。
微微高起的小坡上,一个男人悠闲地躺着上面,嘴里叼着一根麦穗,右手枕着头,左边袖管空空荡荡的。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哼着什么歌,蒲公英拂过脸颊,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他微微睁开眼睛。
一个男孩子手里似乎拽着什么东西,高高地举着头上,嚣张地大笑着,神采飞扬,时不时还回头扮扮鬼脸,后面的小男孩伸着手臂,一边哭着一边追着他跑。
男人一只手撑着身体,有点艰难地坐起来。
小男孩似乎才发现这边还有个人,愣在原地,圆圆的大眼睛还挂着泪珠,有点胆怯地看着男人。
男人朝他招招手,小男孩看看前方,犹豫地向朝他靠近,小手不安地抓着衣角。
男人把手伸进衣袋,从里面掏出一大捧颜色鲜艳的糖果。小男孩惊喜地看着这些漂亮的糖果,全然不顾脸上还挂着泪珠,立刻伸手接过。刚要迫不及待地打开糖纸吃的时候,后脑却被拍了一下,天蓝色的糖果滚落到麦田上。
男孩抱着头委屈地转身,背后一张稚嫩的脸鼓着腮帮子,两条小眉毛挤在一起,生气的看着他,把抢了他的玩具扔给他,然后拽着男孩的手臂把他拉到身后敌意地瞪着男人。
男人微微吃惊,随即笑出了声,两个孩子发愣地看着这个人眉眼弯弯,笑得如此好看。
男人伸手摸了摸前面那个孩子的头。
“长大后,也要好好保护他哦。”
风向稍稍有了转变,空空的袖管被吹到了另一边。
远处男孩紧紧拉着另一个小家伙的手的身影,慢慢融合在了淡蕴的阳光中。
男人微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
远方有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阳光洒在他的肩上,金色的线条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影,麦穗簇拥着他的膝盖,他把西装挂在自己的手上,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男人举起手,露出灿烂的笑容朝他挥挥手。
那人跑到他身旁。“抱歉,来晚了。”
“不急,跑什么。”男人笑道。
“回来的时候去了趟蛋糕店。”那人展示了一下手里的蛋糕,“生日嘛。”
“你以为你妹妹是那种喜欢蛋糕的小女孩吗。”男人笑得更开心了。
“生日就该吃点蛋糕才像生日啊。”
“是是,差不多出发了吧?”
“恩。你的轮椅呢?”
“在后面。”男人指了指身后,“今天走了太多了。”
陈放将贺羽抱进车,把他的轮椅折叠起来放到后座上。
车子开出麦田,在湖畔边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十五分钟后,停靠在了一座山脚下。
陈放抱着贺羽爬上山,摸索了一阵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贺羽坐在地上,右手支撑着身体。陈放把蛋糕的包装打开,点了几根蜡烛插在上面,星星点点的烛光映亮了两人的眼睛。
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有着天生冷漠的脸,但嘴角微微的上扬笑意却柔和了这份冰冷,美不胜收。
快要傍晚的时候,两人整理了东西,下山离开。
他们搬到了新家,就在那片麦田附近。
贺羽说核桃屋承载了很多不好的回忆,他已经对那些够铭心刻骨的了,不需要什么再来唤醒那些回忆。而为了呼应,他开始管这里叫杏仁屋。
一年前的厮杀后,他虽然靠着简的药活了下来,但是由于失血过多,脑部缺氧,导致□瘫痪,左手手臂也因为受伤严重被截了肢。
不过一切也都是新的起点。
卸下所有包袱,拨开笼罩的乌云,看吧,太阳不是一直都在那儿吗。
傍晚的天空如同着火般通红明亮,照得湖面也别样醉心。
陈放推着贺羽,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照得他们的脸微微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背影被拉得长长的拖在身后。
“我说。”贺羽剥开一颗糖果扔进嘴里,“你这样老是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你当李鑫是吃白饭的吗?再说了,家里有个连饭都吃不好的人我怎么能安心工作呢。”
“别说得好像我在拖你后退啊混蛋,我到底是因为谁才弄成这副样子啊。我啊,本来还打算今年去看迷笛音乐节的呢。”
“可以啊,咱支个帐篷,坐远点看。”
“那有什么意思。”贺羽张开手伸了个懒腰,无名指上的戒指明晃晃地闪着光。
陈放停下脚步,抓住他的手,拇指在他细瘦的手指上摩挲着,两人的戒指触碰在一起。
贺羽依旧微笑着看着前方,没有回过头。
“什么都不要说哦,陈放,敢说个道歉的字,我立刻跳起来杀了你。”
陈放闭上眼也微笑着,风穿过两人的发丝,黄昏最后的余晖照亮了他们的身影。